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国会来说应该是很熟悉的,不是吗?」
「你是说━━」
「我是说,为什么我们会制订一部联邦法律来规范环境影响呢?因为破坏环境远比复原它简单。以重组DNA为例,改变基因码并非太困难,若想评估它所造成的影响,则可能需要一个世纪之久。这种力量必须谨慎使用,然而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
要跟她辩论这件事可不容易,因此参议员决定只是有礼地听著。下周布莱林将在他的委员会举办一场演讲。他想,难道这就是卡洛.布莱林与约翰.布莱林仳离的原因吗?真是悲惨。
「这些反对我们的说法我听多了。」约翰.布莱林博士说,他是维吉尼亚大学的分子生物及医学博士。「几个世纪前就有一个叫奈德.路德的人,他担心工业革命会摧毁英格兰原有的棉纺织工业。结果他的预测正确,原先的经济模式的确完蛋了,但取而代之的却对消费者更为有利,而这也是我们为何称它为『进步』的原因!」约翰.布莱林,这个即将成为全国第二富有的人,正在对一群他的支持者讲话。
「但是它的复杂性━━」一位听众提出不同的意见。
「进步在每天━━甚至是每秒钟发生。我们试著去征服一些自然现象,以癌症为例,女士,难道你愿意以无法找到治疗乳癌的方法为代价,来制止我们的研究吗?全球有百分之五的人为癌症所苦,它是一种与遗传学有关的疾病;治愈它的关键在於人类的染色体,而我的实验室就正致力於寻找这方面的答案!同样的,以老化问题为例,沙克博士在拉荷拉的研究小组早在十五年前就发现了『自杀』基因;如果我们能将它分离出来,人类就可以长生不死。女士,永远维持二十五岁的身体状况对您不具吸引力吗?」
「可是人口膨胀的问题怎么办?」这位女众议员又问,不过声调已经明显降低了。布莱林所描绘的远景实在是太远大了,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问题。当初DDT的发明扑灭了许多病媒昆虫,全球的人口也因而上升,不是吗?好吧,我们现在的确有一点过度拥挤的问题,但是谁希望疟蚊再回来?难道疟疾是一种理想的控制人口方法吗?没有人希望再发生战争,对吧?没错,过去人类是靠传染病与战争来抑制人口成长,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超越它们了,不是吗?控制人口并不难,现在的方法叫作『节育』,先进国家都已经学会了这一点,而落後国家在发现它的好处之後也会跟进。这可能要花上一个世代的时间━━」布莱林沈思了一下,「但是有谁不希望自己再度回到二十五岁?我自己就希望如此!」他一直保持著温暖的微笑。靠著天价的薪水与分红,他的公司里集合了一群优秀到简直不可思议的顶尖基因工程人才。一旦研究成功,获利将大到难以估计,光是在美国就有十七年的专利!永生不朽,医学界提供给人类的新圣杯━━这是有史以来它第一次被认真讨论,而不仅仅是科幻小说的幻想而已。
「你觉得你办得到吗?」另一名女性众议员问道,她来自旧金山。各式各样的女人都为这个男人著迷,他拥有金钱、权力、英俊外表以及斯文的谈吐,令人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约翰.布莱林微笑。「五年之内就会有答案。我们了解基因,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分离出来。这里面有许多基本的科学问题,至今都未被发现,我们希望能在过程中找到有用的东西。这就像是跟随麦哲伦出航一样:我们不确定会遇上什么,但我们知道它一定十分有趣。」━━在场没有人指出:麦哲伦本人并没有从他环绕地球的壮举中平安归来。
「而且你可以从中获利?」一名怀俄明州的新科参议员问道。
「我们的社会本来就是如此运作的,不是吗?我们付钱给那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这件事对社会的帮助还不够大吗?」
「如果你真能成功,我想贡献的确是无法言喻的。」这位参议员本身是一名开业医师,对於基础科学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当然并没有懂到基因工程那么高的层次。在他看来,地平线公司的野心实在是大得令人惊异,但他并不打算站在反对的立场。他们在研发抗癌药物以及合成抗生素方面的成就相当卓越,而且又是全球科学界合作进行、试图了解生命本质的「人类染色体计画」中的主要研究单位。布莱林本人无疑是个天才,而且又善於延揽跟自己一样优秀的人才进入他的公司。他的个人魅力远超过一百个政治人物加起来的魅力,而且更有甚者,布莱林的肚子里的确有一些可以拿出来秀的东西。他是那种标准的「祖师爷赏饭吃」的人:靠著有如电影明星般的外表、充满自信的微笑、绝佳的倾听能力,以及惊人的优秀分析力,布莱林博士知道如何收买人心。他能够让每个听他说话的人都感到有趣,不管是没啥学问还是知识丰富的人,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进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他手下还有一群来自四方的好手:哈佛的帕特.赖利、约翰.霍普金斯的亚隆.伯恩斯坦、巴斯德中心的贾桂斯.伊莱斯,好像还有柏克莱加大的保罗.金。约翰.布莱林真是一位成功的医药科学家,这位医生参议员不禁想著。没错,这种人实在太优秀了,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一群对疾病的了解仅限於感冒的凡夫俗子身上。
