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苍天啊,谁能救救我!
虽然这么想很不合适,但我真觉得他就是个老流亡民。
以前我来的时候,虽然多少感觉有点这种端倪,但还不至于暴露得这么明显。
现在这个什么老年痴呆,我感觉完全就是放飞自我了啊!
还有,陈安琪真不是你女儿,我也不是她儿子啊!
这些话我也就只能在心里喊两句了,完全放弃了和他沟通。只能庆幸我刚才没在喝水,不然指不定一口喷他身上了。
所谓的为老不尊,大概就是这样了。
爷爷还在喋喋不休,跟我讲张寡妇那个身材肯定好生养,胯大不说,女乃子还那么大,女乃水肯定充足云云。
我已经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感觉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
光是如此也就算了,我忍!
但他还没完没了了,谈到花钱这方面,突然就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给忘了,我该装病的,让你妈多孝敬我一点钱看病,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僵硬而艰难地妞过脖子,很想问上一句:爷爷,你是魔鬼吗?
短短片刻的聊天,让我感觉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甚至开始严重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所幸陈安琪总算忙完了,很快走了过来。
看到爷爷在喋喋不休的对我说话,她顿时就笑了:“行嘛,看你们聊得还挺开心我就放心了。”
我以手掩面,不知道她那只眼睛看到我们聊得开心了
“不是要去那个什么邓友明家里吗?快走吧。”我真的怕了,赶紧岔开话题。
于是我们三人便锁上了房门,向邓友明的家里走去。
可能是有陈安琪这个“女儿”在,爷爷这一路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有再炫一些老年车技,让我松了一口气。
可好景不长,到了邓友明家里,爷爷又开始了。
我看到岳父岳母,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爷爷就很激动地跑了过去:“孙子,孙女婿!”
第六百零九章 沉默的人
“噗!”
岳父本来在喝茶,顿时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正在打牌吹牛的宾客,听到这话也是投过去了怪异的目光,甚至有人忍不住当场笑出了声。
“爸,你别在这胡闹了行吗?!”岳父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注意力都不在我这个几年不见的女婿身上了。
在爷爷的口中说来,简直乱了套,全部辈分都颠倒了
还是几个老年人拉着爷爷打“大贰”,一种四川老年人很流行的牌,这才止住了他的话头。
我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岳父岳母都长舒了一口气,如获新生一般。
“国鹏。”岳母笑着向我打了声招呼,让我在她旁边坐下。
“妈。”我规规矩矩地坐下,像个三好学生一样把手放在两腿之上。
岳母名叫苏澜,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和陈安琪相仿的狐媚眼,甚至五官都有几分相似。
不得不承认,遗传这个东西,真的是羡慕不来。
只是岁月这东西,还是在岳母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那一双狐媚眼笑起来依旧好看动人,眼角的位置却有了丝丝鱼尾纹。
岳母笑着问了一些我们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我也挨着回答。一副家庭和谐的样子,对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堪称天壤之别。
陈安琪也在一边帮着我说话,还“漫不经心”地提及,我带了些礼物放在家里。
“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岳父看了我一眼,呵呵笑道。
我们唠了一会嗑,便被音响劲爆的音乐吸引过去了视线。
就是那个鸿飞演艺团,先前一直在忙着搭台子、调试设备,现在好像已经布置完了。
说实话,我真心觉得很吵。两个大音响架着,一左一右对着坝子里的宾客狂轰烂炸,吵得人说话的声音都不怎么听得清楚。
也不知道是从哪下载的音乐,没怎么感觉“潮”,反而有几分“土嗨”的意味。
这个时候,鸿飞演艺团的主持已经拿着话筒,在台下炒热气氛了。
一口“川普”,简直说得出神入化,刻意拿捏着嗓子,做出一副很嗨的样子:“各位亲爱的朋友,父老乡亲,跟着音乐一起嗨起来!”
“谬克!”
我被这个发音惊得懵逼了整整一秒,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在说“s”。
饭菜没上来,演艺团的表演倒是开始了。
主持人把现场的气氛炒热,说起了亲切的四川话。什么“要看斗你们的巴巴掌,不是我喊美女些要把衣服穿起哦”,骚得不行,让在场不少人都开始起哄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套贼有用。都是在农村乡下,也没谁端着拿着架子,都跟着拍掌,一时竟然掌声如雷。
“好!那下面有请我们的舞蹈佳丽,为大家献上一团热舞!”
光头主持人说到这里,还用四川话故意调侃了一句:“哎哟你不要说,光头我都看得有反应了,你们慢慢欣赏!”
