嗤У拇ハ拢ち顺岚蛩频挠谛T澳诖恕V钡接幸惶煳曳础队⒑捍堑洹罚欧⑾諴UNK的好几种解释都与音乐无关:
A。年轻无知的小伙子;
B。腐木,朽木,无用废物;
C。撑船者,社会底层的卖苦力者;
D。流氓;
E。引火物;
…………
我一向看不明白过分复杂的《英汉辞典》,于是就去查阅专门介绍音乐种类的书籍,了解PUNK的真正含义。书上说:PUNK是摇滚乐的一个分支,PUNK把摇滚乐的风格推向了极端。 PUNK的兴起和影响主要在英国。1973年,第四次阿以战争后,原油价格猛涨,英国汽车工业几乎破产。纺织、煤炭、钢铁工业都陷入困境,国际贸易停滞不前。物价上涨,大量工人失业,年轻一代对此毫无办法。失业救济金、政府奖学金和打零工都不能使青少年高兴起来。他们每晚在电视上看到失业数字和工厂关闭的名单,精神上受到了严重打击。在这种情况下,部分青年把对生活的失望转为嚎叫。他们愤怒地批评社会各个方面,用声嘶力竭的喊叫、乖戾的形象和疯狂的舞台行为把愤懑裹在音乐里释放出来。“滚石”旗下的一位成员说,在 PUNK中,音乐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想恶心什么人……
我不再为自己的音乐名叫PUNK而担忧,而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妈的我就这样被人推上了船。说来好笑,我和史迪同志成为朋友,竟然是因为他课间去厕所排泄时唱了一首鲍勃·迪伦的《上帝在我们这边》。当时我就蹲在他旁边。据我所知,他唱的这首歌曲,当时国内音像公司从没有正式引进,只有经常购买“打口磁带”者才熟悉,看来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 打口青年”。
遇到同志,当然要打个招呼了。当年朱老总还不远千里跑到井冈山与毛主席会师呢。于是我就唱起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飘》。刚唱几句,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各自的歌唱,互相点点头报了姓名,蹲在厕所聊了起来。上课铃响了,我们提着裤子走到操场,背靠国旗杆继续聊了下去。记得我们第一次谈论的话题也与音乐无关,主要探讨到底用什么方式和什么样的炸弹才能把教学楼连根拔起并且没有被公安干警侦破的危险。
史迪不仅是个“打口青年”,而且还和我一样,整天挎着吉他玩一些粗糙音乐。史迪的弹琴技艺一般,大横按和弦的时候总是按不稳,而且还老跑品。但他的嗓子却比我性感,很有磁性。又一次聊天,史迪建议我们俩一起玩音乐。我负责写词谱曲兼弹吉他,他改弹贝司任主唱,组个乐队凑凑热闹。当时我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第一部分乐队成立之日
乐队成立之日,我们买来了白酒、蜡烛、苹果和香纸,跪在宿舍敬天祭地。请求掌管音乐的神仙保佑我们写出好听的歌曲,还保佑我们尽快出专辑,全球巡演。到处都是我们的男女歌迷,大红大紫报孝父母双亲。祈祷过后,我们商量着给乐队取个响亮的名字。由于这是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我们俩为乐队的名字在宿舍里争论了好久。
史迪说,叫“无聊分子”吧?
我说,“无聊分子”太俗了,叫“断裂”吧?
史迪说,“断裂”太涩了,叫“奠”吧?
我说,“奠”比“断裂”更涩。“奠”谁呀?叫“植物人”吧?
史迪说,“植物人”?没劲儿,叫“自杀未遂”吧?
我说,“自杀未遂”太露了,叫“蔓延”吧?
史迪说,往哪儿“蔓延”呀,叫“捣蛋鬼”吧?
我说,“捣蛋鬼”形象不好,不够大气,叫“送葬”吧?
史迪说,给谁送葬?叫“阑尾”吧?
我说,“阑尾”的象征不太好,刚想闹点儿事就被医生给割了。叫“破茧”吧?
史迪说,破茧出蛹,象征倒是挺好,万一有人不明白怎么办?干脆就叫“火车司机的儿子”吧?
我说,你老爷子会开火车吗,欺世盗名。叫“骨灰盒”吧?
史迪说,还不如叫“殡仪馆”呢。
我说,干脆叫“阿房宫”吧?比“唐朝”早了一千多年。
史迪说,“青铜器”、“甲骨文”、“四羊方尊”、“司母戊大方鼎”,这都比“阿房宫”还早呢?
…………
争论了好久还是没结果,我说:
——干脆咱们抓阄?抓到什么就叫什么得了!
