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光问:“你不是说上去有危险吗?”
带队的警官搓着手说:“领导,我是说继续救援风险太大,如果只是送东西上去,还是可以的。因为救援时需要被困者配合,绝对不允许出错,现在的条件太恶劣了。”
消防的人这么说,王宏光只能点头。
他可以强令消防员继续营救,但如果在营救中出现什么意外,王宏光自己的政治前景就会随之灰暗。
犯不着啊!
………………
消防总队带队警官说的是对的。
大雨中使用登高车,给上面被困人员送雨披和食物的时候,突来一阵急风,因为脚下湿滑,一名消防员没站稳,摔倒在登高平台里,脸部磕在护栏上,碰出一条伤口,顿时血流满面。
另外一名消防员坚持给过山车上的被困者每人喂了一块巧克力,盖上一块雨披,才让下面的操作人员放下平台。
登高平台落地后,受伤消防员被扶上120急救车处置。
………………
出租车到游乐园了。
不顾车外大雨,边爸边妈开门下车,向过山车跑去。
王家榆没下车,她从兜里掏出200块钱递给出租车司机,说:“在这停一会儿,你有多少损失,我都补偿给你。”
司机接过钱,看了一眼车外,说:“行。”
雨太大了,跑到地方时,边爸边妈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
边妈看到人群中的单娆,冲过去一把抓住单娆问:“学道呢?学道呢?”
看见边妈,单娆把手里的伞移到边妈头上,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学道……学道还没下来。”
边妈颤抖着嘴唇,抬头往上看,她看到了卡在30多米高空中的过山车。
她的儿子现在就困在那里。
她的宝贝儿子。
她有本事的、孝顺的、让全家人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挂在30多米的半空中,正被风吹雨打。
为什么会这样?
昏昏沉沉一个月,这刚从医院出来没几天,怎么又陷入如此险境?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难道要父母操碎心才甘心?
雨太大,视线不好,边妈仰着头努力地寻找她的儿子,越过警戒线,一步一步走向过山车下方。
两个在附近避雨的消防员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无关人员不许越过警戒线。”
唐根水迎过去,小声说:“这是我们边总的母亲。”
单娆举着伞,跟在边妈身后,两人一直走到过山车下方。
边妈仰头大声喊:“学道啊……”
被雨一淋,边学道体力流失很快,心跳也快了起来,所以他嘴里含着消防员送上来的巧克力,正闭着眼睛维持体力等待救援。
听见下面有人喊他,而且好像是边妈的声音,边学道睁开眼睛努力向下看,穿过雨幕,他看到过山车下面站着两个人。
边妈又喊了一声:“学道啊……”
边学道咽下巧克力大声喊:“妈!”
空中传来的一声“妈”,把边妈的心都喊碎了,她宁愿这一刻困在上面的是自己,也不愿自己的儿子遭这份罪。
边学道又喊了一声:“妈,你回去,我没事……”
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几名消防员跑过来,跟边妈说:“现在被困者的体力已经濒临透支,不能再让他们说话了,如果情绪出现剧烈波动,会很危险。”
………………
再次跟潘兴良通完电话,卢广效一时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窗外风大雨大,救援暂停,边学道还在过山车上困着呢。
这个边学道啊……
能下来不下来,现在倒好,下不来了。
想归想,其实卢广效对边学道那句“先救女人”还是很认同的,他对边学道的印象,更是从之前的“不错”,变为“欣赏”。
不是对他能力的欣赏,而是对他品格的欣赏。
危难时,即试金石。
一个人,能在危难时坚持原则,他平时无论做人还是经商,都不会是一个没底线的人。
在卢广效心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信赖和结交的。
所以说,这次事故,尽管吃了一些苦,边学道不是没有收获。
他的“有原则”,终究会传进一些人的耳朵,成为一些人跟他打交道前,权衡参考的依据。
他的“有原则”,终究会随着事件的扩散,成为和他的名字捆绑在一起的一个标签。
助人者天助。
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怎么会没有人帮?
