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在经过甄别之后,也提拔了一批军事过硬、又能简单认几个字的人给他们做副职。
当然,副职们不能立即上岗,还需要去教导队学习、洗脑,以达到高原所提出的:纪律严明,作风严谨,军事过硬,秩序正规、内外团结、安全稳定、忠于高将军之要求。
培训期为一个月,有的是经久沙场、性格变态的教官去折磨他们。
至于高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傅山的建议是:每三天给他们上一堂思想政治课就可以了。为上位者,需高屋建瓴,细节不用亲历亲为,但意识形态必须占领。
高原深以为然。
至于武器装备问题,老实说,缺口极大。打败孙可望之后,倒也得了一些兵器、铠甲,但数目不太,也不过五千左右。但这些装备质量都不高,大多已经破损,需要重新修补。很多人在同陈留军对阵的时候,手中还提着木棍和竹竿。打败孙可望,高原浪费了大量的弹药,还付出了一百名老兵的代价,若不是增加了这一万多壮丁,可说是亏到姥姥家了。
幸运的是,大战之后商路通畅,钱庄又将河南和扬州商人尽数捆到陈留的战车上。在商人们的高效率的工作下,一船船物资通过大运河和黄河送到开封。因为秋收在即,而陈留前一段时间又囤积了大量粮食。因此,这段时间送过来的物资以钢铁和棉被等军用物资为主。
崇祯十五年的秋天气候依旧干旱,地里的收成也不好。大量农民闲置在家,为了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何长顺再次将军工企业的规模扩大,又招收了两万工人,起了上百座小高炉,将就扬州商人送过来的生铁打造兵器和铠甲。
对于炼钢高原是一个外行,也没办法指导。对这个时代的作坊式手工业,对质量和数量也没办法进行必要的数据管理。刚开始,他只能看到一座座小高炉在黄河边上拔地而起,浓烟滚滚,污水横流。如此恶劣的生态失衡,让他大起嫌恶之感。
随着一批批军用器械流水一样地被制造出来,高原惊讶地认识到,只要人够多,荷包够壮,低效率的手工业也有极到的产量。这可是一个几万人的军工企业呀,就算每人每天只能用铁锤敲一个枪头,一天下来就是好几万个,而陈留军现在也不过才两万人。谁说大跃进不可以实现,只要有必要的技术和物资保障。当然,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陈留军现在的编制多以长枪兵为主,这个兵种装备简单,给他们一人一把长矛就可以了。只要给以一定训练,以陈留军特有的纪律约束,加上步兵长枪阵的威力,对上这个时代的所谓精兵在战场也占有一边倒的优势。唯一麻烦的是,长枪方阵机动性不足,遇到敌人远程打击力量非常吃亏。
好在高原现在有一支骑兵在手,这个漏洞也不成其为漏洞了。
训练新兵和军官的事情自然有军官去办,也不用单独找人负责,王滔他们就个营官做得就很好。高原更多的精力则放在军械的生产和制造上面。
这一日,高原和傅山来到何长顺那里,才愕然发现,长枪兵并不省钱。陈留军的四个兵种中,骑兵最贵,火枪手次之,然后是炮手,最后才是长枪手。可听了老何的话,高原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第四章 板甲
进了老何的衙门,说是衙门,也算不上。这里以前是一个地主的庄园,有三个大院子。墙壁都是厚实的夯土墙,院子也很宽敞。原主人在李自成进河南之后就,就带着家丁和资财逃到山上的寨子里去了。后来被闯军在征集粮草时攻破了寨子,全家死了个精光。于是,这座庄园就成了陈留军工系统的总指挥部。何长顺带着十几个小吏过来之后,三个院子就成了他们的办公场所。
院子的旁边就是黄河,何长顺的小高炉群就坐落在这一带。住在院子里,只要推门看过去,就能直观地把握住生产情况,到也方便。
请高原和傅山坐下,老何让小吏抱出一大堆帐薄,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工作。刚开始时说得还很简单易懂,说到后来,一连串专业术脱口而出,什么平炉,什么折叠锻打,什么灌钢法,什么铸模……听得二人郁闷非常。高原好歹是一个现代人,这些东西还懂得一些,只不过那些术语古代和现代可不太一样,十成中也只能听懂三成;至于傅山,子曰诗云骗不了他,这东西……却是一个大问题。
听了半天,高原打断何长顺的话,“老何,简单说吧,我们现在的钢铁产量和质量如何?”
