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妙元就愈发可以肆无忌惮地装起病来。反正就是找点糯米纸贴嘴唇上,冒充嘴唇干裂,弄点粉多扑扑脸,不上胭脂,搞得面无血色。再加上她平日本来话声音就小,现在更是游丝无定。真把看她的李太妃吓得泣不成声,刘娥、杨太妃也很惋惜:“这孩子,命咋恁薄呢,才找个好人家,又病成这样!”
老规矩,科学解决不了的事,就交给宗教吧!回头还是要请神、祈福各种仪式。同时还要苗舜臣带人来算算,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苗舜臣又来了,假模假式用阴阳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写下许多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才冒着汗向太后和官家奏报:“恕臣失察,原来长公主和杨传永非是良配!”
“啊?你怎么早没算出来?”赵祯一听就急了,他妈的有你这么不靠谱的皇家大神院院长么?
苗舜臣也挺委屈:“也非是臣故意,实在没有加上杨家其他各种条件来综合演算。光就八字而言,两人确实非常般配啊!”
“关他们杨家其他什么事?”赵祯奇道。
“臣本不敢背后人长短,实在是杨家一门比较奇特。他家,唉,家门克夫,人丁不旺,从他家老太君开始,现在几乎是一门寡妇了。个个八字都硬得很,不太好!”苗舜臣换了个通俗点的语言。
赵祯有些明白了,可还是不解:“那既然这样,生病的该是杨传永啊,关我妹子屁事?”
“是啊,但到了杨传永这一代,他家风水扭回来了,变成男克女了。要不你看杨延昭虽然死了,死之前噗噗噗连生三个儿子呢!”
“哦!朕明白了,合着现在他家风水颠倒回来,女的不行了?嗯,知道了,你下吧。”赵祯挥把苗舜臣打发掉,又找到三个老人家商量起来。达成一致决议就是:“早该搞清楚的,杨家果然不是良配。要么守寡,要么就要被克。这门亲事,吹了!”当然这都是密议的结果,不可能把理由告诉人家,要不然折太君那个老太太恐怕要撒几天泼。又不是我们求上门来的,你们爱嫁不嫁,可也别拿我们杨门女将嚼舌头不是?
杨家算是吹了,只好把替补拉上。谭鹏那小子,小点就小点吧,总比没有强。就让赵妙元先养两天,看看好点,继续让苗舜臣排八字。
这回苗舜臣可仔细,不但认真排了谭鹏和赵妙元的,连谭家祖宗八辈都排了个遍才算完。
可最后他还是哭丧着脸向赵祯单独密奏。
“臣死罪,有话不敢不!”
“你你,别整没用的,就是让你算个命,有啥死罪!”赵祯不耐烦道。
“额,是这样的,公主她,她恐怕不适合尚驸马!”苗舜臣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小心翼翼道。
“啥?”赵祯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不是胡八道么?
兹事体大,还是把几位娘娘请来一起听个明白。当然,要瞒着妹子,别让她伤心。
事情简单了,经过苗舜臣一番胡八道,大家终于明白,妙元公主八字纯阴,若生在平常人家呢,找个命硬的也可以煞一煞。可她偏偏生在皇家,再硬的命也大不过赵家的风水啊,所以要嫁人,只能有一个结果:一嫁就死!而且,苗舜臣为了证实自己并未胡,还拍胸脯担保,只要此事消停,不出一个月,公主的病立马好转。
三娘一子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心中悲痛,难道这苦命的元儿,当真如此没福气么?李太妃更是眼泪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但是没办法啊,谁也不敢非要试一试,这不是拿赵妙元的命赌么?
呆了良久,只好依了苗舜臣的话,暂时不议此事,看看再。谁知一看就怪了,才不出半个月,赵妙元居然病好了!
这下可证明苗舜臣不是江湖骗子了,人家真正的阴阳大师啊!
废话,苗舜臣这篇胡八道,值两万贯钱呢。当然,还加上了赵妙元的威胁。话苗舜臣受了高双卯的贿赂,已经心动。忽然又接到邵康偷偷过来传公主的话:“你只管按照邵康的吩咐答复官家、太后。若有半句偏差,本公主就你曾来索贿不成,挟私报复,想置本公主于死地!”