或许他唯一失败的就是婚姻。卡洛.布莱林无疑地也是一位天才,但她对於政治的关心比对科学还多。或许是她强烈的自尊使她不愿在丈夫的成就下低头,终於导致两人分手。一山难容二虎。参议员想著,不禁暗自觉得好笑。这种事不但出现在老电影里,现实生活中也照样发生。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约翰.布莱林混得可要比卡洛.布莱林好多了。他的手肘勾著一位正在专心听他说话的红发美女,而卡洛.布莱林却是独自一人前来,待会儿还得一个人开车回住处。医生参议员想,这就是人生。
永生;妈的,这家伙简直是要把所有的生物都赶尽杀绝。来自怀俄明州山野的议员不禁如此想著。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妻子。晚餐正要开始,烤鸡应该已经好了。
一般而言,一群游民聚在一起,往往就像垃圾场里的野狗一样,为了抢地盘而争吵不休。但是这群游民却很安静;这完全都是拜镇静剂所赐,尤其是再加上酒精,效果更佳。其中波本酒似乎是他们的最爱;他们用便宜的玻璃杯倒酒,然後加上冰块。基尔格原本以为他们会往酒里加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大部份人都没有,这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好。不过,事实上这些人都可以算是病人,虽然他们外表上看来没啥问题,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些糖尿病、肝炎之类的慢性疾病。其中一个人有严重的前列腺癌,他的 PSA指数(译注:一种测量前列腺癌的指数)已高到接近表格的顶点;但并不影响这次的医学实验。另一个人的 HIV病毒测试结果为阳性,但是他的症状并没有发作,所以也没关系;他可能是因为吸毒而染上爱滋病的,不过他似乎只需要酒就够了,真奇怪。
基尔格其实可以不必在场,但是他们是他的「白老鼠」,注意他们的状况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坐在单面镜後面,一方面观察他们,一方面整理报告,并戴上耳机听巴哈音乐。这些游民当中有三个人是越战退伍军人,这代表他们在流落街头之前,也曾参与过杀害亚洲人的勾当。「游民」或「无家可归者」是现今一般社会对他们的正式称呼,听起来比「街头懒鬼」要好听些━━基尔格记得自己曾听母亲用过这个名词。虽然他们的计画不是完全人道,但是他们的确改变了这些人的生活。现在他们按时洗澡、穿乾净的衣服、有电视可看,有些人甚至还看起书来━━先前他还认为设立一个小图书室是个超级蠢主意。不过他们还是不停地喝酒,每个人每天大约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在喝酒上;再加上镇静剂缓和情绪,使得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警卫来解决的问题━━隔壁房间随时有两名警卫待命。另外,装在天花板里头的麦克风会把他们的声音传送到外面,使观察人员可以听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其中有一群的话题始终围绕著棒球,整天都对著任何愿意听的人讲曼托与马里斯的旧事。性当然也是谈话的主题,这让基尔格想起:也许他该再派人去街上抓些「雌性受试者」来━━他会跟芭芭拉.亚契讨论这件事。的确,他们需要弄清楚性别是否会对他们的实验结果造成影响。她会同意的,不是吗?这跟什么「女性之间的团结」可扯不上关系,亚契这个女性主义偏执狂应该也会支持他,因为她对这个计画十分投入。这时传来敲门声,基尔格转头。
「嗨,博士。」进来的是班杰明,警卫人员之一。
「嗨。状况如何?」
「都睡著了。」班杰明.法默回答,「他们像孩子一样,过得挺开心的。」
「是啊。」管理这些人其实很容易。每天下午他们会把游民们赶下床铺,强迫他们在院子里散散步━━这是为了模拟他们平时在曼哈顿街头流浪的情况。
「妈的,博士,我从前还真不晓得有人可以像这样过日子的。我今天才扛来一整箱的『老爹』牌,现在已经喝得只剩两瓶了。」
「那这是他们最喜欢的酒罗?」基尔格顺口问道,他不会想知道答案。
「似乎是,先生。我自己喜欢杰克.丹尼尔牌威士忌,而且通常会在礼拜一晚上有精彩足球赛时喝上两杯,不过我可不像那些孩子一样在烈酒里加水。」这名陆战队退伍老兵一面讲著,一面笑了出来。法默的确是个好人,他会照顾流落到公司庭院里的受伤动物,也是第一个叫这些实验对象「孩子」的人。的确,你得找个词儿来称呼他们,「白老鼠」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他看著编号六号的实验对象;他又喝下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躺下来看电视,不久就呼呼睡去。基尔格不禁好奇,这个可怜的混蛋不知梦到了什么。有几个人的确在作梦,因为他们正大声说著梦话。心理学家对这可能会很有兴趣,也许还包括那些研究「睡眠学习」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在打鼾,鼻息声把房间搞得就像是个蒸气火车时代的铁路调车场。
基尔格低头看著眼前的表格,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下班了。这些人明天将在一个新的世界中醒来,到时候可不会再有礼物给他们,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些比较肮脏而且令人不快的事。呼,这位医生吁了一口长气。也许我自己也该喝上一杯,他想。
