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狗还小也就算了; 猪毛看到他娘这样; 他肯定心里不好受啊?猪毛这孩子打小儿就聪明; 也敏感,敏感的孩子就容易多想。
童韵忙就要上前:“猪毛,你别怕,你娘这是想你们,才过来看看,你和你娘找个僻静处好好说话……”
“对对对对!”苏巧红没想到这童韵也知道说句人话,继续抹眼泪,感慨说:“猪毛,娘好想你,咱们母子俩好不容易见面了,一起说个话儿,你可不能像你弟弟那样,连娘都不认了,那是傻孩子。”
说着间,她走上前,就要抱住猪毛。
谁知道猪毛一闪身,躲开了她。
苏巧红伸出的手就僵在那里了,她愣了半响,又去伸手要牵猪毛的手,可猪毛一躲,又躲开了。
躲开后的猪毛溜溜地跑到了陈秀云旁边,躲在了陈秀云身后。
苏巧红这下子可彻底傻眼了:“猪毛,你啥意思?你也不认娘了?”
猪毛抿着嘴儿,躲陈秀云背后,倔强地皱着小眉头,根本不言语。
苏巧红看着猪毛那样儿,一下子急了:“你弟不认娘,你也不认娘,行,行,你们都好样的,我怎么生出你们这种没良心的东西!我早知道直接把你们摁马桶里淹死好了!”
陈秀云见了,也有些看不下了:“猪毛,这是你娘,你喊声娘?”
猪毛低下头,不言语。
冯菊花心软:“哎,你也用不着生气,猪毛就是这性子,不爱说话,他心里未必不想娘,就是这么久没见,生分,你今日先算了,有什么事你找建党说去,大晚上的,可别吓到孩子,我们先把孩子抱回去了。”
可是谁知道她这话算是惹了苏巧红了。
“冯菊花,如果不是你,我能沦落到今天吗?都怪你,你打了我,建党觉得没面子,脸上挂不住,这才不要我的!如果不是你,建党至于不要我吗,我至于混到两个儿子不认我的地步吗?你竟然还在知道给我装好人?”
“对了,是不是你教唆的,你教唆两个孩子都不认我!你害得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子冯菊花也终于恼了,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苏巧红竟然能这么不讲理:“你当初害人,害得我墩子到现在手上还一块疤没下去呢,我没找你嚷嚷,你倒是有理了你?你这种人,一根筋走死胡同,走到茅坑里也不知道回头!你爱咋地咋地,别冲我来!”
说着间,她对童韵陈秀云说:“走,咱回家,懒得搭理这货色!”
童韵也觉得苏巧红精神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她想想,农村里这年月也不兴看心理问题,她也没办法帮她,如今只能说护着孩子点,当下和陈秀云一个抱住猪毛,一个抱住牙狗,匆忙就往家赶。
苏巧红愤愤不平,跟在屁股后头追:“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子!”
冯菊花赶紧跑过去拦:“是是是,儿子是你生的,可是儿子姓顾,你当初已经不想要儿子回娘家了,现在说下天来也白搭!”
苏巧红不依不饶地跟着冯菊花:“你还我儿子,都怪你,你抢我儿子!童韵自己没儿子,就要抢我儿子!”
冯菊花无语:“我呸,那我有儿子,我也两个儿子呢,谁稀罕你那儿子!”
要不是看那两个孩子可怜,谁非要抢啊?
苏巧红:“那你放开我儿子!”
冯菊花:“你爱咋说咋说,反正没建党允许你不许带走孩子!”
妯娌四个一路揪扯,最后来到了顾家大门下。
童韵和陈秀云抱着娃进了大门,冯菊花拦着不让苏巧红进门,苏巧红愤怒,就去抓童韵,童韵之前听着这苏巧红一路吵吵,早就心烦了,如今又被她抓,也是急了,心想这女人简直是真疯了,真是没法对她客气,当下气得直接一个抬脚!
这下好了,她腿长,还练过体育,学过那什么拳的,这么一伸腿,直接把苏巧红给揣地上,抱着心窝子起不来了。
苏巧红倒在那里,痛得不成人形,在那里哭:“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这么嚎了几句,根本没人搭理,为嘛?顾家人不出来,附近邻居都去看电影了,万人空巷,哪有人啊!
她想了想,觉得不能吃这个亏,正想冲过去砸门找她们算账,就见顾建党从胡同这边回来了。
原来是粮仓看到苏巧红和自家娘还有婶婶揪起来,赶紧去叫了自家四叔。
“你这是做什么?”顾建党看到苏巧红躺在那里哀嚎,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甚至还拉下了脸。
“我,我这不是看到了孩子,想看看……我跟着我们生产大队的一起来看电影,恰好看到了孩子……”苏巧红见到顾建党还有些怕,讷讷地这么说。
“你看孩子是看孩子,闹腾什么?你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来看孩子,我也不是不让你看,可你来过吗?半年了,你没说要来看看孩子一眼,结果这大晚上的,在大街上,你和妯娌她们掐架抢孩子?你啥意思你?你怎么就不怕吓到孩子?你想到孩子啥想法吗?你想过孩子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吗?”