何长顺回答说,数量很大,如果单纯是为打造兵器,产量上没有任何问题。不但是好钢,连枪炮用的火药都可以自己生产,质量也好。唯一的问题是,生产出的钢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还是泰西人的钢好呀,你看那枪管,你看他们的刀剑。”老何一阵羡慕。
高原一阵无奈,中国的铁矿石杂质多,煤炭含硫量大,即便在现代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明朝的技术水平而言,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要得到好钢,只能反复锻打,只要时间够长,次数够多,总能得到一些好钢。现在的陈留人口也多了起来,又是一个纯粹的工商城市,工人数量也够。只能采取人海战术了。几万工人为两万士兵提供准备应该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继续增加工人数量好了。
实际上,为了得到好钢,老何手下的专业铁匠已经达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反正这活也简单,你只需要挥舞着铁锤往下砸就可以了。简单的重复劳动需要的只是力气。
“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步兵装备的事情。”高原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何长顺回答道:“禀将军,长枪兵的一万五千个枪头已经做好一万个,剩余五千个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误不了事。”
“盔甲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高原说:“前一段时间我从江南订购了一大批棉花和布匹,你也接收了,不知道全部用来做棉甲够不?”本来,高原打算给自己的步兵全部换上铁甲的,但这种铠甲不但需要钢铁,还需要大量的牛皮。钢铁好办,自己炼,或者从江南买就是了。但牛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生产工具,牛皮是军用物资,却没地方买去。不得以,只能改棉甲。
棉甲的生产很简单,将棉花一层层压实,然后像缝棉衣一样缝好,上面再弄些甲叶上去就成。防御力也不错,冬天还可以当棉衣用。真是军民两用,老少谐宜。
“那东西麻烦,又浪费人工。”老何摇摇头,“我一件都没有做。”
“啊,一件都没有做?”高原惊讶地问,“老何,你在搞什么,新军马上就要练成了,你总不可能让我的士兵光着身子上战场去吧?”
何长顺得意地一笑,“将军且莫着急,我有一件好东西推荐给你。”说完话,他双手一拍,从另外一间屋子走来一个全身被钢铁所包裹的武士。
却见这人头上戴着一定圆溜溜的纯钢头盔,头盔下面的铁面具将一张脸都藏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再看他身上,通体闪亮,用精钢整体铸造,看起来如同科幻小说里的机器人。
高原惊叫:“中世纪板甲!”
而傅山则大声惊呼:“步人甲!”
高原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欣喜地走到那个武士身前,狠狠地拍了几巴掌,“好东西,好东西呀!老何,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何长顺回答说,这东西是军队从孙可望那里缴获的。一共有五具,是泰西人带来的:“重六十斤,除了火枪,一般的武器拿他没任何办法。就算是长枪,如果不刺中正中心的位置,也戳不进去。”
“好,现在我有两个问题:一,这东西这么重,穿在身上不是很笨重?二,一个月造多少,能否大量装备军队?”
何长顺听高原问起这两个问题,忙指着这件板甲的各个部位,解释说这东西是比棉甲重一些,但整件铠甲因为是整体铸造而成,重量平均分配到身体各处,比起铁甲来还轻巧许多。
至于产量的问题,老何回答道,“不大,这东西对质量要求实在太高,需要用手工一点一点敲出来。几万工人同时动手,一个月也只能生产一千件不到。”
高原听何长顺这么一说,欢喜地叫了起来,“好,一个月一千件就够了。反正火枪手、骑兵和炮兵也不用穿这么贵重的盔甲。再说,短期内我军也没有什么仗好打。这样,我再拨些资金给你,反正冬天就要到了,地里也没活儿,都组织起来生产。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生产一万件板甲没问题吧?至于质量嘛……能够比铁甲好些就成。”
老何生气地摇头,“不行,最多七千件。质量?不铁甲好一些就成?我老何出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不敢说比这件盔甲好,但也不比它差。”
“也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够的部分就用棉甲和铁甲吧,反正库房里也有许多。”
回火神庙后,高原非常兴奋,他甚至已经在想象自己这支全部装备着中世纪板甲的钢铁怪物上战场时的情形,这样的战斗才是真的有些意思了。只要不对上敌人的火器,板甲、长枪、密集的方阵、铁一样的纪律,对上古代的军队,怎么看都是一件杀人机器。
其实,只要不被敌人的大炮轰炸,普通火器拿板甲也没有任何办法。对明朝的那种鸟枪,高原是很鄙视的。
但这样的军队是非常花钱的。傅山计算了下,组建这样一只军队需要,以每件板甲价值四百两计算,一万件就是四百万两,这可是陈留一半的家底。即便在现代,做这么一件盔甲也要上万块。高原记得,以前在一个古代兵器展览会上看到有人复制了一件唐朝的明光铠,据说光成本就花了将近三十万人民币。当然,陈留所要制造的板甲工业上要简单许多,也不过是一个乌龟壳子一样的东西,价格自然便宜许多。
“不怕不怕,我陈留的物资虽然全靠购买,但商业税却也能收上一大笔,再说,钱票的事情一弄好,光钱息和票号收入就足够支撑军政运转。”对于未来,高原非常有信心。
