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金的车子在暗夜中行驶,厉承晞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睡着的随意。她看上去倒像是真的醉了,心里还在盘算着要将她怎么办,才不辜负这一晚意外的邂逅。
她眉头突然轻蹙,模样看起来极为不舒服,捂着嘴巴。厉承晞立即会意地踩了刹车,车速减慢后停靠在路边,她便再也忍不住,推开车门一脚下车后,蹲在路边就大吐特吐起来。
厉承晞听着她呕的撕心裂肺,不好的气味随风吹来,俊眉皱起,终于找了瓶水下车。
不用说,随意蹲在路边的身影自然十分狼狈。他只远远地站着,眼底甚至露出一抹厌恶。直到她停止了呕吐,他才将手里的水递过去。
随意接过后给自己漱了口,然后就倚在了另一边的树干上。
所谓的烂醉如泥,随意此时的情景差不多,看上去都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已经慢慢打起盹来。
厉承晞忍不住上前,伸脚踢踢她的腿问:“不走吗”
随意摇头,眼都懒的睁开。
厉承晞可不想陪她在这里耗,不由动手将她一把拽起来。
随意吃痛,正想抗议,却突然看到他身后那橦楼的大字民政局。
当然,这个点已经下班,与周围的商店甚至形成强烈的对比,看上去黑漆漆的。
喝醉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逻辑,她突然就忘了前一刻自己为什么而生气,只是看着它,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悲伤。
“喂”厉承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被这样忽略的滋味。
随意的目光这才又回到他身上,却突然扑上去抱着他的哭诉:“我本来打算大学毕业就嫁给你的,你知道吗为什么就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和妈妈了呢”
“嫁给谁”厉承晞皱眉。
随意喝醉了,哪里知道他是谁只沉浸在自己失落的情绪里,并继续扯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问:“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不喜欢小意吗”
厉承晞看到她眼睛里的悲伤,是真的实悲伤。可随即又想到她是演员,所以硬是逼自己冷静下来,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随意闻言倒还真是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了看,突然道:“咱们结婚吧”
“结婚”他倒跟不上她的思维节奏了。
“对啊。”随意却很认真地点头,然后又道:“我是个演员哦,我会努力赚钱的,不会让你吃亏。”
厉承晞看着她细数自己好处的模样,不由想自己难道看起来像个吃软饭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结婚”他现在倒是有些相信她醉了,不然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这么轻易说出这两个字,除非她另有所图。
可是她结婚能图自己什么
即便知道他与封御琦的恩怨,似乎也没有搭上自己一段婚姻的必要,尤其自己还未必答应。越是有所图,这种事应越会谨慎。
“我啊,原本就是打算今年把自己嫁出去的,那个人不要我了。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他回来看到你一定会后悔,你可不可以帮我”她问。
理由还挺简单。
“如果他回来后悔怎么办”明知她说的是醉话,可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却莫名地有些心动。
心动她的提议,因为他真的很期待封御琦回来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那就让他后悔去好了。”随意赌气地道,撅起的嘴巴就像个小女孩。
厉承晞失笑,道:“好,那就让他后悔去。”这附和的口吻无论怎么听,都似乎有些宠溺的味道。
只是民政局这个点早就已经下班,明天这妞儿酒若是醒了,只怕也不会认账。
他略一沉吟,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对方听说是他之后更是诚惶诚恐,只是听说他要办的事有点为难。
“厉少,现在已经下班了,而且咱们也有规定”
“王局,我只是想登个记,又并没有违法乱纪。再说,这也不牵扯分割财产什么的,就是想今晚结婚而已。”厉承晞强调。
话是这么说,可算了,有钱人的思想他也不能理解,这深更半夜的。可就像他说的,这确实牵扯不到什么财产问题,更不会影响到别人,便决定卖他个面子。
“那厉少你稍等,我安排下。”
“嗯。”厉承晞应。
那头挂了电话之后,找了个自己可以信得过的职员,不到半个小时厉承晞就等来了人。
因为是上头交代的,尽管看到女方是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明星,也没有多问,只接过厉承晞从她包里翻出来的身份证,然后火速给两人登了记。
随意的这个梦也只做到这里,眼前只剩下那红彤彤的本子。接着画面一转,就成了再次在机场外遇见厉承晞的情景,之后的画面一直在快速跳跃,包括那场浪漫了半座城的花雨,以及躺在医院病床上,血从下体流了一床的自己
她醒来时头仍有些痛,睁开眼睛便对上厉承晞紧张的目光:“醒了”
嘴里虽然问着,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怕她随时会消失似的。
随意此时看着眼前的厉承晞,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唇角微弯,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喊:“厉承晞。”
“嗯”厉承晞问,倒是有些意外。
她失忆后,即便后来认清封御琦的真面目,以及到她现在怀孕,也不曾真的像此刻这般与他亲昵。
随意松开他,目光与他相对,道:“我爱你。”