史迪表示同意。我把刚才说过的那一大串名字分别写到相同的纸上,揉成团,高高抛起。
完后,我和史迪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从地上捡个纸团拆开看看。
结果我赢了。史迪闭上眼睛,嘴角蠕动着从地上摸了个纸团,拆开一看,说:
嗨,我操,是你说的那个“破茧”。 “破茧”乐队正式成立了,我和史迪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创作,有空儿就闷在寝室排练。碰上数学、物理之类的臭课,我们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教室。反正只要不是我们喜欢的化学和英语,我们就不愿呆在教室那个由钢筋、水泥和玻璃做成的鸟笼子里。
其实英语我们并不喜欢,尽管每个人都说学会了很有用处。
英语老师我们更不喜欢,他是个女人或许会好些,如果不是我们班主任就更好了。
我们喜欢化学课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化学本身,主要是喜欢化学老师。化学老师不仅留长发,而且留胡子。在我们这所学校里,他是惟一一位从北京回来的老师。听别的老师说,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人物,原本应该留在京城做高官的。只是因为上大学时头脑发热,参加了某场暴动,所以被贬回老家中学做了个又臭又酸的教书匠。
化学老师有个怪癖,每年春夏之交那几天,他只喝水,不吃饭。化学老师上课也很怪,但非常有趣。他通常是提前五分钟到教室,神色安详地坐在讲台上点根烟。抽烟的时候,他那双隐藏在眼镜片后面的深邃眼睛,总是狠狠盯着教室后面墙壁上悬挂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这四位和他一样留胡子者的画像,就跟这四位大胡子欠他钱似的。当化学老师把手里的烟头在黑板擦上摁灭,从窗户丢下去并确认烟头掉落到楼底下之后,转身对着我们大声说“上课”。这时候,上课铃声便急促响起了。
每当此时,他的嘴角就会流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至今我仍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感到如此的好笑。
课上,前30分钟化学老师给我们讲“九年义务教育”教材上的知识。全他妈的是这元素跟那元素在一起将会怎样怎样之类乏味透顶的臭理论。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这都是别人已经知道的东西了!我们坐在教室里耐心等待的是剩下那15分钟他自称的“副课”。那时他会给我们讲授与化学毫不相干的知识。“素质教育”运动蓬勃开展的时候,我体会到了化学老师的先见之明。
第一部分我们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正课上,我老走神。看着他在讲台上张合着嘴巴,回忆昨晚的美梦。教室里响起了掌声(学校规定,为了响应上级提出的“尊师重教”号召,要求我们在老师讲完课后热烈鼓掌),我从回忆中醒来,精神抖擞地望着满黑板奇形怪状的化学符号,专心致志地听化学老师讲后面15分钟的“副课”。第一节“副课”,化学老师开口就直言不讳地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教育体制像一头吞噬青少年才智与灵性的冰雕老虎,像极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天气变暖以后,它就不攻自破了。但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气温是零下一度。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有拯救你们的权利和义务。我将穷尽毕生精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把你们从冰雕老虎的嘴巴里拖出来,救一个算一个……副课上,化学老师向我们传播的大都是国外主要是欧美国家的政治制度、人文景观、生活理念等等。挺稀奇古怪也挺有意思的。譬如他说英国以前是美国的亲爹,现在是美国的跟屁虫。美国以前是靠抢劫起家的强盗,现在成了强盗首领。有一次他还谈到了英国的“披头士”乐队,对主唱约翰·列侬做了好几分钟的评论,并且在评论结束之后满脸庄严地鼓励我们要做一个像列侬一样的人,用喉咙向传统及现存秩序挑战,同学们哄堂大笑。
我对化学课感兴趣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做试验。化学老师屡次三番地向我们强调:所有成功的试验都是失败的,惟有失败的试验方能向人们揭示化学的意义。所以,偶尔地,我们就能在教室里听到前排女生在玻璃试管爆裂之际捂着脸的惊声尖叫……之所以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向你提及我的化学老师,因为他对我的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抛开他的人格魅力以及把我称作“PUNK”那些事儿不说,再给你举一个小小例子:
一次,是由于小人告密,我和史迪旷课躲在宿舍弹琴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把我们痛训一顿之后还要我们写份检讨。训话我听就是了,写检讨可难坏了我们。当时我们真的希望他再把我们痛训一顿,把写检讨的事情给免了,我们依旧会在心里唱着歌曲洗耳恭听。写检讨可是件除了动笔还得费脑子的事情。此前我从未写过检讨,根本不知道检讨的写作格式。语文书上只有书信、布告、寻物启事之类的教程,没有检讨写作。
我们为检讨的事情苦于无助了好大一会儿,史迪建议去找化学老师请教。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响了化学老师的房门,进去之后被他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大白天,门外艳阳高照,化学老师竟然开着台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感觉就像走进传说中的地狱。化学老师的墙壁上不但像我们教室一样贴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这四位大胡子的画像,而且还有几张泛黄的老上海那些“你爱吸我也爱吸”香烟广告的月份牌。最令我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他书架上竟然陈列着一把民谣吉他,琴体落满灰尘。
