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在西平镇甩掉他安排的追兵,还故意挑起幽州部和掘英团发生冲突,事后他八成也在幽州部那儿也落不了什么好,对我有怨气,想给我点教训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明明没有落什么下风,打到中途就逃走了是什么意思?
最令我不解的,是他似乎是故意告诉了我当初陶家灭门的秘密,这件事假如他不说,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讲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琢磨了一路,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镇上,简单休息之后,我们再次出发了。到了第三天傍晚,进入了辽东地区,就是现在的辽宁一带。
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相比于干燥的华北,东北已经进入了湿润的雨季,而且每下一场雨,天气就变得更凉一些,但对于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候的我来说,这却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期,感觉肺里都像被彻底清洗过一样,舒爽惬意。
但是和繁荣的中原地区相比,这一带可就显得冷清得多了,已经很难得见到繁华的镇子,就连小村子都不多,想找点补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就像这天一样,一直走到天黑,仍然没见什么村镇。
“看来今天晚上又要露宿了。”我回头对两个姑娘说,“路太湿滑了,在这种路上坐一个新手的车,实在太不安全了。”
因为我手受了伤,这两天由王少庭驾车,所以我就顺便踩他一下。
“我看不用。”他却这样说道。
我还以为他想逞能说自己的驾驶技术好,刚想和他开两句玩笑,他却向前一指说:“你们看,那儿有房子。”
哦?我定睛向前方眺望了一下,真的看到前方不远处好像隐约有房子,顿时惊喜道:“太好了,空气这么潮,晚上说不定还有雨,不用露宿真是太好了!”
而当我们慢慢走近那座建筑,才发现这并是什么村屋,却似一座小庙。
说是庙都算抬举它了,大门已经歪掉,墙壁斑驳,瓦片剥落了不少,就连庙****着的观音像也是挂满了尘埃,竟是一座废庙。
聊胜于无,再破旧好歹也能挡风遮雨,我们也只好在这里凑合一夜了。
幸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借宿的路人留下了不少干草和干柴,正好可以让我们笼火和搭成床铺。
住在这种地方,当然不能像以往住在客栈一样随意了,我和王少庭提议轮流守夜,他值上前半夜,后半夜换我。
到了半夜,一阵雷声把我吵醒了,睁眼一看,外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
“雨夜啊,这种天气最适合来点酒了。”我坐起身来,轻声对王少庭说道。
“是啊。”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酒量很好的,怎么练出来的?”听说小白脸都比较能喝,王少庭也算是个典型了。
“没练过,天生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装吧你。”我笑道。
“真的,喝酒这事,练能起一点作用,但大部分还是靠天生的。我也只不过是喝不醉,但是并不太懂酒,品不出好坏的。”他却认真地说。
“是了,正因为对它不敏感才能喝出量吧。”
这样小声聊着,我还转头看了看两个姑娘,她们正蜷在不远处的草跺中睡得香甜。
“行了,你睡一会儿吧,后半夜交给我了。”我站起身来对王少庭说。
他点了点头,走过来和我换了一个位置,我走到火堆边,添了几根柴,刚想就地坐下,突然觉得一阵风吹来,火苗一抖,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和雨夜该有的冰冷湿润的微风不同,这阵风透着一股令人浑身不舒服的阴气。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庙门前,向外望了一眼,如织的雨丝被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能见度相当低,看不出几米开外。
“怎么了?”王少庭见到我这个举动,疑惑地问道。
“没……”话音刚落,余光突见一道影子闪过。迅速之极也轻盈之极,待我再仔细去看时,已经彻底消失。
“我……去方便一下。你先别睡,等我会儿。”情况不明之下,我不想惊扰了他们,走到墙边拿起伞,撑开走出了小庙。
先向刚才出现人影的方向走出了一段,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谨慎起见,我打算围着小庙方圆一百米左右转上一圈,看看会不会有所发现。
走了大半圈,发现一切正常,正暗自感叹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突然脚下一绊,差点儿摔倒。
回头俯身一看,绊我的是地面上一块凸起的三角形石头。不禁愤然地伸脚想把它往边上挪挪,一踢之下,石头纹丝未动,再看之下,却发现它是埋在地里的。
再用脚轻轻推了它周围的湿土,突然发现这石头并不是三角形的,倒像是方形的,而且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这是……等我反应过来,猛地回头,却发现四周似乎横七竖八着不少这样的石块。
正当此时,一道闪电横贯长空,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我看清了这个地方,遍地刻着字的青石,竟是数不尽的坟茔!
