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会有不少人能从中捞到好处； 当然； 也会有人什么都捞不
着。伦敦地下铁路困难重重。各式各样的公司多得难以协调
路线设计得太多； 那些发起人和投机家手里捏着那么多法案
兜里却没有多少钱。” 他抑郁地望着面前这两个人。“ 这需要很
多钱； 几千几百万英镑； 至少不下于两千五百万吧。” 他神情
近乎悲哀； 紧握双手。这个数目真是太大了。真是一个沉重的
经济负担啊。“ 当然； 我们对考坡伍德也略有耳闻。如果我说
的对的话； 他在芝加哥曾受到种种责难———我得承认； 对于两
位先生刚才提及的这项巨大的公益事业这些责难倒还不至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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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妨碍； 但英国公众的保守性格”
“哦； 您指的是针对他在芝加哥的金融经营方式的那些政
治诽谤呢？” 贾金斯愤愤不平地插嘴； “ 是他的竞争对手们因为
妒忌他取得的成功而搞的鬼把戏罢了。那纯粹是政治攻击。”
“我知道； ” 约翰逊把他的话打断； 依然愁眉不展； “任何
地方的金融家自然都会理解的； 也不会把那当回事的； 但要知
道； 他在这儿也同样会遇到敌对势力。这可是个非常闭塞、保
守的小岛啊。说实话； 我们不喜欢外乡人闯进我们的家园； 管
理我们的家事。不过； 就像你们说的； 考坡伍德显然是个足智
多谋、精明能干的人。这儿有没有人愿意跟他合作； 我不敢
说。但我确信； 很少有人愿意拱手让出你们刚刚谈到的那条铁
路的经济控制权。” 他站起身； 在背心和裤子上掸了几下； 仿
佛上面沾了些灰尘似的。“而且你们是说； 他已经回绝了汉萧
和格里夫斯的计划？”
“是的！” 克洛凡和贾金斯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么他们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呢？”
贾金斯解释了一番。
“我懂了。这么说； 他们希望保留契约以及百分之五十的
股权。这个问题； 我得抽空考虑一下； 还要征询一两个同事的
意见； 在这之前我恐怕不能给你们什么答复。不过； 考坡伍德
先生到达伦敦； 找几个重要的投资人和他谈谈也是好的。”
实际上； 到这时； 约翰逊已确信这两个人是考坡伍德派来
侦察形势的。而且他还存有疑虑； 无论考坡伍德的资产多么庞
大； 作为一个美国人； 他能否从现在的管理者手中抢到哪怕是
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还是问题。他想打入这里的交通界绝不是一
件简单的事。但同时； 他又想到斯特恩和自己的投资； 极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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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查林克劳斯铁路扔还给电气交通公司； 这样一来会给投资
人带来更多的损失
最后； 他用送客的语气说道： “ 这个问题我得好好考虑考
虑； 先生们。请你们下周二或周三的时候再来一趟； 或许到时
候我能给你们帮点忙。”
说完； 约翰逊把他们领到门口； 按了一下门铃； 一位听差
进来带着客人走向临街的大门。客人离开后； 约翰逊走到一扇
窗前； 从这儿可以俯视楼下古老的庭院。他沉思的时候； 有个
习惯； 总是用舌头顶着一边脸颊； 双手合十； 仿佛做祈祷的样
子； 但手指朝下。就这样盯着窗外伫立了半晌。
在外面的史多利大街上； 克洛凡和贾金斯边走边谈。“ 棒
极了！ 好精明的家伙； 不过； 他好象真的动了心这对他们倒是
条出路； 就看他们有没有眼光了。”
“但是那些芝加哥的丑闻！ 我就知道他会提到的。” 贾金斯
叫嚷着； “总是这样子： 考坡伍德他风流成性； 有坐牢的前科
好象和这件事有多么大的关系似的。”
“愚蠢！” 克洛凡附和道。
“不过； 总得想个办法； 先得把报界买通。”
“放心吧。要是这儿有哪个大亨打算跟考坡伍德合作的话
他会把一切不利的宣传封锁住的。要知道； 我们这儿的法律和
你们的不一样。丑闻越是真实； 诽谤的罪名就越大。除非是哪
