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那目光像一双无力的手在撕扯戴晓楼的心,没人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昨天晓峰又来找过你了?”戴晓楼忽然扯了句题外话。
顾天佑淡然道:“他每十天左右来一次。”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这可怜的家伙快要憋成真疯子了,一个722最优秀的中队长,他本该驰骋于沙漠或丛林,捍卫和平挥洒血汗,但现在,却因为上级的一个命令,被困在这座城市里,只能靠找你一警校生切磋拳脚来发泄寂寞。”
太阳很毒,照在头上非常热,但戴晓楼却不是那种容易头脑发热的家伙,他不仅是来吐槽的,他还话里有话。
顾天佑知道他要说的是明王和他的佣兵团神秘失踪这件事,有意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说话:“一开始是切磋,最近几次他其实是来找虐的。”
戴晓楼只好自己主动把话题往他希望的方向带:“任秋实的案子其实还有几个疑点。”
顾天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听口气他是吃了秤砣来的,于是便索性主动点出几个疑点:“那些佣兵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什么要炸公安消防医院,还包括先前那几次杀人灭口,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却似乎什么都没拿到,就这么莫名其妙撤走了。”
戴晓楼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或许,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又道:“你的生意合伙人前阵子搞了一个慈善基金,据说是专门为那些走失孩子家庭和病危无钱换器官的人捐款的。”
这件事只有熟知顾天佑底细的人才会知道,戴晓楼恰恰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顾天佑的生意伙伴是邹海滨,他知道了那笔基金正是在任秋实案告破后不久成立的,他了解到那笔基金设立的目的。所以他联想到了一个答案。顾天佑吞了任秋实留下的那笔赃款,把它们用在了慈善事业上。而那些佣兵本来是冲着这笔钱来的,但他们最终却不了了之。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就已萦绕在戴晓楼的心头,但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没看到。现在,他突然跑来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
顾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你想我做什么?”
戴晓楼道:“帮个忙,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把郭茂祥找回来,否则我是不敢再面对那孤儿寡母了。”
顾天佑道:“我可以帮忙解决经济方面的问题。”
戴晓楼摇头拒绝:“钱不能站在学校门口等着那孩子叫一声爸爸,钱会让她们母子彻底失去希望。”
顾天佑道:“你凭什么认为郭茂祥还活着?”
戴晓楼笃定的:“因为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为了找到他,我已经把能调集的力量全都用上了,能找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我宁愿相信他是活着离开本市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必须还活着。”
顾天佑低头沉吟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感性了?”
戴晓楼眼神里多了一抹落寞,道:“因为理性的做法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郭茂祥是在市局刑侦支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刑侦支队是我的下属,我的工作没做好,愧对他的亲人。”
“性格决定命运,所以你这人命中注定当不了大官,才一个总队长就已经让你备受煎熬了。”顾天佑以不符身份的口气品头论足,眼神里却有钦佩之意,调侃道:“不过你一个堂堂刑侦总队长,总这么来麻烦我一小小警校学员,任务难度都是一百分的,还要求务必完成,然后却什么好处都不许,你觉着合适吗?”
戴晓楼很头疼顾天佑这种什么事儿都喜欢讲条件的商人本质,皱眉道:“你吞了任秋实那笔钱,这难道还不够?”
顾天佑也不否认,摇头道:“当然不够,因为你很清楚我不是那种光凭一个推测就能任人摆布的人,那件事你没有任何人证物证,除非你去调查海滨,但我劝你最好别去捅这个蚂蜂窝。”
戴晓楼并不知道邹海滨究竟有多深的背景,但他知道跟邹海滨一起的邵雨泽是邵庸海的儿子。邵庸海是丁宝峰的顶头上司,是整个吴东政法系统的老大。邹海滨是邵雨泽的老大。在那个圈子里,这样的关系很容易得出结论。邹海滨家里的权势一定是大过邵庸海的。
顾天佑开出条件:“我要进李云清教授的特调组。”
“你的耳朵还真灵。”戴晓楼一脸为难:“那是归部委的张启明副部长直接领导成立的,李教授是部委聘请的总顾问,我有什么权利替你安排?与其找我安排还不如你直接找你那兄弟帮忙呢。”
顾天佑道:“这是咱们系统内部的事情,他权势再大也得在属于他的圈子里玩儿,再说,我既然脑袋上顶着个大哥的帽子,怎么能随便跟他开口,我知道李老组建这个特调组要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十九年前秦州市委秘书长夫妇遇害案,当日你答应我说要重启此案的调查工作,后来你失信了,但我不怪你,因为本案的两个嫌疑人太特殊了,以你的力量根本推不动这件事,但现在李老已经从部委那里拿到尚方宝剑,而我只需要你的一封推荐信,这是你欠我的。”△≧△≧
戴晓楼凝眉沉思,终于叹道:“李老的确给了吴东刑侦总队一个推荐名额,但是你知道有多人盯着这个名额吗?你知道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屡破大案要案的老刑侦吗?他们当中警。衔最低的都是二级警督,你能想象我把他们排除在外,把这唯一的名额给你这个三级小警司吗?”
