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小史，她就想起那天耳畔涌动的枪声。
地上鲜艳粘稠的血液。
还有小史那低声呢喃。
如果不是柯梵，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傅洺九神色有些暗淡，“有些人，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他只是走错了路，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甚至到现在，傅洺九也并不认为，柯梵是有多坏。
柯梵就像是失去了心智的孩子，用自己的破坏力去摧毁抢走他安全感的人。
除此之外，他也算是正常。
“他是一个恶魔，一个疯子，你却依旧替他着想，到底是为什么？”
乔颜不明白，难道傅洺九和柯梵，感情真的如此深厚？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帮忙？
傅洺九苦笑，无奈摇头，“这是我欠他的，你不用再问了。”
让他一直待在监狱里，也总比死了强。
乔颜也没多想，点头，“行，你怎么安排，告诉我，我回头去整理一下，你也知道，这事儿，靠我一个人不行。”
他不放心别人，只先和她商量一番。
接下来怎么做，自然是明白的。
乔颜一听他的计划，只觉得他大胆的很。
这个男人，她从未分清楚过他的本来面目。
他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或者好坏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容易分辨清楚？
计划确定的差不多后，她点头，有了十足的把握，“你明天按照计划行事，卫霄那边我会安排。”
她起身，灯光洒在她身上，一时间有些难以言状的落寞，“至于你提出的那个要求……我答应。”
不答应又能如何。
难道错失这次机会，去等待下一次？
柯梵那个人，比狐狸都狡猾，天鹰老大都被灭了，他还能逃走。
可见，能力也不小。
傅洺九笑了声，“谢谢，我就不送你了……”
这种情况，两人确实不好走在一起。
乔颜应下，刚出了酒吧，就接到沈明文的电话。
她心头一紧，接过电话，听见沈明文电话那头兴奋的喊声，“徒弟，那毒素，你师娘给提炼出来了！”
提炼出来了！
她面色一喜，手指都在颤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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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章 累吗
“怎么样，和他身体里的那个毒素，是吻合的吗？！”
乔颜推门而入，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沈明文盯着针管，点头，“我们对小白鼠做了实验，的确是和那个毒素差不多效果，甚至更强。只要用这个拿来研究后进行药物配置，就可以注入在他身体里。”
也就是说，他醒来，是指日可待了。
乔颜心头跳跃着光芒。
沈明文笑了笑，“这几天你也忙坏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老是待在这儿，也怪闷得慌。”
这几天，乔颜并未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坦然一笑，“不累，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今天我来帮忙做其他的工作，也是可以的。”
要让她回去，她也没办法安心。还不如一直待在这里。
见她如此，沈明文也不再坚持。
叫上秋娘一起，几人研究方案。
柏川才从外面回来，看见乔颜，有些惊讶，随之淡然一笑。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要忙很久。”
乔颜眉眼间都荡漾着笑意，将那些数据看了一番，“我去看看他怎么样。”
今天双喜临门，一定要让他知道。
吕明秀和小樱桃早已经回去了，病房里是小护士在看管，乔颜将桌上的花瓶拿去换了水，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
他睡着的样子和以往不同。
以前两人相拥而眠，他抱着她，就算是睡觉，也随时保持着警惕。
而如今，他只是沉默，长睫毛好看像把刷子。她小手拂上他的脸颊，慢慢移动。
“你放心，左右不过这两天时间，药一定会研制出来，到那时，你一定会醒来的。”
她心里有一千万个不确定。
却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极其镇定。
若是他不醒来，她自是有办法。
她一定会尽全力将他救过来。
握着他的手掌，她觉得困倦的很，用他宽大的手掌贴着面颊，面含笑意，慢慢的，竟然睡着了。
往日种种，像是过山车一般，在她脑海闪现。
电影画面，仿佛耳畔还有他的声音。
“宝贝，我爱你。”
“小东西，皮痒了？”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属于你。”
“我穆靳尧，生不负你，死不忘你！”
“唔！”
乔颜猛地惊醒，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门外走廊上的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她还握着他的手，而床上的人，依旧静静的躺着，毫无变化。
方才，果然是她做梦……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难道是这几天太累了？