个头面人物自己要求这么做； 否则在这儿随便说话可得好好掂
量一下。而在你们国家； 显然是反过来。不过； 这儿报界的金
融编辑跟我都还算熟； 让他们掩盖一下不声张； 我看还不成问
题。” 克洛凡断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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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章
当天下午； 在史多利街大厦一层斯特恩的办公室里； 斯特
恩爵士和约翰逊进行了会谈。约翰逊把贾金斯和克洛凡前来找
他及他们提出建议的全过程向斯特恩详细完整地转述了。
应该说； 斯特恩赞赏的正是约翰逊绝对现实入世的思想和
诚实为本的商业信誉。斯特恩私下一直认为； 约翰逊是有意识
地自觉遵守道德规范和宗教的正直的化身； 他虽然也时常玩弄
一下纯粹的法律手腕或略施计谋； 但不管有多大的功名利欲在
诱惑他； 他都不会走得太过而铸成大错。他苛守法规条文； 甚
至到了拘泥的地步； 但有时也会为了打击别人或抬高自己； 利
用法律上各种可钻的空子。有人曾这样评价他： 名誉要求他记
好帐目； 但也容许他开出巨额帐单。斯特恩认为这种说法非常
形象。对约翰逊身上的种种怪癖他会表示喜欢； 也经常嘲笑他
竟对国际埃浦宛斯同盟主日学校的大会乐此不疲； 还笑话他滴
酒不沾的清规戒律。而且约翰逊从不吝啬金钱。他极为慷慨地
把相当一部分薪水捐给主日学校、教堂、医院以及南沃克的一
所盲人学校。他还是该校董事会的义务法律顾问兼董事。
约翰逊帮斯特恩料理各项保险、投资以及可能困扰他的各
种法律问题； 而手续费却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 且不高。他
们还经常一起谈论国际形势、政治和世界大事。斯特恩发现
这些问题约翰逊都能谈得头头是道。然而一谈到建筑、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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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诗歌、女人以及纯粹社交上的娱乐时； 他就一窍不通、
相形见拙了。多年前； 当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 约翰逊曾十分
坦白地对斯特恩说过； 他天生就不擅长这些东西； “我小时候
哪有条件学这些。当然； 看到自己的女儿去贝德福念书； 儿子
上伊登中学； 我感到很欣慰。我不会去阻止他们发展社交情趣
的。但至于我本人； 一个律师； 能有今天已经很知足了。”
当时斯特恩笑了起来； 他喜欢约翰逊说话时那种直言不
讳、实事求是的态度。但同时； 他也很高兴他们各有各的社交
圈子； 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斯特恩偶尔会邀请约翰逊到他在
伯克雷广场漂亮的老屋或在特里格赛尔的祖传房产来看他； 但
几乎每次都是出于业务上的关系。
约翰逊未找斯特恩时； 发现他正舒舒服服地倚靠在一张有
圆扶手、高靠背的切宾代尔式的椅子上； 把长腿伸开； 双脚搁
在面有厚重的红木写字台上。他穿着做工精细的浅棕色粗花呢
西服； 系着深橘色的领带。夹着一支点着的香烟； 不时漫不经
心地弹弹烟灰。他脸形狭长； 面色灰黄； 大鼻子； 鼻头略带勾
形； 前额低平； 眼睛黑而有神； 一张大嘴巴； 看上去总是乐呵
呵的； 下巴稍显突出； 显示出他坚毅、目空一切的性格。他正
在研究一份戴·比尔斯南非钻石矿山的报告； 他在这家公司大
约有二十股股份； 每年约有两百镑的红利。
约翰逊敲门进来后； 斯特恩大声叫道： “ 哦； 是你呀！ 正
派的卫理公会教徒。最近忙什么呢？ 今天早上； 我读到一篇文
章； 提到你那篇演说； 我想是在斯蒂克内讲的吧。”
“哦； 那个呀。” 对于斯特恩留意到他的演说； 约翰逊感到
很高兴； 他一边答话； 一边有点紧张地扣了扣他那件穿皱的黑
色羊驼呢制服。“那个地区不同教会的牧师之间起了点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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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给他们仲裁的。事后； 他们要我讲几句； 我就抓住机会教