在他下台后,一群穿着超短裙、深小衬衣,身材不错又画了妆的女人,伴随着音乐在舞台上站好。
一来就是韩国女团sr的歌曲,被称为“19禁”的歌曲,提线木偶。
韩舞本来就偏忄生感,而这支舞更是有背对着观众下蹲扌丑臀的动作、以及双手围绕抚胸的动作,现场直接一片狼嚎。
我的目光直接无处安放了,尴尬地看向自己的脚背。
其实平时倒是没什么,毕竟连特殊电影都看了不少,这点暗示算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啊,连岳父岳母都在一边,我特么敢看吗?
浑身不自在,难受。
我瞥了一眼岳父,发现他跟我的状态也差不多。眼观鼻鼻观心,还小心翼翼地瞄了岳母一眼。
我心中顿时了然,看来怕老婆这种东西,也是他们陈家一脉相传的啊
“好啊!正点!巴适得板!”
突如其来的叫好声,令我们一家四人都不得不转过了目光,看向一旁牌桌上的爷爷。
叫声就是从他这发出来的。
他也不管别人笑话,牌都不打了,看得贼起劲,浑浊的目光中都有了神采。
我看到岳母直接以手扶额,极度无语地撑在桌子上,好像在说“我没有这么个公公。”
岳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喝茶掩饰心虚。
反倒是爷爷一脸神采飞扬,甚至挑起了眉头。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辈人物啊,竟然还吹起了口哨,口水直往下滴。
“看来我们这位老爷子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啊!”主持人又在那里说骚话,说很多暗示的话,甚至还问起了现在一晚几次。
我看到丈母娘的脸都红了,根本听不下去。
我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为什么钟弘扬会觉得跑乡村演艺团很丢人。
“诶光头!玩笑就不要开过分了哈!”一个主人家还穿着围裙,出来喝止了一句,才把现场起哄调侃的低俗气氛打住。
在我们都开始吃饭的时候,节目竟然到了钟弘扬。
亲眼看到他抱着吉他上台,我一时竟然愣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在这种破木头搭的乡村舞台,还是觉得很有落差。
以前那个在校园叱咤风云的歌手,怎么成这样了?
“接下来是我们的一位乡村歌手,让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都有回到上世纪农村的感觉!”
“有请钟弘扬,为我们带来一首陈星的经典老歌离家的孩子!”主持人又在说一些完全上不得台面的稿子。
我真没想到,钟弘扬有一天会被冠上“乡村歌手”这个称谓。
而且,这一幕还这样发生在我们的眼前。
我看到钟弘扬四下顾盼着,看向了陈安琪这边,手都在很不自然地颤抖着,红了眼眶。
我沉默了片刻,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钟弘扬曾经深深喜欢过陈安琪,哪怕没有在一起,也想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不想让陈安琪真切地看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死了。
光头还在催促他:“耶,钟弘扬,不整灯荤段子把气氛搞起啊?”
钟弘扬唯有沉默,像颗钉子一样站在台上。
台下只有哄笑,像在看小丑戏。
第六百一十章 和岳父的谈话
到最后钟弘扬还是没有讲任何段子,只是弹起他的吉他,唱起了离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这首歌真的被他唱得很悲切。
“月儿圆呀月儿圆,月儿圆呀又过了一年。”
“不是这孩子我心中无挂牵,异乡的生活实在是难。”
台上的人声音都有一丝颤抖,台下的人该干嘛还是干嘛。
打牌的打牌,吹牛的吹牛,还有人嚷嚷着演艺团把声音开小点。
似乎只要不是穿着暴露的美女上台热舞,就一点都不想多加关注。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待下去的,只觉得四周嘈杂喧闹。看起来很热闹,似乎又差了什么,让人有点格格不入。
我看着厨师队端上饭菜,听着他们放起鞭炮,看到主人家出来招呼客人,拿着酒带着笑意一桌一桌地敬酒。
慢慢的,我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就我和岳父这桌,一共十个人,都有人谈起了邓友明这个老人的事情。
他们说邓友明死了也好,免得祸害亲人。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他卧病在床,还要儿媳妇给他端屎端尿呢!”
“就是,我看到他们晾晒的床单,唉,洗都洗不干净哟。”
“这就算了嘛,还要花钱照顾着,免得别人说闲话。”
那个中年大叔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说啊,当时邓家可是愁坏了。谁都说自己工作忙,有事抽不开身,不想来照顾邓友明。”
“然后三叔说二叔,二叔骂大叔,嫂子骂小舅子,一团糟。都说他们是不想负责任,没人性的东西。”
“要我说啊,邓家上来都盼着邓友明早点去世呢!”
