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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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心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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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君”向他熟悉的刘家大厅走去了。“别动队”只跟进去十个带短刀挂杂枪的人,余下的九十多人立即向村四周的工地散去了。“别动队”里混杂着刘喜、鲍三豆子、小蹦蹦,这些人在门口大摇大摆是不行的。他们要配合村外包围上来的三个连,一枪不发解决警备队。
哲峰一到刘家大厅,就觉得鼻里生烟,这地方叫鬼子糟蹋得连一张完整的桌子也没有了。他一怒,就下令佐藤集合队伍。二十几个鬼子立刻在前院里站好了队,由“少佐太君”老柳,先训了一通话,就叫佐藤到大厅里去见“大太君”。
“大太君”在东房里,佐藤跑进去,就洋洋得意地报告起他们这一段杀人放火的经过。“大太君”装作喜欢的样子听着,因为他说过,他是刚来接任的新官,什么都需要了解。
“共产党是难对付呢!”佐藤看“大佐”高兴,就放胆讲了下去,“一个朝鲜女人,共产党小头子,就把我们整苦了。那女人本事可大呐!神出鬼没,广田少佐亲自带队伍天天搜剿,连个影儿也没见到。听说那女八路漂亮极了……”
“混蛋!”哲峰实在听不下去了,两道剑眉直挑,眼里喷射出无穷的怒火,他咔地抽出了马刀,喝了一声:“住嘴!”
佐藤脸色突地发青,吓得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你这个法西斯小臭虫!”哲峰仍用日语骂道,“你的炮火毁灭过多少个中国人的家庭和生命!血债累累,罪恶滔天!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新四军。现在我代表中国人民判处你的死刑!”大刀一举,噗的一声,佐藤的脑袋在地上打滚了。
这时候,前院里的格杀已经结束。哲峰对老柳说:“赶快组织部队,架炮,把洋马拉出来,淮备战斗。”
“哈依!”
“算了吧,你。”
“要装就装到底。”老柳笑笑走了。
刘家郢一场不开枪的战斗开始了。周祖鎏的警备队,除了那些顽固抵抗的被游击大队抹了脖子外,都乖乖地做了俘虏。
解决了鬼子炮兵小队和周祖鎏警备队后,刘喜和三豆子就向村里人宣布:许大队长回来啦!老乡们呼的一下都向刘家大院跑来,来看望渴望已久的许哲峰。人们热泪盈眶,心里不知有多少苦要向亲人诉,有多少话要向亲人说啊!哲峰作了安慰,就动员大家拿起武器,堆备战斗。
刘家郢的男女老少,怀着复仇的怒火,严阵以待,“迎接”广田和周祖鎏“凯旋”归来。

下午三点钟,广田和周祖鎏都回来了,他们在村外把分散活动的几路人马等齐后,广田带一个鬼子步兵中队,周祖鎏带他的小直属队和一个营,摆成了四路纵队,“威风凛凛’地进得村来,在谷场上集合。四五百个鬼子伪军,站了个大方队。广田骑着马,在队前作他的例行训话。他刚讲了一句,就听叭的一枪,他的马咴地一个蹦跳,把广田象抛猪似的抛进了人群。鬼子伪军惊慌得都大喊大叫。
枪声骤发,子弹象暴雨似的从四面八方向鬼子伪军泼来,曲射炮弹、手榴弹、掷弹筒弹,也在敌群中接连爆炸。谷场上人撞马,马冲人,伪军挤倒鬼子兵,死人绊着活人,活人又践踏着伤兵,火光闪闪,烟雾重重,泥浆喷射,人喊马奔,乱得什么也分不清了。冲杀而来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有新四军,有游击队,也有老乡们,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老的也有小的;那武器,部队和民兵是枪和刀,老乡们是大锹、铁叉、扁担、杠子,甚至还有菜刀、火棍、擀面杖。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里,也夹杂着锣声、鼓声、还有小铜盆的敲打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加上枪炮声,响彻云霄。
“冲啊!”哲峰带着十几个骑兵,扬十几口刀,冲杀过来。