顾天佑面无表情:“那是你的问题,名额给我,我尽力在最短时间内把人给你找回来。”
戴晓楼气的原地转三圈,挥手道:“绝对不可能,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必须换个条件。”
顾天佑转身向学校走去。
戴晓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跺了几下脚,他很清楚这么长时间都没法子在紫醉金迷打开突破口,说明常规手段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上头的领导也都已明确表示不允许他继续在这件案子上投入警力。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顾天佑的非常规手段。就像上次对付拐子帮,顾天佑用老耿做了很多事,也的确为破案提供了极大帮助。
“等一等!”戴晓楼咬牙切齿,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你把人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把推荐名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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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天赐仙风骨;雪瓣护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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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陆子琪还在被窝里赖床,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立即意识到是顾天佑到了,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上,完全不在乎白色睡袍内春光尽泄,三两步跑进客厅,一跃跳到顾天佑身上。
两个人发展成同居关系已有数月,这几个月对她而言,可谓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恋爱的滋味让她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中。她柔情似水,又激情如火,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散发着沁人的芬芳和火红的诱惑。
“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今天是周一,不是会在那边吗?”她很开心,语气却有些酸溜溜。因为那边指的是方乐儿。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都很自信,但看过顾天佑手机里方乐儿的照片后,她觉着自己没什么优势可言。漂亮几乎不相上下,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份痴情是在自我轻贱,她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老的特调组计划得到了部委首长的支持,以侦办陈年旧案为主要工作,你父母的案子会是特调组要侦破的第一件案子,我已经争取到了一个推荐名额。”
陆子琪大喜过望,不只是因为父母的案子重启这件事看到了曙光,还因为顾天佑一直惦记着对她的承诺。这个男人花心,有时候甚至有些阴沉的可怕,但他心里有自己,只有她知道顾天佑为了促成这件事曾给李老打了多少次电话,又动用了许多关系和资源,才说动部委首长同意了李老的申请。
实际上这个过程远比陆子琪想象的还复杂。顾天佑为打动部委首长促成这件事的确付出了极大代价。几乎动用了所拥有的一切资源,才以钱龙控股的名义,通过某支神秘的海外渠道给部委引进了一批价格昂贵的却是当今国际最先进的检测设备。这套设备是美国人制造的,只针对几个极亲近的国家出口,天朝当然不在其列。
促成这笔交易的过程极其复杂,首先是一个fbi助理特工主管,以一笔巨资跟fbi一位行政助理局长连线,拿到了出口审批,接着是一支在中东地区创下赫赫威名的佣兵组织在摩萨德的某位高级主管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整个交易过程。最后是把化整为零的设备部件通过海上渠道运回国内。
席志明,一笔巨款,与摩萨德那位高级主管关系密切的明王,顾天佑经营多年的那条直通南洋的海上渠道,连线在一起才促成了这笔交易。如此复杂又高风险的交易,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顾天佑没有对她说起过这些细节,但陆子琪冰雪聪明,她不问却能听能看,不知道细节没关系,因为她知道顾天佑为了自己的事情付出了极大代价。陆子琪觉着自己迫切的想要为这个男人生个小猴子,哪怕没名没分甚至可能没有未来,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特调组的权限非常大,两位组长都是副总警监,一位是由张启明副部长亲自挂任,李老领衔具体侦办业务,组员面向全国警界,名额有限招收的都是精英里的精英,初步拟定只有七个名额,门槛太高了,根本就不是关系硬就能进去的,我虽然在背后促成了这件事,但想要进组却还要指望省总队的推荐。”
陆子琪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好了。”
顾天佑道:“别急,只要你不嫌我是个大烂人,咱俩的日子就长着呢,下一步我还打算支持你开一家专业的私人医院呢。”
说起这事儿,陆子琪禁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联络了一些行业里的精英,但是最可惜的还是那个人始终没有找到,自从那次之后,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陆子琪对这位神秘主刀者太过于崇拜,甚至都让顾天佑有些嫉妒那个自己了。顾天佑现在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一来因为自己其实没那个医学水平;二来有些恶趣的享受看着她蒙在鼓里对另一个自己的崇拜有加的样子;三来不忍让她因为想象中的偶像露馅儿而失望。
顾天佑说:“办医院的地方我都替你选好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人员不着急,需要引入的设备倒是可以先联络一下。”
陆子琪吃了一惊,更感到欣喜,问道:“啊,选在哪啦?”