训了他们一番。”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不由骄傲地挺起胸脯
斯特恩注意到了这一神情。
“问题在于； 约翰逊； ” 斯特恩口气轻松地说下去； “你应
该去做法官； 或进议会。不过要我说； 你最好先进议会； 以后
再当法官。因为我们这儿可离不开你； 不能让你去做法官。”
他热诚地笑看约翰逊； 他的笑容是由衷的。而这一席话说得约
翰逊心头顿起暖意； 感激得笑逐颜开。
“你知道； 进议会这件事； 我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要是
我在下议院； 那将对我们的工作十分有利。布洛克和里德也老
在说这件事。你知道吗？ 里德一定要我九月份在他那个选区的
补缺选举中做个候选人。在他眼里； 好象我只要做几个演说就
能当选似的。”
“干嘛不呢？ 这里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里德的那一带
很有势力。我劝你去试试身手。要是有什么要我和我的朋友帮
忙的地方； 尽管来找我； 我非常乐意效劳。”
“非常感谢； 您对我真是太好了。而且； ” 说到这儿； 约翰
逊语气突转神秘； “ 今天早上我的办公室发生了一件事； 可能
会跟这有点关系。” 他掏出手帕擤擤鼻子。斯特恩在一旁饶有
兴致地看着他。
“噢； 什么事？”
“刚才有两个人来找我； 一个叫魏勒穆· 克洛凡； 是个荷
兰人； 一个叫威来德·贾金斯； 是个美国人。他们是做代理的
经纪人。贾金斯来自纽约； 而克洛凡就在伦敦。他们跟我说了
件有趣的事。还记得我们出价三万英镑卖给汉萧和格里夫斯的
优先承购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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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恩一半觉得约翰逊的神情很有趣； 一半由于好奇； 于
是从写字台上把双腿收回； 放下手头的报告； 紧盯着约翰逊
说： “怎么啦？ 那个该死的电气交通公司！”
“好象是最近他们去了趟纽约； 拜会了那个叫考坡伍德的
亿万富翁。又好象是他们提出仅给考坡伍德百分之五十的股
权； 要他筹资修造那条铁路。” 约翰逊干笑了几声； “ 当然； 以
后考坡伍德还得再付给他们十万英镑； 作为让他们充当工程师
的报酬。” 说到这儿； 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结果可
想而知；” 约翰逊接着说道： “ 考坡伍德没有答应。他似乎真正
想要的是掌握全部的控制权。要么作罢； 要么全权控制。而他
对合并那几条铁路似乎很有兴趣。就像我们俩这十年来一直想
要做到的。不过； 要知道； 他是被赶出芝加哥的。”“ 是的； 我
知道。” 斯特恩答道。
“还有； 我刚刚读了那两个家伙留给我的一篇关于他的报
道。喏； 就是这个。” 约翰逊从口袋里把一张《纽约太阳报》
抽出； 报纸的中央登了一幅考坡伍德栩栩如生的钢笔肖像画。
斯特恩打开报纸； 端详着那张肖像。然后； 他抬头望着约
翰逊； “挺精神的； 长得不错嘛。” 接着他仔细研究了报上登出
的考坡伍德的产业图表。“两百五十英里都是在二十年内建成
的。” 他又专注地阅读了一段关于考坡伍德在纽约的公馆的描
写； “看起来还挺有艺术品位呢。”
“喏； 这段； ” 约翰逊挺嘴道； “ 是关于芝加哥纠纷的来龙
去脉。我看主要是社交上和政治上的原因。”
斯特恩读了一会儿感叹地说： “老天； 这战斗可够激烈的。
上面说估计他的资产有两千万美元呢。”
“那两个经纪人也这样说； 的的确确有那么多。但最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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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兴趣的是； 据他们说； 考坡伍德近一两周内就要到伦敦来。
他们希望我去见见他； 跟他谈谈查林克劳斯铁路的事———不知
为何他们觉得我们会把那条铁路重新收回； 更主要的是跟考坡
伍德谈谈我们设想的整个铁路系统。”
“但克洛凡和贾金斯； 这些家伙又是些什么人？ 考坡伍德
的朋友吗？” 斯特恩问道。
