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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方； 要知道； ” 雷斯达夫人谈起她的东方之旅； 感慨
万千； “女人就是奴隶。真的； 只有吉普赛女人还可以有些自
由； 不过她们也没什么地位。大多数达官贵人的夫人都是名副
其实的奴隶； 对丈夫唯命是从。”
艾琳凄然一笑： “其实也不见得光东方是这样的。”
雷斯达夫人善解人意地笑笑； 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的确不一定。我们这儿也有奴隶； 是不是？”
艾琳笑了起来； 想到自己对考坡伍德而言就是感情上的奴
隶嘛。为什么这个女人是那么无所顾忌、无拘无束； 对男人满
不在乎； 至少不那么痛苦、痴情； 而她她突然渴望能对她多些
了解； 多接触她； 从她身上学到一些超然淡泊、克制情感的处
世之道。
奇怪的是； 雷斯达夫人似乎对她也产生了兴趣。她问起艾
琳在美国的生活； 她下榻何处？ 她要在巴黎待多久？ 她提议两
人第二天共进午餐； 艾琳欣然同意了。
艾琳回想起和托力弗共度的这个下午。显然； 仅仅通过购
物； 他委婉地让她感到自己的欠缺； 同时她也确信这些是不是
致命的可以补救的。只要一位按摩师； 一位医生； 严格按规定
进食； 再采用新式的面部按摩术； 很快她就会旧貌换新颜了。
是托力弗把她改变了。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是何种居心
呢？ 显然； 他并不渴望性的关系； 他们之间是纯粹的柏拉图式
的精神友谊。对此她真的是莫明其妙。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既
然她的丈夫对她毫不在意； 她总得想办法生活下去。
回到饭店； 艾琳突然渴望这世上能有一个人； 能让她无所
顾忌地敞开心扉； 把心中的苦水吐出来。她需要一个能相互信
赖、直言不讳的朋友。告别的时候； 玛利亚·雷斯达紧紧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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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握住； 艾琳感到也许在雷斯达夫人身上她能找到她渴望的
这种友谊。
艾琳原先计划在巴黎呆十天； 可十天转眼过去了； 她还不
打算回伦敦。她突然觉得； 托力弗的建议和他为她安排的那些
美容专家； 一定会使她更有气质、更漂亮； 说不定会让考坡伍
德对她另眼相待； 当然这需要时间。她还不算太老； 考坡伍德
在商海搏击； 每天事务缠身； 他虽然对她早已没有什么情欲
但也会需要她的温情。他会发现； 维系他们之间稳定的关系
特别是在公开的场合； 对巩固他在英国的社会关系至关重要。
她急切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并且每天严格执行萨拉·希
梅尔为她指定的美容和饮食方案。她开始感到穿上为她精挑细
选的时装时的效果。很快； 她变得自信起来； 仪态也从容了不
少。这时她开始思念考坡伍德； 他见到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也
许还很高兴。一想到这； 她心里就美滋滋的。她决定留在巴
黎； 等把体重减轻二十磅； 她就能够穿上里查德先生为她度身
量制、精心设计的时装了。她还要试试美发师建议的一种新发
形。但愿这一切都不是枉费心机。
因此； 她写了封信给考坡伍德。信中说； 多亏了托力弗先
生； 她的巴黎之行开心极了。她决定再呆上一段时间。她愉快
地加了一句： 生平第一次； 你不在我身边不感到寂寞； 而且被
照顾得非常周到。
读到此； 考坡伍德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酸溜溜的感觉。这
原是他一手安排的。而且； 贝丽莱西也有份儿； 她提议的呢。
他接纳了这个建议；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幸福地和贝丽莱西呆在
一起。可是； 能想出这种残酷而又精明的点子那该是什么样的
头脑？ 有一天贝丽莱西会不会倒转矛头； 用同样的方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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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 那将是什么样子呢？ 他是如此在乎她。想到这儿； 一阵烦
