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也无所谓原不原谅了……如今的我正在领受因为这样而招致惩罚——待在雷浩身边。
除了希冀他能早日厌倦我之外,似乎无法可想。
情妇……
呵!这句词竟也会套在我头上,多教人匪夷所思啊!
“……小寒,你的咖啡快煮干啦!”
“啊?”我移开酒精灯,倒出咖啡,端了出去。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常常发呆耶。”小朱皱着眉看
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麻烦?呵,根本就是梦靥,一场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梦靥。
但我如何能说出口?最终只有淡淡回一句:“没事。”
“你不搭理人的态度愈来愈严重了。”
“是吗?”我一点也不觉得。
“是朋友才跟你说,别老把事情往心里面搁,偶尔也该发泄一下,才不会过得太辛苦。”
“我知道,谢谢。”提起刚进货的咖啡豆,我转身走向储藏室。
“我就知道我又白白浪费口水了。”在转进储藏室之前,我听见身后小朱这么说着。
过得太辛苦了吗?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辛苦,我并不觉得;只是偶尔会对忙碌的生活起反应。但只要一想起自由,不受拘束——这些反感就微不足道了。
如今,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全教雷浩一个人破坏了,我实在不明白啊!他看上我什么?还是他大鱼大肉吃腻了,现在想尝点清粥小菜?
不明白,但我也不想明白。
他不是会向人解释的人,而我也不是喜欢探讨别人的人。他不会说,我也不会问,关系只限于同床共枕,没有情感交流——这种方式对彼此都好。
将咖啡豆放置橱柜上,走出储藏室,店门正好推了开,走进一名光鲜亮丽的曼妙女郎。
“谁是寒梦尘?”她拦住忙着送东西的小余,高傲地问着。
找我?
尽管疑惑,我依然从容地走到她面前。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啪——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直落在我左颊上。
“下贱!”她莫名其地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勾引雷浩!告诉你!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你而已。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我劝你——”
“你少胡说八道!”小余挺身站在我面前,与她对峙:“小寒不是这种人!”
“哟——看不出你还能脚踏两条船啊!真了不起。”
“你……”小余气得说不出话。
我轻轻推开他。这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踏进这趟浑水中。
“这不关你的事,去忙你的。”
“可是……”
没再理小余,我一心只想尽快解决这事。
“既然你知道雷浩只是玩玩、又何必那么紧张。”说这话时,我的态度依旧从容,其实心里早已因为这事被揭发
而感到羞耻——还能这样面无表情足以证明我的掩饰技巧极佳。
“你!”女郎被我惹恼,马上挥出第二个巴掌。
我立即抓住她的手,免去第二个巴掌的痛;但失去自尊的感受比这更痛!她竟然在店里,在小余小朱面前嚷叫!
克制不住脾气,我一族身,回送她一记足扫,让摔跌在地上,引起店里所有人的惊呼。
女郎狼狈地站起身,怒瞪我:“寒梦尘,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她踉跄逃离后,我唯一想到的不是她会不会放过我的问题,而是倘若这种事一而再地重演,我该怎么办?继续待在店里是不是会替老板及客人带来麻烦?
我不会单纯地以为那女人不会再来,也不认为雷浩在找上我之前只有她一个女伴,那么——我只有辞职一条路可以走了。
趁现在老板和老板娘不在,我可以请小余替我辞职。
“你真的要辞?”小余神色凝重地问我,“我想老板他不会介意的。”
“是呀——”小朱跟着接腔:“别走嘛!我舍不得你走。”
我只能摇头,对他们淡淡一笑。
“再见。”其实我明白今后想见面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小寒!”
踏出店门之前,小余叫住我。
回过头,着见他以一副难以开口的表情看我。
“什么事?”我问。
“那个人……说的是假的吧?”
凄惨地笑了笑,我说出令他失望的答案:“是真的。”
之后,发梢在旋身之际划出毫不留恋的弧度,我踏出了店门。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冬天的太阳直直地落在我身上,但,为何我还是冷得直打颤。
雷浩啊雷浩,你到底要断了我多少路才甘心?
回到雷浩的别墅,我曲膝以双手环抱,头枕在膝盖上,坐在客厅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
雷浩是个喜欢宁静的人吧?我想。否则他不会在市郊买下这幢别墅。两层楼高的透天居,顶楼还有个游泳池,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否则我铁定会一头栽进池里享受随波逐流的感觉。
但若说他懂得生活那也不恰当。这幢别墅的装满摆设太过雅致,和他的冷冽狂野完全不搭调!在这幢建筑物里恐怕只有他的卧室是出于他构思吧——
黑灰色调组成的大床正对着另一端整面的书墙,书墙的左侧便是浴室,房间里除了床,还有一组沙发,同样的黑灰色调,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冷然、空幽却又给
了强大的压迫感。
“唉!”我叹口气,换另一个较舒服的姿势坐着。一整个下午对着电视发呆,情妇的当真像我这么无聊?还是只有我不懂怎么做好一个情妇的角色……
轻轻抚着左颊,那一巴掌的力道真大,我都冰敷掉好几袋冰块了,怎么还是痛?
