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不玩了,不玩了,公子饶了我吧。”
随心看秀儿一身的雪,头发都乱了,也不好强迫,而且秀儿没什么准星。基本上打不着她,而她三两下就打得秀儿全无还手之力,也太不过瘾。眼珠子转了转,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燕十三,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冷不丁得一个雪球冲他砸去。燕十三轻轻抬脚,便避了过去。秀儿见随心转移了目标,忙悄悄溜之大吉。随心双手连抓,左一下、右一下,到后来根本就顾不上将雪球捏实就丢了出去。燕十三也不还手,任她左丢右砸,只轻轻闪避。奈何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燕十三的衣角也没沾上。随心跑得是晕生双颊,终于停下脚步,喘道:“真笨,跟个武林高手玩什么打雪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停了停,又咕哝道:“也不知道让我一下,真是的,一点都不好玩,不玩了!”说着,负气将手中的雪球一抛,不成想正中目标,砸在了燕十三的身上。
“怎么可能?”随心呆呆的望着燕十三,黑色的长袍上盛开着一朵洁白的雪花。燕十三面上一派平静,看不出端倪。随心却有些明白了,心中温暖,走上前去,帮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花道:“我说着玩的呢,你习武的本能,该闪就闪。要不然,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别人趁机暗算,你反倒是闪不及了,那岂不糟糕?”
燕十三牵牵嘴角,暗道,这女人想得真多,不过她待自己还真是不错。
卫元朗昨日离开柳清风府第已经很晚了就没再出城。早上起来时,发现夜里的雪下得很大,担心随心这边仆人照顾不周,又怕随心衣服不够保暖,从王府取了自己的一件银貂裘匆匆赶了过来。来到花园门口,正见随心替燕十三拍雪,心中隐约有一丝异样,不由得看向燕十三,却见他一脸淡然。卫元朗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站在随心的身后道:“随心,在干什么呢?”
随心此时正在打理自己身上的残雪,听到卫元朗问话。回过头来,笑嘻嘻道:“我刚才正和十三打雪仗呢,你要早点来就好了,正好大家一起玩。”
卫元朗一笑:“难怪一身乱糟糟的,头上都是雪了,玩得这么疯。”说着,用手帮她拂去发际上的雪花。
随心此时歇了下来,便觉得手有些冷了,将两只已然冻得通红的手放到嘴边直呵气,并不时互相搓着。卫元朗见了,心疼道:“你看你,现在知道冷了吧。”说着将搭在胳膊上的银貂裘展开,披在随心的肩上。随心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自己接手,系上了带子。燕十三在一边看了,心中恍然。
卫元朗道:“好了,雪仗也打过了,现在咱们回屋去,在火边暖一暖,不要冻着了。”
随心点头:“好。”卫元朗伴着随心进了屋。来到屋中,婢女们早已经升起了炭火,又奉上热茶,随心手捧热茶围着火盆立时就觉得暖和多了。
随心方才玩雪仗,脸上的红晕尚未消散,这时在火边一烤,又添了几分艳色,被银貂裘一衬,益发明艳动人。卫元朗看得目不转睛。
“随心,明日让富春衣庄给你制几套女装来,你若是穿上女装,必定也是天姿国色。这一身男装,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副好相貌。”
随心心道:怎么又来了个让我换衣裳的?笑了笑:“不必了,出门在外的,男装方便。我已经习惯了。”
卫元朗道:“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你还要到哪去?在我府上住的不是好好的么?何况,总穿着男装也不成体统。”
咦?好像不太对!随心心中暗道,卫元朗管得好像太宽了点了。她暗暗皱起了眉头。正在这时,管家来报:“爷,靖王爷与伍大人来了。”
随心一听,更是眉头大皱。可是这时如果说离开的话,那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只得低着头闷坐一边。卫元朗看了随心一眼,暗中叹了口气,道:“快请。”
不大一会,就听得外面传来卫元琛的笑声:“六弟,你好悠闲啊,日日躲在这里,那王艳雪,都到本王府上问过你几回了呢。”卫元听了眉头大皱,暗中思忖,看来要快些将随心是女子的事告诉三哥,免得三哥还想着将他与那骄纵的王艳雪扯到一处。
卫元琛在外间抖了抖身上的雪,一旁侍女忙帮他将狐裘解下,卫元琛跺了跺脚,抬腿走了进来。一旁的伍怀云也跟着走进来,对卫元朗行了个礼道:“六王爷。”卫元朗摆了摆手,道:“免了。”
“原公子也在啊。”
随心站起身,冲他施了一礼:“靖王爷。”
卫元琛道:“原公子,为何你称我六弟六公子,唤我却是靖王爷啊?”