但说它们是坟,也不准确,因为这些作为墓碑的青石东倒西歪,大多被泥土掩埋,难怪我一开始完全没注意到它是墓石。
墓碑竟然全部倒下,难道是因为这些坟,曾经被打开过?(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八章 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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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被打开过,那里面的尸骨又去了哪里呢?
我正觉得毛骨悚然,突然有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吓得我一下子跳开,下意识地就想到袖中去拿淬月。
谁知回头仔细一看,后面拍我的这位,用比我更惊讶的目光看着我,问道:“干嘛,你不是说出来方便嘛,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呀?”竟然是王少庭。
“兄弟,拜托你别大半夜的拍人肩膀好不好啊,万一我自卫过当伤着你可咋办啊?”我长出了一口气,抱怨道。
“不至于吧。”他不以为然。
“怎么不至于,你看这满地都是坟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冤鬼爬出来拍我的呢!”
“哪有坟啊?”
“就是这些石头,都是墓碑啊!”我指着地面说道。
“墓碑倒了又怎么了?”
“行了行了,咱们赶紧回去吧,都出来了谁值夜啊!”我懒得和他详细解释,拉着他就回到了小庙。
一进门,看到篝火兀自烧得正旺,再往两个姑娘那边一瞧,心里不禁猛地一沉!
芮忧仍然在甜甜地睡着,但是原本在她旁边的岳凝眉却不见了!
“人呢?”我朝王少庭叫道。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还在的!”他也很吃惊。
我顿时担忧了起来,走到庙门口,向外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她不会……也去方便了吧?”王少庭嗫嚅着说。
这……我还真不敢断言说不是。这要是大呼小叫地去找,万一真的像王少庭说的那样,该有多尴尬!
都怪我刚才太多事,就凭我们几人的本事,只要守在这小庙里,就算外面真有什么孤魂野鬼之类,也可以见鬼收鬼,遇魔伏魔,有什么可巡逻的?
搞不好岳凝眉就是醒来看我们不在,出去找我们去了也未定,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再出去也未必能碰上,再互相找起来可就没头儿了。
一时懊恼不已,决定不下。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岳凝眉,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王少庭说:“你守在这里,天亮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再出去找我们了,知道吗?”
他张了张嘴,刚要辩解,我已经指了指芮忧说:“别忘了,还有人需要你保护!”
“好吧。”他也看了看芮忧,点头答应。
“放心吧,如果一时找不到我也会暂时回来,等天亮再做打算的。”我安慰他说。随后就再次出了庙门。
这次我没有乱跑,也没有盲目地叫喊,而是借着庙内的亮光,在小庙门口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因为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所以庙门前早就已经积了一层湿泥,人一踩上去就会留下非常明显的脚印。因为刚才我们出出入入,现在这里的足印非常凌乱,但毕竟岳凝眉的脚比我们这两个大男人要小很多,仔细看下来,终于被我发现了她的鞋印。
只见她的那串脚印并没有任何徘徊,出了庙门之后,成一直线地向前走了出去,旁边也没有与之平行的其他足印。
我心下稍慰,如果她是被人胁持之类,对方应该会跟随着她,那就会形成相对平行的两串脚印才对。现在只有她自己的一行,说明她是自己出去的,但看这脚印的排列,似乎走得非常从容,并不像寻找什么人时左顾右盼的样子,看来她也不是出去找我们去了。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她到底是走去哪里了呢?
我心中隐约地不安,但现在只有这个线索,只能跟着它走了。
我努力观察着足印,一路向前走去,这庙门前就是我们过来时走的大路,跨过大路,是一片荒地,再往前,是一段小山坡,越过小坡,是一片小树林。走到这里,已经看不到我们住的那座小庙,周围只剩下了绵绵的雨丝,和沉沉的黑暗。
本来我绝对是想不到要到这边来找的,但那行孤零零足印却成了无法忽略的线索,一直带着我走到了这里。
为防止王少庭所说的那种“推测”出现,我也不敢走得太快,一边走着一边用心地听着,以便万一有不当发现好马上掉头。
正因为如此,走进小树林没太远,我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轻微的人声。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小山坡的坡度在这里突然一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转角,从我这里,刚好看不到转角那边的景象。
我不敢擅闯,只好放慢脚步,凑近转角,仔细聆听。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这是岳凝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我心里一动,脑中立刻闪现出了一个人来,是杜子峰!这不是杜子峰的声音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足够冲动的话,听到岳凝眉和这么危险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冲将出去了!