这话可够苗舜臣吓一屁股墩的,本来还在犹豫,现在连个退路都没了。话赵妙元真的要是如此闹讲起来,就算官家太后相信自己,也要把自己杀了灭口不是?
公主,你能不能再赖皮点啊?
于是,结果就这样,反正公主不用嫁人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派人去谈判
七月流火,说的是季节到了七月,火气就渐渐地流走,伏天已过,不再像前时那么闷热难当。
清虚观竹影摇动,花木深深,正适合这时候品茗、纳凉、小憩。
净室里,一榻、一席、一几、一炉香,两个人。
这么高雅严肃的修道之地,那两个人却是躺一个,坐一个。躺的居然是梁丰,而且姿势极其不雅,四仰八叉,衣裳敞开,正闭着眼轻轻打着呼噜。
坐在一旁的是大宋大长公主赵妙元,正满头是汗,卖力地给梁丰按摩。
此情此景,要是让别人看见,不惊掉下巴,吓破胆子才怪。
没办法,梁丰也不愿意呀,可是架不住赵妙元软语哀求,非要尝尝百姓家里老婆服侍郎君的滋味。开始梁丰百般不敢,最后还是少不得依了。谁知入戏太深,妙元手法太舒服,这厮居然就睡着了。
严格说,现在的赵妙元已经不能再叫大长公主了,她带发清修,因已成人,特敕清虚灵照大师,住持京城清虚观,杜绝一切往来,专一为大宋禳福,禳来禳去,这福都被梁丰一个人得了。一开始还磨磨唧唧扭捏。后来就舒服的哼哼唧唧咂嘴伸懒腰,到最后就干脆呼呼噜噜扯起风箱来。
妙元却很快乐,小脸真的不用脂粉,直接白里透红,细细的汗珠更添娇艳,如同鲜花上带了露水那样。
嘴里哼哼着“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要的就是这个家常味,要的就是这个粗茶淡饭的朴实日子。
朦胧中的梁丰却不高兴了,呢喃道:“不行,这个不好,换我的!”
原来这厮不满妙元口里哼的是柳永的《定风波》,自己的名气还不够大么?怎么能让小三唱别人的曲子。还是个穷酸。
“我就是随便一哼,你介什么意啊?好罢,换哪个?”妙元有些委屈又无奈说道。这个都争,小气鬼!
梁丰一翻身贼忒兮兮笑道:“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一面说一面手脚不老实起来。妙元咯咯娇笑着七扭八扭同他玩闹。
疯了一会儿,梁丰看看窗外:“现在啥时候了?”
“怕是未时快过了。”
“哦,那我得赶快过去。老范最近特别在意考勤,别让他逮住。”说完赶紧爬起来收拾衣冠。妙元也替他整理:“范院长是个好人,倒是真能帮你大忙哩!”
“那是,别人我不怕,我就怕他。唉,岂是池中之物?早晚要到别处的,只看我这下一任是谁了。”说到范仲淹,梁丰虽然颇有不舍之意。但最近朝廷对老范的评价很不错,梁丰只是个战略家,想出诸般创意,具体都是范仲淹逐条落实,而且比他更细密周到,渐渐竟然扭转了国才院和国子监的名声。而且国子监那些直讲,都是名闻天下的博学大儒。多半都喜欢和范仲淹这样的谦谦君子结交,梁丰嘛,怎么滴也带了几分油滑气,人家说不来。
于是就有翰林院和吏部交相称赞老范。有事没事都在朝廷传诵他的名声,赵祯也有了几分意思,要把老范抬到更加清贵的位子,以备咨询。
这是好事,梁丰当然必须支持,只等哪天赵祯来问话,自己也要大大举荐一番。
溜过葫芦门,梁丰假装慢悠悠地四处巡视一番转回公事厅,正巧范仲淹的大门开着。梁丰走上台阶进去,见他面带微笑,正拿着一张手札再看。
“哥哥,什么物事如此高兴?”