随心心道:这怎么好解释呢,总不能说我和你不熟,或是说你没卫元朗那么随便吧。只得笑笑。卫元琛原也不指望随心回答,他不过是因为卫元朗说过随心不爱结交权贵,特意以示随和罢了。
卫元琛又道:“原公子如果在六弟这里住腻了,也可以到我靖王府小住,我靖王府内也有些不错的景致呢。”
“多谢靖王爷,不过我过几日就要走了,王爷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随心干脆把要走的消息说出来,让卫元琛死心。
卫家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惊。燕十三在一边也皱起了眉头。卫元朗忙道:“随心,你还是要走吗,刚才不是说了在我这里长住的么?”
随心心道:那是你自己说得好不好,我可没答应。而且现在看来再不走就要有麻烦上身了。口中却道:“六公子,我也在你府上讨扰了这许多日子,再住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卫元朗道:“你若是在我这里住上一世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随心一皱眉,唉,我就怕你这么说呢。勉强笑了笑,道:“许是方才玩雪受了些寒,我想回屋去歇一歇,靖王爷,六公子,对不住,随心先告辞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很烂,不过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匆匆站起身向两人行了个礼,便落荒而逃。
卫元琛在随心走后,脸沉了下来,道:“这原随心一点也没有为我所用的意思,我也暗示过他,将来可以加官进爵,便是封候拜相也不是全无机会,可他竟是全不动心。我不能就这样让他走掉,万一他被二哥拢络,于我不利。”
卫元朗道:“随心她是不可能入仕的。”
“为何?”
“随心她是女子。”
“你说什么?!”卫元琛大惊。
“随心她是女子。”卫元朗重复,“她是不可能入仕的,那样便犯了期君之罪。”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跟我早说!”卫元琛在宁安便也只见过随心两次,后来便没将她放在心上,因此对随心容貌上的改变感觉没卫元朗那般清楚,他虽然也觉得随心变好看了些,但他只当随心是因为衣饰的原故。再加上随心的这一身才干,全没有想过随心是女子的可能。
一旁伍怀云也叹道:“真没想到,这原随心竟然是个女子,那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可惜,可惜。”他意指可惜随心身为女子绝了入仕的可能。卫元朗不语,卫元琛想了想卫元朗待随心的态度,立时便恍然大悟。“你有意纳她为妾!”
“不!我想聘她为妃。”卫元朗庄容道。
卫元琛一顿,随后想了想道:“那也不是全无可能,立个侧妃嘛,还是可以的。不过,六弟,这么一来你就一定要让她将一身所学全部拿出来。”说到这里,卫元琛笑了起来,“六弟,你也早些说出来,省得本王还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为我所用,如今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你又原意立她为妃,以六弟的身份,我若说愿助她成为你的妃子,那原随心一定是欣喜若狂了。何愁她不为本王尽心尽力!”说罢哈哈大笑。
“好了六弟,明日本王便派人送些胭脂水粉,珠饰美服来,六弟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说着大笑着出门去了,伍怀云连忙相随。
卫元朗得了三哥的保证也十分高兴,直想着怎么将这话和随心挑明了说。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他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
第十五章 失算
大厅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软语娇声,好一派旖旎风光。卫元诚正搂着两个少女坐在一张软椅上,看着底下的舞女们轻摇慢舞。秦春山坐在他的对面,也是一手搂着一个少女。
“嗯,不错不错,春山你这回找来的舞姬,果然有意思。啊,很有意思。”说着,伸手猥亵地摸了身边的少女胸脯一把,立刻换来一声娇呼:“王爷,你坏死了。”引得卫元诚哈哈大笑。
卫元诚这两日一吐胸中的郁闷之气,心情大为好转。这全亏了眼前这个叫秦春山的,这是前些日子他在卫元斌府上认识的。这秦春山人物风流,章台走马很是在行,这几日里,在他的陪伴下,游遍了京师的各处花柳之地,简直让他乐不思蜀。以前在王府,有少傅夏敬方看着,他身边竟是没个知情知趣的,如今遇到了秦春山真可谓久旱逢甘雨,很快,卫元诚便将秦春山引为知己。只是顾及着夏敬方不敢让他住进恭王府。于是干脆将王府的一处别院让他暂住,正好也可以将弄来的美女藏在这里,供其淫乐。还避开了夏敬方的管束,真是一举多得。
今夜,卫元诚便又来到这里厮混,正调笑间,忽然王府的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道:“爷,少傅大人正在四处找您呢。”
卫元诚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他有说了什么事吗?”
侍卫道:“大人没说,不过找得很急。”
一旁秦春山道:“王爷,既然少傅大人找的很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您还是回去吧。这里的舞姬们,我会让人用心调教,包管让王爷满意。”
卫元诚一想,也是,反正来日方长,有的他乐的呢。此时也不宜得罪少傅,而且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对秦春山道:“那好,本王就先回去处理公务,这里么,就交给你了。你要差人用心调教,如若讨得本王欢喜,本王重重有赏!”