“我,我——”苏巧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是那种输人不输阵的,就是没理,她也觉得自己有理,于是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如果不是她们拦着不让我看,我至于闹腾起来吗?她们抢我孩子我还不能说了?再说了,你凭啥让孩子给她们养,你看看,养养养,养出两个白眼狼!我是他们亲生的娘啊,结果他们见了我,跟不认识我一样,说,你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坏话?你是不是背后里撺掇他们不认我了?”
顾建党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望着苏巧红。
他娘说了,说不能轻易离婚,有两孩子呢,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反省下,让苏巧红也反省反省。结果半年过去了,她反省了个啥,她认为别人抢她孩子,他认为别人背后撺掇孩子不认她!
那才多大的孩子啊,一岁两岁的孩子,半年没见娘,能不认生吗?这半年里,她一个面都不露,根本没惦记过孩子,猛不丁地想起孩子来了,就要孩子搂着她脖子喊娘?想啥美事呢!
他实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人,厌恶地别过脸去:“你也别嚷嚷,就算是不认你,又怎么样?你爱咋地咋地,是你不来看他们,还指望着他们认你?现如今你也别闹腾这个,回家去吧,我们顾家不欢迎你来。”
苏巧红听着这话,更恼了:“顾建党你拽啥拽,赶明儿我就要嫁人了!我娘给我找了好人家,人家给我二十多块钱彩礼还有三十六条腿,比你大方多了,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家?”
“赶明儿咱们赶紧去民政局,领证离婚!你赶紧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顾建党这话说得干脆利索,可是苏巧红一听就彻底懵了。
她今天来干嘛的,她今天来不就是想重新求求顾建党,重新搂住孩子,靠着孩子看看能不能重新回顾家吗?顾家这日子过得好,她在这里喝汤也比去别家吃肉强,不对,别家根本没肉吃,顾家还偶尔能吃上肉。
可是现在,怎么闹腾成这样子了?他听说自己有了下家,怎么就直接说要离婚?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苏巧红算是被这句“离婚”给砸懵了,愣了好半晌,才终于蹦出一句:“你,你该不会已经看好人家了吧?”
顾建党莫名:“什么看好人家?”
苏巧红悲愤痛苦失望:“你已经给我猪毛牙狗找到了后娘?”
顾建党听着,好笑又好气,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看,这就是苏巧红,她永远能把你往坏里想,而且很快就能给自己找到最理所当然的理由。
她永远是正义一方,受欺负的小白菜,别人都是大坏蛋居心叵测别人都是费尽心思要算计她!
他望着这个女人,此时已经是失望之极,冷冷地说:“苏巧红,我不想和你说废话,明天,请你和我一起去领证。猪毛和牙狗是顾家的孩子,留在这里。你以后可以来看他们,但是不许唧唧歪歪,要不然直接把你打出门去!”
最后他又鄙视地盯着这个女人:“这是我顾家的门,这是我大北子庄生产大队,你如果要发疯,麻烦换一个地儿!”
说完这个,他兀自进门,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上,还顺手放上了门闩子!
苏巧红望着那陡然关闭的大门,她几乎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无情地把自己赶出家门,就这么不要自己了,真得是不要自己了?一点希望都不给自己?
他,两个儿子,都不要自己了?
苏巧红痛苦地抱着头,过了老半晌,才颓废地蹲在那里,坐在门口的门墩子上,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顾建党不要她,孩子也不要她了,她回娘家,娘家逼着她嫁人。
他们都欺负她……
她,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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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顾建党把这事儿和顾老太说了一下。顾老太也听说了妯娌几个遇到苏巧红,苏巧红抢孩子的事,也是无奈又摇头:“本想着再给她一个机会,虽知道人家半年没见人影,一出现就开始吓唬孩子,这人怎么就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呢!”
顾建党默然。
顾老太叹息:“你要离婚,我也不拦着你,孩子你和她说好,怎么也是咱们老顾家的,不能让她带走。”
她不放心苏巧红能带好孩子,别的不说,就说今晚,两个孩子被他们亲娘这么一折腾,晚上都做噩梦了。特别是牙狗,那么小,他哪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怨啊,在炕头上惊醒了好几次,翻腾着差点滚出蚊帐去。
苏巧红这个人啊,也不能说她心里没孩子,可关键是她自私,她总觉得孩子是她生的,就是她能使唤的。她要做什么,拿着孩子当挡箭牌如何如何,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说白了,她就是没把孩子当个人看,就是她的东西。不当人看,也就没在意过孩子的心理感受。
顾建党见自己娘这么说,淡声回道;“娘,你放心吧,咱们就算说把孩子给她,她也不会要的。”
别看现在一口一个孩子如何如何,好像多亲孩子似的,但其实如果真离婚了,她肯定要再找人家,她哪可能带着拖油瓶影响她自己行情?就算她愿意,她娘家也不许,她这个人,心里恨着怨着她娘,可骨子里还是听她娘的。
这算是啥呢,就是被娘看不起,被娘不当人看,可是等自己长大了结婚了,又想巴结着,潜意识里盼着能在她娘那里翻身,能让她娘高看她几眼。至于她自己孩子,自然也是被她不当人看。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她就是这样被对待的。
这就是苏巧红。
顾老太叹了口气:“那就行。”
看来她孙子真要没娘了,这以后还不知道建党再娶个的话,能娶啥样的,人家能不能对她孙子好。
虽说八个孙子看时间了烦,可哪个日子过不好,她心里自然不舒坦,那都是她手心的肉。
“娘,我明天就领证离婚去。”
“好。”顾老太还能说啥呢!
