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怎么你还没把门打开啊?”
“汪叔,你再这么折腾,屋里的人说不定以为有啥宵小探房,正拿着点滴棒子在后面等着咱们呢!”
“咳,我说你们既然怕被发现,干嘛还这么啰嗦!打不开门,叫护士啊!”
“嘘嘘嘘,已经开啦!快快快,准备好!”
“等等,等等,先把这蜡烛点燃哪,该我走在前头,你们靠后。等会儿别把礼花喷蛋糕上了啊,你们小心点儿……”
甜蜜其实已经听到门外的噪动了,她掀被子坐了起来,听不太清楚,就想下床瞧瞧到底谁在他门外,这刚穿上鞋,病房门一下就被推开了,奇怪的是走廊上竟然是一片漆黑的?!
从一片黑暗里,走出一群人,而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小力,他手里捧了个漂亮的水果蛋糕,蛋糕点燃着一点烛光,盈盈烁烁的暖光里,映出一张张笑容满面、熟悉亲切的脸庞,众人看到她已经下了床,笑着异口同声地叫出一句。
“祝曾甜蜜姑娘,生日快乐,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事业顺利!吼——”
呼喝声里,立即响起“砰砰”两声爆响,一片彩屑纷纷扬扬地从头顶飘落,跟着又有人上前朝着甜蜜喷泡沫彩带,很快就把她打扮成了一个节日里的盛装人偶,还给戴上了一个生日的小皇冠。
咔嚓一声响,相机里显示出一群人围在甜蜜身边,笑脸盈盈,快乐又逗趣儿。
“妞儿,发什么呆呀,把花儿拿着,咱再来张美照。呵呵呵!”
拉丝笑得很很有些坏,就把一束扎得很漂亮的蓝色妖姬塞进甜蜜手里,回头就揽着甜蜜的肩,做着嘟嘟嘴儿,宁非欢不得不拿着个长长的自拍杆,蹲在最前面给众人弄自拍。
咔嚓,咔嚓,有人吼着“再来一张”,咔嚓又一张。
甜蜜被摆了三个姿势,小脸上染了几个红唇印儿,脖子也被勾来勾去,她似乎还没有完全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儿来,愣愣地,只知道听拉丝的指示,说茄子,张口笑。
拉丝抢过宁非欢的手机,迅速做着图片转移工作,一边得意洋洋地笑,“嘿嘿,谁让那臭小子不来,回头非醋死他不可!哎哟,瞧小蜜儿这养得,杏眼儿桃腮,白了不少啊!”
正在这时,小力突然低呼了一声,“蜜儿姐,你怎么……别……”
众人似乎才从过于欢乐的气氛中抽回神儿,看着他们的寿星状态似乎有些不对,这方宁非欢立即将室内灯全打开了,就见站在中间的寿星已是泪流满面,无语凝噎,瘪着小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但见到众人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又撑着想要笑,两极化的表情纠结在一张**的小脸上,让人莫名地觉得有点心酸。
大概没人知道,像这样的生日派对,她十几年都没有过了。从十二岁那年冬,父母逝世之后……
…这人的素质,根本不行…
一般,都有什么人会为你庆祝生日呢?
第一个,肯定是父母。
然后是身边要好的朋友们,再是同事或同学们。
那么,不管在任何时期,总会记着你生日的,又有谁呢?
第一个,肯定是父母。
很多时候,要好的同学朋友们,可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人后,就不可能记着你的生日了;而同学们没几年就各奔东西,同事关系就更不用提其中夹杂着了些什么东西。
父母离开后,小叔小姨都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妻子子女,哪有那么多心力去记着一个别人家孩子的生日呢?
近几年,小叔家的情况愈见好了,对她也更上心了,之前带表弟过来时还专门给她买衣服吃好吃的又拿钱给她过生日,可是像这样宛如家人般的生日气氛,真是久违了,好久好久啊!
这种,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时空的冲击感,来得太突然,太意外,完全没有料到,让甜蜜的脑子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一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却像是突然回到了幼年时光……
那蛋糕,是妈妈亲手做的。为此,妈妈还跑去求了蛋糕店店长,借用他们的设备和机械,给她做了她最喜欢的彩虹蛋糕。
爸爸托人在南方大城市给她买了漂亮又时髦的公主裙,和一个珍珠冠。特意邀请了她小学校里好多同学,来为她庆祝生日。
十二岁的那个生日,她觉得自己就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小公主。
可在那之后,父母走了,同学们走远了,叔叔姨妈都把她当拖油瓶……她从最幸福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没人要的怪脾气孩子。那时候她常想,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秀兰。邓波尔演的那部著名的电影《小上校》一样,爸爸突然会在某一天盛装回归,告诉她一切噩耗只是虚传,他们一家仍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
“宝贝儿,哭什么呀?!今天是你生日呢,六一儿童节呢,瞧你生的日子多好,全世界的宝贝儿们都要祝你生日快乐。虽然你这宝贝年纪是稍大了点儿,不过那有啥,未来五十年,咱都要在这六一儿童节过生日。”
拉丝反应倒是快,立即抽出一块手帕,一边给甜蜜抹脸,一边给众人打手式,进入下一个环节。
“宝贝儿,蜡烛都快烧光了,快许愿啊!”
