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侍卫把芸桃摁住,不许她乱动。
“你们找不到的。”芸桃尖声笑,脸颊扭曲着,咆哮道:“君正霖根本就防着你们来救,所以这铁链没有钥匙,以后你们就带着铁链过一辈子吧。”
“你这女人……你爹到底怎么教你的?”冷啸掩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过来,愕然看着她,“我也算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进。”
芸桃的尖笑声小了,又突然大哭了起来,不停地骂,“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你们姓许的,我恨死你们姓许的了,我告诉你们,我活不好,我也不让你们活得好……”
“你真有毛病。”
青鸢真想砸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难道都是屎?怎么有这么肮
脏的想法。
“飞飞不在这里,只怕还在镇上,赶紧回去找。”
青鸢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焱殇,都受伤了。冷啸的伤最重,打他的人可真舍得力气,整个背上皮开肉绽。
“这里只是君正霖敛财的地方,借着山贼的旗号,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人也算贪心的祖宗,一文钱都不放过。”她背对着一群半luo着的男人,等着他们穿好衣裳。
焱殇一直黑着脸,等着冷青找来了衣裳披好,这才出声,“下山。”
“要不要骑马?”高陵熠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小声问青鸢,“大家受伤了,正好可以省些脚力。”
“走吧。”焱殇大步过去,拉了一匹马,扭头看青鸢。
丢脸丢成这样,也难怪他心情不好。青鸢冲高陵熠点点头,小声说:“那里马不多,你们五人,得三匹,其余的我们骑走了,就此别过。”
“好。”高陵熠向她抱拳,小声说:“一路顺风。”
青鸢看了看他身后的几名紫衣侍卫,扶着焱殇的手上了马。他的手腕和脚上拖着铁链,打在马肚子上,马儿立刻就不安地嘶鸣起来。
一行人匆匆冲出山寨,往龙尾山外奔去。
一路上焱殇都不出声,沉着脸色,双手紧握着缰绳。青鸢既好气又好笑,索性也保持沉默,不去触他的霉头。
这是个极大男子主义的人,唯我独尊,觉得天下谁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被锁着手脚,他没屠了寨子已经极为克制了……
不,青鸢猜错了,寨子被屠了!听到动静时,已经大火熊熊,染红半边天。
这时冷啸他们才从山寨里出来,奋力疾追。路上,青鸢让山雀追踪到许雪樱他们的位置,萨雷米和那名侍卫已经护着许雪樱和那群姑娘快到山脚下了。
“这是去哪里?”青鸢突然觉得方向不对,焱殇没往龙尾山外走,而是变了方向。
“去开锁。”他闷闷地说。
“你真相信芸桃说的话,没钥匙?”青鸢伸手摸他手腕上的铁链。
焱殇真郁闷了,哼了一声,低声说:“别摸了。”
“别生气嘛,马有失蹄时,哪有一帆风顺的……”
“看前面。”焱殇打断她的话,俊脸上布满乌云。
青鸢吐了吐舌尖,靠在他的胸口上,轻声说:“焱殇,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高大威猛的……唔……”
她手腕上一凉,惊愕地看到他把铁链的另一头缠到了她的手腕上。