“冲啊!打鬼子啊!”三个连和全村老乡冲进了敌群。
老乡们可出气了,十个人揪住一个鬼子,五个人抓住一个伪军,好一场大杀。
鬼子和伪军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叫爹叫娘地向西溃逃。
“追击!”哲峰挥着血染了半截的马刀,纵马冲赶出村。
三个连的战士和游击大队紧跟着冲了出去。枪声和喊杀声,一直向西移去,越去越远,渐渐听不清楚了。

连续一夜的激战,从三道沟到各个敌人新占村庄,枪炮声响了通宵。窜踞根据地的几路敌人,气焰嚣张,本来就很麻痹,力量又非常分散,经不起许方部队和民兵们虚张声势的围攻,在黎明前就纷纷回窜,从根据地里滚了蛋。
天亮了,在嘹亮的军歌声中,许方部队凯旋刘家郢。刘家郢的老乡们,连家也没顾上收拾,都涌到谷场上来,迎接胜利归来的新四军。
“瞧!老乡们那股欢乐劲儿!”哲峰对方炜说。
“可不是。”方炜说,“这些日子,他们也够苦了,应当欢乐。不过,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要想打开局面,必须展开积极进攻,组织精干的队伍,插到敌人后方去发动游击战争,钳制敌人。只有如此,才能粉碎敌人的‘蚕食’,打破其‘囚笼政策’。如果这时候我们停止前进,我看,要不了一个星期,情况就会重新恶化。广田假如查明了我们的真实兵力,那他一定要拚命地反扑过来。”
“说得对。”哲峰的两道剑眉又竖了起来,“老方,稍加休息,我们就出发。”
“好。”方炜抖了一下马缰,与哲峰并马驰进了谷场。
部队一进村,就被人群包围了,数不清的人都破开了喉咙,喊出了一个声音:
“欢迎新四军!”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整个刘家郢都沸腾了。哲峰与方炜立马在拥挤的人群里,几千双眼睛都注视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乡亲们!”哲峰在马上讲话。“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更感谢大家在战斗中给我们的支援。乡亲们!我要说的话很多,但现在不是高谈阔别之情的时候,更不是颂扬太平和论功行赏的时候。这次胜利,我们只推掉了敌人卡在我们脖子上的魔爪,并没有夺下敌人的刀,敌人还提着刀站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一刻也不能松懈,一刻也不能停止战斗:我们要乘胜前进,争取更大的胜利!”
哲峰话音一落,谷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和掌声。方炜以县委书记的身份讲话道:
“乡亲们!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以刘家郢地区为中心的,新的党政建制县委和相当于县政府的行政办事处,马上就要成立了!成立以后,一定能把边境的对敌斗争领导得更好。同志们,乡亲们!我们部队要乘胜前进,继续战斗,希望你们立刻拆除敌人工事,恢复生产,重建家园。乡亲们!立刻行动起来,支援前线,讨还血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在一片“讨还血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中,老乡们慢慢散去了。
哲峰、方炜到了刘家,进了大厅东房。
“蓉淑,我们又要出发了,你好好养病。”哲峰向蓉淑告别。
“你们放心走吧,我这病也没什么要紧。”蓉淑挣坐了起来,拉住方炜说:“你也坐下歇歇呀,老当家的!部队合共回来才两宿,就打了两宿,也够累的啦。”
方炜坐下来说:“蓉淑,我只愁着你的身体。”
蓉淑微笑着说:“敌人没搞垮我,病还能弄垮我呀?何况我还是个医生呢。”
“又是医生,医生!”刘大娘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把蓉淑按倒床上,拉被盖好,“唉!部队又要去打仗,大娘这会子可真穷了,连顿干粮也做不出来,这都是鬼子跟周祖鎏老汉奸折腾的!”
“娘!”刘杰在院里喊。大娘应声跑了出去。
“娘,你再想想,哪里还有粮食?我不吃行啊,大队长跟政委可不能不吃啊!”
“是啊,大娘,”小朴也来讨粮,“我跟刘杰是通讯班的正副班长,弄不到一点儿粮食做干粮,饿坏了首长,咱们怎么办呐?”
