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好一会儿,才换了个话题说道: “花蕊夫人的事,朕自会处置。朕前几天听说有纸无名状子递到开封府,是状告卢多逊科场受贿的。朕原本对此人极为欣赏,如果真有这事,也要严查严办,绝不姑息。” 宋代的科举会试,赵匡胤定在每年二月里举行。早在建国之初,他就听从了大臣“以文治国”的建议,广开贤路,收揽人才。科举考试是从隋朝开始实行的,有唐一代都是把每年的省试放在八月,而把朝廷会试放在次年二月。什么叫省试?就是地方州郡一级的考试,考中了的就是举人,有资格参加第二年的会试。什么叫会试?就是由国家举行的最高级考试。会试考中,就是进士了。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再通过一次殿试,由皇帝亲自排定次第,分为三甲,第一甲三名,第二甲七名,剩下的都归到第三甲。乾德三年这次会试,翰林学士卢多逊知贡举,也就是充当会试的大主考。第一甲的第一名叫做刘察。不过这一榜进士合格的只有七个人。这件事已经过了半年多,前些天开封府突然收到一份状子,告卢多逊接受了刘察的重贿。本来刘察已经被吏部派到湖南邵州担任通判了,赵光义把他召回汴京,严加审问,刘察矢口否认。再问卢多逊,卢多逊也大呼冤枉,也不等朝廷有命,便撂下职事,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陛下,此事臣弟正在严查。不过依臣弟审问二人的供状来看,弄不好是个冤案。”赵光义推测说。 “你是说卢多逊不可能受贿,是有人诬告陷害他?”赵匡胤听了赵光义这句话,好像轻松了一些,他实在不希望自己欣赏的年轻人栽在几个铜钱上。“此事必须一查到底,朕等着你的审断。” 赵匡胤回到宫中时,王继恩站在门口,问道: “陛下,宋贵妃说身体有些不爽,让臣在这儿候着呢。不知陛下有空没有?” “传太医了吗?”赵匡胤随口问了一句,打算到花蕊夫人那儿去。 “陛下,宋贵妃的病,太医也没办法。”王继恩又往赵匡胤身边凑了凑,放低声音说。“太医说她没什么病,可贵妃总说心口憋闷得厉害。” 赵匡胤有半个多月没有宣宋贵妃了,听王继恩这么一说,也就来到宋氏宫中,果然见她半卧在榻上,嘴里还轻声哼哼着,像是真有病的样子。看见赵匡胤来,她马上要起身,被赵匡胤按住了。 “官家呀,臣妾都快病死了!”宋贵妃说着,眼圈开始发红。 “王继恩说你胸口疼痛,怎么回事?” “官家摸摸臣妾的胸口,气息都快没了!”宋贵妃把被子撩开,攥住赵匡胤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前。宋贵妃只穿着一件薄纱内衣,把一切的娇美都展现在赵匡胤面前。 “有这么厉害?”赵匡胤笑起来,他这才明白宋贵妃根本没什么病,只是望幸而已。 宋贵妃两只小手使劲儿摁着赵匡胤的手往自己胸上压,脸上渐渐泛起红潮,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这回摸到臣妾的心跳了吧?官家,臣妾的心要是不再跳了,你是不是更高兴啊?” “爱妃说哪里话?”赵匡胤听出她是嫌自己到花蕊夫人那里去得太多,让她受到冷落了。他本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宋贵妃攥得紧紧的,倒让他怜爱起来,于是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宋贵妃顺势双手搂定赵匡胤的脖项,任他亲吻,又发出阵阵娇喘,喃喃地说: “官家,臣妾有个心愿。”