“可不是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老而不死是为贼!”
我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们都喝得红光满面,满嘴油腻,还有的桌上开始划拳喝酒,不亦乐乎。
台上的表演还在卖力地进行着,一旦有美女上场便是满座掌声。
这些邓家的人,在老人健在时看不到半点孝敬,有事都想着推脱。
可到了办丧事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卖力,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到。
“看,我们让老爷子风风光光的走了。村里哪家比得上我们邓家,丧事做得这么上心?还不够表现我们的孝心吗?”
我怀揣着恶意猜度着他们的心思,竟然诧异地发现,似乎很有道理。
隔壁桌还有人在感叹,说邓家对邓友明真是有心了,烟都是发的玉溪,还请了道士来唱丧吊唁。
嗯,邓家人脸上有光了。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叫红白喜事。
好一个“喜盈门”。
我觉得这顿饭吃得很压抑,问起岳父陈朝华,今晚还要来吗?
岳父皱着眉头,说道:“算了,人情到位就好了,不来了。”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这种场合太不适合我了。
有时我都会好奇啊,他们就这么不待见病重的老人,那到了自己半截身子入土那天呢?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竟然有点反感农村了。
可仔细想想,有问题的真的是农村吗?
我喝了一口桌上的王老吉,竟然有几分喝酒的感觉。
尚未吃过饭的时候,主人家就让演艺团停一下,说是道士那边要来唱丧了。
在道士的带领下,邓家家属都到齐了,披麻戴孝地跪在纸板上。
道士说了一些追忆和煽情的话,让邓友明一路好走,然后让家属们哭。
我听到家属们嚎得厉害,好像多么撕心裂肺一样。但哪怕是邓友明的三个亲儿女,都只有一个人真正留下了流水。
其他人都是一脸的痛苦,甚至有人深深趴在了地上,捶胸顿足的也有。
我差点以为他们真的很追思这个老人可惜他们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哪怕红个眼眶。
反倒是道士哭得撕心裂肺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扯着嗓子煽情。
好像死了爹的人是他一样。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这一幕的,似乎有些司空见惯,但我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原来生活中到处都是讽刺。
吃过饭后,我们一家四口当即溜人,主人怎么挽留都不管用。
只是爷爷不愿意走了,还在等待着大白月退的美女上台,一个劲催促着。
头疼。
我们回到妻子老家之后,岳母就说带着陈安琪去摘粽叶,准备做粽子。
留下我和岳父待在一起,莫名地有点紧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抽烟吗?”岳父递过一支玉溪,先前送份子钱邓家给的。
“不抽,戒了。”我规规矩矩地坐着,摇头拒绝道。
“烟都能戒?是条汉子。”陈朝华显得很赞赏的样子,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一时间我又没了话题。
岳父再度开口道:“对了,听说你和安琪想办一场婚礼,就做在你们老家?”
“是,”我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还没筹备好,希望能在国庆定下来吧。”
“是个好事,有分无名确实不像话。”岳父点了点头。
“你现在也出息了,”陈朝华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爸,你说吧。”我喊得贼亲切,豁出去想表现得亲近点。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不过分吧?”陈朝华说道。
我愣了一瞬,感情岳父大人是要给我敲警钟啊。
不过当父亲的有这种念头,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分。”我点头道。
确实如此,最著名的例子应该是杜撰的“陈世美”。陈世美之所以能传唱那么多年,也跟故事反映的现实有关吧?
“不就不说那么白了,都是男人,心里有点心思啥的我都懂。”
“但怎么想是一回事,有些事情还是要对得起肩上的担子,还有胸口的良心对吧?”陈朝华讲起了道理。
我有点懵,还有些心虚。
卧槽,怎么听起来就像知道我先前做过什么错事一样?
我是万万没想到,丈母娘没有发难,倒是老丈人不好对付啊。
“烟都能戒的男人,有放不下的东西吗?”
陈朝华一句话,雷得我外焦里嫩。
这什么逻辑啊?怎么感觉和陈安琪的爷爷一脉相承?
第六百一十一章 要不得啊
所幸岳父突然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开玩笑的,不要那么认真嘛。”
我心头一阵默然,暗道与其说是开玩笑,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和警醒我。
“要是敢对不起我女儿,老子打断你的腿。”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岳父还是有点恐怖的,就推脱说我也会包粽子,去帮陈安琪娘俩算了。
“溜了溜了。”
我就这么一个心思,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来到侧屋边的箬叶旁,和陈安琪一道摘叶子。四川乡下爱吃糯米做成的“粑粑”,一般有“甜浆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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