“谁说我不吃不行?啊!”哲峰站在厅檐下,怒气冲天,嘭!跺了下脚,“看敌人把村里糟蹋成什么样啦!小朴!刘杰!传各连马上集合,堆备战斗!”
小朴和刘杰如飞地奔出了刘家大院,向部队传令去了。哲峰剑眉倒竖,迈开了阔步,抽动马刀,皮靴踏地,咔咔咔地出了刘家大门。
部队集合在谷场上了,游击大队被编为第四连也站到队列中去。方炜来给部队讲话,他讲了部队为什么要马上出发战斗的原因和要求。讲完了,他把第四连里的乡村干部都抽调出来,又把刘家郢群众费力凑起来的一点干粮分给了部队,之后就让哲峰来下战斗命令。
老乡们围得满场皆是,他们向战士们诉苦还没诉完,许多人脸上还有泪,有的妇女还在抽抽咽咽地哭泣。
哲峰上了马,竖起剑眉,扫视了一下老乡们那悲愤的面孔,他的喉头急促地跳动起来:
“同志们!根据地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村里除了水没被敌人喝干,别的什么也没了。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疲劳,都很饿,来!”哲峰手指正北,声色俱厉地说,“那里,二十里外,关山集,林支队统治的中心,有饭菜等我们去吃,有枪等我们去拿;那里,有出卖民族的败类等我们去拿捕法办!同志们!扣紧鞋绊,勒紧裤带,向敌人去要粮!向敌人去要枪!向敌人去讨还血债!”许哲峰咔地抽出了马刀,大喊一声,“跟我来!”枣红马咴的一声窜腾开去。
仇恨的怒火压倒饥饿和疲困,战士们又生龙活虎般地奔向新的战斗目标。在酷热的阳光下,许方部队向关山集跑步推进。
新的战斗又开始了。

第六章 秋收
中秋节的午后,天气晴朗,稀薄的云块在高空浮游;微风吹得庄稼沙沙响,根据地里,早秋作物遍地青黄,举目所及,又是一派丰收景象。
刘家郢村南的官道上,有一个年轻的新四军战士,骑了匹黑马急驰而来。他穿了身褪了色的灰军装,围着赭红色的皮子弹带,左挂黑色大皮包,右挂二十响驳壳枪,左胯上吊着把无穗的大马刀,右肘上还悬着一支崭新的马大盖。这骑兵的雄姿和穿戴,远看去,与五个月前刚从路西过来的小朴一模一样,只是马的颜色不同。
马驰近了,原来是刘杰。五个月的战斗生活,刘家郢的小虎子已经锻炼成了一个熟练的骑兵,当了团部警卫班的副班长,成为一个出色的战斗员了。
马近村头,刘杰使劲收缰,要马跑慢些。他前次回来是在战斗中,没来得及细看家乡景色,这回可要好好地看看了。哪知大黑马却不听指挥,刘杰越使劲收缰,它越跑得猛,一个急奔子进了村,连嘶带叫,跑向刘家大门。
大门关着,谷场上也悄无一人。刘杰跳下马,一撒缰,大黑马咴咴几声,拱开了大门,跑进去了。
刘杰在谷场上找到了村长老伴汪大娘。汪大娘独个儿坐在碾磙子上,看守着场上的玉米棒子,太阳晒得她打起磕睡来了。
“五婶!”刘杰走向汪大娘。
“啊!”汪大娘惊醒,直擦眼,“小虎子回来啦!”
“五婶,人都哪去了?”
“关帝庙里演戏,都看戏去了。”
“哪来的戏班子?”
“哪是什么戏班子!是县里下来的宣传队,演文明戏咧。咱们村,这会儿直接归县里管了。”
“哦,又有变化啦?”
“可不,变化可大哩!这会儿,你哥刘喜当了村指导员,是个‘脱产’干部啦。农会主任跟民兵队长那两差事都叫三豆子那愣小子顶着啦。你嫂子,还有我家老头子,都成了什么‘半脱产’干部,俺也说不圆通。”
“你老人家为啥不去看戏呀?”
