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情继续坐在会议室里,目光落在虚空的某处,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才动了动手指,问,“人呢?”
那边早就编辑好了短信,只等一声询问,就秒回,“a市大饭店,0包间。”
选的地方可真不错!
a市大饭店恰如其名,是a市最大的饭店。五楼20号包间里,半月坐在几个老朋友中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安排这次聚会的是她的大学校友柳天然,现在是封黎的妻子,知道她回国,就好说歹说要给她接风洗尘,甚至派司机上门去接。
半月推辞不得,又不放心把女儿一人留在别墅里,想着不会有旁人,才带着小寒来了。
谁知宾客陆续到齐,见到他的表妹乔默然和他的表弟封黎,半月连该摆出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只是抱着小寒,呐呐地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封黎是别有用心才来的,他点头致意后就坐到柳天然旁边玩着手机等人。
至于乔默然,两人几天前在a大偶遇过一次,有点不欢而散,所以也没叙旧。
只有柳天然,她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许是同为人母,很有话题跟半月聊。
聚餐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进行,但随着菜品上来,懂得要大鸡腿的小寒开始不安分,她吵吵闹闹吸引到了封黎的注意。
“老婆,你觉不觉得半月的女儿跟咱们大哥长得有点像?”
他这一开口,小寒成了焦点。
柳天然仔细打量一会儿,“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越看越像,特别是不笑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神似!”
听他们这么说,半月下意识把小寒往怀里护了护,刚想接话,听到包间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服务员,也没在意,就辩驳,“你们什么眼神啊,小寒明明是像我!再说了,你们大哥是出了名的洁癖狂,我哪有本事把他搞上手。”
她说话间,封黎注意到站在门口一脸阴郁的封情,知道好戏登场,也不提醒,甚至添油加料。“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当初我大哥对你多好啊,你就是要月亮上的石头,他恐怕也会上去给你捡一块回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最多是请默默吃大餐的时候捎带我一个。”半月忍不住辩驳。
但她话音还未落定,一直沉默的乔默然开了口,“他才没那么善良请我吃大餐,我是一直在蹭你的饭啊。”
半月听得瞪大眼睛。她以为她是沾了他表妹的光才能经常蹭吃蹭喝,实际怎么会是这么不可思议。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信,“你们怕是串通一气逗我玩吧。”
她上大学时,常常被班里的同学们当成孩子逗着玩,他们以为她年幼无知,其实她是很早熟的。
所以那年毕业生的校内招聘会,她止不住好奇逃课去凑热闹被程喆发现时,才会很聪明地找了个大腿抱。
犹记得,人山人海的会场里,他遗世独立又光耀夺目,特别是一双大长腿笔直坚定,所立之处方圆五米都没人敢靠近,简直就像为等她抱而存在。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自此……
半月想到这里,发觉自己竟没有半点悔意,若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他,哪怕当时被他嫌弃的不行,被周围人当作笑话围观。
可是他呢?
坐在对面的封黎信誓旦旦道:“骗你是小狗!冯半月,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咱们一起出去玩,女生也不少吧?除了你,我大哥跟别的女生说过话吗?”
“没有!大哥连我都不搭理,却每次都回你的话。”乔默然像是跟他商量好地抢答。
“除了你,我大哥有碰过别的女生吗?”
“没有!出去野营,我摔倒了,膝盖磕流血,大哥最多看一眼,而你好端端的,他却背你一路。”
“所以,”封黎总结,“冯半月,我大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选择他?你当年在招聘会上不是还亲口承诺要做他的童养媳吗?”