恼涌上他的心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它； 他什么风雨没经过
何况； 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一定能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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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六章
跟考坡伍德在布朗饭店一席长谈之后； 约翰逊认为为了将
来的谈判应该安排考坡伍德和斯特恩爵士见一次面。
“跟他谈谈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约翰逊这样把斯特恩说
服； “ 当然； 我们得跟他说清； 如果我们跟他联手； 帮他把环
线的控制权弄到手； 他得让出百分之五十股权给我们。然后
我们可以说服市区和都城铁路的几个股东参与进来； 把百分之
五十一的股权凑足； 那我们不就大权在握了嘛。”
斯特恩爵士点头称是： “说下去。”
“这样一切就好办了。” 约翰逊继续说； “ 无论发生什么
我们俩以及其他几个人： 基姆司、考尔威； 也许还有戴顿； 控
制权就能被我们掌握； 而他考坡伍德只能作为中心铁路事业的
合伙人； 凡事和我们商量着办。”
“听起来好像挺好。” 斯特恩平静地打量着约翰逊说； “ 不
管怎样； 我希望会会他。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把他请到我家来
的。提前告诉我时间就是了。见过面再说吧。”
六月一个温暖的天气； 约翰逊和考坡伍德一同登上马车
穿过伦敦宜人的大街； 向斯特恩爵士的家驶去。
考坡伍德举棋不定； 在这次即将到来的会晤中； 他那复杂
机密的计划该透漏多少呢？ 他考虑； 无论和斯特恩和约翰逊合
作多么顺利； 去跟阿宾顿·史卡谈谈总不会有坏处的。史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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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会邀请他加入他的培克街———滑铁卢计划。然后； 再通过
埃丁格爵士或哈登费尔德把别的一些法案弄来； 那他就可以对
环线机构发号施令了。
马车在伯克雷广场斯特恩家门前停了下来。这座庄严坚
固、四四方方的建筑给考坡伍德留下深刻的印象。它周身散发
出一种远离生意场的安宁的气息。进入屋内； 一楼宽敞的客厅
里安静的气氛、身穿统一制服的男仆都让他感到很舒服； 但还
不至于让他改变自己的价值观。能如此安定地生活自是不错
不过可能的话； 这里的主人要被考坡伍德拖出来； 让他变得更
加富有。斯特恩有用得着的地方； 但要是他处事不力的话； 就
将他撇至一边。
男管家说斯特恩打电话来说他到家可能要晚点； 于是约翰
逊建议去看看斯特恩的藏画。考坡伍德说这的确是一个消磨时
间的好办法； 欣然跟着约翰逊走进门厅里一个宽敞的画廊里。
他们温步画廊之中； 不时停下来观看盖恩斯伯勒和罗姆尼
的稀世之作。约翰逊把斯特恩的家史简单地讲了一下。已故的
伯爵是位勤奋而谨慎的人。他对海地的发掘及其史料翻译有着
浓厚的兴趣； 投入不少资金。历史学家们对此感激之至。斯特
恩爵士可没有他父亲对古董的那份雅兴； 他的兴趣在金融和社
会； 半是为了自身发展； 半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很有影响； 是
个杰出的金融家和时髦人物。伦敦社交时节； 这里常举办各种
宴会。他在特里格赛尔的乡村别墅是英国的名胜之一。此外
他在法国还有一个酿酒庄园； 在泰晤士河边马洛附近的泊涞坞
湾有一座迷人的夏日别墅。
听约翰逊提起贝丽莱西现在的住所； 考坡伍德强忍着没笑
出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斯特恩回来了。他轻松随意地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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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了招呼。
“噢； 你们来了； 约翰逊。这位一定就是考坡伍德先生。”
他伸出手； 考坡伍德颇有好感而迅速地打量了他一眼； 真诚地
把他的手握住。