“不。恰恰相反； 他们自己承认； 他们只是银行家的代理
想从中赚取佣金而已。至于从谁身上赚钱； 可以是考坡伍德
可以是格里夫斯和汉萧； 也可以是我们； 反正只要是对他们感
兴趣的都行； 说不定从我们各方都能赚取一点。总之； 他们不
代表考坡伍德。”
斯特恩耸了耸肩； 露出一副轻蔑的神情。
“看来； ” 约翰逊继续说下去； “ 他们似乎从哪儿得到了什
么风声； 说我们有意合并这几条铁路。他们想让我出面把一群
投资人召集起来； 说服他们推举考坡伍德牵头； 然后再拿这个
统一铁路的计划把考坡伍德吸引来。当然； 事成之后； 他们要
收取佣金。”
这句话把斯特恩逗乐了； 他盯着约翰逊道； “ 真是皆大欢
喜呀。”
“当然； 我没有答应。” 约翰逊谨慎地说下去； “不过我觉
得事情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我们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考坡伍
德究竟想得到什么。我们肩头可还压着查林克劳斯铁路的这副
重担呢。当然； 我很清楚任何美国阔佬都甭想插进来接管我们
的地下铁路。不过； 可以让他和这里的某个集团采取联营的形
式呀。比如说； 您、哈登费尔德或埃丁格爵士； 也许可以和考
坡伍德搞出一个联合控制公司。” 他停下来； 观察斯特恩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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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话的反应。
“埃尔文森； 说得对； ” 斯特恩称赞道： “要是那些投资人
还像几年前那样感兴趣的话； 我们就拉回他们重新战斗。没有
这帮人； 考坡伍德就无法跻身于伦敦。”
斯特恩起身走到窗边； 朝外眺望。约翰逊接着告诉他； 过
几天； 克洛凡和贾金斯就要来听他的决定； 是不是到时候该告
诫他们； 如若他们打算跟他； 或任何一个跟他有密切关系的人
打交道的话； 他们最好好自为之； 严守秘密； 并且服从他的安
排。
“是的。” 斯特恩说道。
约翰逊又补充说道； 这个计划不光要对查林克劳斯铁路有
所涉及； 还要包括它唯一的所有人； 或至少是电气交通公司代
理人。一旦斯特恩探明埃丁格和哈登费尔德等人的态度； 他们
将最后确定有没有必要先定出一个暂时性的协议。在这之后
考坡伍德极可能宁愿和约翰逊、斯特恩以及其他这些投资商打
交道； 而不愿去跟什么克洛凡、贾金斯或汉萧和格里夫斯之流
瞎掺合。单凭这些人； 能干成什么？ 到时候； 就应该像对待小
摊小贩似的一脚踢开他们。
斯特恩完全同意这一点。等他们谈完； 天色已晚。斯特恩
想起他还有个茶会； 约翰逊也要去参加一个法律会议。于是二
人满心欢喜地匆匆分手。
于是； 三天之后； 约翰逊派人请来了克洛凡和贾金斯； 他
认为为显示自己的派头； 有必要让他们等上一段时间。他说他
已将此事转告了几个朋友； 他们也认为有必要进一步听听考坡
伍德的想法。因此； 如果他收到考坡伍德的亲自邀请； 他愿意
去见见他； 跟他谈谈； 但如果不是这样； 那就算了。而且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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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条件； 考坡伍德事先不得跟任何人接触； 或作任何安排。因
为约翰逊想去争取的这些投资商； 可不是一般人物； 不会轻易
受人愚弄。
从约翰逊那里出来后； 贾金斯和克洛凡匆匆赶到最近一家
邮局； 拍了封电报给考坡伍德； 告诉他他们取得的重要结果
敦促他无论如何要到伦敦来一趟。同时； 他们恳请他暂时把别
的意向放一放； 因为即将到来的会谈； 如果能够举行的话； 将
是包罗万象的。
这封电报引得考坡伍德喜笑颜开； 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
己对贾金斯的严辞申斥。于是他回电说； 他最近很忙； 不过他
计划在四月十五号左右搭船前往伦敦。届时； 他将很高兴接见
他们； 进一步听取他们的有关建议。同时； 考坡伍德也给席彭
斯拍了份密电； 说他就要到伦敦来； 告诉他他已经拒绝了汉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