「我们的未来从来没有如此光明过。」两杯加州上选葡萄酒下肚之後,约翰.布莱林的举手投足看起来更加充满魅力与自信,「生物科技的发展已经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百年来基础科学的研究即将开花结果。在巴斯德、艾力克(编注: Paul Ehrlich,德国细菌学家,普获一九0八年诺贝尔医学奖)、沙克、沙宾,以及其他许多前辈打下来的基础上,我们可以看得更高更远,因为我们站在这些巨人们的肩上。」
「是的。」约翰.布莱林继缤说,「以登山为例,这的确是一个漫长的攀爬过程,但是如今峰顶已经在望,我们在未来的几年内就能达到它。」
「他很会讲话。」一旁,丽兹.摩瑞对她的丈夫说。
「是很厉害;」联邦调查局局长丹.摩瑞低声回答,「也非常聪明。吉米.希克斯曾经说过他是世界第一号天才。」
「他已经那么成功了,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他的目标是超越上帝;这是他自己说的。」
「噢,那他得先去留一把大胡子才行。」
摩瑞局长差点没被老婆的这句玩笑话给逗得笑出声来,所幸他的行动电话此时震动了起来。他轻轻离席,走到大厅打开话机。电话的解码系统花了十五秒钟去寻找频率,摩瑞知道这是局里打来的保密电话。
「我是摩瑞,请讲。」
「报告局长,我是监控中心的戈登.辛克莱。到目前为止,瑞士警方还在调查另外那两个家伙的身份。他们已经把资料传到BKA,让德国人帮忙指认。」当然,如果这两个家伙并没有被通缉的前科,那么这条线索最後还是死路。如此一来。恐怕就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才能查出这两人的身份了。
「攻击行动中有没有人伤亡?」
「没有,长官。四个歹徒都被当场击毙,所有人质都安全撤出。咱们的提姆.努南在他们里头担任其中一个攻击小队的科技人员。」
「也就是说『虹彩』成功了喽?」
「是的。他们顺利达成任务。」
「请他们给我们一份任务执行报告。」
「是,长官。我已经发e━mail去要求了。」在联邦调查局里知道「虹彩」的人并不超过三十个,不过风声倒是不少,尤其是人质救援小组的人都在奇怪:为什么提姆.努南会突然如同蒸发般地在世界上消失了?「您的晚餐如何?」
「我宁可去吃温娣汉堡,还比较有得选择。还有什么事?」
「据比利.贝兹说,再过三、四天,纽奥良的那件案子就可以结束了。除此之外没什么重要的事。」
「谢谢你,『戈弟』。」摩瑞按下结束通话钮,将电话收好,然後回到座位上。
丽兹问她的丈夫:「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摇摇头:「只是例行公事。」
四十分钟後,布莱林结束了他的演说,在支持者的赞美与簇拥下走出门;他的车已在门口等候。只花了五分钟,车子就开到了隔著拉法叶公园与白宫对望的海━亚当饭店。他在饭店顶楼的转角有一间长期租用的套房,饭店服务生已经为他在床头摆好冰镇白酒,这是为他带来的「同伴」所准备的。真是令人难过啊,他一面拔起软木塞一面想著。他怀念起过去有家庭的日子,真的怀念。不过他在很久以前━━甚至早在他确定自己会成功之前━━就作下了决定,而现在他则相信自己的梦想终将实现;无论如何,比起那些失去的东西,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更有价值。他抬头看著眼前洁西卡白皙的皮肤以及诱人的身材;在此刻实在不应该花脑筋去想这种问题,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 ※ ※
尽管卡洛.布莱林博士在白宫工作,但她并没有保镳,还得独自一人开车回到乔治城威斯康辛大道上的公寓。她的唯一伴侣是一只叫吉格斯的花斑公猫;它会在门口迎接她,用身体摩擦她的裤管,并且发出高兴的呼噜声以表示欢迎。它总是跟著她走进卧室,用猫咪的观点看著她「变换外表」;它早已熟悉主人换衣的步骤,知道她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只穿著一件短睡袍的卡洛.布莱林走到厨房,打开猫食罐头,用手喂给吉格斯吃。然後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连同两颗阿斯匹灵一起吞下去。当初分手是她的意思,她记得非常清楚;但是多年来,日子还是像一开始一样难捱。现在,她争取到了自己渴望的职位━━说实话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不管怎么说,她终於在这座建筑物里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负责制订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各项政策。重要的政策、重要的议题……但是,这一切值得吗?
当然值得!她必须这么想。其实她真的这么认为,只是代价,成功的代价,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她弯下腰抱起吉格斯,抚摸著它,像是抚摸自己的小孩━━她从来没拥有过的小孩。他们一起走进卧房,吉格斯是唯一能与她分享这房间的伴侣。唉,一只猫比一个男人可靠多了;这些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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