“呵呵,你来了,快来看。正要请教你呢,此事蹊跷啊。”范仲淹离开座位,将手札递给他看。是晏殊写给范仲淹的信:“殊启,蒙恩不宣,驾寒邸共赏良宵,逸兴遄飞,不胜念念。彦国亦有惊人处,弟甚欣喜之。足下炬眼,诚不诬也!弟欲与东床招之,可未?烦兄代为详询,受恩敢接,千万拜托,殊再拜再拜!”
“哈哈哈,晏相公果然是个识货的!”梁丰仰头大笑。
“这就怪了,你怎么知道他能看中彦国,还要东床招之?”范仲淹奇道。上次晏殊请他去吃饭,梁丰不住地串掇他把富弼也带上,当时脸上就有神秘笑容,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梁丰早料到一样。他既替老朋友找到个好女婿高兴,也好奇梁丰的神机妙算。
梁丰明明是知道历史记载,故意成人之美的。现在笑笑:“这个还不简单?彦国人中龙凤,谁见了不爱?何况晏相公怜才之意,天下皆闻。这等好货色岂能放过?他家两个女儿还待字闺中,自然没跑。好事,好事,你帮忙成全吧!”
范仲淹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媒,我替他做了。呵呵!”
两人闲谈一会儿,下班回家。
才进家门,又接到赵祯的口谕,叫他明天进宫一趟说话。他这回没在提心吊胆了,赵妙元的事,绕了若干个大弯子,只要那个死忠的邵康不乱说,料想赵祯还真没那么大本事查到他的头上。杨传永和谭鹏现在一脑子想去西北立军功,才在他的暗示和威胁之下,答应去让皇家相亲的。梁丰已经答应,只要他们肯去相亲而且不成功的话,必定给个机会到边疆效力。现在已经落实,让他们跟着石元孙去北边,守着真定府,那边估计最近也会紧张起来。
苗舜臣更不敢乱吐槽,开玩笑,两头都是欺君之罪。这种皇家丑闻,往往当事人没事。倒是他这种敲边鼓帮忙的,哪天被杀人灭口都说不定。
那明天会是什么事呢?多半是打仗的事儿。
因为好消息已经传来,赵元昊弹尽粮绝,四面楚歌,估计拖不过秋天了!
果不其然,一进宫,赵祯就高兴得不知如何。好消息啊,赵元昊被围,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这次大宋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他想投降都没机会。王德用下的命令是不要活人,只要死尸!
“那好事儿啊,你不会是专门召我进宫说这个吧?晓谕天下。普天同庆岂不快哉?”
“唉,哪有如此轻省?这不,北辽发话了,元昊才与他们和亲,元昊愿降,让朕网开一面。否则要提兵南下,救元昊的命替他出气!”赵祯有些犯愁道。
“哈哈哈。这群混账,果然打得好算子。”
“咱们该怎么办,如今?”赵祯问道。他问过寇准和王曾,寇准说没事,只要北边戒备严密,有曹玮和石元孙在,北辽绝没有可趁之机。王曾倒是有些仁心,说既然元昊已经愿意投降。不如就捆绑进京圈禁起来就是,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到时候就说是元昊自愿进京的,也免得给北辽口实,兴风作浪。
“那你说呢?”梁丰反问。
“朕以为,两府相公所说都有道理,不如综合纳之,一面严防北辽进犯。还有。既然元昊以无还手之力,还是网开一面吧,递解进京,永远圈禁。岂非一样?”赵祯还是有些不忍之意。不过在他这个角度,两边综合采纳意见,已经不错了,是稳妥之举。
梁丰点点头:“你是官家,你的决断也不能算错。不过,呵呵,没看清楚北辽的意思啊。”
“他们还有什么意思?”
“想分赃打秋风呗。你以为他们真关心这个便宜女婿的死活么?靠,要是如此,早就派兵南下了,还等得了这一刻假惺惺说些面子话?不过就是看着咱们拿下平夏,他们一怕我朝实力壮大,对其形成威胁;二觉得偌大版图,又有河套丰美之地,若不取之,不免可惜。于是假意威胁,实则逼咱们同他谈判,最好是在平夏划出一部分疆土让给他们,才会满足!”
赵祯想来,很有道理:“那,难道真的要割让些土地才能息事?”