爱他当年娶了稀里糊涂的自己,爱他虽然开始动机不纯,却并未做过真正伤害自己的事,爱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你说什么”厉承晞却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意倒是难得见他反应这样慢的模样,却毫不吝啬地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你字刚刚出口,就被他的唇狠狠封住。
他是太激动,虽然从没有想过她会这样直白,可明显亲耳听到的感觉不同。
唇包裹住她的柔嫩的唇瓣,肆意“蹂躏”过后,又迫不及待地将舌勾着她的舌纠缠。今日的随意也并未像往常那样抗拒,哪怕羞怯都没有,而是大胆地主动迎合着他。
对于男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和刺激,于是厉承晞便愈加肆无忌惮,亲到难分难舍的后果是一发不可收拾。
随意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轻一点,不要伤到宝宝”
他也想轻,可是又忍不住,最后这场欢爱变成了最甜蜜的煎熬,许久之后房间里才渐渐平息下来。
“老婆,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他由后抱着她,一边亲吻她耳后的肌肤。
随意身体微僵了下,转身看向他。
四目相望,仅一眼厉承晞就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起什么来了”
随意诚实地点头,然后道:“全部。”
这一刻厉承晞听了,却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只是紧张地看着她。
随意却好像知道他心里所想,捧着他的脸说:“厉承晞,一切都过去了。”
“你不怪我吗”他问。
随意抵着他的额头,轻轻摇了下头。
当初是她不顾危险一意孤行,又哪里怪的了他只是觉得对不起那个失去的孩子罢了。
因为当她知道他的存在,却是失去他的时候。
她垂下眸子,手不自觉地摸向腹部,还好,她现在又有了他们的宝宝。
厉承晞自然看出她的情绪,握着她的手道:“随意,从今以后,我会倾尽所有的去爱你们。”
随意点头,一滴泪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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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恢复记忆后,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同,尤其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让大家觉得既舒服又自在。
这时候家里最可怜的大概就属右右了,因为担心它的毛发对孕妇和宝宝不好,不但被迫回到楼,那口吻像个教训孩子的家长似的。
其实也不能怪她,这个男人只要自己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他就得寸进尺。
不过一世英名的邵东,还是被惊的呛了一下,低头连连咳嗽。
邓波儿无奈,又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
邵东就势喝了两口,并趁她给自己顺气的时候偷了个吻。
邓波儿躲了一下,自然也没有躲开,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斥责。
邵东笑得就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便开始有滋有味地吃起他的病号餐来。他除了暂时不能起床,手还是比较灵活的,自己用餐完全没有问题。
邓波儿收拾了病房出门,就见随意站在门口。
四目相望,随意眼里满满都是兴味。
邓波儿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有辩驳,更没有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姐妹,更何况她与邵东想开了,倒也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人。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邓波儿交代了护工一声,与随意从医院里出来,在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时过境迁,一切仿佛都恍如隔世。
姐妹两人安静地坐着,偶尔会说几句,互诉下彼此最近的心理转变,以及今后的打算。
随意这边自不必说,她与厉承晞本来就恩爱,如今有了他的孩子,自然是要幸幸福福、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的。
至于邓波儿那里,她还是忍不住会问:“你真的决定好,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邵东。
邓波儿点头,看了眼外面的街道,开口:“这次经历生死,我突然明白了许多事。邵家和我爸恩怨依然存在,但我们的感情也是真的存在的。”说到这里,她转眸看着随意道:“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随小意,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一个可以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生气,可以为她豁出性命的男人,她也没有办法再辜负,最主要的是那一刻她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随意也希望她与邵东有好的结局,自然是支持和鼓励的。
没多久,邓波儿放在桌面的手机便响起来。
随意瞥了眼来电显示,忍不住笑,并催促道:“快去吧。”从前也没觉得邵东如此粘人。
邓波儿的脸也难得地微红了下,倒还是收拾东西离开了,并打包了一份邵东能吃的东西。
男人嘛,只训斥是不行的,偶尔还是要哄哄。
随意看着她的身影出了店门,这才准备起身离开,却突然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
