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她看着冼新海，睫毛轻轻颤动，情绪明显有些不稳定。
冼新海把捏捏鼻梁，吐口气说道，“你不明白，是因为你和她不同。所以你不知道于蓝的心思，所以你想不出给拟定她更好的目标。以你的想法，于蓝只用考上芸苔大学就好了吗？于蓝的脚步就可以到此停止了吗？”
“但是……”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逼迫她参赛是好是坏了。先别妄下决断如何？再过十分钟，结果就会出来了。假若我的做法是错的，让于蓝受到了伤害，那到时候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好吧？”
冼新海一直都是副懒散，举世不恭的模样，现在认真的说出这番话，令团子也有些惊讶。而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只能闭上嘴巴，静下心来好好的看于蓝发挥的怎样了。
黑长直碰碰撞撞的从观众席侧边往里面走。刚刚她离开这里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差点迷路，拉着工作人员问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来。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才发现台上的演奏已经结束。
“这是第几个完了？”黑长直笑呵呵的问旁边的人。
“是第一个。”那人皱着眉头说。
“那接下来就轮到第二个上台了？”黑长直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嗯。”那人眉头皱的更高了。
台侧，用幕布和布帘子隔成的狭小的等候室里面，于蓝静静的坐在浅蓝色的塑料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几把椅子上和于蓝一样还坐着数人，看样子都是接下来即将上台的各高校参赛学生。
焦丽丽轻盈的揭开幕布进来，看了等候室里正坐在椅子上等待的人们一眼，转而从另一边的布帘子那里出去，往休息室的方向去了。演奏已经结束的她还不能离场，因为等所有人表演完在等评委打分后，还要去舞台上集体亮个相。在等候室里呆着既不舒服也不必要，所以当然会去休息室里面等待结果。
“该我了吗？”于蓝小声说。拳头捏得紧紧的，捣在胸口，不停地深呼吸。
听说这样子深呼吸可以放松身心，但是于蓝已经深呼吸好一会儿了，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捣在胸口的手掌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正在砰砰砰不断跃动的心脏，因为紧张，心跳比平时快了近一倍。
慢慢的，头上渗出了汗珠。明明刚才还觉得有些冷，身上穿得如此单薄，却依旧流汗，身体自然是不会感到热的，流汗是因为紧张。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在说引词了。清丽的声音透过幕布传出来，钻进于蓝的耳朵里面。工作人员也走过来，尽量温和的小声提醒道，“准备一下，该你上台了。”
点点头，于蓝咬着嘴唇从椅子上起来。
脑袋里显示空白了一下，然后忽的闪过很多东西：刚刚透过布帘缝隙看见的黑长直从观众席上出去的窘状，友川梁小如吴道带着自己从团子家赶到这边来、中途却又遭遇堵车的状况，以及团子的叮嘱，冼新海欠扁的脸，六花加油时的神情。
想到六花……原来六花并不是主持人，还以为比赛会由她主持。六花应该是比赛举办方的一员吧？所以才有能力在自己的报名申请表上做手脚……
“请上台吧。”工作人员出声打断了于蓝漫无边际的思绪。
于蓝点头，颤声说了句“好的。”
走到幕布后边站定。伸手抚摸了下满头卷发，又在脸上轻轻揉了两把，并拍拍脸颊。
“接下来，有请第二位选手上场。这位名叫于蓝的选手经芸苔艺术大学音乐系主任冼新海推荐，颇显神秘。请大家鼓掌欢迎！”说完，主持人自己也兴奋的鼓着掌，走到台侧将中间的位置让开。
“没有介绍是来自哪个学校呢。”
“主持人疏忽了吧？”
“这些不重要。”
“竟然是冼新海推荐来的？”
“冼新海是什么人？”
“他挺有名气，你居然没听过？”
……
底下稍稍响起几声私语，看来细心的观众也发现了于蓝的特别之处。
团子呢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她轻声说：“不必要把你介绍出来的吧？于蓝今天的表演，无论怎样都不会好，恐怕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我会在乎这个吗？”冼新海笑了。“仔细看台上吧，你的宝贝学生就要出来了。”
幕布后边，在工作人员无声的提醒下，于蓝终于深吸口气，扬手揭开幕布，一脚踏上舞台，几束灯光立即打到她身上。于蓝眼睛稍微眯了一点，因为对这刺眼鲜艳的光线不大适应。
“于蓝小姐，请到舞台中央，抽选你要演奏的曲目吧。”
于蓝反应慢了半拍。些许愣神之后，赶紧点了下头，“好的。”
有点拘谨的走到木箱前边，伸手进去，立即感觉到箱子里面放置着许多木牌。于蓝一咬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抽出来一张。精巧的木牌上面，漆黑的刻字很明显，不用主持人说明，她也知道选中的什么曲子。
是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
苦笑，这首算是很难的了，没想到刚好会被自己选中。