“幸会； 幸会。” 考坡伍德说。
“哪里； 哪里。” 斯特恩答道； “ 你的事埃尔文森都告诉我
了。咱们到书房谈吧； 那儿更舒服些。”
斯特恩拉铃叫下人送饮料来； 便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漂亮宜
人的房间。透过法式落地窗； 可以望得见外面围墙圈起的花
园。斯特恩忙来忙去地尽着地主之谊。考坡伍德继续观察着
他； 他觉得这个人很符合自己的意思。他谦恭而又机敏、性格
随和； 看得出； 取得他的信任定会大有好处； 当然； 那不是什
么简单事。对他一定要光明正大； 公平合理。
考坡伍德打定主意先不告诉他们计划的实质内容。同时
他想到了贝丽莱西； 因为他们彼此间曾达成默契； 在与斯特恩
这样的人打交道时； 她要扮演一个公关角色。但没想到斯特恩
竟如此出色； 考坡伍德打心底不愿让他和贝丽莱西结识。约翰
逊开始讲述他对地铁形势的大致看法； 考坡伍德忙把神定了
定。
约翰逊说完后； 考坡伍德滔滔不绝； 心情平静地讲起他统
一铁路的计划。他特别详细地解释了照明设备、电气化、气闸
以及自动信号、每节车厢马达专用的新技术等。这其间斯特恩
只插了一句话： “整个系统您是打算由董事会管理控制还是个
人管理控制呢？”
“当然由董事会； 那还用说？” 考坡伍德口是心非地说。那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要知道； ” 考坡伍德接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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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把一个统一的铁路网建成； 我计划成立一个新公司
把我的查林克劳斯铁路也包括在内。为了把目前环线公司的股
东争取过来； 他们在原来的公司里占有多少股票； 我就愿意给
他们相当于现在三倍的股票。建造查林克劳斯铁路大约要花费
两百万英镑。对于他们的股票将会大大地增值； 你们应该不难
理解。” 他停下来； 见那两个人反应不错； 又接着说道： “ 你们
说这个计划有利可图吗？ 特别是大家事先都同意这家公司所有
的铁路都要现代化； 并且统一经营。这笔资金将通过向大众销
售股票来筹得； 股东们无需拿出额外资金。”
“我认为有利可图。” 斯特恩说。约翰逊也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 这就是我的大致计划。” 考坡伍德说； “ 当然； 可
能会节外生枝； 那就要留给新公司的董事会去了。” 他想到哈
登费尔德、史卡和其他握有法案的人； 一旦把这些人控制住的
话； 一定要从他们手中把法案买过来。
斯特恩若有所思地搔搔耳朵。
“依我看； ” 斯特恩说； “ 这个以三换一的方法只能吸引那
些被这些条件诱惑而愿意跟你合作的股东； 但情绪问题被你忽
略了； 人们的抵触情绪。要真是这样的话； 恐怕你用以三换一
的方法也无法收买足够的股东。那样一来； 你还是没法得到你
想要的全部控制权。纯粹英国式的控制权才是他们想要的。你
一宣布要购买查林克劳斯法案； 约翰逊和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而且； 市区和都城铁路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们甚至想联合
起来抵制你。知道吗； 这两条铁路的董事们还是头一次、破天
荒彼此这么友善呢！”
约翰逊干笑了几声。
“所以； 除非你步步为营、处处留神； ” 斯特恩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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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 而且要启用英国经纪人而不是美
国经纪人； 否则那只能使你自己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的确如此。” 考坡伍德说。对斯特恩说这番话的意图他非
常清楚。要是他们来帮他把这只拦虎餐赶走； 消除英国人的成
见； 他们要的可就不是什么额外的报酬了———他给的报酬已相
当的诱人了———恐怕他们想要和他共同控制铁路网。如果不行
的话； 他们就会要求投资保障； 随同铁路网的进展和他按比例
分成。如此一来； 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他真是一筹莫展。为了把自己的思路澄清； 也为了
