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琴苦笑一下:“你是想问陈斌欺负我时吗?当时她一直站在那个墙角,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恐惧极了!最后,她跟着他离开了。我一夜不敢合眼,直到你来!”
“原来她一直跟着他。白天晚上,何时何地。陈斌偶尔也会看见她,他却以为是你。”我突然想起陈斌对湘琴说过的话。
我忽然拉紧了湘琴的手:“我也看到她了!她抱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肉团,瞪视着我,甚至小陈变成了她,她要拉我到她那里去。湘琴,我好害怕……”我的声音有些变形。
湘琴冷静了一点,过了很久,她忽然说:“胭脂……她,她的孩子,一直都在秦家大院,现在总算到等到人了。至于我们,应该无妨的,如果要死,我们早就死了。”
我在屋里坐了一阵,直到心情平复一点。老旧的小镇医院病房里没有卫生间,我走到外面公用的卫生间去洗了个脸,感觉清醒一些了,这才慢悠悠地回到病房。
一进去就看见湘琴在打电话,在向单位请假。我才忽然想起我的假已经到期了,明天就是我该回去上班的日子!
我急忙给公司老总打了个电话过去,老总挺不高兴的,是啊!换作是我我也不高兴啊,我这连续请假这么多天,归期都定不了,我的工作就得积压或者分担给别人,没被辞退都是我运气好了。私企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我闷闷不乐地挂掉电话,湘琴很抱歉地看着我:“要不你先回去上班,我的腿你放心吧,我在这边待几天就叫我妈来接我。”
我对她笑笑:“你傻呀,我们现在随时可能被传讯,怎么可能走得了。”
看到湘琴一脸内疚的样子,我安慰她道:“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我看看天色不早了,给湘琴打了水来,她洗漱了一下就沉沉睡去了。我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却迟迟没有入睡,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这时手机滴地一声响,我打开一看,林祁然的消息:明天是我父亲的出殡日,你过来吗?我回了一个字:来。
我关上手机准备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进入梦乡。一夜无梦。
直到湘琴把我叫醒,她坐在床上,看似醒了好一会儿了。我揉揉眼睛:“湘琴,你要上厕所吗?我扶你去。”
她指指床头的拐杖:“我都自己去了,外面有卖早餐的,我叫他们送了点粥和包子来,你快吃吧,一会儿冷了。”
我翻身坐起,看看时间,七点了,“不行,我得赶紧走了,林师傅今天出殡。”我顾不上吃早饭,洗了脸梳好头发就直接往林师傅家走去。
当我紧赶慢赶到了林师傅家时,有一位老大娘说,他们半个小时前已经往盐井坊后山去了。青石镇这个地方,和很多农村一样,都还是延续着土葬的习俗,家家户户有块自己的地方,会提前给自己、子女预留好地方。在通往盐井坊的小路上就有一家做墓碑的地方。
我匆忙赶到街口,准备搭车去盐井坊后山,正巧有一辆马车要走了,我上了那辆马车。
经打听才知道,后山就在去盐井坊的路途中,青川江拐弯的地方,就是了。踢踢踏踏的马车一路前行,后座的两个大娘一直在议论着林家的丧事。
其中一个胖胖的大娘说:“林师傅家小然要把张嫂接到省城去,她死活不去呢!”另一个瘦一点的说:“都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哪里想走嘛!那城里都是电梯公寓,连地气都接不到,不如我们这里……”
胖大娘说道:“我们这里也没啥好的,鬼气森森的,你没听别人说吗?那林师傅……”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赶车的大爷说:“妹儿,到了,要我回来接你不?”我付了钱给他,说不用了。
我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在我眼中变成很小以后,我才朝后山走去。
走了十多分钟,我来到了这座山前,其实它很好分辨出来,虽然并不很高,但是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十几座坟,有的样式古老,像是很多年前的,有的却看起来很新,很多坟头都用石头压着几张纸钱,纸钱随着风扑扑作响。
我顺着这碎石小路往上走去,不知道林师傅的墓葬在什么地方,我只隐隐约约听见前方有哭声传来,夹在风里又消失不见了。
山上的雾气好重,我的衣服都变成润润的了,越往上面走,坟越少,却格外寂静,偶尔会有乌鸦的叫声传来,雾越来越重,只能看轻五米以内,再远点就模模糊糊的了。
山林间褐色的树林一排一排地穿插而立,光秃秃的,地上满是枯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雾气在树林间飘动,仿佛会马上出来个什么似的。
走了好久都不见一个人影,之前听到的哭声也消失不见了。难道我走错地方了吗?林师傅根本不在这里出殡?