这对表兄妹一唱一和,把半月说得仿若一个“负心汉”。
她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刚想解释,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连同小寒从凳子上提了起来。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封情冷冷说一句,从半月怀里抱过小寒,然后拉住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包间里的人没一个阻拦,一方面是没胆量,还因为这本来也是他们期望的结果。
封情的腿很长,走得又快,半月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不被他拖着走。
终于进了地下车库,到车子边。封情开了门,先把小寒放到后座的儿童椅里,然后回身拎起半月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他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烦躁地开了储物盒,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但还没抽出一支,他忽然回头看了眼正专心啃大鸡腿的小寒,把少儿不宜的东西放了回去。
半月刚在包间里被说了一通,脑中本就乱乱的,又见他这般关照小寒,她心念一动,把话问了出口。“大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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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微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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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还是很嫌弃程喆的厨艺吧,难怪越来越瘦。”封情没等她说完就答非所问。
几乎没过大脑,“确实没你做饭好吃。”话音落定,半月才反应过来竟拿他做了对比。
但这算是夸赞的话并未让他高兴半分,反而,他冷瞧着她,“好吃也没见你多吃,那一丁点的饭量还不到你以前的百分之一。”
他是嫌她昨晚吃的太少,她却想起餐桌上激烈的吻和他动情的声音。
心跳蓦地慌乱,半月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无意间看到他洁白的衬衣上沾了一片大鸡腿形状的油渍。
定是抱小寒的时候印上的,想不到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也或许是还没发现吧。
怕他知道了会立刻在这里脱衣服弄得气氛暧昧,半月没提醒,并且抬头跟他目光相接,把话题继续下去。
“过去是在长身体,当然需要多吃点,而现在又不会长个又流行骨感美,吃那么多没用。”
封情闻言,上下打量她几眼,“我倒没看出你有长高,目测还是只能抱到我大腿。”
提起抱大腿,半月更不自在了,又不能不引着他的注意力,她想了想,把重点转到别处,“分明是你太高了,而且那个时候,你已经是成年人,我却不到十四岁。”
“是啊。”封情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我那时去招聘员工,怎么都想不到,会冒出一个未成年来应聘……”
他说着突然顿住,半月惊奇地追问,“毕业生里还有未成年?那该有多天才?”
她是真的情商低还是假装不懂?或者他在她心里不重要,她才总是无视他的暗示和讨好。
封情蓦地转移视线,目光看向前方,“她是个天才,却应聘了一个公司没有的职位。”
“那好可惜啊。”半月丝毫未觉地说。
“不是可惜,是遗憾。”
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却听得出他的语气充斥着几许悔恨和自责。
能让他如此,那个天才一定是个千年难遇的旷世奇才吧?
半月默默地想,然后宽慰道,“都这么多年了,你的清风文化已非当年的小网站,应该早就有了那个天才想要的职位吧?如果实在觉得遗憾,你完全可以去把他挖过来呀。”
“把她挖过来……”封情重复着她最后的话,猛然侧头望向她,双眼亮晶晶的,“这样可以吗?”
半月被他眸中惊喜的光芒吸引,也受了感染,微微一笑,“你是大总裁,有什么不可以的?除非……”
“除非什么?”他下意识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又紧张。
半月愣了愣,才认真地说:“除非他也是大总裁啊,用钱砸不来那就没办法了。”
“她不是。”封情微微松了一口气。
半月挺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就在他眼前。
当年总觉得她太小,舍不得碰一下,才让别人抢了去。如今,她还是未婚,他应该让她兑现承诺!
“冯半月,你还记得你抱着我的大腿说了些什么吗?”封情眸光幽深,似能看透她的灵魂。
呃……半月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明明把话题扯出去好远了,他怎么又绕回来了?还问得那么直接。
她是想再转移话题的,可不知怎的,竟脱口埋怨起来:“如果不是被你嫌弃地甩了一下,我也不会以牙还牙,让你当众难堪……”
原是这样,他还以为她那时是看上了他的英俊潇洒,才死活要当他的童养媳,却从最初,他都自作多情吗?
封情刚有的冲动想法开始晃动,几乎快要崩塌时,耳边传来她声音很轻的问题。
“现在回想,你那时一定很崩溃吧?”顿了一下,她声音小到他凝神屏气才能捕捉清楚。
“不过不能怪我,谁让你的两条大长腿在人群中那么显眼,又那么有安全感,让我忍不住去抱一抱,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后面的话完全听不到了,但前面的内容已经足以让封情又坚定信念。
他没再追问,抬手捧住她的小脸,郑重地靠近,薄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无形的烙印,深深的思念,“小胖,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小软萌一辈子。”
只可惜,不能抱回家。
半月的饭量越来越小,更时常望着越来越会说母语的小寒发呆。只怪她那晚在车里听了他的承诺,受了他的蛊惑,才落得这样被包养的结果。
“太太,这是刚从南方空运过来的荔枝,您尝一个吧?”
“放一边吧,我现在没胃口。”半月连看都没看荔枝,拿着画笔蘸了蘸颜料,忽然想到什么,她抬头,冲着一脸为难的保姆说:“何姨,不是跟你说了好多遍,以后不准叫我太太!”
何姨更为难,“可是太太,封先生说……”
“既然你这么听他的话,那以后别来画室烦我。”
可是封先生说是妻子啊,不叫太太,那叫夫人?