她抹了额头的汗水，瞧着他沉睡模样，起身，在他眼皮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以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妄想离开。”
“嫂子，我送饭来了。”
卫霄在门口喊了声，“你先吃饭吧，听说你这几天也够累的。”
乔颜应了声，给男人盖好了被子，走了出去。
转身之际，床上的男人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动作轻微，几乎没有幅度。没有人发现。
卫霄拿起筷子给她，“我媳妇儿做的菜，听说是专门犒劳你的，我去给老大喂饭。”
说是喂饭，也不过是输入流食。
压根，就没什么好喂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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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和你告别
“我刚好有事找你，今天给你发的短信，你看了吧？”
乔颜打开饭盒，瞧见白米饭上边都是她喜欢的菜，她眯眼一笑，“还是央央了解我。”
她大口扒饭，卫霄点头，“我看见了，嫂子怎么安排都可以，反正我随时都在。”
他也并不是一直都这样。
乔颜心头有些愧疚，从穆靳尧出事以后，几乎每个人都有些自责。
以往对他的坏，对他的厌恶，通通都化成了不能言说的情绪。
只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恢复过来。
乔颜咬了口鱼香茄子，想起傅洺九说的那话，眉头一蹙，使劲的扒饭，试图忘记那些不快。
“饭吃这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身旁多了一个男声，她抬头一看，是严宴。
她一愣，包着饭问，“你怎么在这？爷爷不是出院了吗？”
就因为天天待在研究室，严老出院她都不知道。
“恩，我来看看你。”
严宴不太放心她，将手里的纸袋子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带了你喜欢的奶茶，还有蛋糕。这几天，累坏了吧？”
“还好。”
乔颜眯眼一笑，“今晚我得出去，明儿休息一天，你就是专门来看我的？”
按照严宴的个性，几乎是不会的。
“没有。”
果然，严宴一口否决，“我是来给你告别的。”
哈？！
乔颜眸子一瞪，有些疑惑，“告别？！”
他要去干什么？！
严宴点头，嘴角浮起笑意，“我想带爷爷去m国养老，自己也学点东西。我不想当军人，又没什么特长，感觉像是个废物。”
他竟然说出这种话，乔颜撇嘴，“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严宴脸色一黑，这女人，连个安慰都不给他。
“我想学做甜品，以后，回来开个甜品店吧。”
严宴伸了个懒腰，“你要是来店里吃甜品，我请你吃个够。”
没想到，严宴竟然会选择去做甜品。乔颜有些无法理解，“当军人不是很好嘛？为什么就不去了？”
严宴军校毕业后，应该是安排在了不错的部队。
如今一看，他是想转业。
“当军人没什么不好的。”
严宴靠在椅子上，目光倥侗，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不想让我以后的妻子和孩子，永远都活在担惊受怕中。”
所以，他宁愿放弃做一名军人。
乔颜咋舌，他笑，“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像穆靳尧那样，更不可能。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守住自己的幸福。我觉得，你应该会支持我。”
他倒是想的没错。
乔颜对他去国外，没什么想法，“挺好，早点学完早点回来，外国的月亮也没有比我们的更圆，希望下一次看见你，你已经有爱人了。”
“借你吉言，虽然你一直都是我追不到的月亮，但是我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严宴叹了口气，“人越老，就越喜欢怀旧，可能是我太笨拙了，一直以来错过了很多机会。这个遗憾，也不知道多久能弥补。”
“那就用亲情来弥补好了，孩子他舅。”
乔颜轻笑，“一路顺风。”
她不知道严宴喜欢了她多久。
她只知道，她和严宴之间，永远都是亲人一般的存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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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没有来
昏暗房间，窗外月光扫进来，管家送进来食物，叹了口气，“少爷，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自从天鹰出事以后，柯梵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一天到晚，连阳光都看不到。
柯梵脸色一沉，声音闷闷的，“我不吃。”
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倒不是自己矫情。管家一听，也无奈了，“a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少爷被抓了，你真的……”
不去看一下？
话还没说完，柯梵怒斥，“滚！”
显然，是不愿意听见那个人。
他纵然再有本事，也没办法保证能够将那人救出来。
可是，如果不救。
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他瘫软在床前，手里握着一只小海螺，遥想起陈年往事。