本来,高原还曾问纳达尔能不能从澳门买些板甲回来。纳达尔手一摊,说这东西得从欧洲运来,非常麻烦。再说,自从火枪大量普及之后,板甲已经被军队淘汰了。现在谁还穿着这么重的东西上战场就是找死。
至于他为什么穿着板甲来陈留,纳达尔说也不为什么,纯粹炫耀,纯粹炫耀。
至于老何手头那件完好的板甲,高原去问他要了过来。对于一个统帅而言,六十斤的板甲还是重了些。
高原上战场的时候,一般都要穿两件铠甲。里面贴身穿着一件黄金索子甲,外面则套着一见铁甲,总重量达到七十斤之巨。若不是高原身强力壮,还真负担不起。有的时候,高原甚至恶意地想,如果自己有一天摔下马去,估计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因此,对于外面那件沉重的铁甲,他是深恶痛绝,能不穿就不穿,特别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不过,军中自有条例,上战场不穿盔甲是要受到处罚的,即便是统帅也不例外。统帅的生命属于整个团体,高原也做不了主。
现在有了这件板甲,高原立即让老何将上面的铁袖取掉,换成软甲护膊。如此一来,重量到是下去了,但后果却是也极为严重。
板甲本就是一个大铁罩,样式古朴简约,通体光滑如镜,自然比不上高原原先那件大将军铁铠华丽。两铁袖一去,看起来就有些不怎么对劲。
于是,老何为高原的尊严计,在头盔缀了几颗宝石,铠甲上更是镀上华丽的珐琅彩。如此一来,高原只要一穿上这件铠甲,立即流光溢彩,花哨得令人发指。
李方西神甫这么赞叹:“伟大的将军站在阳光下,举起右手,给他的军队指示前进的方向,此刻的他华丽如爪洼岛上的天堂鸟。”
板甲的生产被提到了压倒一切的高度。于是,只要一走到黄河边上,满世界都是叮当的铁锤声,没日没夜,阴魂不散。
很多人都失眠了。
第一批板甲在一个月后交付使用,共有一千具。随着工匠们的手艺进一步熟练,生产速度还将得到极大提升。
第五章 米友仁来访
“三千精锐居然被区区一个傅青主用稻草人给吓退了,这大明朝要完蛋了!”坐在芭蕉树下,陆鹤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生性嗜酒,但量浅,一喝就上脸。已经入秋,天气依旧很热,酒意上涌,更是浑身躁热。
前一段时间官兵在开封的拙劣表现已经证明他所献上的,所谓的火中取栗之计纯粹是一出闹剧。穷三月筹谋,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挑动张献忠引兵来攻。一切都按照预定的程序发展。所思所虑,所斟所酌,无不尽善尽美。可所有的一切都被胆小如鼠的明军给毁了。
最令他震撼的是,高原军居然以五千新成之军全歼孙可望两万精锐。虽说是偷袭,可士兵们表现出的强悍的战斗力还是让他禁不住颤抖了。再对比河北明军的拙劣表现,陆鹤一阵绝望。以高原大胜之后的声势,如果愿意,他自可带兵在河北纵横驰骋。
而高原也不过是李自成名义上的一个部将。除了高原,还有李闯、张献忠,还有罗汝才,还有建州东虏。
可朝廷还有可用之兵吗?
大树将倾,我得猢狲又散到何处?
事后,周王那边则保持着令人不解的沉默。转眼快一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一条消息传来,也不说是否让他撤回去。渐渐的,陆鹤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甚至想过抛下这一切跑回彰德,可一想到陈留严密的户籍管理,他就死了心。精明如徐以显也被户籍管理人员给抓了,他陆松年难道比徐以显更能干?人家以前可是八大王手下一等一的谋士呀!
这还不是最让他烦心的。在计谋败露后,他也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中,生怕有这么一天,一大群武装到牙齿的陈留军冲进院子,将自己当场拿下。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高原好象根本就将他这个人忘记了一样。即不说抓,也不说放,只莫清跑过来冷着脸说高将军喜欢吃红烧乳鸽,将他的信鸽全要了去。
高蛮子实在太可恶,这等焚琴煮鸽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自从鸽子给要走后,陆松年先生已经彻底同外界失去了联系,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他就这么在陈留呆下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可生活还得继续,江陵和她手下那一大群奴仆还得靠自己供养。而自己身上的钱已经全部花光。不得已,只能继续回高蛮子的威武大将军府去上班。
可一去陈留衙门,所见所闻几乎让他气炸了肺。陈留人才匮乏,读书人很受尊重。以前他每天早晨只要一进衙门,手下便众星捧月一样拥来,一口一个陆先生地叫。不用他吩咐,一杯香茶和各色点心就递了上来。一边品尝着扬州茶商人送来的雨前龙井,一边看案头的公文摘要,再欣赏欣赏景德镇官窑青花茶盅。口中“哦哦”几声,装着漫不经心地样子听着下属的工作汇报,颇有几分夜郎国宰辅的味道,其乐倒也融融。
陆鹤的人生理想是科举入仕,以前仅仅是羡慕官员们的威风。现在居高位,算是体会到权利的好处,食髓知味。这才摸着头感叹:“人人都说当官好,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人上人的好处呀!即便是做了反贼的官,也一样滋味无穷。”
但这次回陈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一进衙门,众人看他的目光都显得奇怪,有意识地离他一丈远。茶和点心没有了,文件公文之类也不给他看,就让他在屋子里枯坐。他本就心虚,自然不敢再摆官架,但凡有事也尽量躲着。
可他不惹事,事情偏要来惹他。这一日,他无意地吩咐一个叫金则林的小吏去查通尚丘的口亩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