《赵宋王朝》 第七部分秦国公汴京暴殒 宋贵妃后宫争先(5) “什么心愿?” “臣妾已经病得走不动路了,但求一个死,只求官家在臣妾这里留住一夜,把臣妾弄死吧,免得臣妾明天又犯胸口疼!” 赵匡胤听出她话里有话,心中暗道: “好一张小刁嘴!”不过看着眼前这个星眼红唇的美人,也早就心中怦动,于是宽衣上床,重温起旧日的把戏来。宋贵妃此时哪里还像个有病的样子,只管狂荡了一阵,弄得赵匡胤心醉神迷。忽然间她又戛然停止,也不管赵匡胤兴致正浓,只管问道: “臣妾听说官家有了新宠,还打算立她为妃?” “朕身为一国之君,就不能有两个妃子吗?” “官家有一百个妃子也是应该的,可那花蕊夫人到底是再嫁之身,纵然比臣妾强上百倍,可臣妾到底是黄花女儿来侍奉官家的,那能一样吗?官家喜欢花蕊夫人,臣妾也管不得,可如果官家心里还有臣妾,就请听臣妾一句话。” “什么话?” “要么今晚就把臣妾弄死,要么明天进臣妾为皇后。” 赵匡胤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没有做声。宋贵妃有些等不及,问道: “官家不高兴了?” 赵匡胤倒没有生气,只是宋贵妃的几句话,反倒让他把暂时忘却的花蕊夫人想起来了。不错,花蕊夫人确实已是再嫁之身,但她那种冰清玉润的感觉,在宋贵妃身上是体会不到的。当然,宋贵妃的热烈和疯狂,在花蕊夫人身上也体会不到,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美色不同面,皆悦于目”吧?从心里说,他本不想冷落宋贵妃,但现在让他放下花蕊夫人,也是很难做到的。好在宋贵妃提出的要求并非两难,而且立宋氏为后又是杜太后和不少大臣早就议论过的事。他只是担心立宋氏为后,她会更加盛气凌人,因为她现在对薛昭仪等人已经很不客气了。转念一想,假如真立她为后,或许对花蕊夫人和薛昭仪都是一种解脱,也未可知。 “爱妃,朕答应你。”赵匡胤思忖良久,终于定下。“不过你也必须听朕一句话。” 宋贵妃苦苦企盼的这句话终于从赵匡胤嘴上说出来,她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问道: “官家要对臣妾说什么?” “皇后乃是六宫之主,你一定要做到母仪天下,不可以再对后宫姐妹颐指气使!” “官家说哪里话,臣妾不但会更加尽心伺候官家,还要礼让花蕊夫人和薛昭仪呢。臣妾早就看出来了,她两个就像官家一双眼珠子,可不像臣妾这么命苦,官家想热就热死,想冷就冻死!” “看,醋劲又来了,怕就怕这个。” “怕什么,怕臣妾不会玩把戏?”宋贵妃咯咯笑着,把赵匡胤紧紧地搂住。 再说李处耘回到家后,心中十分气恼,他没想到赵匡胤刚当了几年皇帝就如此骄奢。如果晋王所说全是实情,前两年自己被贬淄州也分明是出于他的排斥,只不过是利用大臣们一下而已。 “这个薄情无义的混蛋!”李处耘越想越气,不由骂出声来。“他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了?若是没有一帮兄弟的帮扶……” 李夫人听见李处耘骂人,而且骂的是皇帝,吓得脸都变色了: “将军千万噤声!” “夫人,收拾一下,明天随我回淄州去!” “将军的病不治了?” “还治个屁!”李处耘大声叫喊。“我真后悔当初那么诚心诚意地拥戴他!” “将军先不要动怒,皇上被你说得下不来台,自然要骂你几句。说不定他事后想想,会听从你的规劝呢!”李夫人好言劝慰。 这一夜,李处耘没有睡着,他感到胸部闷得厉害,还伴有一阵阵的疼痛,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夫人轻轻唤醒: “将军,将军,皇上派御医来了!” “御医?”李处耘嘟囔了一句。 “是啊,将军错怪皇上了,快起来吧,御医在厅里等着为将军治病呢!” 李处耘翻身坐起,瞅着夫人,半晌,才穿起衣服,来到厅里。 御医开了处方,嘱咐他安心静养,不可伤了肝肺之气,就告辞了。赵匡胤这个举动,又让李处耘疑惑起来: 或许真像夫人说的那样,他当时是因为下不了台才骂自己的? “那就再住几天。”