灯光一灭,室内又是一片黑暗,然而黑暗中却有一圈儿笑脸围绕着她,祝福着她。她深吸口气,终于止住了眼中的热意,闭上睁默了一默,再睁开后,用力吹灭了那根粉红色的蜡烛。
“姐,你许的什么愿啊?”小力好奇地问。
就被拉丝敲了一脑袋,“傻小子,愿意说了就不灵了。不准问!”
甜蜜吸吸鼻子,却说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我的愿望都实现啦!有大家记得我的生日,还帮我庆祝,我很开心,很满足啦!我来分蛋糕,拉丝姐,这颗红心必须给你,你可别说晚上不吃甜食哦!”
甜蜜很清楚,能搞出这么个生日奇袭计划的,非拉丝这个超感性派的姐姐莫属了。
拉丝接过小寿星切得刚刚好的番茄“红心”,高兴地表示一定会吃光,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儿的……唉,这丫头以前的日子过得多紧张多大压力啊,就这么点儿小事就满足了。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对未来得有多少憧憬和期望,这时候就算许上百八十个愿望都不为过的。可有时候,人知足,不一定就是幸福,也许还是因为曾经受过太多挫折和磨难,已经不敢奢望太多,怕会再次失望吧!
唉,瞧着这小姑娘也实在招人疼!难得那个臭男人被人嫌弃又误会成那样儿,还想着要给人家庆祝生日。这一对儿,还真是百里难挑的冤家啊,连她这个超理性的女人都忍不住为他们心疼一把的。
生日晚会也只闹腾了一会儿,护士便来提醒收场了。
众人吃完了蛋糕,还送上了一堆礼物,便纷纷告辞。
临走时,黄叔语重心长地对甜蜜说,“孩子,叔一直都把你当一家人,你就别见外了。至于这住院的事情,就交给叔处理,你就相信叔叔一次好不好?叔再怎么说,也是个过来人哪!”
甜蜜红着眼圈儿,点头应了。
众人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甜蜜看着角落里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笑着抹去眼角的湿意,目光停在了那束蓝莹莹的玫瑰花儿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正在这时,房门又响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只是这人脸色却是黑着的。
“总经理?”
甜蜜不解,宁非欢为何去而复返。
宁非欢的目光已经没有刚才庆生时的热烈,冷冷地,开口道,“虽然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以貌取人,势利小眼儿;但在我看来,小寒并非如此。不管你怎么看他,他都是我和拉丝最好的兄弟、姐弟。说真的,我们一直不看好你们俩,以前如此,现在亦然。但小寒就是一门心思地钻进去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做死党的就只跟着一起跳了。”
说完,也不给甜蜜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
宁非欢出了病房,一抬头,就看到拉丝正斜倚在旁,挑着眉,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看着他。
他倒没有被识穿的尴尬,就大步往外走去。
拉丝不满地跟上来,“喂,你刚才是不是太凶了点儿,不怕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人家好歹还在住院呢,要是让寒寒知道,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宁非欢按下电梯钮,只看着上方的红字,语带讥诮,“哟,就许你当白脸,我当不得黑脸儿了。这丫头早就病入膏荒了,不多敲打敲打,还不知要让小寒吃多少苦头。你不知道,莫夫人其实并不希望甜蜜和小寒在一起吧?”
拉丝惊讶,“不是吧?韩姨她是最巴不得儿子赶紧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走上正常男人生活的人啦!在这方面,其实她只比莫叔叔有节操那么一点点,之前也给寒寒介绍了不少名媛淑女,只是方法没莫叔叔那么夸张,老搞什么大腿舞、钢管舞奇袭。怎么……”
宁非欢神色正了正,说,“你忘了一件事,韩姨认真的事,莫叔也不敢反驳的。莫叔折腾的那些事儿,韩姨从来就没觉得是威胁,甚至从来没觉得小寒会看上眼儿。而她安排的那些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她精挑细选来的。所以,这婆婆看媳妇儿,都是拿放大镜,针眼儿似地挑剔。更何况,甜蜜从头到尾都还在拒绝小寒的追求,就这一点上,哪个做妈的希望儿子讨个不爱自己的媳妇儿。”
拉丝了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
莫宅
莫遥接完了电话,才出了书房,看到韩子怡正在厨房里忙着做宵夜,一会儿就要送去儿子的公寓。
这几日,儿子都在公寓里忙着项目的最终收尾工作,作息都不太准,韩子怡担心儿子又累出毛病来,可上心了。就自己公司的事情,多数时候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处理。
莫遥走进厨房,韩子怡见他一来,就开始安排他的角色了。譬如,一会他必然端起父亲的架子,叮嘱儿子注意休息啦什么的。
“对了,你之前安排我面试的那几个姑娘,还是差了些味儿。可爱是有了,可是少了点儿精气神儿,气势上都没法跟咱们儿子比,太弱了,不行。至少得强一些,但也不能旗鼓相当。”
莫遥想着,是哦,旗鼓相当,甚至强上几分的曾家姑娘,确实不能入眼了,那对儿子来说太不“安全”了。
“老婆,你放心,我最近又物色到几个。要不,你也在你们蜀湘会里找找看?”