会不会淤青了?
这时我才想到要去照照镜子。要是真青了一大片,雷浩会不会把我赶到别的房间住。直到淤青消失?
我祈祷他会,最好是就此甩掉我,再去找一个新的情妇——例如今天下午那个使泼的女人。
我走进浴室,往镜子一照——
天不从我愿,不过虽然是没有于青,但脸颊肿了一点,看起来左右不均。
我对着镜子发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老公公的肿瘤”的故事,我是不是该去找那个女人请她再补一掌在我右颊,好达到“平衡状态”?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幽默感了!在没了工作之后——呵,真是一个讽刺!
我扭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冷水往脸上泼了几下才走出浴室。“
一出去,便看见雷浩正坐在我方才的位子上。
“金妮骚扰你?”
金妮?那个女人吗?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我不认为他会不知道。
他起身走向我,习惯地捏住我下巴朝向右侧,端视我左边脸颊。
“痛吗?”他问。
痛又怎样?他会放过我吗?
“下巴被你捏得很痛。”我说。
他微笑,改捏为托,另一手抚上我左颊。
“卞翔。”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在”
“我要她知道动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是。”
这时,我才发现客厅的另一个人影——是那个将我强行带上车的金发男子。
不过,我没看仔细。雷浩交代完,他也很快地冲出别墅,真的去教训那个叫金妮的女人。
“她是你的女人吧?”
“以前是。”
“派人教训她,你不觉得小题大做?”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虽然我挨了一巴掌,但我也让她摔倒在地了,何必再费事!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无法接受黑道的处事法则。
他扬眉。“你在替她求情?”
我摇头。
“只是买卖虽断情义在,她好歹也伺候过你一段时间。更何况只是一个耳光,不值得浪费人力去教训她。”
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走上楼梯。
“没有人可以在动了我的人之后还安然无事。”他边走边说着。
我从他怀里抬头。
“你在警告我在被丢弃之后不得找你的新欢报复?”
如果是,那他实在浪费口水了。我不但不会报复,反而还会送上三牲五礼感谢她让我成了弃妇。
“你会报复吗?”他看出我的想法了是吗?
我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转眼间,他已抱着我走进房,用脚踢上房门,锁上,然后把我放在床上。
“不准再去工作。”他突然开口命令。
我曲腿抱膝,淡笑:“托金妮的报复,我辞职了,一切正如你意。”
他解下领丢在一旁,坐在我面前。
“我并没有这么想。”
我抬眼。他的眼似乎带着解释的意味,但,会吗?我不认为像他这种男人会有这种举动。
“有没有都无关紧要。”我淡然道,说是看开了也好。“我终于还是从”半工半读“的情妇进阶到全天伺候二十四待命了。”我自嘲,却引来他的大笑。
“有趣的比喻。”他笑说,然后低头吻住我的唇,一手熟练地解开我上衣的钮扣。
我吓了一跳!
男人不是纯感官的动物吗?在我原本就不出色甚至还肿了脸颊的时候,他还会对我有欲望?!
我真不懂这个男人。
但,我需要懂吗?
没必要吧!
环上他的肩,我只能任由那股炙热引燃我的本能,至于回应——我学不来,也不想学;他没要求,我也不必刻意,只是……在极致时我当真毫无回应吗?
如果是,那他背上的抓痕从何而来?
随着激情的频率起伏,我的思绪也飘向宇宙深沉的某处……
从黑暗中清醒,睁开眼睛,所见之处仍旧是黑幽幽的一片,雷浩正躺在我身边熟睡。
此刻的我正靠在他的肩窝上,偎在他的怀里,任他搂抱住我的身体。
如此亲密的接触我该感到厌恶才对,但我不。
非但没有厌恶,反而更相偎近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好外,我找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我畏寒。
每到冬天,由于向来血液循环不良,我的手脚便会发冷。这已经是老毛病了。除非一直窝在棉被里取暖,否则只能任它冷到发紫。
而雷浩的身体,热得吓人,和他冷漠的气氛大相迳庭,我想——我之所以不厌恶睡在他身边,可能是贪恋他的体温吧!