但是他们两人这段对话,听上去完全没有敌对的气氛,岳凝眉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紧张或敌意,声音充满威严,倒像是……在训斥下属一样。
而杜子峰的口气,也没有了和我对话时常有的那种漫不经心,倒是有丝丝的敬畏。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只听岳凝眉又说:“不要再跟着我们了,这里没你什么事。”
杜子峰沉默了几秒,却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们一起去。”
“为什么?”
“为了提醒圣姑,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岳凝眉提高了几分音调。
“我怎么敢质疑圣姑呢?我只是不太明白,姓陶的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圣姑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这不关你的事。”
沉默……半晌之后,杜子峰才继续说:“他很聪明,如果他知道了圣姑的身份,会怎么样呢?”
突然,安静的气氛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打破,夹杂着杜子峰的一声低低的呻吟。
这声音我曾经听过,那是岳凝眉施放法术的声音,就是那种能令植物快速生长的法术。
“哈哈,”杜子峰却笑了起来,但是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被岳凝眉的法术伤到了,“没想到你我还会有这样一天。不过没关系,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属于圣姑的,随你处置,绝无一句怨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释。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在我们背后动手脚,取了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好自为之!”
“我们……原来现在圣姑和那姓陶的小子成了‘我们’了。”杜子峰说道。
“你走吧!”岳凝眉只留给他这一句话。
我一听,知道该到撤退的时候了,赶紧慢慢地向后倒行了几步,却不料后背正撞在一棵树上,树干一晃,发出了“哗啦”一声响!(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九章 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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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呢?!就像小说和电影里常发生的那样,偷听的人一定会撞到东西然后被人发现!搞不好,接下来就要被灭口了!
之前看到这样烂俗的桥段,我经常会想,越是危险应该越冷静才对嘛,都有本事偷听了,逃跑的时候小心看着点周围不行嘛!
现在才知道,那真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让你在雨夜来到这种阴暗的小树林里,听到自己心向往之的女神和一个恶棍之间讲了一段令人疑云重重的话,我相信你心乱如麻的程度一定不会少于现在的我!
果然,随着这声响,脚步声响起,岳凝眉的身影出现在了转角处,一身素净但飘逸脱俗的白衣,撑着一把伞,面容如皓月般姣好,几缕发丝随风轻舞,令人眼前一亮,一时之间,竟似这夜的黑也退散去了几分!
四目相对,我看得分明,她眼中却没有一丝惊慌或者动摇,如果说和平时有什么区别的话,似乎仅仅是多了一些寒意而已。
因为,当我见到她这目光的时候,双手居然微微颤抖,并且我敢肯定,绝对不仅仅是受了这凄风冷雨的影响。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站了半晌,她才慢慢地走了过来,柔声说道:“一起走吧,好吗?”
我下意识地向转角那边望了一眼,竟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为什么那家伙会在这儿”这样的话,略一沉吟,终于一转身,和她一起慢慢地走上了那小山坡。
刚走到坡顶,全身就像被电击一样闪过了一阵麻木感,一时之间僵在了当地!
正当此时,一阵强风吹过,我手中的伞竟然把握不住,一时脱手飞出,被卷入夜幕,不可追及了。
我正为自己又出现这样的失控状态暗自惊疑,感觉到头上洒落的雨点戛然而止,回头一看,是岳凝眉将她手里的伞撑在了我们之间,她完美的脸庞变得近在咫尺,一双澄澈的美目正坦然地凝望着我。
“你……”我试了一下,发现还能说话,“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她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我心里一阵苦涩,不知道是不能畅快地提出疑问的郁闷,还是不忍僭越眼前这个女人一分一毫的无奈。一时之间,脑中很快地闪过了一连串的画面,都是她曾经出手救我的那一幕一幕。
就算她真的有什么所谓的“身份”、“目的”,如果她想要取走血矶炉或者我的性命的话,早就已经达成了,哪还用等到今天呢?
而且,她的心固然深不可测,我对她又何尝完全坦诚呢?就连我陶勇的意识现在在与陶之焕的残念不断交错这件事,我都没有告诉过她。
正因为如此,我没办法问,也没资格问。
这样一想,身体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回来,我举起一只手握了握,甚至开始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了。
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对她笑笑说:“走吧,回去吧。”
我们就这样撑着一把伞,穿过荒野,走回了小庙。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一进门,王少庭从火堆旁站起来,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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