秦春山连声称是。卫元诚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女子,随侍卫去了。
秦春山见卫元诚走了,对身边的几个女子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将乐师新排的舞曲仔细练熟了,待王爷明日前来,跳与他欣赏。若是出了纰漏,我饶不了你们。”说罢,挥了挥手,几个歌姬应了声是,便都退下了。秦春山吁了口气,站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回到房内,反身将门栓上,耳中听得风声响起,不待反应,便觉得身上一麻,被人一指点中,动弹不得。那人动作极快,手指如风,连封他身上几处大穴,最后连哑穴也一齐点住。秦春山身上的汗立时就下来了。那人提着他的脖领将他置在椅上,转过身来。秦春山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冰冷无情。只听那人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从实道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听明白了么?”
秦春山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要妄图求救,明白么?只要你一张嘴,我立时就能取你性命。”秦春山又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他全身被制,凭这人的手段,不等他喊出声,命就没了,现只有照他吩咐的去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见他已明白了眼前的形势,伸手解了他的哑穴,问:“你究竟是谁?”
秦春山心下诧异,这人不知道他是谁,却找到他头上来,莫非是来杀卫元诚的么?忙道:“我不是恭王爷,我叫秦春山。”
“胡说!秦春山数月前在宁安,便已做了我剑下游魂。你老实交待究竟何人,休要蒙骗于我。”那人怒道。原来这人便是燕十三。
燕十三打算要离开随心一段日子,却放心不下秦春山这个后患,于是在与随心打完雪仗之后,便离开别馆来探秦春山的消息。当他打听出秦春山与二王子卫元诚厮混在一处,卫元诚甚至将一处别院交付与他打理时,他便趁夜摸来此处。虽然先头在大厅上时,他便可以动手,但一来他不想惊动旁人,二来,心中疑惑未解,他也不想草率地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秦春山杀死。所以当他在房上听到王府侍卫传信,卫元庆诚离开。便先行来到秦春山的屋中,在此守株待兔。如今一击得手,虽说是趁其不备,但秦春山一身轻功天下闻名,竟无一避之力,他更是觉得可疑。
秦春山听燕十三这么说,面色大变,喃喃道:“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我的感觉果然没错。”
燕十三听他话外有音,追问道:“他是谁?你又是谁?原来你果然是假的。”
秦春山呆了半晌,才慢慢道:“他是秦春山,我也是秦春山,真的便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
燕十三奇道:“什么意思?”
秦春山惨然一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拈花公子’本来就有两个!”秦春山陷入回忆之中,脸上露出迷茫缅怀之色。燕十三静静等他叙说。
“我与他是双生兄弟。我是哥哥名叫春江,他是弟弟,名叫春山,我俩自幼被师傅收养。师傅教我们习艺,待我兄弟二人真是不错。春山渐渐大了,喜欢上了师傅的小女儿,我们的小师妹,可是师妹嫌他油滑,一直不允。春山便在一次酒醉之后,强污了小师妹。师傅知道后大怒,要取他性命,我苦苦哀求,师傅才同意饶他不死,不过要废了武功逐出门外。我趁夜偷偷将他放了,春山便不知所终。可是谁知后来,春山不知从何处学了些邪门功夫回来,将师傅一家杀得干干净净。我虽然怒其杀了师傅一家,可他毕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下不了手,只得与他断绝往来。可后来又有一次,他被人追杀,逃到我那里。原来他又沾惹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追杀。无论如何,他终归是我的兄弟,我便又救他一次。那一次之后,春山就出了个主意:我兄弟俩共用一个名号,身处异地,以信鸽联系,他如遇人追杀,便放出信鸽,我就在别处现身,惑人耳目。我一开始不肯,可禁不住他软磨硬泡,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同意了。于是自那时起我兄弟二人便用同一个名字,渐渐地在江湖上闯出了‘拈花公子’的名号来。别人都道‘拈花公子’一身轻功冠绝天下,又有谁知道不过是有两个人而已!”说到此处,秦春山又是一声惨笑:“我也知道迟早会有今日。数月前的一日,我便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惧,自那以后,春山便与我失去了联系,我隐约觉得不妙,所以才来到京师投奔恭王爷,既是寻个托蔽之处,也想通过恭王的势力打听春山的消息。原来,原来,那时他就已经死了。”
燕十三至此全明白了。难怪当日他一剑取了秦春山的性命,心中便有些奇怪“拈花公子”怎的如此不济?枉他因为担心如果被秦春山逃逸要千里追杀,十分麻烦,才会一反平常谨慎,直接便选在王府伏击。说起来,当日那一镖中得实在有些冤,他没料到王府的护卫中竟然有人身怀“冰焰”之毒。不过若不是因为中了那一镖,他也不会遇到原随心。算来,他还应该感谢这秦氏兄弟二人的这套障眼法。想到此处,他目中微现暖意,可很快便又一冷。可惜,事关随心的安全,他却不容这秦春江活在世上。那秦春山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他这做哥哥的虽未出手,也是从犯,若不是他的协助,秦春山早就被人捕杀,所以他依旧该死。
燕十三道:“虽然你不是真的‘拈花公子’但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