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听张路说完,就先打断了她的话:“可是这样一来,董事长会认为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张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这年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你收了一千万也是表明一个态度,你并非那种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女人,你并不是非他儿子不可,省的他以为他们韩家有多了不起,好像人人都乐意嫁入豪门似的。”
我和张路的意见全然不同,她紧接着说了第三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可以因此试探一下韩大叔对你是不是真爱?”
我瞪大双眼:“别人给我一千万我就把他卖了,他不得恨死我,哪来的真爱?”
张路乐了:“你把韩大叔当成什么了?橱窗里的一件衣服?还是宠物店的一只小狗?别逗了,韩大叔有手有脚,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会明白这件事情原本就是韩家做的不对,爱你的人跑不了,不爱你的人守不住。”
我竟然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后,张路撑着脑袋叹气:“怎么没人给我一千万啊,我以前那么多的男朋友,你说要是人人都给我一千万,我现在都是富婆了,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包养你。”
我喝了一口水:“如果有人给你一千万,让你把喻超凡卖了,你卖吗?”
张路贼笑:“卖啊,干嘛不卖?我先把凡凡卖了,然后拿着这一千万开一间酒吧,再把凡凡请回来当老板,哈哈哈哈,我这一生从此辉煌腾达,和凡凡琴瑟和鸣,堪称完美。”
我对张路是彻底无语,手机响,来电是沈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韩总失联,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韩野失联,薇姐关机,生活好像一下子天翻地覆。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对韩野的了解知之甚少,除了电话和微信,还有他住在我隔壁的那套房,我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沈冰说韩野在这座城市有三套房,除了我小区的那一套,还有一套在碧桂园,我和张路按照沈冰给的地址去找过,那是一栋别墅。里面有一个保姆,但他说韩野很少回来,最近一次回来还是端午节。
下午四点的时候,雨停了。
我接到了姚远的电话,他问:“曾黎,你收到我早上给你的微信了吗?”
我打开微信一看,他说今天晚上的飞机离开长沙,他会在机场等我一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在出国前肩上一面。
他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正好在韩泽的病房里。
我很抱歉的回答:“韩野不见了,我们一直在找他。”
姚远语气很急:“我早上九点就来了机场,一直在等你,九点半的时候,我在机场见过韩野,他会不会是出差去了?”
韩野离开了长沙?
在韩泽刚出车祸,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来处理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离开。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跟薇姐有关。
但我们能够查到的信息有限,仅仅是从谭君的口中得知,韩野回了北京,应该是回到了薇姐的家乡。
整整三天的时间,韩野杳无音讯,我照例去医院给韩泽送鸡汤,照例被沈冰挡在了病房外。负责照顾韩泽的看护看不过去,趁着沈冰接电话的时候,帮我把鸡汤送了进去。
韩泽依然坚持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韩野。
我第二次见到韩泽的时候,他喝多了我送去的鸡汤,依然是精神矍铄的样子,手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他正在用电脑进行远程会议。结束的时候,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走过去:
“董事长,我给您揉揉吧。”
韩泽没有拒绝,只是闭目养神了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夸赞道:“力道匀称,你学过?”
我退到一旁:“以前婆婆有头疼的老毛病,我就去学了一下按摩,后来婆婆嫌弃我没轻没重的,就宁愿花钱去养生馆做按摩了。”
韩泽点了点头,又问:“你有韩野的消息了吗?”
我摇头:“一直没联系上,我能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韩泽转过身来看着我:“问吧,我只是不同意你做我们韩家的儿媳妇,并不代表我不认可你这个人,你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如果不是为了要回孙子,我或许会同意你和韩野在一起。”
孙子?
我很震惊,韩泽像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问道:“你不是想问我一个问题吗?问吧,稍后我还有一个越洋电话要打,工作上的事情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谨慎的问:“您给我一千万的事情,韩野知道吗?”
韩泽摇头:“三天前他来医院看过我,因为你的事情,我和他有过口角,他的性格像他妈妈,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去做,甚至比他妈妈更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妥协。”
薇姐唯一妥协过的事情,就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韩泽。
如今韩泽想要韩野牺牲自己的婚姻来作为事业的纽带。依照韩野的性格,是断然不肯的。
我没有细问韩泽口中关于孙子的问题,但韩野是韩家的独苗,张路对韩泽做过的调查,他是一个事业狂,对除了赚钱之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也从没传出过桃色绯闻,可以肯定的是。韩泽绝对没有私生子,不然以薇姐的脾气个性,韩泽一旦有了外遇,薇姐就相当于找到了婚姻牢笼里的那扇门。
沈冰进来催过一次,说是越洋电话的时间到了,对方很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我很识趣的向韩泽告辞,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病房的门嘭的一下就开了,身边诧异的看着门口。
我也应声回头,看见眼前的人,着实惊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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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你能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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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野风尘仆仆满身狼狈,胡子拉碴神情疲惫,这几天一直都是阴雨绵绵,韩野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眼里有一股沸腾的火气,我们都还在惊讶当中,他已经奔了过来一脚踢开了病床前的椅子。
“韩泽,除了赚钱,你这辈子还会做什么?”
