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翱虽然不悦,但想不可操之过急,便道:“令兄在上房休息,你去吧。对了,令兄好象对我们南宫家有所不满,莫不是我们南宫府配不上你们神剑宫?”
燕之祖道:“伯父多心了,家兄定然绝无此意。之祖先告退了。”
燕之祖也不敲门便推门而入,燕魄正在用膳,抬头便看到他,只觉他更加英俊成熟,比自己高壮了许多,不似原来那个懵懂少年。虽然恼恨他不守信用,可是见面了还是有些喜悦,笑道:“你来了?”
燕之祖不客气把他拉出房门,到得外面一处无人之地才道:“你来做什么?”
燕魄道:“你干嘛那么粗暴?我还没吃完呢。”
燕之祖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要告诉你是来游玩的,长老们会同意让你下山?”
想到自己是偷偷跑下来,燕魄还是辩解道:“长老们同意的,他们说我该找个妻子了。”
燕之祖道:“原来如此。那好,那护卫呢?”
燕魄生气道:“为什么我就要有护卫陪同呢?这次就我一个人。”
燕之祖道:“就你一人?你快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燕魄道:“我是要回去,可是你要和我一起走。”
燕之祖干脆道:“我不会和你走的,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就要和南宫家小姐成亲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不过我还是会再照顾你一段时间,等和神剑宫联系上了,再让他们送你回去。”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燕魄道:“当初你不是说一年后回去的吗?你明显食言而肥,但我不计前嫌,只要你现在和我走我便饶恕你欺骗之罪。”
燕之祖疑惑道:“我有说过吗?”那些话都是口头戏言,说了就忘,事实上他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再回神剑宫。毕竟长期受人指使的生活不是什么美事。“总之你先离开南宫家吧,那老狐狸已经知道你是神剑宫的人,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走。”
燕魄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见他如此安排也不多问,便随他一路骑马他到城郊,再沿着山路崎岖见到一处偏僻的小屋,虽然很破旧,但也勉强可以居住。燕之祖道:“这个地方很隐秘,你先在这住着,我会按时给你送东西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燕魄道:“那你怎么办?我就这么不辞而别,南宫翱会怎么说?”
燕之祖道:“这你不要操心。我即将成为南宫家的乘龙快婿,等我和他虚与委蛇一番,成了亲他又能奈我何?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泄露神剑宫的事情的。”燕魄不懂得其中关键,可是燕之祖却很了解,神剑宫不仅有无双剑法,还有许多金银矿石,只怕江湖中不少人都会舍命求探,到时候再想恢复往日宁静也不能够了。
燕魄站起来道:“你还要成亲?你知道我反对了吧?”
燕之祖奇道:“你为什么反对?是我娶妻,和你没有关系吧?”
燕魄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的妻子将来也是神剑宫的人,既然如此我自然有权利过问。”
燕之祖道:“我劝你以后不要把神剑宫挂在口边,以免招来祸患。至于华笙嘛,她和神剑宫一点关系没有,我没有打算带她回去。”
燕魄道:“那你为什么娶她?”
燕之祖道:“华笙美貌温柔,家世又好,娶妻如此有什么不对?”原来之祖想在南方定居,既然总是要娶妻的,倒不如挑个最好的。南宫华笙是南宫翱的独女,因为是武林世家所以也从小习武,个性并不娇惯,和自己也比较投缘,正是妻子的不二人选。
燕魄不明白他的逻辑,不带妻子回神剑宫,但是却要娶妻?只得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打算回神剑宫喽?”
燕之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答道:“正是如此!”
燕魄的表情立时变得险恶,冷笑道:“你以为神剑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燕之祖奇道:“我不回去你不是更开心吗?你一向视我和我娘为眼中钉,现在我们都走了,你还有什么意见?我知道了,因为我就要成亲了,而你是我哥哥却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所以你不甘心了是吗?这种事情你和我急也没有用,只要你眼光放低一点不要太挑剔,宫主夫人的人选还是很多的。”
燕魄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道:“反正我不许可!”
燕之祖不想多做纠缠,叹口气道:“你休息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燕之祖将燕魄置于山中小屋,对南宫翱说他自己回去了,南宫翱也不愁,心道等我们成了亲家还有什么能隐瞒的,然后便开始积极筹划婚事。
燕之祖和华笙两人因婚期临近,便要避嫌不能再时时见面了。至于和燕魄,那是见一次面吵一次架,好在吵归吵,燕魄还是比较听话的,并没有到处乱走,省下了不少麻烦。这样,之祖决定不再多说,能拖就拖,反正等成亲以后就多说也无益了,然后再把这尊神送回去就皆大欢喜了。
婚期已到。南宫世家的好友亲朋以及燕之祖结识的诸位友人都前来出席,于寒因为有事实在走不开,便让喜好参加喜宴的弟弟于哲带着厚礼前来。这让之祖有些郁闷,毕竟于寒是自己结识的第一位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本来还想好好聚一聚的。
新郎官就得来回招待客人,新娘子却盖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实在有些不公平,不过谁让自己倒插门呢。忙来忙去个人都落座了终于到了吉时,要拜天地了,燕之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整天皮笑肉不笑地应付各位武林前辈或同辈,脸都僵硬了。
燕之祖站好位置,正要开始拜天,便听到一阵兵器交接之声,再觉一股清冽之气涌动,便知事坏。回头一看,果然燕魄一身白衣站在门前,旁边七倒八歪躺着门卫。原来燕魄在山里连续多日都没见到燕之祖,便有些放心不下,出外寻找便听到婚事。大家都想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到南宫世家闹事?一看是个清秀公子,只道南宫家的小姐难道另有个情郎?