于蓝将木牌递给主持人，然后一直照耀在于蓝身上的灯光立即缩小许多，汇聚在主持人手中的小木牌上面。这次这个女人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高声念道，“于蓝小姐要演奏的曲目是——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
团子吃了一惊。
看着台上说不出高兴还是悲伤的于蓝，团子震惊的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冼新海倒是非常平静，“竟然和你那年的曲目一样，你和于蓝真的挺有缘。”
团子神情有些苦涩，许久才说：“只希望她最后的结果不要和我相同才好。”
不用再被提醒了，于蓝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主持人将木牌放回箱子之后就退到台侧，将整个舞台都让给了于蓝，尽管于蓝只需要钢琴面前那么小小一块地方。
在木制的圆凳上坐下，于蓝轻舒口气稳定着情绪，同时也在思考着。
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比较激烈，要弹好它需要极快的手速。以前在电视节目上看人家表演时，会感觉到演奏场面非常酷炫，然而现在真要自己来演奏这首曲子，未免有些困难。
不过好歹有练习过，虽然没办法达到节目上那么熟练的程度。
更何况，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硬着头皮弹奏。
而现在，终于要开始了。
于蓝轻轻抬手，在空中凝滞半秒后重重落下。
霎时间，灵动的旋律自于蓝指尖飞跃而出，从台上蹦下来，闯入观众席里。一个个音符像流水汇聚到一起形成纤细的洪流，在座椅中间，在狭窄的过道里哗哗流过。
这琴音灵动多变，中间又夹杂着些许悲怨与感叹。
犹如海浪拍打沙滩。
纯白的水鸟在浪花间翻飞旋转。
无垠的海洋与天际接壤。
阳光泼洒在水面，一片璀璨。
那黑白的琴键。
那动人的音弦。
伴着碎裂的浪花与飞翔的水鸟。
远去天边。
云朵驻足，清风聆听。
透过海岸的移填。
越过时光的变迁。
只有这人，这琴。
亘古不变。
映着这片海、这方蓝天。
……
团子不由得把眼镜摘下来。不需要眼睛去看，只用耳朵仔细听着，便可以了。
“她是有经常练习吗？”冼新海偏过头，轻声问。团子苦笑，却又感觉笑的很骄傲。“知道艺考里没有这首曲目，又不是高中的必修曲，怎么可能经常练习。只是听别人弹过，感兴趣，便私下尝试过。前几天我告诉了她这次比赛的十一首曲目，她是这几天晚上在学校才开始练习的。”
到这里团子便没有再往下说，也没必要。而且于蓝还在认真的弹奏着，她更想集中精神听于蓝弹琴，因为心中的担忧一丝未减，尽管到现在为止于蓝发挥的非常不错。
团子注视着台上微眯着眼弹琴的于蓝，愧疚地说：
“这次我没帮上她什么，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尽责。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旋律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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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蓝坐在钢琴前，裸露的白皙的肩膀被灯光照耀着，泛起明晃晃的光亮。她深蓝色的长裙也在灯光下面波光闪耀，释放出如同真的海洋一般恬淡梦幻的色彩。于蓝双手在琴键上飞快的跃动，整个人随着曲子节奏的加快，全身细胞都调动起来。所以仅仅穿着这么一件单薄的长裙的于蓝，现在竟然反而感到有些热了。
克罗地亚第二狂想灵动的旋律接连不断响起，从钢琴中发出后经过音响设备放大，回荡在偌大的演厅里面。这声音，即便是站在稍远一点的等候室外边的友川三人，也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
“这是于蓝在弹？就是那什么克罗地亚的那个……”友川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感受着梁小如看向自己的怜悯眼光，尴尬的搔后脑勺。
“是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也算是比较有名了，你稍微操点心好不好？”梁小如看着友川，无可奈何的说。
二人交谈时的声音放的很小，除了站在身边的吴道，就算是只隔着一层布帘子的等候室里的其他人也听不见。不过即便如此，胡子男仍旧站在布帘旁边，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三人，警戒着他们。
被拦在外边不让进去，友川梁小如并没有撤回休息室等候的打算。而且于蓝的演奏时间不会太常。曲子就五分钟左右，即便加上刚刚进去时在台上的耽搁，怎么也不会超过十分钟的，这么点时间在这里等等就好。吴道估计也是这种想法，所以相比友川梁小如能够稍微理智一些的他是一声不吭的站在这里等着。
重点是，三人都想进去，从幕布的缝隙里看看于蓝弹钢琴时的风采。
“早知如此就应该买张门票。”吴道手插在裤兜里面，打量着站在布帘旁边的胡子男对友川低声说。
“我也是没想到……那样的话就能坐在台下看于蓝的表演了。”友川手在下巴上捏着，微微摇摇头，说话时语气也颇为懊恼。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梁小如打断了二人无意义的废话。