其实还有另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不肯让我睡在别的房间。所以就算我不怕冷,他也不会跟我分床。
这是他宣告所有物的方式,充分表现出他的独占欲及霸道——恐怕这就是让金妮和其他女人迷恋他的部分原因吧?
试问,有哪个女人不想被一个出色的男人霸占?
但,这种独占欲强的男人配上善变的性格,恐怕就成了负尽天下痴心人的元凶;因为多变的性格会造就他三不五时转换口味的癖好,再加上本身完美的条件……总归一句就是——谁爱上他谁倒楣!
幸好,那个倒楣的人不会是我。我该感谢家里给我的历练,让我不想也不懂得对人付出情感。
我悄悄地爬下床,冷不防地被他用手揽了回去。我还以为他睡熟了呢!看来我太低估他的警觉性了。
“你去哪?”他问。
“厨房。”我晚饭还没吃就被他抱上楼,一番激烈运动过后,肚子早就高声抗议了。
他松开手,我才得以下床,随手拎起他的衬衫往身上一套便摸黑朝房门走去。
一下楼,朝左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蛋、葱和几罐玉米罐头以及电子锅里白饭。
雷浩请的佣人总买足一餐食物的份,从来不知道贮粮的重要,而她上班的时间以雷浩回来的时间为准——换句话说,就是雷浩何时回来她就何时下班,因为雷洁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昨天雷浩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佣人煮好饭准备去买菜的时候——难怪冰箱空空如也。
蛋炒饭和玉米浓汤——只能这样了。
我拿出材料开始动作。大概是坚坚锵锵的声音太大,把雷浩给吵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含着怒意。
我回头,果然他正皱眉看着我。
“下厨。”我答,回头继续切葱。
“你会做菜?”
“情妇的工作里不包括这一项?”我反问。
他没有回话,我也不怎么在意。
一会儿后,我熄火将炒饭和汤端到饭厅,他还是维持双手环胸的姿势倚着墙看我。
我叹口气。在这种注视下还能安然吃完东西且不会消化不浪的人,我由衷地佩服。
“你不饿?”我问,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我走上前拉他。
“赏个脸好吗?”我再问,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坚持。
他依旧文风不动。我放弃了,松开拉他的手,往饭桌走去,可是他却反手将我往怀里带,毫无预警地覆上我的唇,一如他往常的侵略。
我无法反应,只能任他攻城掠地。我所有的体验全
得自于他,尽管自己在半个月之久但仍无抵抗,只能由他掠夺,然后倒在他怀里。
许久,直到我几乎快因窒息而昏厥时,他才移开唇让我呼吸。
“为……为什么……”我喘气,直觉脸颊发烫;他的攻掠毫无道理。
他满意地看着我,像在欣赏我脸红的模样。
让我受惊一向是他最爱的娱乐。
“我的女人。”他低喃,又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后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呆住了,不自觉地伸手摸上额头。
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对我的亲密举动向来只基于需求……这一阵子以来一直是这样,但……
额上的吻——
为何让我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一个称职的情妇该做什么?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当情妇的料——娇娆使媚,垂肩露背,大发娇嗔……等行为举止,打死我也做不来;而花钱如流水、恣意挥霍、走上街头来个狂买……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并不是我没有钱……事实上,雷浩在我住进这儿的头一天就给了我一张金卡,在我银行户头里汇进一笔巨款,似乎在鼓励我去专心致力花他的钱,用钱砸死人也好,空投到非洲也罢,只是——这等事情恕我做不来。
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缺,之二是我不想出门,一出去,只会令我更渴望自由,更加深我遭困的挫败感。
所以,我选择看书,既不用上班又可以藉着沈迷书中来淡忘自己目前的情妇身分。
而书——自然是取自于雷浩房里的那一面书墙。
至于雷浩的行踪——因为我从来不问,所以他的消失与出现从来不曾预告,我只知道当他出现在这幢宅子的时候,就是我该“上工”的时间。
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我打着赤脚走到庭园,然后坐在草地上像只猫似的汲取冬阳的暖意;但要说到欣赏景致,我只能说这里没有足以吸引我目光的冬景。
这样地生活着简直就像是社会的米虫!
人可以凭藉着别人对他的依赖来肯定其本身的价值,那我呢?像现在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对社会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样的我又有什么价值?还是我该用雷洁对我的需求来肯定我自身的价值?
若真如此——那我的存在价值不就跟妓女没两样?
面对这样的存在价值——该哭该笑,我实在不知道。
对雷浩,我完全陌生。他有没有妻子?势力多大?我全然不知。
不过问一切,只满足他的需要,不交心只交出肉体——这算是情妇的哪一级?抑或连边也沾不上?
但,为什么是我?
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以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