《赵宋王朝》 第七部分李处耘病逝京东 王全斌贬责湖北(1) 又到了冬天。赵匡胤接到蜀中曹彬送来的战报,说王全斌、王彦升等将帅坚守成都,自己与随军转运使沈伦从东线转移到西线,已经收复了全师雄占领的汉、彭、蜀、邛、嘉等州郡,全师雄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只剩不足三千人,缩在成都东北的金堂县,宋兵正在合力围剿,预计次年长春节前定能将其全歼,平定全蜀。这个消息使他十分高兴,但曹彬的奏报上没有一句涉及王全斌等人妄杀之罪,闾丘仲卿和李穆又没有奏报呈来,他弄不清王全斌究竟犯了多重的罪。 正思索间,阎承翰来奏: “陛下,卢多逊求见。” “宣他进来。” 卢多逊身穿便服,头上缠了个幞头。进殿之后,双膝跪地,禀道: “罪臣卢多逊冒死陛见。” “看看你这身打扮!”赵匡胤伸手示意让他平身。“这些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朕命你回翰林院,找遍了京城竟不见你的踪影!” “回陛下,”卢多逊没有起身。“臣现已倾家荡产,成了一介寒士,官服交还到吏部了。” “怎么回事?没有朕的旨意,谁敢籍没你的家产?”赵匡胤问道。 “没有人籍没臣的家产,臣家中原本就没什么家产值得籍没。臣是自己变卖了家资什物,请人四处访究陷害罪臣的真凶,臣自己也在京里京外暗中查访。如今事情已经初有眉目,故特向陛下奏禀。” “哦?”赵匡胤听了这番话,真有些佩服卢多逊的执著。“说来朕听听。” “到开封府告状的是今科落第举人沧州青池人张三先,他有个远房亲戚叫弭德超,现为三司小吏,此事便是弭德超亲口对臣所言。案子并不复杂,只要审问张三先,臣的冤屈便可大白于天下。” “这个张三先现在何处?” “禀陛下,弭德超这个人力主正义,且办事机警。他得知张三先诬陷臣,立即表示愿为证人。臣怕他唐突,故命他先将张三先稳在自己家中,等候官府缉拿。” “原来如此!”赵匡胤哼了一声。“张三先未能考中,便对考官怀恨报复。科举乃国家拣选栋梁的大计,岂能容此等奸徒肆意妄为?爱卿蒙受委屈,不必过于懊丧。朕即命大理寺拿下此人,严加审问,还你一个清白名声!” “陛下圣明!”卢多逊谢过,又说:“不过臣在想,此辈一介举子,敢如此血口喷人,臣担心其背后必会有人唆使。” “爱卿放心,大理寺会审个明白的。” 大理寺得旨,立即命大理正李符抓捕张三先,可是当李符赶到张三先住处时,却见此人已吊死在屋梁之上。李符忙命人搜查,在桌上看到张三先临死留下的一封绝命书,书中说卢多逊接受他的白银三百两,将考题泄露给他,并答应一定让他金榜题名。事后卢多逊食言,他才递了状纸,想让卢多逊受到惩处。但近来传闻卢多逊已经官复原职,气愤之极,故而以死抗争,警醒朝廷。 弭德超急得乱跺脚,不断地说: “怪我!怪我疏忽,没看住这个贼人!” 其实这都是弭德超在演戏给人看。张三先并不是自杀而死,而是弭德超等人先将其灌醉后才吊到屋梁上的。那封绝命书,也是弭德超模仿张三先的笔迹伪造的。张三先一两银子也没有送给卢多逊。一个小小的弭德超,为何要唆使他诬陷卢多逊呢?原来是受了李符的唆使。李符让弭德超许诺张三先,只要告倒卢多逊,就可保他下一场会试榜上有名。这张三先求取功名心切,顾不得礼义道德,竟真写了一封匿名书信丢到开封府。可怜此人一直到死,也没弄明白自己是钻进了别人设计好的一个圈套。案件到此系上了死结,卢多逊究竟受没受贿,便成了永远说不清的一个谜。尽管卢多逊又回了翰林院,但这场羞辱,让他与赵普结下了不解之仇,因为他与赵普素来不和,也看出赵普对他十分嫉恨,所以他怀疑此事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赵普。 赵普嫉恨卢多逊一点儿不假,卢多逊曾几次在赵匡胤面前给赵普下不来台。他自认为比赵普强得多,时不时表现出一些轻狂。赵普虽然没有卢多逊读的书多,但自恃开国有功,当然不甘受卢多逊的轻蔑,两人的积怨便越来越深。不过这一次卢多逊委实冤枉了赵普,写诬告信的事,赵普一点也不知道。 