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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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明-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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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岳乐心中大为惊喜。明面上不过是一万头羊,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高原给他这么多羊。而营中士兵可以完全靠食用羊奶支持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对后勤的依赖就不那么重了。大可一边行军,一边放牧。这是不是说明,高原有意用满蒙营长途奔袭呢?

看来,高原有意大用满蒙营,这却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高原接着说:“其次,俘虏甄别完毕,我选了一下,从中择出了七千满蒙士兵,全补给你。以后,满蒙营就改名叫满蒙军吧。”

不等岳乐感激涕淋,高原转头对傅山笑道:“青主,你主管军事,这次扩军你要抓紧了。把所有的营都补满一万之数。我陈留军地盘越来越大,军队也该扩大了。”

“没问题,预备役军官全部调来了,马上就可着手扩军,战斗力也不会下降太多。”

高原得意地说:“我弄得这个影子部队的体系也该发挥作用了。”

这个影子部队的体系照搬自后世的苏联二战,前苏联在二战前,每次部队投入战场开拔前,都要留下整支部队的副职,比如师长带兵走了,留下副师长,旅长走了,留下副旅长,团长走了,留下副团长……依次类推,换句话说,就是留下一个相当完整的部队领导班子,这个班子可以独立运转,战时只要征召新兵进入部队,稍加训练,即可投入战斗……所以在二战中,苏军损失巨大,但是兵员却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终于用装甲洪流和人海战术一直把德国打到柏林,就是靠着这种影子部队的独特编制。

陈留军一直以来都走精兵路线,但要想席卷全国,军队的数量太少却也是一个问题。是时候用廉价的流水线一样生产的士兵攻城掠地了。

第六章 论嫁

江陵突然惊叫一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她圆瞪着眼睛,四下却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汩汩的流水静谧流淌和大浆拨动运河水的“哗啦”声。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云嫂的声音传来,须臾一团黄色的烛光燃起,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个不大的船舱,干净奢华。地上铺着厚实的猩红色地毯,舱中摆着黄花梨家具。案上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器皿随着水波的起伏微微鸣响动。

“我没什么,我没什么。”江陵眯缝着眼睛,小声说:“太黑,我害怕。这天也热了起来,气闷得紧。开一下窗吧。”

云嫂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一片乳白色的月光浸润进来,将窗户的花格投射在红色的地毯上,将船舱分割出许多小格。

“还需要点几盏蜡烛吗?”云嫂小声问,因为怕走水,又为安全计算,船上没点几盏灯。好在今天的月亮很大,河面一片洁白,倒不影响行船。

“不要了。”小姑娘幽幽道。

“那……你还是早点安歇了吧,听船上的官长说天明时分就能到静海地界。哎!”云嫂轻叹一声:“可怜见的,从陈留到天津卫,这么远的路。好在高将军细心,沿途都有人照顾。”

一听到云嫂提高原的名字,江陵突然发怒,声音亮了起来,“这一年,我从开封到陈留,现在又要到直隶,难道我就是一件物什,任由你们摆布吗?”

云嫂轻轻退到船舱门口:“我们女人不都是这样吗,郡主,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江陵声音更大;“我知道,我知道,你就高蛮子派来盯住我的,你走……叫舅舅过来!”

云嫂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退后几步走出房门。却看见陆鹤站在门口朝她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她离开。然后伸长脖子对着里面说:“郡主找我吗?陆鹤求见。”

江陵没有说话,云嫂又轻叹一声,悄悄走开。

回头一看,陆鹤还站在门口,“陆鹤求见江陵郡主。”

江风渐渐大了起来,轻柔的水声中,船微微起伏,船头那盏红灯笼在空中划着圈儿。而船舱中的烛光也一闪一闪的,衬托出一片难堪的静默。

陆鹤上身保持着恭敬的肢势,“郡主,您不是要着人传唤我么,我这不是来了……周王殿下的事情,我也有苦衷的……”趁周王离世的机会,陆鹤率五百精锐一举帮高原拿下了整个彰德,算是替高原立下大功。如此一来,山东与河南的根据地就连成了一片,大大拓展了陈留军战略回旋余地。就彰德而言,虽然归河南管理,但却在黄河以北。又没受自然灾害,人多地富,加之又是连接京畿、山东、河南、山西的要冲,高原垂涎那里也是一天两天的。

现在,陆鹤弄了这么一出假道灭虢,夺死人产业,确实有些不怎么地道。

不过,陆松年先生早年生计困苦,对于功名利禄却是个一等一热心之人。他也知道,如此一来,自己算是正式走进陈留军的核心决策层了。

但是,这事一干,他的名声也彻底地坏掉了。在彰德的日子,他虽然威风八面,却日日都有朱家子弟上门来骂娘,大家又都是亲戚,倒不好拿他们怎么样。

这次来天津卫,总算不用看到那群讨厌的苍蝇,陆鹤心情为之一畅。监师满蒙营之后,陆鹤也有意抓些兵权。照高原目前的发展速度,也许用不了几年,整个北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按说,高原打败阿巴泰之后就该撤军回山东。可他偏偏呆在天津不走,难道也有意于北京。想到这里,陆鹤悚然而惊,却备感振奋。