蜀湘会是西南这片儿的富豪太太们,自发组织的一个上流交际圈儿,打着交朋友、通商路的名头,其实很多时候变相地成了x二代们择婿选妻的小市场。
“啧,那里人的素质,根本不行的好不好。要真需要那里的介绍人,还不如带寒寒回港城,至少对于咱寒寒的特殊脾性,有家世文化底子的人,理解力和包容性更好得多。”
那是当然,港城那是国际型的圈子,能跟内地这小土豪圈儿相比嘛!但,土豪里,也有不少的人才,至少咱这儿巴山蜀水,地灵人杰啊!
当然,这小弯弯心思,莫遥不敢说,因为他自己其实就是个大香蕉啦!可就妻子这几句,也充分透露出了对曾家姑娘的家世、学历,显然是很不满意的。要是知道……唔!
老两口儿提着东西去了儿子公寓,谁知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儿,都没人应。
最后,还是熟悉的保安过来,告诉二老说,“莫先生,莫太太,莫少爷刚才开车出去了。”
韩子怡不满,“都这么晚了,他去哪儿啊?”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
莫遥眼眸一转,劝说,“儿子大了,晚上出去也不稀奇了。咱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
韩子怡拧着眉,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但立即就被掐断了。
莫遥见状,连忙又哄又骗地将女人劝回了屋。心想,都工作了一整天了,这个时候应该不可能再跑去斯科达,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
啧,儿子不会已经上升到全垒打阶段了吧?嘿,不愧是他莫遥的儿子。呃,不对啊?听说那丫头是大姨妈异常才进的医院,这几天已经见好,但也不适合行房啥的……儿子应该没那么猴急吧?
…爸不走,爸陪着甜甜一辈子…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门上的摩挲玻璃透入的一点微弱的光,映照出病床前,坐着的一个高大的黑影。
在这样的黑夜里,普通人的眼睛几乎是看不到室内任何事物的。然而,在一双幽幽的绿眸中,却清晰地映出一张熟睡中的小脸,正皱着眉头,在睡梦中挣扎着,辗转反辙,汗水打湿了鬓角,泪水浸湿了面庞。
“妈……爸……”
他想,这个梦境一定是即甜蜜,又痛苦的。
慢慢地,他伸出手,拭过女孩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轻声唤了两句她的名字。
那种泥足深陷的感觉,不是任何人能够面对的,包括他自己吧!
终于,梦魇褪去。
只是,睁开的大眼里,仍浸着深深的恐惧和伤痛,不安,迷茫,仿佛仍在梦中。
“你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其实有些小心翼翼的生硬。
“爸……”她迷迷糊糊地嘤呜一声,泪水又直往下落。
他愣了一下,“我不是你爸。”
也不知她听懂没听懂,这泪水就没停下,小嘴儿瘪得跟蚌壳一个样,像是他这一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良久,许是瞧着这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流多也不是啥好事儿吧,他轻叹一声。
有些无奈,“乖,别哭。”
“爸……”
“咳,甜甜,你在做梦。”
“我想你……”
还真是委屈极了,都伸他伸手了。
他迟疑了一秒,就握住了那只小手,冰凉冰凉的,心里一软,就起了身儿。因为他坐的椅子距离床还有些距离,拉着这小手他就得朝前倾躬着身子。这小手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一碰到他就抓得他牢牢的,一时半会儿也松不开,索性他就坐到了床边儿。
好嘛,这下可给人行了大大的方便了。
“爸……”
得,另一只小手也举起来了,明显这不是要拉拉小手啊,是要抱抱啊!
可是,他又不是她爸!
好吧,好吧,谁叫他偏偏赶上这时间段儿了,都,都碰上什么倒霉梦游啊!
他伸手将另一只小手也拢进了大掌中,轻轻地捂着,想着这女人来大姨妈还真是了不得,搞得大晚上的竟然梦游了,睁着眼儿地乱认人。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儿的……啧,不行,以后一定要小心,可不能让她把这怪毛病闹到别的男人跟前去。
不然,啧……不然光瞧着这副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该不得心疼死,太勾人了。
“爸……”
得,为啥又翘小嘴儿呢?!不会是想吻“爸爸”吧?这臭丫头,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太不懂得男女授授不清了。人家他六岁的时候,就不让妈妈洗澡了!
似乎是见他不反应,这厢就不高兴了,摇了摇肩头,典型的撒娇啊!
他不解,毕竟他又不是人家爸,咋知道这表情,这动作,除了要拉拉手,还想干嘛,这是干嘛啊,难道真要玩亲亲?!
他心里犯着嘀咕,其实还有点儿暗爽,已经俯下了身儿。没想到一时兴起,晚上来瞧瞧,会有这样好的大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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