对!电话!我掏出手机,一看,这里竟全无信号。我正不知所措时,忽然看见前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谁在那里?”我喊了一声,那身影停了下来,我追了上去,那身影又跑远了,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似是一个小孩子!
我跟着跑了百来米后,那个影子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等着我过去,我一步一步向那里走去,这时我忽然回过神来!这荒郊野外的坟山,哪里来的孩子?
心悸的感觉从脚底涌上来,带着一股寒气向我逼来,那身影见我不动,竟转过身,朝我挪动起了脚步!
我大惊,心一横,狠狠咬紧牙关,尖叫一声,捡起一根树枝就朝它冲了过去。管你是人是鬼,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我像开了挂一样,不顾任何后果向那个影子冲去……
没有预料中的触碰,没有想象中的声音,什么也没有,那个影子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就像穿透了雾一般,从大雾中冲了出来,却遂不及防地,滚下了山坡。
我用手拼命地护住头,顾不得手和脚的碰撞,十几米后,我被一块大石头挡住。我的左手手臂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上面还有许多泥土。我昏沉沉地躺了一阵,这一瞬间似乎忘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过了好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好像是都还没事,挣扎地站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心惊不已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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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秦家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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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有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如此成规模的坟墓。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前这一片的,竟然全是一排一排、各种各样的墓碑!看起来都是很多年前的样子,坟头长满了青草,荒凉孤寂,看似很多年都无人拜祭过了。
此刻虽天气阴沉,但总算还是白天,没有了那弥漫浮动的雾,我心里定下了许多。我往这墓碑走去,地上满是干枯的藤蔓和枯叶,我踩在上面时,总是会心慌不已。
我走到第一个墓碑前方,它看起来规模挺大,我寻了一根长长的粗壮树枝,拔开墓杯上的杂草,看见上面刻着这样几个字:秦氏太君端容之墓,下面刻着时间清宣统二年冬月子时 孝子孙……敬上。
很多小字模糊不清了,我又往前,看了几处墓碑。忽然发现,这……这是秦家的祖坟!
那么,胭脂也是葬在此处了?我有心寻一寻她。于是仔仔细细一排一排地看过去。
十分钟之后,我惊异地发现,这20几座墓中,竟没有胭脂的墓!难道,她死后没有葬入祖坟?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看了一遍,仍是没有。
这块地正是一块背阴的斜坡,对面正对着一个小小的山头,一眼望去,正好看见山头的尖角。
我忽然觉得很不对劲!中国人很讲究风水,对墓地的风水更是尤为讲究,就算是我一个不懂风水的外行人,都可以看出照射不到阳光的背阴处,对着陵角的山峰,肯定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想想秦家宅子,依山而建,四通八达,一看就是很郑重地择过地,而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我正茫然不知所措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一丝声响。似是哭声,又似吆喝声。我循声而去,翻过一座小小的山梁后,我看到了声响的来源之处……
前方几百米处,有一处正在落棺,我听见了吆喝着喊着口号放入棺材的声音,听见了悲惨凄凉的哭声,甚至看见了飘飘洒洒的纸钱在空中飞舞……
林师傅……葬在此处。我往那边走去。二十几分钟后,我已经走到了林师傅的墓前。
此时棺材已落,坟前一个穿着怪异的老太婆正手舞足蹈、连说带唱地跳着什么,林祁然穿着一身白衣,披麻带孝地和妹妹跪在坟前,他的母亲,一位年约五六十,瘦弱憔悴的女人趴在坟头哭得死去活来,两个妇人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对她说着什么。
这一刻,心里无限地心酸。我们,或早或晚都有这一天。那时送别的人们会是谁呢?
这时,前方那老太婆已经停了下来,她端了一小瓶白酒递给林祁然,林祁然起身接过,轻轻地洒在坟头。重新跪下来,他的妹妹也在背后,磕了三下头。身后的亲戚开始烧起了纸钱,纸钱落入火中,一下子燃烧起来,随即黑灰飘在风中,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亲戚朋友依次祭拜、烧纸,我走了过去,对着新坟拜了三下。
半个小时以后,大家准备下山,我走在最后。走到山坡拐弯处时,看见林祁然在前面等我。
我勉强对他笑笑。他的手伸了过来,绕过我的脸,来到我的头顶……我的脸一阵通红,他捏起一片枯叶,扔了下去。
他表情奇怪:“你全身都是泥土,而且,你为什么从后山那边过来?”