略一思量,卢广效亲自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到气象局。
第二个电话打到松江飞机工业集团。
卢广效要问清天气。
卢广效要跟人借飞机。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雪中送炭不如雨中救人。
这个时候,省委常委兼松江一把手的能量体现出来了。
电话里,专业人员跟卢广效确认,直升飞机可以在雨天实施救援。
15分钟后,潘兴良接到卢广效电话。
20分钟后,现场的消防员冒雨布置,等待直升飞机到来。
35分钟后,一架直升飞机飞到游乐园上空。
这架飞机和飞机上的驾驶员是松江飞机工业集团派出的。
飞机上的救援人员是消防总队的专业人员。
说来好笑。
这些具备专业空中救援技能的人,在松江消防总队,学的等于是屠龙术,因为整个松江公安和消防系统,都没有一架飞机。
直升飞机一到,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过山车上肯定困着牛人了。
整个空中救援过程跟大片中演的差不多,一个人从飞机上空绳降下来,将被困人员用安全带和安全绳绑好,然后飞机飞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将人放下去。
然后再飞过来,继续救下一个。
边学道是第一个被直升飞机救下来的。
他一落地,就被放在轮椅上,接着塞进了急救车。
确实需要急救。
尽管边学道身体很强壮,但在空中这么倒挂了几个小时,特别是又被大雨浇了几十分钟,整个人身体冰冷,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单娆紧张地凑过来,连声问:“学道你没事吧?学道你没事吧?”
边学道吃力地跟单娆笑了一下,然后一个翻身,将消防员喂他吃的巧克力全吐了出来。
吐了几口,边学道一下栽倒在担架上。
急救车里的医生查看了几眼,大声说:“患者虚脱了,立刻开车。”
虚脱了……
看见边学道人事不省的样子,同样浑身湿透,不停打颤的边妈眼前一黑,仰后便倒。
周围人手忙脚乱地把边妈也抬上急救车,两辆车拉着警笛,一路驶向松江医科大学医院。
急救车后面。
坐在s60车里的边爸开始咳嗽,边学德摸了一下边爸额头,紧张地说:“四大爷,你发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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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就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意图与偏见,随时准备接受突如其来且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卡尔维诺)
…………
阅读就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意图与偏见,随时准备接受突如其来且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卡尔维诺
(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81章 再也藏不住了
(全本小说网,。)
一次事故,一场大雨,病倒好几个人。
边学道虚脱,在医院输液观察。
边妈急火攻心,导致血压上升,在医院输液治疗。
边爸初步诊断为淋雨引发急性肺炎,医生建议住院,一边治疗一边观察。
边学德和杨恩乔几个,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帮一家三口办完住院手续后,发现一起跟着到医院的傅采宁脸色很不好。
正好人在医院,就让傅采宁拍了片子。
结果骨科医生拿着片子一看,说傅采宁脚踝错位了,伤得挺重,需要打石膏。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打了石膏最少要固定半个月,也就是说有道集团董秘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仅傅采宁,风吹雨淋了一下,沈雅安身体也出现了不适。
沈雅安不像杨恩乔、丁克栋年轻,也不像唐根水身强体壮,他就是一知识分子,而且说实话,从欧洲回来后,他对松江的水土和环境不太适应,呼吸道一直不太舒服。
最后,小边善勇也病了——肺炎。
孩子太小,尽管王家榆抱着他一直坐在车里,但车外风雨带来的湿气和寒气对边善勇来说太危险了,他幼小的身体根本无力抵挡。
发现是王家榆把边爸边妈带到救援现场的,边学德气得七窍生烟。他读书少,但不蠢,他隐隐猜到王家榆把事情捅到边爸边妈那里去的用心,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这次单娆没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以单娆的厉害,等她回过神来,肯定拉拢别人,孤立他俩,他和王家榆以后在边家的日子就难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边家还是几年前的边家,孤立不孤立无所谓,可是现在,有边学道这棵大树却靠不上,就太让人郁闷了。
边学德生气,但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王家榆。
况且,他的儿子病了。
成年人病了,只要治疗得当,基本都没什么大事。
可是婴儿病了,就算用心治疗,也可能会冒出一些麻烦来。
穿着睡衣睡裤,头发蓬乱,一脸焦急的王家榆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她抱着边善勇,六神无主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医生诊断的结果。
傅采宁坐在轮椅上,被丁克栋推着走了过来。
“黑珍珠”和丁克栋正式谈恋爱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傅采宁“使唤”丁克栋。
丁克栋这个人性子急、眼眶高、心硬如铁,有时候就连热恋中的“黑珍珠”都拿他没办法,可是傅采宁找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一点脾气也没有。
说是爱情吧,感觉不对。说是兄妹姐弟之情,味道不对。所以综合说来,就是一物降一物。
坐在轮椅上,傅采宁的视线追踪着王家榆,盯着王家榆的一举一动。傅采宁不知道王家榆和单娆在燕京时的恩怨,也不知道林琳的存在,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行为的背后有某种动机。
病房里。
守在边学道的床边,单娆泪如泉涌。
她怎么也想不到,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去了一趟游乐园竟弄成这个样子。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说什么她也不会去游乐园的。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说什么她也不会先接受救援。
真的,她宁可在床上昏迷的是自己,她宁可现在人事不省的是自己,她甚至想过一头撞昏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局面——男朋友住院,男朋友的父母因为着急上火和淋雨,也相继住院……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远远看见游乐园的摩天轮,而突发奇想,要来游乐园玩。
单娆双手攥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不是说我是上等命吗?不是说我福缘深厚吗?不是说我有求必应吗?为什么明明聚少离多,难得见面,才欢天喜地的快乐了不到48小时立刻就乐极生悲。
为什么前一分钟刚告诉我是命运的宠儿,下一分钟就让我失宠?