对于自己在陈留军的地位,陆鹤还是有清醒认识的。他当初去陈留本来是做奸细的,最后被人揭破。好在高原在摆了他一道之后并未杀他,反破格起用。究其原因,一是当初陈留人才匮乏,需要树自己这个典型来招募天下士子。二则是因为有江陵郡主的因素。

江陵是陈留文武官员未来的主母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陆鹤的身份地位也因为这个因素扶摇直上。

一切的权利基础都是建立在这种裙带关系上面,如果没有江陵,他陆鹤什么也不是。

高原已经快三十岁了,这样的年纪,换成其他人,只怕孩子都成人了,但他还是光棍一条。因此,陈留军的继承人问题就不得不为将身家利益同高原捆绑在一起的文武官员们关心了。

这年头,不确定因素太多,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敢说他就能长命百岁。在营养条件和医疗手段低下的古代,人一过三十就可以自称老夫,身体也在走下坡路。这是一个客观的事实,如果高原真那一天,这么大一份政治遗产,难道就烟消云散了不成。

古代中国人有的时候客观清醒到残酷的地步。

就目前而言,陈留系上至高官,下到平民,都希望高原早日成婚。

可问题是,周王刚刚去世。按规矩要守孝三年,这问题却绕不过去。

好在,江陵母亲去世得早,陆鹤是她唯一的长辈,他可以做主。至于周王的两个儿子,都懦弱之人,被陈留军一看押,早吓到半死,再不敢放一个屁。

陆鹤来一句:“古制不适用宗室,为国家生民计,道不是不可以变通。守孝三日就而已了。”他也知道如此一来,陆松年的名声这才是很的臭到家了。可为了巩固权位,也管不了这许多。

“再说了,开封大水之后,周王殿下已经否认江陵郡主是他的女儿。也不存在守孝一说。作为她的舅舅和唯一的长辈,我做主了。”

到现在,周王离世已两月,亲友心中的伤痛已经平复,搞个婚礼也没什么大不了。高原是一个现代人,对所谓的古礼也不怎么看重。他已经一把年纪,再光棍下去却不是个办法。婚还是要结的,至于爱情,见鬼去吧。江陵年纪也大了些,性格也开朗,以前做邻居时,大家相处得不错,将就一下好了,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因此,在高原的点头下,陈留那边很快将江陵送了过来。随着山东根据地的开辟,高原的战略纵深得到极大拓展。相比之下,陈留处于激烈的河南战场之中,已经不适合做政治中心。早在拿下兖州之时,陈留那边已经开始搬家,府库和政府机构也早已搬运完毕。将来陈留军的重心将落在山东,并以兖州为中心,向京畿和江淮发展。

不管办不办婚事,江陵都要离开陈留。

一路顺风,由黄河入大运河,再北上天津,不几日便到了静海。陆鹤听侄女来了,心中大为欢喜,提前一天坐船过来迎接。

不料,江陵对这个舅舅大为不满,竟闭门不见,让陆鹤很是无趣。

陆鹤刚说完这句话,船舱门突然打开,江陵怒气冲冲地走到舅舅面前,“你不要说了,我讨厌你。夺取彰德的事情我不想过问。可舅舅你却要我嫁给高蛮子,我决计不会答应。”

船还在起伏,江陵紧紧地咬着嘴唇,大声说;“我不会嫁给一个粗鲁不文的武夫。”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单薄的身子微微颤动,一袭鹅黄色的袍子在河风中飘拂,仿佛风再大一点就要被吹到水中去。

“你为什么不嫁给高原,他对你不错呀?”

“反正我不嫁。”江陵泪光更亮,“我才不嫁给一个武夫呢!”这话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像是在尖叫。老实说,高原对她不错,脾气也好。可是,一直以来,江陵心目中的理想夫君都是那种文才风流的儒雅士子,高原这样的粗人同她的审美标准有极大出入。

她生长在王府,从小受到严格的正规教育,有自己的人生观和择偶标准。来陈留之后,随着高原对人才的渴求,大量的读书人进入他的夹袋。到最后,除了王滔等纯粹的武讲外,火神庙中来来去去都是儒雅文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高原夹杂其中却是一个活脱脱的异类。

曾经有一次,江陵看到高原一个人坐在阳光下,光着脚丫子惬意地抓着,再嗅到他身上的汗臭,看到他油黑的领口,没得将她吓得花容失色。一想到要同这样的粗鄙之人生活一辈子,江陵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第七章 谈婚

“武夫,哎!”陆鹤听江陵这么说,叹息一声:“郡主,这年月就是武夫当道,有刀便是草头王,朝廷……朝廷也没多少日子了。开封、山东都是高某人的地盘,看样子,河北也快落到他手里。以陈留军之强,这天下还有谁是他对手。你我,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周王府众人都得看人家眼色过日子。江陵,你就认命吧。再说,高原对我们也不错。”

