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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不得她为难。”廖辉一字一顿道，“但是我做不到不让她为难。或者说，我做了，但结果很失败。”
邹诚有些动容，只能陪着他叹气，然后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先干为敬。
廖辉一生中能让他承认失败的事情并不多，不，应该说是几乎没有。而现在，他当着好友的面说出失败两个字，已是真的自觉无能为力。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邹诚问。
廖辉垂着头不住地摇：“别问我，我喝多了，现在晕着呢，不能想。”
“少来。”邹诚拿起酒瓶倒了倒，发现已经见了底，起身又去酒柜里拿了两瓶，回来继续满上，“照她儿子那护妈的德性，是不是说不结婚就得滚啊，那你大概只能滚了。”
“对啊，这不滚回来了。”廖辉把酒瓶拿手里看了眼酒标，咕哝道，“大爷的，82年的你也给我开了。”
邹诚装没听见，自顾自灌了一大口，品了会儿才咽下去，挑挑眉：“你舍得跟姜倩分手？”
廖辉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顿：“分什么分！要你跟你媳妇离婚你离不离？”
邹诚脸色一变，断然摇了摇头。
廖辉扶住额头，喟然道：“我爱上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有孩子。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在惩罚我。”
邹诚点点头：“算。”
廖辉被他的直接给噎得一阵哭笑不得，只能端起杯子喝酒。
“其实她儿子要不了几年就成年了，十有八九也是要出国读书的，要不你暂时忍忍，等他过了中二病的年纪，应该也能理解你们了。”
邹诚说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还不错，结果廖辉一句话让他歇了菜。
“你怎么不暂时忍忍回去做几天孙子，把你媳妇哄得消气了不就啥事也没了？”
“面子和原则，”廖辉拿手指扣了扣桌面，“没了这两样东西，很多事那就根本不是事。但偏偏，它还就是少不了。”
“是是是。”邹诚低眉顺眼地认了，举杯跟廖辉碰了碰，干了这杯酒，就像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再好的酒喝起来，都是一股子酸涩味道。
两个人菜没吃多少，酒却已经喝了七七八八，都有些上头了。邹诚还好些，廖辉在邹诚回来之前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会儿两眼发亮，脸颊微红，舌头虽然还捋得很直，但是逻辑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给邹诚和自己重新倒上酒，忽然嘿嘿一笑：“其实不瞒你说，我这次差点真打破自己原则了。那熊孩子像孙猴子似的，驯起来特有意思。跟我玩跟踪偷拍，还变着法想把我气走，结果还不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邹诚两眼一翻，拆台道：“结果他一哭你不还是滚了。”
“说了我是为姜倩好，两码事儿！”廖辉呼他一巴掌，“别打岔！我跟你讲啊，我能看出来这小子其实是挺崇拜我的，就坏在也是个死犟的脾气，非要压过我一头。我是谁，能让他赢？不过你别说，这小子速度还真行，有次跟他比跑步我差点翻车……”
邹诚无语地看着他光嘴上卖弄还不算，非要起来手舞足蹈东窜西窜的比划，拖着长音吐槽他：“你幼不幼稚啊——”
廖辉停下来，看着他点头：“幼稚。”接着哈哈一笑，“我乐意啊，谁规定大人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了。所以我才说你们这种观念都是有问题的，干脆都别要小孩！”
“疯吧你。”邹诚又半杯酒下肚，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廖辉跑回他旁边，一拍桌子：“你自己说，之前你媳妇一心想怀孕，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积极。是不是也觉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有道理？”
邹诚像赶苍蝇似的扇扇手：“一边去，我哪儿不积极了，她要我去看不孕不育门诊，是男人的能去？我又不是不行！”
廖辉乐得直颠：“你行不行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努力了大半年都没结果，嘿嘿嘿嘿……”
邹诚是可忍孰不可忍，跳起来揪住廖辉领口咬牙切齿：“特么让你试试我到底行不行！”
廖辉一把把他按回椅子上，笑骂：“神经病，喝多了吧你。我跟你说真的，你和她两个人相亲相爱过二人世界，怎么就非要生个第三者出来？你想过没有，你的一生都会因为这个第三者改变，这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你愿意改变，那你就生，你要不愿意改变，为什么又非生不可？”