“顾阿九,若锁打不开,我们就这样锁一辈子吧。”他低眸看她,眸光平
静。
“吃饭睡觉倒行,但是……我不想闻你大大时的臭味儿……”青鸢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
“你就不能给我浪漫一些?”焱殇咬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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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你越疼,我越开心【183】
【1青鸢嘻嘻地笑,束发的锦帕松开了,被风给吹得高高飘起来,勾在了枝头。青鸢扭头看了一眼,紫色帕子在风里掀起两角,就像阳光下挥动翅膀的紫尾雀。
青鸢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弯弯曲曲的山路,眼看就要无路,拐弯后眼前又豁然开朗,林间雪未化,堆积枝头,不时扑嗖嗖地跌落,钻进她领中燔。
一路疾行,铁蹄踏泥飞,一个多时辰后,焱殇一拽缰绳,马儿在吴郡城门外停下。
“哇,胆子真大,跑到吴郡来……”
青鸢撇嘴,扭头看他一眼。
“吴郡的铁匠天下闻名,总能把链子敲开。”
焱殇跳下马,铁链在地上砸出咣当的响声,吓得从身边经过的百姓赶紧往前跑。
“哇,就你这样,还没进城就会被他们用刀剑指着了,你还想大摇大摆地闯进去?”青鸢皱起小脸,扶着他的肩跳下马。
“我没那么……蠢……”
焱殇俊脸阴沉,那蠢字几乎是咬出来的,大掌用力把缰绳一丢,拉着她往不远处的茶铺走窠。
青鸢吐了吐舌尖,乖巧地跟着他。这男人今儿自尊被戳痛了,不要惹他为妙。
那里停着一辆拖着山货的马车,车夫正在茶铺那里打尖。吴郡王爱敛财,导致了城里的吃喝比城外贵,有些人会选择在城外带足干粮再进城。
“这一车,多少银子?”焱殇选了一辆,拍了拍马儿,看向坐在一边的商贩。
“你要?”那人狐疑地打量焱殇,一身布衣,腰上系着虎皮,手脚上还捆着铁链,哪像有钱人?
“开个价吧。”青鸢敲敲桌子,把男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看脸的社会。青鸢衣衫虽脏,但脸好看呀!一群汉子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滚出来了。
“开个价,多少?”焱殇气不打一处来,曲指往桌上一敲,厚厚的木桌顿凹进去一个坑儿。
“一百两银子。”那汉子终于反应过来,竖着一根手指吭哧。
“给他钱。”焱殇扭头看青鸢。
“我?我给你画出来?”青鸢好笑地问,到底是谁创造了先例,让诸位主子出门不带钱?而且她一文私
房钱也没有,按理说后宫有例银,她是王后,按例每月还有几十两,但到此刻为止,她是一个铜板也没见着。她看在能白吃白喝的份上,也就忍了。这时候再让她拿银子出来,是想让她去当土匪吗?
听她小声叨叨完,焱殇尴尬得不行,拧着她的小脸说:“行了,回去补给你,说得这么可怜。”
“你们买不买,不买我要进城了。”焱殇的眼神能杀人,汉子不敢直接盯着青鸢看了,用眼角余光跟着青鸢娇丽的身影跑。
“买,给你两百两,进城就付。”青鸢冲他弯着眼睛笑。
焱殇脸都绿了,但那汉子的神情看上去倒是受用得很,手指掐算了几下,陶醉地点着头。
“你们是城里人?住哪里啊?”
“米家铺子,到时候一文不少地给你,快走吧。”焱殇一拖青鸢,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马车上面。
汉子此时的注意力才放到焱殇的铁链上,犹豫着不肯过来了,“你不是逃犯吧?”