“紫醉金迷!”
陆子琪妩媚一笑:“咱们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顾天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怎么样?满意不?”
陆子琪抿嘴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个地方好大,一定不便宜吧?”
顾天佑神秘一笑:“我说不要钱,你信不信?”
陆子琪双腿盘在顾天佑腰上抱得紧紧的:“信你才怪,不过是你给的我都敢要,人都是你的,还在乎钱吗?”
“我约了紫醉金迷的老板,他已初步同意出售,我一会儿过去跟他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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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公安消防医院,陆子琪在眼眶上加了一副平镜,依然是不修边幅的随意装扮,整个人看上去高冷随性。外科门诊的著名专家诊室里,机械化的打发走一个又一个怀揣希望而来的病患。
环形楼体的一小片休息区,席志明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顾天佑手拎着外衣走上来。
“挑这个地方见面就为了老远看一会儿你姐姐?”
席志明的目光不动,留恋的注视着:“我快要回去了,临走前想多看看她。”
顾天佑道:“把紫醉金迷改成医院的事情我跟她说过了,她没怀疑。”
席志明转过头冲他一笑:“这说明你待她真的很好,再多的好她都习以为常了。”
顾天佑道:“你要做的事情都准备妥了?”
席志明点点头,嗯一声道:“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也是该做个了断啦。”
顾天佑有些好奇:“你似乎并不打算以血还血?”
席志明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道:“二十年的血债,以血还血太便宜他了,我布置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只为了狙击手一枪就搞定的事情。”
报仇是一门学问,有时候近似行为艺术,比如一怒拔剑血溅五步,看上去非常震撼,但畅快却只有一瞬间,搞不好还会带来后遗症,慨叹冤冤相报何时了,憎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又残忍。这种方式很常见也很低端。号子里多的是这种被逼良为坏的虎逼。高明的复仇者更喜欢用猫捉老鼠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让对手绝望,隐身幕后看着对手在恐惧中颤栗直至死亡,从头到尾慢慢品味复仇的快感,并且毫无后顾之忧。席志明这小子在这几个月当中大约就是布了这么一个局。
顾天佑会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最近跟赵卫安的儿子走的挺近的?”
席志明道:“他连一道开胃菜都算不上,是他主动凑过来想跟我合作做点生意。”
顾天佑道:“我们很快就要对当年的案子重启调查,你怎么看这事儿?”
席志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再怎么查也不会什么实际意义,当年的案子有三个人参与了,一个凶手杀人,一个帮凶忙着掩盖证据,还有一个坏警察帮着破坏了现场还藏起了几件证据,这仨人都得付出代价。”
顾天佑道:“这都是你义父的一面之词,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没跟你说实话?”
席志明点点头:“我宁愿相信他没骗过我。”
顾天佑道:“话已至此,关于当年的案子我就不多说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想问郭茂祥的事情对吧。”席志明道:“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这几天就会把紫醉金迷关掉,房地契过户到我姐姐名下,郭茂祥已经在路上,三天后你来紫醉金迷,连房子带人全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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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律政大厦外,方乐儿站在巨大的龙七子狴犴雕塑下。
顾天佑从停车场出来径直走到她面前,道:“古人讲狴犴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它代表了明察秋毫和刚正不阿,可惜这个年代讼棍太多,真正愿意并且能做到这八个字的法律工作者越来越少。”
方乐儿的目光停留在顾天佑的肩头,那里有一根长发,而乐儿此刻留的是短发。
“这是你需要的资料所在的位置示意图。”她递过来一个优盘,素手轻抬,摘掉了顾天佑肩头上的长发,道:“怎么个意思?向我示威吗?”说着,轻轻一吹,那根长发随风而去。注视着男人的双眼,道:“晚上包饺子,你必须回家!”俏皮的挤了一下眼,樱唇微张巧舌探出来又缩回去,魅惑的:“有好节目给你看。”,o
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狐狸精的好节目太值得期待了。从乐儿手上接过优盘,笑道:“这都三点半了,再有一个多小时你就下班,我不如等一会儿接上你一起回家。”
“算你有良心。”方乐儿欣然一笑:“行内人都知道必达律师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