从舞台上传出来的钢琴声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响起，而且相比刚才，本来就很快的节奏现在更是快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毕竟克罗地亚第二狂想曲就是以酷炫著称的，节奏如此之快很正常。站在这里只听得见却看不见，但是友川他们也能通过琴音想象的出于蓝尽情演奏的场面。
舞台上，几乎所有的灯光都打到了于蓝身上和她面前的古典高雅的钢琴上面。这一小块地方过于晃眼，使得舞台其他地方都显得非常昏暗。打扮艳丽的女主持人也沉浸在黑暗的阴影当中，无法媲美此刻于蓝迸发出的光彩。
于蓝两手飞快舞动，在钢琴黑白两色的琴键上来回游走。一个个琴键按下，立即发出清脆的鸣音。而当所有的音符全都连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便形成了激荡灵魂的曲调，使她自己，以及正在听她演奏的人，都深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台下，团子表情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于蓝能够发挥出这个水准，可以说已经超出她给于蓝设下的期望了。所以尽管曲子到现在才过去一半，整个曲调的弹奏过程也不如专业级别的钢琴师那样酷炫带感，但团子已经非常满意。
“很令人惊讶，原本还担心她会像艺考那样再一次令人失望。”冼新海笑着说。可以看得出他是在说玩笑话，于蓝表现得好，他自己也很高兴。“如此一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凭着这番表现足以进入芸苔大学。由我提名保送她，其余老师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团子眼里一下闪出神采，不由得侧身回头看看黑长直，发现黑长直也正呆呆的看着台上，忘我的看着于蓝演奏。或许她一直都没有真正听过于蓝弹钢琴，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出神。现在一想到于蓝升入芸苔大学的事情有了保障，她自己满足的同时，对黑长直和于蓝的父亲于青原也有了一个交代，于是一下子身心畅快。
团子情不自禁的双手握在一起，小声念叨：
“就这样下去，就这样坚持下去。只要稳稳妥妥别出错，这次的比赛就是完胜了……”
也的确如此，本来不打算拿到名次，所以只要表现出现在这种足以让芸苔大学老师满意的技艺，顺利升入芸苔，那这次参赛就极为成功。
听见了团子的低语，冼新海不由得笑了，侧头看她，只见团子依旧低头轻声呢喃：
“不能出错，千万不能出错……”
下一刻，流水琴音，忽然溅起一朵水花。
尽管很小，但夹杂在顺畅的旋律中，却是那样刺耳。
台上，于蓝沉浸在自己的曲调中，陶醉在演奏里面，颇为自如。然而眼神无意一瞥，却看见了台下的团子和冼新海。那两人正在看她，正在目不转睛的观赏她。
我的演奏还可以么？于蓝禁不住的想，我的表现能让冼新海，能让芸苔大学的老师们满意么？
于是又朝台下看去，这回一眼就看见了好几个艺考时给她做评委的芸苔大学老师。
他们果然来了，冼新海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这次比赛展现出足够的水平，应该就能顺利通过这个特别的补考了吧？
那么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还算好么？
于蓝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琴键，却感觉比起刚才，似乎失去了什么。
这钢琴是很高档的，和自己在学校中练习用的那架钢琴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无论音色还是质感都不是练琴室里那架钢琴所能比拟。而且这架钢琴，也的确给了于蓝自信，使她相信用这架钢琴能发挥得更好。
这样想着，突然眼有点花。
于蓝晃头，眼神飘过台下，随后在还算靠前的那一排中间位置，在黑长直裹缠着纱布的右手上定住。思绪纷飞，一开头就停不下来。脑袋里尽是上午，黑长直被牛奶烫伤的场景。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时刻，站在厨房里，于蓝面对着掉落在地的不锈钢小锅。看着那一大片冒着热气、白花花的牛奶飞溅过来，即将落到自己身上时，黑长直喊叫着，用胳膊挡住沸腾的牛奶。
一定很烫吧。
脑袋里回想着，禁不住笑了。
废话，肯定会很烫，毕竟都已经烫伤不得不去医院了。
那么，现在她伤势怎么样？虽然团子打电话说了不要紧，但是看着她右手胳膊上缠着的那层厚厚的纱布，一定很严重吧？也许是为了不让即将参赛的自己担心，团子才故意说这种安慰人的话。于蓝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于是随即而来一阵惊诧。
因为忽然意识到，没必要为黑长直考虑那么多。自己一向不是讨厌她的么，那现在担忧她做什么，做什么——
手一抖，错了一个音。
尽管这声错音只响了一瞬间便消逝不见，但整首曲子的和谐感与紧凑感一下子就被打乱。于蓝脑门冒汗，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弹错，这里明明并不是最难的地方？
但是紧接着，第二个错音又出现了。比起第一声，这一声错音越发明显，越发响亮。如同一个巴掌，抽在于蓝脸上，使她面颊一下子通红不堪。
然后是第三个错音。
整首曲子彻底被打乱，旋律也难以保持。台下，很多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