邹诚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才喝多了。你那会儿劝我时候怎么说的，将心比心，考虑下她的立场，什么这是一个家庭的事情。哦，正也是你说的，反也是你说的，行行行，你最有道理。”
“所以我不结婚啊。”廖辉笑得一脸欠揍，捏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剩下的小半杯酒都倒进嘴里。
“有病。”邹诚跟着他一起把酒干了，晃晃酒瓶，居然不知不觉又消灭光了。他刚想再去拿酒，廖辉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两瓶茅台过来往他面前一放：“喝这个，这个带劲。”
邹诚想，今天特么真是要舍命陪君子了。
论酒量邹诚其实并不怎么行，他隐约记得两人喝到后半夜，还开了音响又吼又叫的蹦迪，最后他去厕所吐了一回，后来就断片儿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自己设的上班起床闹钟给“嘀嘀嘀”醒的。
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摁哑，邹诚按着胀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肚子上掉了下去。
睁眼一看，一条毛腿。
整整5秒，他内心一片川流不绝的弹幕，全部是“卧槽”两个大字。
廖辉在他旁边睡得四仰八叉，套着的睡袍七歪八扭地都被他团在身下直接袒胸露腹，大裤衩下伸出两条长腿几乎占了床的三分之二。
邹诚下意识地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还好，睡衣睡裤的还算整齐，然后一想到不会是廖辉帮他换上的吧，心里又是一阵膈应。
这叫什么事儿！
邹诚从被子里伸脚猛踹廖辉两下：“起来起来！”
廖辉很快被他弄醒了，眼睛没睁就习惯性的翻身过来搂人，邹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把拍开他，拔高嗓门：“你特么睁眼看看我是谁！”
廖辉被他吼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立马跟见了鬼似的直挺挺坐起来，看看邹诚又看看自己，不确定地开口：“我我我……这……你你你，昨晚……？”
靠口条吃饭的大律师都给吓结巴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冷场片刻，邹诚当先裹着被子跳下床，指着廖辉道：“给我好好想想昨晚你都做了啥，穿好衣服楼下开会！”说完逃一样蹦出了卧室，片刻后又蹦回来，从衣橱里拎出一套工作装，瞪了廖辉一眼后才又蹦了出去。
“我怎么就做啥了……”廖辉直愣愣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摸了摸自己没遮没栏的前胸，哆嗦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大爷的，难怪梦见自己被关在冷库里死活出不去，特么被子都让这小子卷跑了！”
十分钟后两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双双坐在餐桌旁继续相对无言。桌上或立或倒七八支酒瓶，红的白的中的西的，一看就是一场恶战。
最后还是廖辉先开口：“你就记得喝吐了是吧？后来你自己脱衣服洗了澡，完了就自己找到床钻进被子睡了，我除了帮你拿了套睡衣，别的什么都没干。”
邹诚皱眉盯着他猛看，脑门上仿佛有“真的？”两个带着问号的大字。
廖辉语重心长地点头道：“真的真的，你酒品太好了。”
邹诚这才松了松表情，开口问：“那你怎么会睡我边上？”
廖辉“嘿”了一声：“你小子，这是我的家我的床凭什么我就不能睡了？”
“我没有跟男人睡一张床的爱好。”邹诚脸色一沉。
“你以为我愿意？从来就只有女人能爬我的床！”廖辉也不干了，一拍桌子，“什么都别说了，今晚起你睡书房，免得我迷瞪的时候老管不住往自己床上摸，醒过来再把自己吓死。”
“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你书房那榻睡一晚上我还怎么上班？”邹诚不服，“你给我弄张床我睡书房没问题。”
“想得美！”廖辉哼哼，“给你弄张床你能在我这赖一辈子，绝对不行！”
邹诚：“……”
互不相让地吼了几声，廖辉甩出杀手锏：“两个选项，要么睡书房，要么滚回自己家去。”
邹诚吃瘪。
最后他只好摸摸鼻子，朝廖辉拱拱手：“反正睡都睡过了，要不还是咱哥俩挤挤？真睡书房，我椎间盘的老毛病非复发不可。”
廖辉想想也是没辙，只能无奈补充道：“分被子，必须分被子！”（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82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全本小说网，。）
临时同居协定达成，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吃早饭了，各自出门。邹诚上班，廖辉去律所转了一趟，张浩说姜倩跑客户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没见着她，想起昨天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里包含的失望和指责便越发不是滋味，推了下午两场约谈，干脆又回去了。