“呃,不给,一寸也不给。打的时候咱多费力,还要腾出一只手来防着他们。现在眼看就要到手了,想捡便宜,岂有此理!”
“那他们真要南下呢?”兵戈之祸,就不止西北了,赵祯忧心,为了一个边角,闹得中腹也不安宁,得不偿失。
“正好,我想你保举二人,有他们出马,必然寸土无伤,完璧无缺!”
赵祯听了惊喜道:“哦?有哪两人,做什么?”
“范希文,富彦国!”梁丰肯定的说。范仲淹的名字最近赵祯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没甚稀奇。富彦国是谁?
梁丰耐心解释,富彦国就是晏殊的未来女婿,是个经天纬地之才,而且人品忠直,胆识过人,官家你要多留心!
梁丰推荐的人,赵祯当然要放在心上,答应以后留意栽培。又问这两人能干什么。梁丰笑道:“由他二人出使北辽,就没有兵戈之祸了!”
“你能打包票?”
“若不行,你杀我全家!”梁丰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
“朕杀你全家干嘛,只阉了你,进宫来陪朕!”赵祯听他说得爽快,心中大喜,也开开玩笑。
就这么定了,范仲淹以正使身份出使北辽,富弼无功名,特赐靖节郎、国子太学正、秘书省校书郎,副使参随!
其实国子监事情太多,梁丰现在已经不太玩得转了,但碍及大宋关键利益,当然国事优先,把范仲淹和富弼推荐了出去。家里的事,慢慢挨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哭
大宋天圣六年八月上旬,两件事。
第一件,范仲淹、富弼不辱使命,在北辽的各种威胁讹诈下,冷静自若,大义凛然,抵住了北辽的各项无耻要求,包括放了元昊(拒绝)、代管平夏(拒绝)、平分平夏(拒绝)、讨要河间府、真定府(断然拒绝)以及年增岁币二十万贯、绢两万匹(简直理都不理)。
范仲淹和富弼在北辽包括朝堂和各种场合,只有一个态度:第一、大宋出兵平夏,是对元昊势力不断挑衅欺负的有力反击,并没有涉及北辽的任何利益,北辽没道理提出任何条件;第二、澶渊之盟是两国缔结的友好和平条约,任何单方面都没有破坏以及修改的权利。
第三、北辽的无理要求也是对大宋的恶意挑衅,如果妄图践踏以前缔结的友好条约,大宋可以认为这是北辽对大宋宣布开战。如果北辽胆敢采取进一步行动,大宋将倾尽全国之力对北辽进行一切有力回击。包括经济封锁、文化封锁和军事对抗。
范仲淹和富弼的强硬和绝不让步,反而使得北辽君臣上下大伤脑筋。本来是唯恐大宋坐大,想要压制,同时希望渔翁得利,在宋夏之战中分一本羹。却不料如今的大宋已经开始显现出从容自信的姿态和肌肉。
如今的北辽君臣,都已经非常适应了大宋的各种奢侈品,包括瓷器、丝绸、酒、铁器以及诸般精巧。而且由于两国交好数十年,大宋的儒家文化,连同佛教道教。已经深入契丹人心,许多上等阶层开始领跑,以习汉文、穿汉服、居汉室为时尚,一些外围贵族已经渐渐厌倦了跟着皇帝一年四季到处奔波“捺钵”的习俗,不喜欢茹毛饮血地吃着各种烧烤食物,更愿意拥着几个歌姬,听着丝竹管弦之声。赏赏小曲,品品小酒,来一点精致的烹饪,起居都是绫罗绸缎,满眼都是衣带飘飘,那多惬意?
于是北辽内部开始出现争执。如果两国关系紧张,大宋将断绝这一切供应,那可不止是影响贵族生活,老百姓蒸饭煮菜可都成问题,还有一些初步开垦出来的土地没了农具,如何耕种?现在打猎少了,都穿布匹。忽然断了供应,靠,已经秋天马上入冬,现抓野兽硝皮做衣服,来得及吗?
最头痛的是曹玮能征惯战,又来了个西北打仗立过大功的石元孙,两个老家伙陈兵二十万布防在北边一线,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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