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道:“你还未入江湖,自然不知晓这些,况且我知他们在较量还有一个很大的理由。”
石隐问道:“什么?”
蓝月笑道:“你看那布衣老者的白羽扇和华服老者的白玉尺,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石隐看着,回道:“那白羽扇看似乎和现在的扇不一样,现在的扇乃是八片羽毛,那扇却有十片,而那白玉尺也看起来有点象一颗长长的牙齿。”
蓝月点头笑道:“能看出这点,也不错。那白羽扇看似普通,其实却大有来历,此扇乃用白角如意为底,上附十根铁骨,系以鸟羽,乃是当年诸葛武侯所制之‘军扇’一系。而这老者姓释,恐怕乃是当年诸葛武侯座下释道横的后代。当年诸葛武侯将位传于姜维,而姜维穷兵黩武,释道横遂率领部属离开武侯门另立为桑门!传说当年诸葛武侯曾将随身宝扇和扇决赐于释道横,名为‘如意金貂扇’和‘如意扇决’。”
石隐大喜道:“那这释姓老者若真是桑门中人,也定然知晓武侯门中不少事情咯?”
蓝月点头道:“你先别高兴,这桑门一脉早已声明退出武侯门,所以就算你是武侯门主,他也不会卖你什么面子的,再没有学会《兵道》绝学前,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石隐一抓头,叹了一声,连声称是。
蓝月继续说道:“而这习姓老人的来历就更明确的,他腰间的那把白玉尺名为‘帝牙戢鳞尺’,乃是当年蜀皇刘备赐于习氏一脉监官,可上打皇帝,下打奸臣,而诸葛武侯更是为此尺特创造一套武学,名为‘威帝三尺决’”。
石隐听完又是大喜道:“没想到竟然在此碰到两代高人,若是能和他们把酒言欢,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蓝月摆摆手道:“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只听习姓老者笑道:“久闻桑门释道安俊辩有高才,今日一见,果不言假。”
释道安拱手道:“在下已经老了,哪有什么俊,只是三尺辩舌仍在罢了,不过在下在北居久,习凿齿的大名却是如雷灌耳。若是一日听不了三遍,便吃不了三餐啊。在下可是听了整整三十年啊。”
蓝月此时有些惊讶道:“原来是他们。”
石隐奇道:“莫非你认识?”
蓝月摇头道:“虽非认识,但却久闻了,所谓北有释道安,南有习凿齿,二人俱是四十年前在江湖上就有盛名,据说二人不仅辩才得了,而且都是集两家武学之大成。没想到四十年后竟然在此破庙中见得两人,真是,天意难料了。
此时习凿齿大笑道:“今日难得一见,不若和释兄对上几句。”
释道安笑道:“习兄请出对。”
习凿齿亦笑道:“释兄远来是客,还是请出对吧。”
释道安也不推辞,开口道:“弥天释道安。”
习凿齿喝了口酒,笑道:“四海习凿齿。”
石隐刚听释道安出了上句,正琢磨着,一听习凿齿说了,暗道:“妙啊。”
释道安点头笑道:“习兄请出。”
习凿齿说道:“承释兄绝句:四海习凿齿,故故来看尔。”
释道安哈哈一笑,未曾疑惑便道:“弥天释道安,无暇得相看。”
恰巧此时庙上一粒尘埃落下,正落在习凿齿的头上。
释道安戏谑道:“头有钵上色,钵无头上毛。”
眼见一阵风吹来,释道安头发吹起一缕,习凿齿大笑道:“有了,面有匙上色,匙无面上坳。”
石隐暗笑道:“这两人当真有趣,互相戏谑起来了。”
蓝月疑道:“你对诗词也有研究?”
石隐回道:“爹爹只传一式刀法给我,平时家里其他人练刀的时间,爹爹就让教书先生教我许多。”
蓝月笑道:“看来你爹爹果然对你寄有厚望了。”
习凿齿此时又道:“大鹏从南来,众鸟皆戢翼。何物冻老鸱,脯脯低头食。”
释道安沉吟一下道:“微风入幽谷,安能动大材?猛虎当道食,不觉蚤虻来。”
二人同时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释道安道:“妙极妙极,人生有此,夫复何求。若是能和习兄做一生朋友该是多好?”