怒气冲冲的韩野右手直指韩泽,说话的口吻很不客气。
我怯弱的去拉韩野的手:“有话好好说,他毕竟是你爸爸。”
韩野挥手甩开我:“他不是我爸,他就是一个赚钱的机器,韩泽,现在你满意了吧,薇姐死了,你冷落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死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缠着你。再也不会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零零的过日子,你现在自由了,做你的首富大梦去吧。”
韩泽的身躯明显一震,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韩野。
随后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双唇微微蠕动,右手颤颤巍巍的想去拉韩野。
韩野退后一步转身就走,我被他一把推倒在病房前的那把椅子旁,他走到病房门口,又回来拉我。
他搂住我的腰对韩泽说:“别以为你惯用的伎俩我会不知道,很可惜,我的女人很傻,一千万送上门来都不会要,黎宝,下次有人再出一千万,哦,不,如果有人肯出五百万,两百万,甚至是二十万,十万,你也要收下,傻瓜,你记住,不管你收下多少钱,我都爱你。更何况我们以后的生活需要这笔钱。”
韩野是湘泽实业的接班人,根本就不差这点钱。
韩泽也听出了韩野话里的意味,白发苍苍的他不顾腿上的伤,竭力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野嘴角带笑:“薇姐在你身边糟蹋了一辈子,我不想步他的后尘,从现在开始,我自动解除湘泽实业总经理一职,我或许做不成一个赚钱的机会,但我会努力活的像我自己。”
离开时。我看见韩泽整个人瘫坐在轮椅中,本就两鬓斑白的韩泽此刻突然丧失了斗志。
我们去了张路的咖啡馆,韩野在包厢的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只说是想静一静,将我们全部赶了出去。
“薇姐真的去世了吗?”
张路完全不敢相信,几次想冲进包厢去问个清楚,都被齐楚拦下了。
谭君坐在我们的对面,红着眼点头:“前天凌晨去世的。去世之前最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看见你跟韩总结婚,保姆说韩总的母亲临终前一星期呼吸时胸廓起伏很大,特别晚上气紧比较厉害,喉咙痰声很重,临终前几分钟进入昏迷状态,呼吸变的不规则且很弱,到最后会大口地吸气而不吐气,侧卧,口中流出很多很多的痰和液体,特别遭罪。”
我和张路抱头痛哭,上一次见到薇姐的时候,只知道她时而精力旺盛,有时又似乎力不从心,但她很乐观的跟我们讲了很多的大道理。
张路一开始还是小声抽泣,后来嚎啕大哭:“虽然跟薇姐相处不过短短两三日,但她教会我很多,我一直以为做女人就要像薇姐一样,人到暮年依然活的无比洒脱,可我连薇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说过我结婚的时候要穿着大红色的晚礼服跟我争奇斗艳的。”
谭君哽咽了:“她一共昏迷了三次,又拼命的醒了过来,本来是想通知你们的,但她临终之前不想见到韩董,依照她的遗愿,一部分骨灰洒在了台湾日月潭,她很喜欢三毛,与行客私定终身的时候,也是在日月潭,另一部分跟随行客一起埋在老家。”
齐楚翘着兰花指敲了敲我面前的水杯:“曾黎,你去看看他吧,我这眼皮子一直在跳,总觉得不太妙。”
我冲进了包厢,韩野躺在沙发里,双眼微闭。
我关了门走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小声问:“韩叔,喝点水吧。”
我端了桌上那杯水。韩野睁开眼看了看我,张开手臂问:“黎宝,你能抱抱我吗?”
手中的水还温着,我轻轻将水杯放在桌上,起身匍匐在他身上抱着他,韩野轻咳一声,搂着我的后背:“黎宝,你平时看着挺瘦,一压下来还挺有重量。”
我含着泪笑着:“要是有人愿意出钱买我的话。你也把我卖了,不过现在的猪肉不值钱,不如白菜价。”
韩野摸着我的后脑勺:“傻瓜,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可我怕,怕你会离开我,薇姐去世的那天,我抱着她静静的坐了一晚上,我梦见她笑着对我说,儿子,我要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了,世态炎凉,你要找个人互相取暖。”
我敲打着他的胸膛:“原来我就是一件取暖的小棉袄啊。”
韩野理着我微微凌乱的头发:“你是曾妈妈的小棉袄,但你现在是我的心脏起搏器,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我捂着他的嘴:“不许乱说,薇姐和行客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团聚,弥补他们错过的岁月和爱情,你是想去打扰薇姐的幸福,做她的拖油瓶么?”