我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们这里有个风俗,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要把自己活着时最重要的东西放进锦袋里,以便让别人放在棺材里,这样,人才会安心离去,而我的父亲……他忽然就走了,而我竟然想不起他最喜欢的是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从我记事起来,他就惶恐不安,似乎心就从来没有安定下来,也许离开了,对他才说才是真正心安了。”
我一直呆呆地盯着前面的一棵树,然后我问他:“那么你放的是什么?”他苦笑一下:“我放的是钥匙,他小库房的钥匙,他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能让他用心守着的,肯定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回过神来:“钥匙?钥匙!对,钥匙……”
祁然转过头看着我:“一尤,你刚刚去了哪里?还有……”他的眼神滑过我手臂上的伤“你怎么又把自己伤了?”
我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想我知道那个铁盒的钥匙在哪里了!它在墓里,胭脂的墓里!对于即将死去的胭脂来说,唯一想守护的秘密。”
林祁然盯着我:“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她的墓应该在是祖坟里,秦家的祖坟……”他转头指了指那片山坡“在那边。”
“不”我摇摇头:“她不在那里,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从后山那边过来吗?说起奇怪,我被一阵雾、一个雾里面的小孩子吸引过去的,他想让我看的,就是秦家的祖坟。”
林祁然大吃一惊:“这山上哪里会有小孩子?这可是青石镇的坟山,几乎家家的坟地都在此处,没有哪个小孩会到这里来玩的!”
我心里明知是这样,但是林祁然一说,我仍然感觉后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听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了:“一尤,看来我们现在要去趟派出所了,陈斌的审讯结果,出来了。”
我急忙问道:“他说什么?是陈斌杀的人吗?他交代了铁盒的事吗?”
林祁然摇摇头:“李警官电话里没有细说,说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他和他妹妹说了一声,我们抄近路下了山。下山后,正好遇到一辆从盐井坊回来的马车,我们马不停蹄地往镇上奔去。到了派出所门口,我急着进去,他却拉住了我:“一尤,你手上的伤,先处理一下再说。”
我挥挥手:“没关系,去派出所要紧。”他说:“不行,伤口这样不处理容易感染。”然后执意拉着我走进了派出所旁边的小诊所。
诊所的一位中年女医生给我处理起了伤口,清理干净后,涂了药,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
这过程中,我盯着坐在门口的祁然,他穿着出殡那身白色的衣服,很多男人穿成这样,我会觉得挺可笑的,就像旧社会里的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可是他穿,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更加显得身材挺拔,眼神里却偏偏有种让人心疼的忧郁,对身边的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暖。
我暗自笑笑,有一句话不是说得挺好吗?所谓的暖男,定是被很多个女人**过。暖男就像一锅温水,你舒舒服服地躺进去,慢慢地感觉有点烫,你会感觉窒息,也曾想过逃离,可最终,我们都念在这是一锅好温水,而选择了躺在里面,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地过了一生。
而宇杰,我想想这个已经好几天没有打过电话、发过消息的人,笑着摇摇头,宇杰是那种木讷踏实的人,也许就是那凉水吧,永远让我清醒、理智,却永远不会沉迷、不会忘我。
我正兀自想着,诊所的女医生用浓重的当地方言说道:“妹儿,好了,记住不要沾水,过三天来换药。”
我点点头,祁然已帮我付了钱,认真听着医生的叮嘱,然后轻轻地拉着我出了门。
我微笑着看看他:“你可真是贴心,你女朋友肯定觉得很幸福吧?”
他低下头看着我:“我不知道她觉不觉得幸福,也许已经习惯了吧。”我哈哈一笑:“有这种习惯倒也是件好事。”
他抿了抿嘴:“一尤,你呢?你这么勇敢独立,是不是一直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他这话竟像刺一般,戳到了我的心里……是啊!没有人那么一直温暖地照顾我,所以我坚强、我独立,我习惯了一个人像野草一样地活着。失去什么我都可以活,放弃谁我都可以很快抽离,唉,我,竟然真的不需要。
不知何时,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坚强起来的?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他还在一直看着我,看着他温暖里带着一丝炽热的眼神,我竟有些惊慌失措,我急忙垂下眼睛,低声说:“不是这样的,只是很多事情,我没有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也会为我分担的。”
他的嘴角微微一弯:“他,是指你男朋友吗?”
我点点头:“或许这次回去,我们就会结婚了。”
他微微皱眉,总算没有继续说下去。我默默地舒了一口气,和他说这样的话题,真心觉得好尴尬。
我没有心情去考虑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对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有些无奈但无从选择,对他的好感,也只会偷偷放在心底,反正我和林祁然,马上就会像偶尔天空中遇到的两朵云,刚刚打个招呼就会各自飘去。
所以,注定是擦肩而过的人,不去了解对方,不去知道过往,彼此就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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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案情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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