晚上8点,边学道醒了。
这次不是上次住院那样昏沉,他的意识十分清醒。
见边学道睁开了眼睛,单娆心头的石头落地,喜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边学道起身靠在床头,抬手摸单娆的脸,用手指拂去泪水,微笑着说:“傻丫头,哭什么?离死远着呢!”
单娆抓住边学道抚摸自己的手,哀哀地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去坐过山车。”
边学道说:“别说傻话,你又不知道那玩意今天会坏,咱俩排队的时候,上去那么多人都没事,偏偏到咱俩这坏了,这是命里该有此一劫。你看,咱们不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吗?”
听边学道这么说,单娆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有内疚、有委屈、有欣慰……
内疚,因为她的心跟边妈一样,不想自己爱的这个男人受到伤害,可是她的一个建议,导致这个男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委屈,因为她感觉到了集团管理层看她的眼神里有不满。
欣慰,因为她用心爱着的男人还跟从前一样理性、宽容、体贴。
忽然,单娆神情一凝,她咬了两下嘴唇,轻声说:“还有……”
边学道问:“怎么了?”
单娆鼓起勇气说:“伯父伯母……病了。”
边学道知道下雨的时候边爸边妈到游乐园了,可他想不出怎么就病了,他问单娆:“病了?因为淋雨了?”
单娆低着头说:“伯母是高血压,伯父是……肺炎。”
越到后面,单娆的声音越小,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大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边学道想下床,可是挂在床头的营养液还没输完,他问单娆:“很严重?”
单娆先点头,又摇摇头:“人都清醒着,不过医生说得治疗观察几天。”
边学道坐着想了几秒,抓着单娆的手说:“不论谁问起,你就说是我带你去游乐园的,是我要去坐过山车的。”
单娆听了,抽泣着说:“可是不是你要去的,是我,都是我的主意。”
边学道柔柔地说:“听话,照我教你的说,人有些时候得学会撒一些无伤大雅的谎。”
半个小时后,营养液输完了,看着护士走出病房,边学道问单娆:“我去看看我爸我妈,你去吗?”
单娆低着头,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边学道把单娆搂在怀里,说:“那这样,我先去,把人安抚好了,你再过去。”
边学道先去看的边妈。
见边学道进门,边妈看着他说:“你是不把我和你爸折腾死不算完。”
边学道笑嘻嘻地凑到跟前:“妈,说什么呢?我多听你话啊!”
边妈盯着边学道的脸,问:“去游乐园,是你和单娆谁的主意?”
边学道说:“我的主意。”
边妈怀疑地问:“你的主意?你对那些东西从来没什么兴趣,你当我不知道?”
边学道说:“真是我的主意,我也是为了哄女孩子高兴。”
边妈说:“你就蒙我吧!”
边爸是肺炎,在另外一层楼的病房。
边学道推门进病房时,边爸正在咳嗽,他赶紧走过去,帮边爸捶背。
边爸摆手说:“不用。”
边学道问:“医生怎么说?”
边爸说:“听他们说一套一套的,其实就是上了岁数,身体免疫力差了,及时消炎就好,不妨事。”
边学道握着边爸的手说:“都怪我。”
边爸刚要说什么,猛地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止住。
喝了口水,边爸接着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次我不问是你还是单娆的主意,但我希望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做之前先想想我和你妈,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大的不孝。对了,你去看看小善勇吧,孩子也折腾病了,哎!”
边学道问:“善勇怎么了?”
边爸沉吟了一会儿,说:“家榆这个孩子,在外头几年,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倒不是怪她,就是她这个性子,你以后多留一个心眼。”
边学道多精明一个人,听边爸这么一说,事情来龙去脉就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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