习凿齿叹道:“习某也在想,若是能早日见到释兄,便能多做一天的朋友。”
释道安苦笑一下道:“只是此战却是势在必行。等这一壶酒喝完,便需一战了!”
习凿齿昂头大喝一口道:“不说了,释兄,我们喝!”
释道安猛一点头道;“好,喝!”
石隐奇道:“听他们的口气,似乎真要决一死战的样子?”
蓝月点点头道:“定然是有什么内情,三十年前,这两家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旋而笑道;“不过,能看到两大高手的对决,也是你的福气,等会你就认真看着,这两家的武学都是诸葛武侯所创,和你所学定然有相通之处,若是你能举一反三,对你将有莫大的好处。”
石隐听在耳里,却极不愿意这两位老人决斗。
终于二人喝完了酒,相对一笑,气氛突然由平静变得紧张起来。
石隐终于把面具一带,卷起帘布,冲了出来,蓝月大惊道:“你要干什么?”
释道安和习凿尺亦是一惊,二人功力已是非凡,有人在此,竟然不知,只见石隐身背长弓长刀,腰挂箭筒长刀,貌似三十的年纪,他此时正戴着雪千秋的面具。
石隐一拱手道:“二位前辈且莫动手。”
释道安拂须微笑道:“小兄弟好功力,何时进来的,我们竟然都不知晓。”
石隐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在二位前辈之前就来此避雨了。”
习凿齿朝前走了一步,道:“这么说,我们刚才说的话,小兄弟都已经听到了。”
石隐点头道:“晚辈正是为了此事。”
习凿齿面色一缓道:“哦,小兄弟想说什么?”
石隐道:“二位前辈俱是高才之人,何以非得要自相残杀?”
释道安叹口气道:“小兄弟乃是有心之人,释某也直说了,我和习兄之战再所难免,小兄弟既然来了,可在旁观战,我二人虽然不才,但是或许对决的武学对小兄弟会有所帮助,相见是缘,算是一点心意了。“习凿齿慎重说道:“但是小兄弟切勿将我们相斗的事情传出。”
石隐仍然道:“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二位已成知己,何不一起商量解决问题呢?”
释道安苦笑道:“若是有解决的办法,早就想了,情非得已,小兄弟还是不要管了。”
石隐一咬牙,猛地从怀里掏出令牌道:“看在令牌的份上,请二位前辈一定要告之在下。或许真有办法能够解决!”
人界篇·第一卷·引尸子 第十三章 初显睿智
释道安和习凿齿乍见令牌,顿时大惊,呐呐道:“这是……武侯令!”
石隐沉声道:“不错,武侯令,但请二位前辈念在同源的份上,可否告之内情?”
释道安突然眼神中划过一丝诡异,松了一口气的一笑道:“见令如见门主,习兄,看来天不亡我们了。”
习凿齿深吸一口气道:“昔年诸葛武侯年约弱冠,隆中对化尽天下三分。既是武侯传人,我等听命就是。”说完,二人就要一拜。
石隐忙要将他们挽起,蓝月沉声道:“不要挽,武侯门主当有门主之风范,况且这武侯令一出,如见诸葛武侯,他们这一拜,拜的不仅是门主,而且是诸葛武侯!”