“娘,你也别烦,我一时半会也不想结婚了,以后我尽量多看顾两个孩子,毕竟老五家那边也忙,娘又年纪大了,总不能老麻烦你们。”
“随你吧!”gd1806102(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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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建党就这么和苏巧红领了离婚证。
其实苏巧红不想离婚的; 不离婚; 她就还存着一线希望,只是她耐不住娘家娘和嫂子弟妹的催促; 她们都催着她赶紧离婚,说是早离婚早利索,下面好几个等着拿彩礼上门提亲呢。
她稍微犹豫想拖拖,她娘就虎着脸说:“你这啥意思; 这还是我闺女不?你一向是个孝顺孩子,这节骨眼上; 你是存心想让娘为难?”
面对她娘这脸色; 她还能说啥; 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离了。
她和顾建党当时根本没领结婚证,现在不能领离婚证; 只好先让生产大队的陈胜利给开了一个事实婚姻证明,之后到了民政局; 才算是领了离婚证。
其实这种情况; 不领证也行; 反正日子不过了,大家都知道,奈何顾建党这个人; 他坚持这一点; 好像领了那离婚证; 从此后真得就是彻底断裂开了; 也算是个依据凭证。
苏巧红拿到的离婚证是耦合色的; 比较深的耦合色,上面扣着一个大红章,写着“自愿离婚”四个字。
她看着这离婚证,心里不知道多少凄凉。
听说人家结婚证是大红色的,上面印着红绸子和花,像个奖状一样,她这辈子还没摸过结婚证啥样呢,就已经领到了离婚证。
捧着这离婚证,她呜呜呜地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嫂子过来了,接过来那离婚证,瞅了瞅,舒了口气,笑着安慰她说:“怕啥,咱又不是找不到好人家了,你看,你今天领了离婚证,赶明儿提亲的就上门了!”
她心里难受,像噎着什么,说不出话,转过身去面朝炕寝。
不知道为啥,现在根本不想搭理她嫂子。
“哟,难过啥,这就矫情了吧,离婚了,咱再找,怕啥怕,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她嫂子倒是说得对,苏巧红正式离婚的消息传出去,很快提亲的就来了。
这年月,其实生产大队就缺女人,男的多女的少,打光棍的一抓一大把,娶不上媳妇的也比比皆是。苏巧红她娘给她精挑细选一番,总算找到一个,年级四十二了,没结过婚,家里老娘有病卧床,吭哧吭哧一辈子,攒了二十八块钱,说是要娶媳妇!
苏巧红不太乐意,想再看看,可是她娘看到这二十八块钱眼前一亮,她嫂子她弟妹看到这二十八块钱,已经开始算计分到自己头上是多少块,哪有不允的道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巧红坐了第二次花轿,吹吹打打,就被接走了,路上经过大北子庄生产大队外头,远远地看着那曾经熟悉的房子,想着那里的男人和孩子终究不属于自己了,悲从心来,哭了一场。
不过哭归哭,日子还是要过的,她要去给能拿出二十八块钱彩礼的男人当媳妇去了。
苏巧红嫁出去的消息传到了顾家,顾建党倒是没什么,反正自己赶出门的媳妇,人家早晚会嫁人的,倒是冯菊花陈秀云唏嘘了一番,再看猪毛和牙狗那两个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心疼。
“今晚给咱牙狗加一顿鸡蛋羹吧……”冯菊花可怜巴巴地这么说,抬手都要抹眼泪了。她都有些后悔了,当初干嘛那么打苏巧红,如果不是她闹腾,是不是这事儿成不了现在这样子?
“加就加吧,不过以后也不能太宠着,免得反而宠坏了。”陈秀云感慨一番。
“嗯,这顿就加了,以后该怎么着怎么着,都是咱顾家的孩子,他和其他孩子没两样。”童韵也同意陈秀云说的。
最后妯娌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一结论:“娘年纪大了,咱们以后对这两个孩子多费心就是了。”
苏巧红的事儿算是从此尘埃落定,自此后,妯娌几个对那猪毛和牙狗另眼相待,诸事照料,特别是猪毛,以前总闷闷不乐的,童韵便总是注意开解他,时候一长,他性子还是那么闷,但话倒是多了。
尤其他喜欢和蜜芽儿牙狗玩儿,其他大孩子和小孩子玩没耐心,他却很喜欢。
顾老太见此情景,也是松了口气:“没委屈孩子就行,你们妯娌几个都是好的,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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