“我们是遇上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青鸢瞪他,催着他过来。
“我……我不卖了……”汉子怕了,连连摆头。
“你不卖,我就说你是山贼,看谁狠。”青鸢柳眉倒竖,小声威胁他。
商贩咧嘴,刚要说话,被焱殇抓起来,丢到了马车上。男子才坐稳,焱殇已经麻利地钻到了马车下面,用铁链把身体固定在了马车底下。
“人呢?”商贩揉眼睛,满脸见到鬼的表情。
“飞走了。”青鸢抓起放在一边的鞭子,挥鞭赶马。
商贩一时没坐稳,往后猛地仰去,吓得哇哇大叫。青鸢兴奋极了,连连挥鞭,直冲城门。
“赶着投胎?”城门的士兵拦住马车,吐着唾沫,大声斥骂。
这商贩已经势同骑虎,害怕青鸢他们真的有案子在身,连累到自己,巴不得赶紧混过去,于是点头哈腰地赔笑脸,“几位爷,确实赶着去米家铺子交货,老爷等着呢。”
“翻翻。”几个士兵晃着肩膀围过来,抓着车上的山猫皮,狐狸皮在身上乱搭。
“这是孝敬几位爷。”商贩掏出钱袋儿,摸了几十枚大钱出来塞给士兵,笑着说:“那些都是米家铺子要的货,少不得,待明儿我再多收好的孝敬给几位爷。”
士兵们见只是些寻常货色,也懒得纠缠,接了大钱,驱赶马车赶紧走开。
“哎,城门小吏都是雁过拔毛的货色。”青鸢皱眉头,扭头看了一眼,厌恶地说。
“谁说不是呢,这世道就这样。反正是要打
仗了,打吧,全打乱了好。到时候我也抄把刀,为国报忠去,省得受这些腌臜气。”商贩甩着鞭子,垂头丧气
地抱怨。
若是太平盛世,谁想打仗?但现实是贪
官污吏猛于虎,让百姓们有苦无处诉。青鸢很同情小百姓们,又不知如何安慰。商贩从马车架子上摸到了一只酒壶,喝了一口,唱起了山歌。
摇摇晃晃中,青鸢忍不住深弯下腰往马车下面看,他捆在下面,一定很难受吧。这样一瞧,她傻眼了,这人根本就没在下面,不知何时离开的。
“快停下。”她急了,赶紧跳下马车,趴到地上去看马车下面。
“怎么了?”商贩摇摇晃晃地下来,和她一起看,一只手居然还往青鸢的腰上搭去了,“咦,这位爷呢?”
扑通……一只钱袋砸到商贩的面前,灰尘乱飘。
“拿着银子滚。”焱殇拎起商贩,把他丢开。
商贩托了托银袋儿,再扯开一看,居然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眼珠子突了突,把金子一角放到嘴里咬,乐滋滋地冲着焱殇和青鸢弯腰行礼,“多谢惠顾,这马车和山货都给二位了。”
“还不走!”焱殇盯着他那只搭过青鸢腰的手,脸色铁青。
“好,好……”商贩拔腿就跑。
青鸢用手肘撞他,笑着说:“你怎么不弄个麻袋来,把我装在里面,这样别人看不到我,也碰不到我了。”
“这主意不错。”
焱殇从马车上拖过一张狐狸皮,往青鸢脖子上一搭,然后乐了。乌溜溜的瞳仁,小巧的鼻头皱着,活脱脱一只成精的小狐狸。
“你也挡挡吧,都在朝你看呢。”
青鸢让他坐到马车上,用兽皮把他的手脚盖起来,自己坐到马车前面赶车,一路问着人,找到了城中的铁匠铺子里。
路上,只见几个一头油脂的纨绔子弟正逢人就骂,找他们丢掉的银袋子。青鸢掩唇笑,小声说:“焱殇,没想到你如此……多才多艺……连顺人银袋儿都这么麻溜。”
焱殇嘴角抽了抽,往后一倒,闭目养神。
他不是神人,也不是天下派下来的金刚,他只不过比别人多经历了一些,对自己更狠了一些,所以比别人多了一点本事,武功高了一些,心气也傲了一些……
铁匠铺子里生意红火,进进出出的全是江湖人,拖着刀,举着剑,背着长枪,扛着弓箭,走路都是晃着膀子,虎虎生风的角色,生怕只要走慢了些,别人就会以为他不是高手了。
门口有小厮,视线往马车上一扫,眼神顿时变了变,手中笤帚一丢,大喊,“交货来啦。”
有人闻声往这边看,见只是一车山货,于是毫不在意地走开。小厮跑过来,牵着马车从旁边的小巷子绕进米家铺子的后院。
后院槐树成林,一行人正毕恭毕敬地跪在那里,待焱殇下了马车,立刻磕头请安。
“见过主子。”
“啊……”青鸢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直奔此处,原来这米家铺子是他的暗桩。
“行了,都起来,给我把这个打开。”焱殇抬起双手给几人看。
那几人膝行到他面前,这才起身,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托着铁链看了半晌,连连点头,“确实是我们这里打的,但锁不是我们装的。”