话既然已经说开,陆鹤觉得自家人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道:“江陵,从崇祯十四年到十六年,河南乱起,多少王公死在李闯手里。如果开封城破那天,你落到李自成手里,你想过是什么后果。若李自成要你,还会像高原今天这样弄这么麻烦?直接着人提你过去就是。在武夫的眼里,一个大明郡主同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多少王族女子被乱兵糟蹋,比之娼妇尚且不如。江陵,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要说了!”江陵尖叫起来。以往那些可怕的传说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些被杀的王府家的郡主的命运究竟如何,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可陆鹤偏偏不放过他,他觉得,既然高原要正式迎娶小江陵做陈留军的主母。江陵就不仅仅代表她自己,再她身后,有着周王府众人和自己的利益,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该成熟了:“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有些事情我必须对你说。”他眼睛红了起来,但语气却显得无比郑重:“郡主,这形势我已经完全看清楚了。有山东直隶之地,漕运便利,大败金人的威势和人望,三五年之内,这个天下就要姓高了。虽然高某人无论文滔武略都一塌糊涂,但大丈夫乘势而起,人心久乱思变,该得他囊括四海。到时候,你就是……你就是我们家的希望,你没得选择。你若不坐这个位置,有的是女人。”

说完这席大逆不道的话,陆鹤浑身都是冷汗,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已流失殆尽。

周围都是朦胧的月光,大运河缓缓流淌,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泼刺!”一声,银光点点,那声音如同一声炸雷在江陵心中炸响。她身体一抖,失声道:“高原要打北京,要做皇帝?”眼前的月光都狂暴地搅动起来,一切都已变得模糊。

点点头,陆鹤恶狠狠地从牙缝里吐出那么一句话:“舅舅我现在已经掌握兵权了,追击建奴入寇大军的先锋官,等军队开到北京城下,由不得高原不答应。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他不做,难道想当闯贼的官?”

“舅舅,你是反贼,你同高原、李自成都是一路货。”江陵大声尖叫:“高蛮子以前同我说过,他是心向百姓,心向国家的。”

“国家者,中国人的国家,可不是你们老朱家自己的。”陆鹤嘿嘿冷笑。

“父王,父王……”江陵突然哭了起来:“你怎么走了,不要你的女儿了?”

突然之间,船队响起来一片嘈杂声音,“敌袭,敌袭!”

“怎么回事?”陆鹤大惊跑到船头大声质问。

一个将军指着远方,大声道:“陆先生,前方发现船队,总数约莫三十。”

“什么!”陆鹤吓得面色发白,三十艘船,那可是上千敌军,以他手头这两百来号人如何抵挡得住。他心中也是奇怪,这里可是陈留军的防区,这么多敌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呢?

不但是陆鹤,江陵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她便被前方那只雄壮的舰队给震撼了。却见,无数灯笼亮起,借着月光和粼粼波光,一条大运河便被大红灯笼中热烈的红光给笼罩了。宛若一条红色的洪流正蜿蜒而来。

还没等陆鹤等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一条快艇破浪而来,瞬间便冲到陆鹤坐舰之前。一个高大的汉子站在船头,大声道:“可是松年先生,莫清前来迎接主母。”

陆鹤大喜,将头探出船舷:“正是,莫清你这小子,刚才还真吓住我们了。”

灯光下,莫清一张阴沉沉的脸难得地沾上了一丝喜色,“此地乃我陈留军的地盘,难不成还有孤魂野鬼作祟不成?”他一招手,身后那个衣甲鲜亮的士兵点起一支焰火,“呼!”一声射上夜空,并扯开喉咙大吼:“起!”

礼炮一阵接一阵轰鸣,火光喷射中,整条大运河都在颤抖。无数烟火次第升空,然后爆出绚烂的大花。

这样的美景让江陵迷失了,她呆呆地看这透明的夜空,说不出话来。

“见过主母。”莫清上船之后,恭敬地跪在江陵面前。

“起来吧。”不知道怎么的,江陵很快适应了新角色,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手中空中一虚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好象血液里就流淌这种为上位者的细胞。

一边的陆鹤松了一口气,脸色露出欣慰的笑容。

“谢主母。”莫清站起身来,“接高将军令,特来迎接主母。高将军已着人在静海码头迎接,一切都一操办妥帖,只等主母的到来。”

“知道了。”江陵闷闷地说:“这天还早着呢,停船吧,天亮再走。”

“这个……”

“让他们等着好了。”

“是。”

不管怎么说,婚礼在荀宗文的主持下隆重谢幕。

满屋都是红色烛光在闪烁,屋子里再没其他人。外面是众文武官员的笑声,眼睛被一张盖头遮住,什么也看不见。坐在床上,江陵一动不动,只觉得身体都要僵了。

来静海之后,荀宗文很快带来大雁之类的东西行纳采之礼。忙碌了几天,总算进了洞房。刚开始时,江陵心中还有些悲伤和愤慨。可这几天一通折腾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到现在,她只希望高原快点来将自己的盖头揭开,好让自己找点安歇。

实在是太累了,又一天没吃什么东西。

“我为什么这么盼望高蛮子快点来呢……”这个念头突然从心头泛起,“啊!”一声,江陵只觉得浑身火热,臊得如落进热汤之中。

那天,荀夫子带着一大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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