再说这个李符,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一直跟在袁彦手下,也算袁彦的半个参谋。后来袁彦调任曹州,把他举荐给了赵普。赵普感到此人还算干练,安排他在大理寺当了个主簿。这个人做事又狠又巧,到大理寺后,一直看着赵普的脸色行事,又把闾丘仲卿哄得高高兴兴。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协助开封府尹赵光义办案,得到了赵光义的赏识,这样一来,这个六品小官,竟能在宰相府、晋王府时常走动。通过长久观察,李符摸清了赵普的好恶,得知他的心腹大患就是卢多逊,所以设了这样一条毒计,把卢多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尽管如此,他并不急于在赵普面前表功。案子结完之后,有一次他到宰相府公干,只从侧面轻描淡写地问了赵普一句: “宰相大人觉得小人办理卢多逊受贿案还有哪些不妥?” 卢多逊受到打击,赵普心里当然有些幸灾乐祸,以为是上天报应。听得李符这么一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此事决非偶然,很可能是李符为了讨自己欢心想出这么个鬼点子。但李符对此事既不明言,自己也不便多问,心中有数就是了。李符能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来,赵普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此人敢下手,做事又缜密,遇到些棘手的事,还非得有这样的人去替自己做;怕的是此人万一对自己下起手来,那可也是会毫不含糊啊!这样的人要用,更要防备才是。其实李符不知道,赵普耿耿于怀的除了卢多逊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被他丢到房州的柴宗训。他恨透了柴荣,也不甘心放过柴荣的后代。如果想除掉柴宗训,用用李符,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此事非同小可,须慎之又慎,万不能因此惹怒了赵匡胤。现在嘛,倒可以先做些铺垫和准备。如今朝廷正在全国各地试行转运使制度,何不让他到荆湖一带当个转运官?于是对李符说: “卢多逊受贿案你很尽力。以后为朝廷做事,事事都要如此尽心才是。你甚有才干,本相打算越级提拔你,让你到归州掌管转运之事。” 李符听罢十分高兴,因为转运使最低也是从四品,这可是越级升迁,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感觉自己这一手干得很精彩,赵普一定是与自己心照不宣,才不吝赏了个转运使。千恩万谢之后,他又想起替自己做事的那个弭德超,于是也学着赵普的手段,将弭德超举荐到晋王光义门下当了幕僚。
《赵宋王朝》 第七部分李处耘病逝京东 王全斌贬责湖北(2) 元旦刚过,赵匡胤就收到了闾丘仲卿送来的密奏,上面写明王全斌在成都秘密坑杀蜀国降卒一万二千六百二十余人,吕余庆得知此事后,命人将城墙夹层填死,藉以作为这些亡灵的群冢。另外,王全斌、王彦升、崔彦进等人的部伍强奸民女若干,杀戮蜀卒、平民若干,劫夺商铺若干,王全斌等克扣归降蜀军银钱若干。全师雄兵变,宋将李守节殉难,还有数十员将领、数千名士卒死于这几个月的混战之中。曹彬一军纪律严明,虽然作战英勇,但只杀顽寇,不杀平民。沈伦入成都后,竟把转运司设在一座庙宇里,日夜礼佛,更无滥杀之事。吕余庆尽心安抚,惩治了几十名不法军校,成都民心基本稳定。并说近期就要与李穆返回汴京,到时会呈上一份更为详尽的奏章。 赵匡胤原打算蜀中平定后让王全斌再帅大军攻打南汉刘,看了这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