“我家老头子分派我看场。俺也不懂这些个新道道,说这叫值班。”
刘杰别了汪大娘,向关帝庙跑去。
关帝庙里,闹闹嚷嚷,连墙头都坐满了人。大殿前檐下,搭了个简陋的戏台,台上正唱着跳着。台下面第一排观众是十几位抗属老人,刘大娘坐在当中。临时招待员枝子提着茶壶,拿着烟,不时给抗属老人们奉烟敬茶。村干部们坐在第二排,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表演。
第一个节目是舞蹈,算个开场,蹦跳了几下就过去了。第二个节目是《黄河大合唱》。在滚滚惊雷般的鼓声中,展现出了黄河汹涌澎湃,风狂浪险的场面。几十个船工在惊涛骇浪的黄河激流上,展开了同狂风巨浪顽强搏斗。坚决有力的号子,雄厚的音响,铿锵的节奏,响彻长空。观众都被船工们团结一心,不屈不挠,奋勇前进的战斗情景吸引住了,满院里鸦雀无声,一片肃静。
刘杰跑到关帝庙门口,向里一瞧,偌大的院子,挤得铁紧,便使劲往里挤。身上的刀呀,枪呀,挤起来不便当,他只好边挤边喊:“乡亲们请让让,请让让,我有公事。”
观众全神贯注在戏台上,谁也没有理会刘杰。这时,台上正唱完了“黄水谣”,开始唱“河边对口曲”。日寇铁蹄践踏我们祖国的河山,中国人民遭受到深重的灾难,无数同胞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黄河两岸的劳动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愤怒控诉日寇的暴行。满院里男女老少与那悲壮的歌声共鸣,黄河怒涛滚滚向前,观众激愤满腔,很多人流下了悲愤的眼泪。
刘杰挤得满头大汗,费了好大工夫,才挤进了人群。突然,高昂激越的歌声,万马奔腾的情景,把他也给吸引得站下不动了。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匕
保卫黄河二
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
全国人民响应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号召,正在紧急行动起来,一队队抗日军民怀着阶级仇、民族恨,高举革命刀枪,奔赴战场,向日寇进行坚决的斗争。雄厚奔放的歌声和乐器声,由小到大,由弱到强,似隐似显,此起彼伏,把观众带进了峰火弥漫的抗日战场:战马驰骋,硝烟滚滚,乡亲们仿佛看到了太行山上的漫天峰火,看到青纱帐里时隐时显的红旗,看到八路军、新四军浩浩荡荡向敌后挺进的队伍,看到游击队、民兵矫健的身影。刘家郢的人还仿佛看到许大队长带着骑兵大队,纵马扬刀,在敌群里左砍右劈,大显神威;仿佛看到安大姐带着游击大队在青纱帐里,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刘杰听着听着,也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跨上战马,冲进敌群大砍大杀……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撼人心魄的《黄河大合唱》,在向全世界被压迫人民发出战斗警号的“怒吼吧黄河”声中结束了。
刘杰又往前面挤,刚迈开腿,就被人们发觉了。
“小虎子!”
“小虎子回来啦!”
顿时全场大哄,不知有多少张嘴在喊,多少只手向他伸来。刘杰也不知该先回答谁好了,只好胡乱地应着,向第一排观众走去。
“小虎子!”刘大娘欢喜地站起来,看着全副武装,英气勃勃的儿子,高兴得含泪而笑,“嗯,又高了一指,象个大人啦。”
“娘,我有公事。”
“噢,噢。”
刘杰挤到村干部面前:“五叔,哥,嫂子,豆子哥,我有事找你们。”
“什么事?说吧。”刘喜问。
“部队要回来了。”
汪老五问:“几时到?”
“六点。”
汪老五说:“还早哩,不忙,看出戏再说。”伸手将刘杰按在身边坐下。
“嫂子,安大姐呢?”刘杰问。
“她不舒服,在家休息哩。”
“枝子!枝子!”鲍三豆子粗着脖子嚷,“新四军同志来啦,不敬杯茶象话吗,咹!”
枝子正在后台忙着给演员倒茶,听到三豆子咋呼,以为是部队上什么首长来了,就急急忙忙地端了杯茶走出来。一看是刘杰,缩也缩不回去了,只好低着头,红着脸向他走来。噗!茶杯碰到汪老五的下颊,枝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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