石隐听完,脸上一股正气风现,释道安和习凿齿若有所感,拜了三拜,起了身。
释道安和习凿齿对望一眼,道:“既然门主亲临,我等自然将内情告之。”
原来二人的家传秘籍均在一个月前被盗,而且小孙儿都被绑走了,二人同时又接到羽信,说一个月后叫二人到山神庙里决斗,胜出者便可归还其孙儿和家传兵器。
释道安叹道:“老夫也曾派出大量人手,想要查到对方的下落,哪知道一个月来毫无音信。”
习凿齿也点头沉声道:“老夫亦是派出过人手,而且还动用了荆州城内的兵马,哪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此处荆州,实乃新野,魏吴并立之际,乃是两个荆州并存)
释道安道:“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前来了。”
石隐皱眉道;“对方敢偷得二位前辈的家传秘籍,又敢给二位前辈一个月的空余时间,肯定是有所持的,况且就算二位前辈有胜出者,恐怕也不会履行承诺。”
释道安道:“老夫家处甘肃,家传自桑门一脉,在道上也是有些名声,寻常人等想要进来偷‘如意扇决’根本不可能,况且那秘籍乃是放在密室之中。”
习凿齿亦是点头道:“老夫亦是如此,甭说这‘帝牙戢鳞尺’乃是诸葛武侯所传,就说这‘威帝三尺决’亦是武林绝学,到底是何方贼子如此大胆?”
石隐沉吟道:“二位前辈的武器和绝学都和诸葛武侯有关,莫非对方是和我武侯门有敌意的人?”
释道安叹口气道:“当年诸葛武侯带军征战天下,若是论仇人可谓不计其数,别说南方的兵道宗,北方的天帝教,就算和剑皇门中亦有矛盾,若是论小的教派更是太多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起。”
蓝月突然对石隐说道:“现在天下格局如何?”
石隐点头问道:“释前辈,现在天下格局如何?”
释道安一楞,不知用意,遂答道:“现在匈奴汉国攻下长安洛阳,割据山西河北;而西晋凉州刺史张轨则趁晋朝败亡割据了甘肃,号为‘前凉’国;四川则早被李流李雄等流民占据,号为成汉国;北方大漠一带被鲜卑拓拔氏占据;西北姑臧一带为张买张茂所据;我朝大族等都纷纷南下,看样子欲在南方成王,而辽宁一带则是鲜卑慕容氏的地盘,山东一带则成为坞主大族割据。”
蓝月突然一笑道:“原来如此。”
石隐大喜的发送意念道:“你知道是谁主谋了?”
蓝月点点头,将自己想的和石隐一讲,石隐恍然大悟。
石隐遂点头对释道安二人说道:“看来,这次对手可不单纯是武林人士。”
释道安奇道:“莫非还有朝廷干涉不成?我桑门自从脱离武侯门后,再无和朝廷有所瓜葛了。”
石隐沉声道:“所谓怀壁其罪,释前辈你虽然和朝廷没有瓜葛,可是你桑门所处之地乃是前凉的官道要塞,现在匈奴汉国攻下长安洛阳,派刘曜驻守长安,石勒北据冀州,这中原之地一稳定,剩下的便是打通前凉要道和平定南方了。而习前辈所住的荆州则是南下要道,加上二位前辈传自诸葛武侯的绝学,所以被对方第一盯上了。”
释道安二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现在匈奴汉国有北剑皇派撑腰,莫非竟是北剑皇派?那么他们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到此来残杀呢?”
石隐奇道:“剑皇派中竟还有派别之分么?”
释道安点头道:“自从蜀国覆灭之后,剑皇派也分为了北剑皇派和南剑皇派,北剑皇派现在支持匈奴汉国,南剑皇派则支持前凉国。只不过,两方都自称正统罢了,至于谁是正统,恐怕已无法得知了。”
石隐豁然,继续说道:“武侯门的内功心法乃是诸葛武侯独创而成,乃是以式入心,外人就算得到武功心决,也无法练成。必须要以招数辅助心法才能炼成。所以需要两位前辈尽全力的演示招数!况且哪位一死,那兵器自然也入得对方囊中,到时候,两位前辈家族倾亡,匈奴汉国便可以一方西上,一方南下,可谓一箭四雕啊!”
习凿齿大怒道:“敌人竟然如此阴险。莫非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演示招数给他们看?”
释道安沉声道:“正是,只有两个人以命相博之时才会使出真功夫,而我们两人也不会放弃一方取胜的机会,博取一点解救孙儿的希望。”
习凿齿怒道:“可恶!若是被我亲手抓住,老夫定然让这群贼子求生不得。”
释道安却拱手道:“今天幸得门主之言,不然我们二人还真做了牺牲品了。不过,现在知道对方的计策,又该如何是好呢?”