“先弄开再说。”焱殇有些头疼,大步从人群里走过,直奔后院的小楼。
“夫人,请。”众人又给青鸢行礼,恭敬地请他过去。
青鸢微微一笑,慢步往前,打铁的声音不绝于耳。小楼的大堂里布置得和寻常商铺差不多,几张太师椅,几张高几摆在屋中。那精瘦男人快步上前,往墙上的机关上摁了两下,墙缓缓推开,露出一条通道。
随他们进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是间十分宽大的石室,能容纳上上百人。墙上还有小窗,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她好奇地凑到小窗往外看,外面就是铁匠房,一间一间地隔开,每一间都有三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抡着铁锤,奋力敲打烧得红通通的铁片。
“外面看不到这里,我们通过这里了解江湖上各门派的事。”
精瘦男人捧上了茶,小声给青鸢介绍。他是这里的主事,人称祈掌柜。
“哦。”青鸢眨眨眼睛,扭头看焱殇。他的秘密世界太多了,每一处都让她感觉到如此新鲜。
“先把铁链砸开。”焱殇把铁链搁到石板上,招呼众人围上去。
“主子先把眼睛蒙上。”几人拿来黑布,把焱殇的眼睛蒙上,以免被火星子伤到。
青鸢也在几人的安排下,退出了十数步远。
把这么粗的铁链砸开,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每砸一下,青鸢的耳膜都震得生痛,可以想像焱殇有多难受。他的耳朵里也塞了木塞,薄唇紧抿着,身子站得笔直。热汗把他的后背浸湿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声欢呼。
“断开了!”
但也只是第一步而已,他的手腕两端还各拖着一截儿呢!脚上的也是如此。</p
一直折腾到深夜,一群人累得快趴下了,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人,才把铁链给弄短了一些,但锁在手腕上的铁环却难住了众人。开锁匠试了上百把钥匙,也没能如愿。“祈掌柜,没别的办法了?”焱殇很苦恼,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大家中间去?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主子得受些罪。”祈掌柜浓眉紧锁,拱着拳说。
“快点吧。”焱殇也有些疲惫不堪。这事让他也有了个自我神视,不管什么人,都不能轻视。
青鸢拿了湿帕子过来给他擦汗,心痛地说:“你歇一会儿吧,又不急于一时。”
“没事。”焱殇轻轻摇头。
青鸢见他坚定,只好退开,眼看着祈掌柜托起了他的手,低声说:“主子没有练过缩骨功,所以我得把主子的指骨先错位……”
“啊……”青鸢一声尖叫,吓得又跑了过去,抱着焱殇的手说:“那得多疼啊。”
“没事,退到后面去。”焱殇眉头微拧,示意祈掌柜开始。
青鸢眼眶都红了,咬着唇站了会儿,飞快地转过身去。
身后有骨节错动的声音,青鸢的心都揪紧了,又不敢看,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咬得嘴唇都破了,时间仿佛如冰一样冻结……
“好了。”
终于有低低地喘息声透进了她的耳中。她抹了一把眼睛,扭头看,焱殇脸色发白,一身湿透,宛如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
“没事了,你哭什么,又不是你疼。”他冲青鸢笑了笑。
“讨厌鬼。”青鸢跺脚,走得更远了。
她知道跟着他,一定会经历这些事,刀光剑影,风吹雨打,说不定哪天就一箭扎透他的身体,让他血涌如泉……只要这样想想,她都觉得不寒而栗,如坠冰窖。
“我用了镇麻药,不要担心了。”焱殇放下袖子,好笑地看着青鸢说。
“我才不担心,又不是我疼。”青鸢终于平静了一些,跑回他身边看他的手,红通通的,像十根小萝卜!
“属下去准备好热水,主子洗一洗。”
祈掌柜也是满头大汗,分筋错骨是一种酷刑,刚用了药物,但是当药的效果散去之后,焱殇还有一阵剧痛。
焱殇点头,让众人退下去。
青鸢拉着他坐下,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