化学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和史迪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化学老师只听一半就明白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向我们履行人民教师“授业解惑”的光荣职责。他先给我俩每人倒了杯开水,然后又放了一首“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优美的歌声中,化学老师眼睛微闭,跟随着《加州旅馆》的明快节奏,一边用手掌拍着大腿一边对我们一字一顿地说道:
检讨格式跟写信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要先写下“检讨”两字,居中。接着另起一行,写开头和称谓。如敬爱的老师、敬爱的团支部等等。然后再另起一行,写正文,把你们犯错误的原因简单陈述一遍,开始检讨自己。检讨不过就是虚伪的低头认罪,但你们要严格遵守以下两点:第一,要尽量把自己说得鸡狗不如、猪牛不是。建议你们说自己是败类、大毒草、害群之马、肉汤里的老鼠屎等等之类,把自己说得越下贱就越能满足他们的审美欲望。记住,千万不要说自己幼稚和年轻,那样就等于暗示他们老了。第二,要尽量避免使用疑问句与反问句的可能性。譬如“老师您说是不是呢?”或者“如果是您,您将会怎么做?”免得一不小心击中了他们屁股后面的七寸。检讨的最后一段,表达自己无比懊悔的心情,并做出情真意切的保证。保证自己不再犯类似错误,请求他们赏赐你们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如果能许下“如有违反,出门被车撞或者天打五雷劈”之类毒誓,最好不过了。 2
“破茧”乐队成立之初,我和史迪都深深地沉迷在了音乐之中,不可自拔。
掌管音乐的神仙没亏待我们、没辜负我们对它的祭祀与敬意。在乐神保佑下,我们写出了《孔夫子》、《101分》、《红领巾》等十几首非常动听的歌曲。或许是由于对音乐过于执著了,掌管温饱的神仙就给了我们一些惩罚。常常让我们因为编配和弦而错过学校食堂的开饭时间。一首歌写完了忽然觉得饥肠辘辘,食堂早就关了门,师傅伙计们撩着袖子叼着烟在饭堂里噼噼啪啪地打起麻将。每逢此时,我们只好去学校对面的饭馆里先斩后奏地赊碗牛肉面填饱肚子。
我和史迪两个谁都不富裕。那时候如果你搜我们口袋,我发誓你绝不可能搜出100块钱,交学费那天除外。扣除掉饭票开支,父母给我们的零用钱每月从来都不肯超过50元。父母的吝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记得高一那年交学费的时候,我揣着300多块钱在火车站广场上踌躇了好久,最终还是回到学校把这笔钱献给了教务处。本来我是想用这笔钱买张火车票,去遥远的海南岛,再也不回来了,自由自在地过上一辈子。出于孝道,我打消了在天涯海角以捡贝壳为生的漂泊之念。
日子艰苦我们不抱怨,咬咬牙挺一下就过去了。我们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们顽强,我们有信念和信仰,音乐使我们精神富有。但我们实在是无法忍受毕业班那群狗杂种的欺负。他们竟然公开抢走我们的音箱,放在自己寝室里集体训练英语听力,说是为了考大学。我和史迪手牵手去讨要,他们非但不给,还把我们俩揍了一顿,说这是给我们算的第一笔账,我们排练影响他们考大学了,考不上大学就到我们家吃饭去……那天挨揍之后,史迪差点儿气昏过去,脸色铁青,但他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
——等着瞧吧,老子混出头那天,即使他们毕业分配到西藏工作,也要找人把他们给做了!操,这种人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大学还真是个养狗的地方!
第一部分三人行必有我师
我们意识到不能再像沉默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了,于是拉拢了班上最高的那位兄弟做了我们的鼓手。五大三粗的高个儿加盟“破茧”,日子好过多了。他总是在我们即将遭受欺负之际,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但他的加入也为“破茧”带来了不少麻烦。
由于乐队属于地下状态,排练都是在寝室里秘密进行。我和史迪可以把音箱的音量调到最低,高个儿却无法在一首歌的高潮部分控制住“嗵踢嗵踢”的激躁鼓声。终于,高个儿过于放肆的鼓点触动了校领导敏感的神经。教务处派出“犬养鹰眼”到我们排练的宿舍里刺探情报。“鹰眼”乔装改扮成热爱音乐的学生到我们宿舍,被史迪慧眼识破。高个儿当即就说,反正是已经暴露目标了,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我们就把“鹰眼”狠揍一顿,鼻子都打出了血,然后在“鹰眼”陪同下去教务处投案自首。 “破茧”乐队从此由地下转为公开。其间,我们三个与教导主任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谈判,竭尽全力向他们解释我们的音乐以及理念。史迪说我们是在探索一种高于“校园民谣” 的音乐形式歌颂朝气蓬勃的校园生活,符合《中学生文明规范条例》里要求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号召,与学校正在积极倡导的“素质教育”不谋而合……高个儿跑回宿舍拿出载有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就是听着摇滚乐长大的报纸,并保证我们从此再也不旷课排练之后,教导主任勉强地点了点头,让我们在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把自己写的歌曲先唱几首给他们听听,中听了就同意“破茧”乐队继续存在,不中听你们就给我现场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