*
潮湿，暗淡。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给我吃了它。”
金发碧眼的男人骑在一个骨瘦嶙峋的孩子身上，用力一扯他脖子上的铁链，孩子像条狗一样的挣扎。
差点栽到面前的碗里。
说是食物，其实是男人“精心”调制的奶昔。
见孩子不说话，男人将自己暴露在他面前，扯着他的脑袋，往身下挤，“不吃，就继续来吞我的。”
“唔！”
孩子被猛地一扯，十分忌惮那庞然大物，几乎是没有犹豫，脑袋朝碗里伸去，舌头缓慢的舔着奶昔。
味道并不好，甚至令人作呕。
腥味十分重，他舌头根都在发麻。
男人并不打算放过他，见他动作放慢，狠狠勒着他的脖子，“给我吃！你爸把你卖给我，就是为了让你伺候我，你以为，你能够逃离我？！”
孩子强忍着泪意，将那碗奶昔舔了个干净。
一吃完，男人又开始折磨。
他已经习惯了……
要是打死他，或者一枪崩了他，都是好的。
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他？
他记得，他被送来之前，他爸爸说，“小梵，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欠了******债，要是不把你卖了，你继母和妹妹都要遭罪！”
继母和妹妹？
他想起那善良的笑容，还有妹妹那天使般的容颜。
他忍了。
原本，他以为只是被卖掉而已。
却没想到，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送来城堡的第一个月，他就快死了。身体受不住这种折磨，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肋骨甚至被男人打断了三根。
他咬牙撑着，因为爸爸说，只要凑够钱，一定会来将他赎回去。
他只要安心等待爸爸来接他就好了……
然而，一天，两天。
父亲没有来。
一个月，两个月，父亲还是没有来。
他绝望了。
倘若是父亲说话不算数，那么他只能自力更生。
他被男人当成一只宠物，展现给那些外人看。他被困在笼子里，男人强迫他和一只公狗关在一起。
身体心理上的伤痛。
都是那个男人给他的。
被男人调教了半年，他终于忍受不住了。
在下着大雨的夜晚，他趁着男人喝了酒，拿着玻璃碎片，割断了男人的动脉。
男人还来不及抓他，他就拿出了男人放在抽屉的枪，结束了男人的性命。
他永远都记得，当男人的脑袋一瞬间炸开时。
脑花血液迸发出来。
他踩着一地的碎片，手指，微微颤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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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8章 误终身
柯梵回过神，握着手里的小海螺，贴在耳边，那头传来海风呼啸的声音。
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杀了人，得偿命。
纵然他年纪小，也得被追究。
他想回家，只想着回家。
套着破烂衣裳，把男人抽屉里的钱拿了，装了不少。裹着男人的大衣，极其不合身。
他想把这些钱都给父亲。
父亲就再也不用过贫困潦倒的生活。
他像是一只惴惴不安的老鼠。
唯恐会被野猫抓住。
暴雨和风呼呼的刮着。
他浑身冷的骇人，嘴皮都冻紫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他却愣住了。
他只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他们有多么幸福。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屋子里灯火通明，火炉在燃烧，看起来就很温暖。
桌上摆着牛排火鸡，还有苹果派。
雨还在下，窗户开着一扇，他看见家里换了不少家电，甚至客厅里，摆着妹妹梦寐以求的钢琴。
妹妹穿着花样繁琐的公主裙，金色发尾一晃一晃。
他们喝着苹果汁，喝着红酒。
笑的十分明媚。
他听见父亲那爽朗的笑声，“这牛排可真劲道，下一次也记得买这样的。”
继母笑道，“你真是，自从把那孩子送走以后，咱们家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你到底收了那人多少钱？”
“不多，就是五十万而已，他说想要小梵很久了，反正他妈妈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柯梵心一下坠入谷底。
他的亲生母亲生下他后就离开了，唯一给他留下的，只是那双和她湛蓝的双眼。
“那，你真不打算把孩子接回来了？”
继母别有深意的笑着，“听说斯蒂芬可是特别疯狂的男人，残害过不少幼童呢。”
柯梵心头一紧。
他很想听见父亲的回答。
“接回来有什么用？也很难找到下一家，我和斯蒂芬说好了，要是他不小心死掉了，斯蒂芬会再给我一大笔赔偿金的。”
赔偿金……
这一瞬间，他身子抖得厉害。
在雨夜里。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额头，滚烫的液体落下脸颊。
他举起了枪支。
朝男人头部对去。
他这动作引起了妹妹的注意，妹妹一声尖叫，试图提醒。
但随着“砰！”一声枪响，子弹穿过男人的太阳穴，男人瞪大了眼，倒在餐盘上。
继母和妹妹惊慌失措，继母将孩子抱在怀里，他却没心思再杀人。
他转身就走，消失在了黑夜里。
四周响起慌乱的叫声，他如同被众多猛兽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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