习凿齿也点头道:“不错,到底用何计才行呢?”
石隐神秘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引蛇出洞,其余的便交给我吧!”
释道安二人突然一脸恍然,释道安道:“习兄,现在真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习凿齿拱手道:“请!”二人豪然一笑,脚一弹,不分前后的弹出门去,此时门外大雨磅礴,对二人却毫无阻碍!
看着二人飞出,石隐对着蓝月道:“公主,谢了,若不是,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蓝月略有冷漠的回道:“我只是想到若是你得到这两人相助,才能保住你这条小命,不然才不会帮你。况且,他们生死于我何干?”
石隐又吃了个闭门羹,蓝月继续说道:“这释家自称桑门,却有一种奇药名为‘天罗散’,据说能通百脉,活生死,只是传世极少,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休想寻得半颗。”
石隐是万不想以此为企图的,正想说话,蓝月说道:“现在凭你的功力,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是要让释习二人臣服,自然得露点真本事出来,我现在将两百年的功力暂时融入你体内,等会当可大显身手。”
石隐刚要摇头拒绝,蓝月沉声道:“你若是拒绝,就别想救他们了。我身为灵体,感知范围比你强大百倍,现在埋伏在周围的敌人,不下二十人,而且最少的都有五级以上的兵器。”
石隐一愣之下,只觉得右臂一股磅礴真气注入百脉之中,刹那间全身通畅无比,身上每一处毛孔俱可感知,就连蓝月在自己右臂的位置和姿态都能感受出来。
正在此时,庙外传来一声惊天大喝,然后是轰然一响。
石隐脚一弹,犹如冲天似的飞弹上半空,再落到屋顶来,这种感觉比飞翔还要舒畅,石隐掩饰不住大喜之情道:“两百年的功力果然惊若天人。”而周围的雨水更是丝毫不能进入六尺范围之内。
蓝月说道:“若以我天帝教之密功,加上苍穹冰晶之力,两百年功力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你自从成为武侯门主,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石隐豪气一笑道:“你放心,会有这样机会的,我石隐一定是你感到满意的对手。”
以石隐此时的功力,雨水自然不会沾在其身上,而目力透视之下,大雨的远处逐渐清晰。
正当二人斗得正厉害的时候,突然周围有了动静,埋伏在附近的敌人全都站起身来,慢慢的朝着二人走过去,寻而形成一个大圈,而且人人手中持剑,果然是剑皇门!
石隐奇道:“奇怪,二位前辈还未分出生死来,怎么剑皇门的人竟然就走出来了?”
只听释道安和习凿齿同时厉声道:“枉你们剑皇门号称正统,竟要使出如此手段?快快还我孙儿来?”
二人话音刚落,只见围在周围的剑皇门人纷纷举剑朝自己胸口刺下,鲜血和着雨水飙出,刹那间的惊变,一群人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不仅释道安二人看得一惊,就连石隐和蓝月看得也是一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听一个身着金花紫罗衣,面带金色面具的人慢慢走出,左右两手牵着两个童稚嫩小孩,小孩的手里抓着两本秘籍。
释道安和习凿齿张大眼大喜,只见金色面具之人放开两个小孩的手,两个小孩边哭泣着边叫着爷爷的朝着两个老人跑去。
二人将小孩抱在怀里,一阵的心疼。
只听那金色面具之人说道:“在下乃是北剑皇门下监察剑令史,上个月剑皇有令,命赵长顺堂主有请二位前辈一叙,哪知赵堂主竟然使出如此有违我北剑皇门宗旨之行为,在下谨奉剑皇之命,为防止秘籍被人偷练,命赵长顺堂主所属部下二十三名剑手自刎谢罪!”一顿,又道:“赵堂主……”声音沉静中带中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感。
只见从旁边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手有些颤抖的握着修长的柳叶剑,缓慢的走了出来,一脸憔悴。
释道安和习凿齿二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缓和过来,就见这赵堂主一剑刺在了自己胸口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剑令史似乎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道:“这是剑皇亲赐‘九转大还丹’,以弥补对二位前辈造成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