进一步把他们的想法弄清； 他说； “关于这一点； 我一直在想
该如何才能把两位吸引住。你们了解当前这种局面； 我想你们
愿意跟我合作； 也一定有办法把人们的成见消除。那么除了以
三换一的方法； 你们觉得该怎么办呢？ 你们觉得我们三人之间
要达成什么样的协议才适合呢？”
不过这个话题过于庞杂； 现在显然还不是详谈的时候。大
致说来； 取决于约翰逊和斯特恩所做的前期工作。他们向考坡
伍德解释说； 这项前期工作； 主要是向伦敦的社交界介绍他
别小看这些社交活动； 单靠他那些纯商业的手段是无法把这个
局面打开的。
“要知道在英国； ” 斯特恩接着说； “一个人要想出人头地
得靠社交界和金融界的友谊和帮助； 而不是单靠个体的能力
无论他是多么天资聪颖。要是某些圈子对他没有好感； 被排除
在外的话； 那真是寸步难行啊。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 考坡伍德答道。
“当然； 这绝对不单单是一对一； 冷冰冰的讨价还价。它
需要相互尊重和理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可不是一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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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就能达到的。不是光靠引见一下就行了； 还得靠日后你亲自
在各种场合的周旋。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 懂。” 考坡伍德回答。
“不过在这之前； 得先把一个问题弄清。除了股票交易之
外； 那些把你引荐给上流社会； 帮助你和你的事业的人； 该得
到什么样的报答呢？”
斯特恩说这番话的时候； 考坡伍德怡然地坐在椅子上。表
面上他对斯特恩一副洗耳恭听； 唯唯是诺的样子。但不难发
现； 他双唇紧闭、眼光冷酷。他很清楚； 斯特恩一副教训人的
口气； 完全是在侮辱他。当然斯特恩一定听说过他一生中的种
种丑闻； 也知道他是被纽约和芝加哥社交圈扫地出门的。尽管
斯特恩谦恭有礼、擅长交际； 考坡伍德还是看出斯特恩之所以
那么不厌其烦地解释来解释去； 说白了就是一点： 一个在上流
社会站得稳稳当当的人对一个被上流社会赶出的人的奚落。不
过他丝毫不沮丧； 也不恼怒。他只是感到十分滑稽可笑。其
实； 占上风的还是他考坡伍德。唯有他才能帮助斯特恩和他的
朋友们实现他们的愿望。
斯特恩终于把话说完； 考坡伍德问起协议的具体细节。斯
特恩客气地说；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约翰逊吧。不过他心里已经
打好算盘； 一定要保证把他目前在市区和都城铁路的股票以一
换三； 此外； 他本人还要跟考坡伍德私下签订一个不可反悔的
协议； 以保证他和约翰逊能在这个伟大的事业中长期留有一席
之地； 并且在经济上能有长远的收益。
斯特恩平静地把他的单片眼镜拿起； 戴在右眼上； 以便更
仔细地端详考坡伍德。考坡伍德对斯特恩本人的关心； 以及不
辞辛苦为他阐明当前局势的意义表示十分感谢。他相信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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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以双方都满意的形式得到解决。但是； 目前筹措资金的
事； 这要他亲自出马。最近； 也许在跟英国各个股东谈判之
前； 他要回美国去把资金筹集来。这一点斯特恩表示同意。
考坡伍德早就想好要建一个能控制百分之四十九到百分之
五十一的信贷公司。让它尽可能向这家英国公司贷款； 那么一
旦遭到什么不测； 就可以全权把这家公司夺取来和控制住了。
至于贝丽莱西和斯特恩； 也只能走着瞧了。他已是六十岁
的人了； 再过几年； 除了声望和名誉； 一切在他看来都没有意
义了。事实上； 他被各种无情的责任旋风包围着； 像要吞没
他； 他真的开始感到疲惫了。有时； 一天辛苦下来； 他会觉得
在这个时候来投资伦敦地铁； 简直毫无意义。唉； 一、两年
前； 他就暗自决定一旦特许经营权得到延期； 他就退休回家
洗手不干； 四处旅游旅游。他那时候甚至想到； 要是贝丽莱西
最终把他回绝了； 他又孤单一人的话； 他或许会跟艾琳重归于
好； 回到纽约的家中； 颐享天年。
但现在； 他身处异地； 这一切又是了为什么？ 除了和贝丽
莱西一起寻欢作乐外； 没有得到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