南宫翱连忙起来道:“原来是亲家,既然燕公子要来参加令弟的婚事,说一声就行了,干嘛这么大动静。快请落座,就要开始拜天地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众人都想原来是男方的兄长,原来燕之祖还是有家人的呀。
燕魄手执长剑,冷冷道:“我早说过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燕之祖,你要是聪明就和我走,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又想,原来男方的亲人不同意婚事,难道南宫世家还不够厉害?
南宫翱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会提起神剑宫,心想正愁找你不到呢,便森严道:“燕公子,令弟和我南宫世家的婚事是注定了的,你要是痛痛快快的来喝喜酒我们自然欢迎,若是硬要捣乱,我们南宫世家也不是吃素的!”右手一挥,后堂立刻出现十八勇士,严阵以待。
燕魄哪里把他们放在眼里,立刻挥舞长剑游龙戏凤般和十八勇士交起手来。众人先是觉得初生牛犊未免不知轻重,十八勇士岂是摆设?后来便惊觉后生可畏,燕之祖剑法了得,他的兄长怎会平凡,南宫世家的威风难道要毁在一个后生手里?
南宫翱见这么多武林豪杰都在,十八勇士却对付不了一个年轻人,虽然此人是神剑宫主,但又不能明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看来要老夫亲自出马!
燕之祖虽不满燕魄的搅局行为,但见南宫翱有出手的意思,心道就算燕魄剑法了得,但内力却不是南宫翱的对手,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连忙道:“这是我和家兄的家务事,不如让我们自己了结吧。”然后低声向身边的南宫华笙致歉,婚礼估计不能如期举行了。
燕魄见他拔剑前来,冷冷道:“你想以下犯上吗?”
燕之祖叹道:“你虽是我哥哥,可是三番两次为难于我,我早就想做个了结了,不若就在今日吧!”
燕魄道:“怎生了结?若我赢了,你便和我回去?”
燕之祖道:“若我赢了,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想命令我,你我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燕魄见他说得绝情,便有些黯然,口内兀自道:“手下败将还有胆说!”
燕之祖不再废话,提剑便来。两人再次交手便如同电光火石,眩目迷离。众人心道婚礼现场不知怎么就变成竞技场了,好在这二人的剑法还都不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精而又精,一个巧而又巧,令人大开眼界。也有几个老前辈心里嘀咕,这不是几十年前失传的什么什么剑法,这又是什么什么招式,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很快,婚礼现场已经容不下相争的二人,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施展轻功移动到室外,渐渐又不知道飘移到何方,到了人迹罕至之地二人才可充分放开手脚。开始时燕之祖明显处于下方,燕魄心道果然不能让他游荡太久,自离去后恐怕练习就荒疏了,一点进步都没有!此人虽然顽劣,但毕竟是我的弟弟,有教无类,我无论如何也要导他向善。
燕魄不知道燕之祖这两年来虽没有太多练习剑招,但在内力上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加上他非常明白燕魄的所有弱点,只要时间久了,燕魄必然不占上风。
果然,待得燕魄稍有一疏忽,燕之祖便不留情,从后一剑刺向他的右肩,红色的血水染红了雪白的衣物。燕之祖并不收手,猛地拔出剑来,血水立时喷了出来。燕魄吃痛松开手,跌倒在地。
燕之祖收剑道:“这下胜负已定,你服气了吧。”
燕魄沉浸在被打败的难以置信中,捂住肩头不语。
燕之祖道:“哥哥,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逼人太甚!本来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我也想按爹娘的嘱托多多照顾你,可是你太不知所谓。我知道神剑宫的人正四处找你,到时候就有人照顾你了。我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顾不了你了。”
燕魄这才抬头:“你以前是故意输给我的?”
燕之祖也不再隐瞒:“是又怎么样?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从来就不想在剑道上和你争长短。”
燕魄站起来:“原来你一而再再而三都是在愚弄我!好,今后我不会在纠缠你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弟弟!神剑宫也不要你这种人!”
燕之祖自觉还是相当照顾他的,顿有不识好人心的感觉,也气道:“你以为你这种哥哥我就稀罕吗,除了练剑和颐指气使你还会什么?更何况就算剑法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初你是怎样辱骂我和我娘的,要不是我娘始终觉得有愧于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理你!”
燕魄不知是因为流血还是什么,脸色煞白,抬腿便要走。燕之祖拉住他道:“你记住,是我抛弃你的!以后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我也不会再对你惟命是从。”
燕魄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慢慢地走掉了。
燕之祖回去解释了半天,只说自幼和兄长不和,又是赔罪又是劝慰,南宫华笙便也谅解,只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哥哥?他不喜欢我吗?”