韩野露出一丝笑容,双泪横流:“你呀你,现在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你个傻瓜,那一千万你为什么不要?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了一千万,就可以环游世界。”
我趴在韩野的胸前:“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只要你在,菜市场逛一圈也好过横渡太平洋。”
我们紧紧相拥,互相取暖,这一刻我毫不怀疑韩野对我的感情,而我的心,也不可遏制的奔向了我期待已久的爱情中。
张路预言说,韩野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会一蹶不振。
但事实上,韩野只是静静的抱着我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做好了一桌子早餐等我起床。
张路睡在客厅,闻着香味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韩野一身迷彩装。忍不住赞叹:“哇塞,韩大叔你这是要上哪儿勾搭妹子去?”
韩野直说:“前段时间我接手湘泽实业的总经理一职,是出自我对薇姐的承诺,公司内部出了些问题,我临时代理总经理一职帮忙处理,现在我是行野户外俱乐部的老板,你们想要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的,都可以找我。”
怪不得一大早醒来,我就看见身边放了一套迷彩服。
张路打着哈欠走到韩野身边:“堂堂湘泽实业的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行野户外俱乐部的老板。不错,我以后应该叫你韩大哥了,你穿上这一身衣服,比起西装革履来,瞬间年轻了十岁。”
韩野伸手来搂我的腰:“不是摇身一变,我一直都是行野俱乐部的老板,来,叫声老板娘听听,看顺不顺耳?”
张路点头哈腰:“得咧。老板好,老板娘好,小的给您二位请安了。”
我拍了张路一下:“你这是跨年代速穿啊,又是迷迷糊糊起的床吧,快进屋看看,你的床头柜上也摆着一套蟒纹服,韩叔亲自挑的,相信你会喜欢。”
我话音刚落,张路一溜烟没影了。
再从房间出来时。张路已经从蓬头垢面的小迷糊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汉子,她最这一身装扮十分满意,在镜子面前看了很久:“黎黎,我们去拍军旅写真吧,反正韩大叔那儿有的是装备,我们请个专业的摄影团队跟拍,出外景,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从没一起拍过写真集,想一想我们都快老了。”
我正喝着韩野熬的绿豆粥,笑而不语。
韩野打趣的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节省了,大半年没有好好打理我的户外品牌,我现在可是穷光蛋一枚。”
张路走了过来,一脚踏在凳子上:“昨天刚卸了总经理一职,今天就开始喊穷,黎宝,你这是上了贼船了?”
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从今天起,韩叔的财政大权正式移交到我的手上,他没骗你,他真的是个一穷二白的大老板,所有家产都在这儿呢。”
张路啧啧赞叹:“你这恋爱谈的还真是风生水起,别怪姐们我给你泼冷水,姚医生在机场等了你一天,你这狠心的女人竟然不去见人家一面,韩大叔,你小心哪天这女人对你也这么狠心。”
韩野塞了个刚剥的鸡蛋给张路:“吃你的东西吧,乌鸦嘴。傅总走了,你不也没见着人家一面吗?”
张路哀嚎:“你们这叫狼狈为奸。”
我靠在韩野肩上:“你说错了,我们这叫夫唱妇随。”
张路浑身抖一抖,拿着鸡蛋又去了镜子面前臭美:“你们这狗粮撒的,我要是单身狗的话,我肯定先干为敬,可惜我有男朋友。”
我突然想起那一天沈冰拿着喻超凡的名片挑衅她的事情,不由的问道:“你就没找你家凡凡算账?”
韩野低头问:“嘻哈王子犯什么错了?”
我挑眉:“勾引了你的追求者。”
韩野托起我的下巴:“哟,有小女孩追我,你不乐意了?”
早餐是在秀恩爱和斗嘴中度过的,我和张路去参观了韩野的俱乐部,比我们想象中的大很多,户外和军旅两大特色尤其显眼,韩野的户外品牌分线上和线下销售,网络营销做的很不错,但是实体店的销售业绩稍微差了点。
因为咖啡店要装演唱设备,咖啡店暂时停业休整,张路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去云南之前刚辞职的齐楚来管理,自己乐得清闲的跟在我们后面了解各大实体店的销售情况。
脱去湘泽实业接班人的鲜艳外衣,韩野就是一个为了理想和兴趣而奔忙的年轻人,我很喜欢他这种状态,他还因此让我做他的实体店营销总监,被我一口拒绝了。
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像我这样带着孩子的女人,依靠任何人都有山崩地裂的一天。
并非我不相信韩野对我的感情,我只是不想再把赌注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所幸的是韩野不过顺嘴一提,张路虽然埋怨了我一通,但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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