抬眼看去,便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似乎是不慎打了一杯咖啡,被服务的客人一下子跳起来。身上的衣服上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烫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服务生道着歉,并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
“走开,笨手笨脚的。”显然越忙越乱,被嫌弃地甩开。
客人大概在气头上,力气还是蛮大的,服务生的背撞到桌子上,吓得那桌客人也跟着尖叫一声。
这时经理听到动静跑过来,谴责看了一眼女服务生,还是先跟客人道歉,并一边承诺赔偿干洗费一边斥责自己的职员。
那女服务生委屈地低着头转身,却恰好与随意的目光对上。
白芷
随意眼里闪过诧异,白芷脸上则是狼狈。
那经理还在絮絮叨叨地骂着,大概是让她跟客人再次道歉,白芷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不顾经理的喊叫匆匆离开。
“少奶奶。”保镖这时出声喊了一句。
随意回神,道:“走吧。”
车子就停在咖啡馆门口,随意上车后平稳地开出去。
保镖由后视镜看了一眼似在出神的随意,以为她在想白芷的事,便解释道:“少奶奶,前不久简致因在外惹了些事被家里人知道了,风闻被喊回去教训了一顿,回来便撤了在丰台市的投资。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白家的。”
他顿了一下,看了下随意的反应,才接着又道:“简家撤资后,白家因为负债太重,产业已经被封。白芷小姐甚至在学校办了休学,一直在到处找工作。”
所谓树倒猢狲散,何况白家叫强弩之末都算不上,所以倒的也无声无息的。
随意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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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月后
凌晨,绿化带上蜿蜒的路灯在夜幕下显得也有几分暗淡,而厉承晞所住的别墅已经彻底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整个家里都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萨摩犬的吠声。
随意原本也睡的香甜,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疼痛,睡梦中嘴里模模糊糊地发出一声呻吟。
厉承晞在她还没有清醒之前,就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打开台灯,只见随意闭着眼睛,额头已经布满细汗,那模样一看就不舒服。
“老婆”他喊。
随意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皱眉看着他说:“我肚子疼。”
预产期已经过了一周,这时肚子疼还能是别的事吗
厉承晞早就做足了功课,安慰她说:“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然后起床快带出门,站在楼梯口就喊:“齐嫂齐嫂”
齐嫂很快穿着睡衣跑出来,只见他虽气息不稳,声音倒也冷静沉着,吩咐道:“让司机准备车,少奶奶要生了。”
“是。”齐嫂闻言马上应了一声,便出去通知了。
厉承晞折回房里,随意这时的情况还好。阵痛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而已。厉承晞趁机给她穿了外套,顾不得自己,便抱着她下楼。
生产的东西早就已经备齐,医院那边也早有准备,半个月前家里就有司机值班,所以齐嫂只喊了一嗓子,家里瞬间就变的灯火通明。
车子停在门口,厉承晞将随意抱上车,关上车门后,便平稳地开出去。
已经是后半夜了,道路安静,街上更没有几辆车子,所以速度其实还是很快。只是又一波阵痛袭来,随意痛的五官扭曲,紧紧咬着唇瓣。
厉承晞见了一边心疼地抱着她一边安慰:“老婆,再忍忍,很快到了。”
心里却觉得这路尤其漫长,尤其她忍不住喊出声时,他更觉得心被绞住似的。
“快点。”不由催促司机。
心里明明急的想吼,又怕影响随意。
她抓着他的手,指甲已经嵌进他的皮肉里去了,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可想而知有多痛。
随意自然也知道厉承晞的心情是焦躁的,可她现在已经痛的顾不上安慰他。
真的好痛好痛,整个身体要被撕裂开般,却只是一点点的折磨,不肯给个痛快。
漫长的煎熬中,车子终于停在医院楼下。因为已经提前打过电话,早已有医护人员在等待。
厉承晞将随意抱上推床,她便被直接推进了产房。厉承晞却被挡在门外,需要消毒和换无菌服才能进入。
助产士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教她怎样呼气吸气,柔声安抚着随意的情绪。
生产的过程痛苦又漫长,尤其一波比一波还痛的折磨,与在车上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尤其孩子即将出来的那一刻简直生不如死,她痛的耳朵都是嗡嗡的,助产士的话也再也不管用。
“随意,随意”
一向沉着冷静的厉承晞,在此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一遍遍地重复这样的话,一遍遍地亲吻她的手背。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愿意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
或许真的痛的时间太久,痛到有些麻木,所以当孩子真正与母体分离的那一刻,她其实并没有感到多痛,只是听到哇地一声啼哭时,整个人就虚脱了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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