燕之祖道:“我哥哥从小就讨厌我。因为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以他从来不当我是弟弟。只是近来不知如何突然要我回家,想来是觉得没我在有诸多不便吧。”
华笙道:“那你总是要回家的呀,我也想见见你爹娘。快和哥哥和好吧,他的剑法如此高强,人品定然也不差,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南宫翱知道他是神剑宫的人,所以今天的闹场才能容忍,否则早就大发雷霆要换个女婿了,只好道:“我找人算过了,本月十九也是个吉时,不若就在那时再办喜事吧。也就十天,客人就都先留在南宫府吧,不过多耗费点银两罢了。”
燕之祖连忙奉承道:“难得岳父如此开明,小婿就先谢过了。”
燕之祖不知道南宫翱也受到夫人责怪,为什么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他只说了一句“妇人之见!”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些人,燕之祖心道我前世定然和哥哥有仇,今生命理相冲,所以见到他一次就倒霉一次,也不知谁欠谁,但愿不要再见面了。其实他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但有时又狠不下心,或许是因为那人个性太单纯让人没法不理,又或许是因为血溶于水吧。
燕之祖在南宫府闲着无聊,突闻于寒前来,立时前去迎接。
于寒风尘仆仆,进门便笑道:“听闻贤弟婚礼有变,为兄还颇为担忧呢。现在推迟了也好,这样为兄就可以参加了。”
燕之祖笑道:“也算因祸得福吧。”
于寒道:“我听说了令兄的事。我们相处了一段时光,他虽不通人情世故,但决然不是坏人,你也不要过份苛责他。怎么说他大老远的一个人跑来找你也是难能可贵的。”
燕之祖道:“你见过我哥?”
于寒道:“你不知道?当初在边城,燕公子身无分文遇上麻烦,我略尽薄力。知道他是要来找你,便带他到苏州,后来才来得嘉兴。他每天都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担心得不得了呢,若我有这样的兄弟也算三生有幸了。”想起自己那个不成材的弟弟,实在让人无语。
燕之祖奇道:“他真是来找我的?”
于寒道:“怎么不是?他说你离家时说一年便归,可是迟迟未归,他担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所以才跑出来的。我虽不知你和家里怎么样,但家人真的是无可取代的。”
燕之祖不禁神色凝重,燕魄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头,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他是真的担心我,那个目中无人的人?
于寒道:“今天我来就是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好好和燕公子道个歉,没有兄长的祝福,婚礼也开心不起来吧。”
燕之祖急忙道:“你知道我哥哥在哪?”
于寒道:“当日燕公子似乎受了伤,舍弟找到了他,便将他安置在我们在嘉兴的别院里,今天伤势好一些了,舍弟说要带燕公子散散心,二人到外湖泛舟去了。”
燕之祖一听不好,立刻冲出门去。原来这于哲花名在外,而且男女通吃,燕魄长相秀美,虽然武功高强,但有时也难免着了道。火速赶到外湖,但见湖上许多船只往来,不知是哪一个,突然见一船头立着一个人,一袭白衣,举目远眺,不是燕魄是谁?接着一个男子走出舱门,轻扶着他的腰将他扶进船舱,正是于哲。
燕之祖哼了一声,运用轻功飞到船头。
船身晃了一下,于哲连忙出来看,一看到燕之祖连忙陪笑道:“新郎官不陪着新娘,怎么到我的船上来了?”
燕之祖道:“我来见我哥哥,你走开。”
于哲见来者不善,但还是道:“这就怪了,我听燕公子说他没有兄弟的呀。燕公子,这里有人自称是你弟弟,你要见他吗?”
燕魄自然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上次不仅肩头受伤,心里也伤透了,自觉已经和燕之祖恩断义绝了,不知道他还来干什么,一会儿才应道:“我没有弟弟。你让他走,我谁也不想见。”
于哲道:“听到了吗?燕公子,可不是我不让见的哦。”
燕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顺手一推,于哲便“噗通”一声落到水里,还好他还算通水性,只是骂骂咧咧。
燕魄道:“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打断你的腿。”于哲见他不是说笑,连忙游开了,然后就被其他船救起来。
燕魄走进船舱,这船是于家的私船,内里宽广,极为豪华。燕魄坐在小桌边瞪着他,目光如小兽一样明亮,桌上摆着药盒,看来刚才伤口刚换过药。
燕之祖道:“哥哥,伤好些了吗?”
燕魄别过头,燕之祖道:“那天我说得太过了,我知道你生我气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和好好不好?”
燕魄惨然一笑:“你以为所有说出去的话都能够收回来吗?我已经不想再为你劳心了。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竟然会被你迷惑了这么多年,还跑出来找你。我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
燕之祖焦躁地道:“认真说起来的话之前我并没有对你不起的地方吧?不要说得全是我的错的样子。难道要我像对女人一样安慰你?”他虽然跑出来找燕魄,但并没有打算毫无原则地让步,毕竟只有一方忍耐的关系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