何姨想着改了口,“夫人,荔枝给您放边上了,我先出去照顾小姐,您若有什么需求……”
“知道了。”不等何姨说完,半月不耐烦地打断,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听到关门声,半月郁郁吐出一口气。
虽然封情没提过那种要求,对她和小寒都很好,可这样到底算什么呢?情人不像情人,朋友不是朋友,还占他妻子才能享有的称呼。
她每每听了都觉得心酸又可笑,却在电话里对程喆报喜不报忧。
连工作也没了,只能在家里画画,不晓得他是怎么跟宋煦沟通的,对方竟一直没过问她本人的意见。
更离奇的是,那晚被气哭的江月溪居然不来找她的麻烦,是默认了她的存在?还是憋着大招等机会反击?
正胡思乱想着,被抱入一个怀抱中,太温暖太舒服,她舍不得挣扎,甚至贪恋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
“不好好吃正餐,也不吃零食,是怕发胖吗?”清淡的声音,带一丝丝宠溺,“宝贝儿,我不介意,我喜欢你肉一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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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微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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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那样的,有一个白玫瑰,还想要一个红玫瑰。
他也不例外,娶一个明月,还要赏玩半月。
却怨不得他,是她一直清醒地步入他的情网,越来越沉沦。
“你今天好香,用了什么?”
他的呼吸不知何时贴在她耳垂边,灼热的,撩人的。
半月不自觉红了脸颊,放下画笔,微微侧身,躲开暧昧的氛围,“大概是颜料吧,里面加了花液。”
封情有些失败地微叹了口气,收敛心神,虚心求教,“什么花?我怎么闻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发情。
半月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拿起一盒红色的颜料,“这里面有玫瑰花。”
没送过花,他怎么知道玫瑰的味道!
封情凑近闻了闻,假装明白地点了点头。
“蓝紫是薰衣草,黄色是郁金香,白色是丁香……”
听她一一道来,他一一点头,最后问,“都是不同季节的花,怕是等很久才能收集齐吧?”
“也没有很久,五年而已。”她想都没想,脱口给出答案。
五年……正是他和她分离的时间。她说的这般轻松,可知他是怎么度过……
一回忆就生怨,他只盼与她长久,于是转了话题,说能让她高兴的事情。“小胖,默默有了男朋友,你猜是谁?”
提起他表妹,半月刚好转的心情又阴雨起来,但不想扫他的兴,她假装好奇地问,“不知道,是谁呀?”
“你真不知道?”封情有点怀疑,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她确实迷茫,他又叹了口气,摇头,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语气,“你啊,除了会画画,什么都不懂。”
这评价让阴雨变雷雨,她脸上却波澜不惊,“我回国后才跟默默见过两次,哪能了解那么清楚。”
“也是。”封情说着抱她起来,“那你现在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她不想见他的家人,但是想出去走走,一直呆在这别墅中,哪怕再大,也会觉得如牢笼。
带着这种想法,半月点点头。
又是a市大饭店。
两大一小三个人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热闹非凡。有他的表弟,他的表妹,他表弟的妻子,他大侄子,还有他表妹的男朋友。
咦?怎么那么眼熟?
半月惊讶万分,封情附在她耳边轻语,“当年敢扣你学分的老师变妹夫,有没有觉得大快人心?”
妹夫?
她一个……哪能担得起。微垂了眸,不咸不淡的招呼,“陆老师,好久不见。”
陆念禾只瞥了半月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乔默然身上。
封情顿时不悦,领着半月和小寒入了座,把冷冽的眼神射向他表妹,“默默,不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男朋友吗?”
喊了二十多年的大哥,破天荒地头一次主动搭理,让乔默然受宠若惊,刚要回话,被身边的男子抢先。
“封总,不好意思,现在默默是我的人,认真论辈分的话,该是你喊她一声师母吧?”
艹!本想博妻子一笑,反被将了一军。
封情一张脸瞬间阴沉如黑云压城,全怪身边的小女子,不好好配合着夫唱妇随,张口喊什么“老师”。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横看竖看都不配为人师表!
正愤愤然,脑中一闪,封情脸上乌云散开露出长辈的慈祥,“陆少,你这么算辈分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令堂前不久拜入明海法师门下,带发修行,殊不知我早在许多年前就是他师父净慧大师的俗家弟子,这么算起来,你该喊什么呢?”
小师爷?
“嗤……”半月理清关系,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更让她想笑的是,两个年纪相当地位持平的大男人非在辈分上争个高低,真是幼稚死了!
“封总真会开玩笑,好歹默默是你表妹,若这么算,让咱们的外公外婆情何以堪?”陆念禾四两拨千斤。
哼,才只是男朋友,哪来的“咱们”!
封情有的是话语回怼,不过听到半月的笑声,他目的达成,不再恋战。
“既然妹夫如此有信心,那大哥就祝福你们早生贵子。”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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