把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瓶统统处理掉，又从给邹诚找了床新被子。看着床上泾渭分明地隔开两块地盘，廖辉忍不住替自己觉得悲哀，明明不缺女人，偏偏身边要躺个男人。枕头上原本应该还留着姜倩的体香，现在混合了一股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烟草味，廖辉忍无可忍，又重新抽走了枕套被单一股脑扔进洗衣机里，给全部换了新的。
小兔崽子，再敢在床上抽烟，抽死他！
估计邹诚还得在他这儿赖上不少时间，于是想着索性把姜倩留下来的东西归整归整，免得被这小子误伤。结果楼上楼下的一收拾，脸都给气绿了。
邹诚正坐在办公室里前闷头写代码，廖辉电话就打了进来，劈头盖脸地问他：“你把姜倩的东西都放哪儿了？”
邹诚一脸莫名：“没动过啊。”
“你没动难道瓶瓶罐罐还自己长脚跑了？”
这么一说，邹诚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听廖辉声音里那着急上火的样子，忽然一阵心虚：“哦，可能是让钟点工给当垃圾收拾了……”
“垃圾？谁家垃圾那么高级？钟点工扔东西你都不看一眼？”廖辉一阵无语。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用过，谁搞得清那些不明液体究竟是啥玩意，我看剩得不多了就干脆让处理了，也省的东一瓶西一罐的我找个须后水都不方便。”邹诚咕哝。
廖辉气得笑出声：“那一抽屉压缩纸呢，你不会是当奶片给嚼了吧？”
“……你说洗脸台下面那个抽屉啊？我还要说你呢，进水阀密封圈老化你知道不，就在那个抽屉后面，一漏水全给泡发了，我一开抽屉跟白木耳似的噗噗往外冒，那画面叫一个惊悚……我已经叫物业来修过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廖辉无力地撑住额头。
“对了，你楼上浴缸旁边那罐洗浴缸的盐我没扔，搓浴缸挺好用的，就是太费料，前几天刚用完。”邹诚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赶紧继续举证。
廖辉呵呵笑了两声，愤然道：“你媳妇什么时候提出跟你离婚，通知我，我去给她当代理律师！”
邹诚懵懵地看了眼被切断通话的手机：“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买呗。发什么神经……”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敲打起键盘。
廖辉放下手机，抬手搓了搓脸，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不是气邹诚，而是气自己。
什么为了姜倩这种话，说服别人还能行，却根本无法说服他自己。他就是没有再次面对失败的勇气，就是怂了。
现在连姜倩在这里出没过的痕迹都要就此湮没，他很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这一夜，两个大男人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用靠枕隔出一条楚汉河界。邹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床头上的烟盒摸到手里，想起廖辉才警告过不准在床上抽，便施施然爬起来，趿着拖鞋借着夜灯的微光走到外面露台上。
等他抽完两根，回到卧室里一看，廖辉一手横在额头上，两眼瞪着天花板睁得老大，感情也没睡呢。
“跟我睡就那么难受啊？”邹诚勉强一笑，其实何尝不懂廖辉的感受。
“难受，人去楼空的感觉，真特么难受。”廖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两个虽没失恋但赛过失恋的男人无眠而对，真叫个长夜漫漫，凄凄惨惨。
“您好女士，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姜倩踩着高跟鞋风采斐然地走进时代集团大门，臂间夹着一本厚实的资料袋，对着站起来询问她的前台微微一笑：“我找法务部沈副部长，我姓姜，你说了她就知道。”
“您稍等。”前台拿起电话拨了内线，片刻后抬头对姜倩道，“沈副部长请您上去。”
姜倩略一颔首，朝前台妹子温和一笑：“新来的？”前台愣神的功夫，她便熟门熟路地走到电梯间，按开一扇门，笃笃笃地走进去。
“这谁啊？”妹子莫名地问边上刚刚在接外线的同事。同事抬头看了眼姜倩背影，了然道：“公司合作律所的姜律师，老熟人了，我们一般都不拦她。”
在沈若歆还没工作的时候，时代集团就已经是瀚华的老客户了，所谓流水的供应商铁打的瀚华，两家的合作始终很稳固。沈若歆与姜倩多年的友谊便是源自这份工作关系，加之三观匹配臭味相投，便结下了不解之缘。当初沈若歆能很快在法务部站住脚跟，姜倩也算在暗中帮了不少忙。
“哟，姜律师您来了。”阮桦刚从茶水间出来，跟着姜倩一前一后走进法务部，便跟她笑着招呼。
姜倩报以微笑，敲了敲沈若歆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说“请进”便推门而入。
沈若歆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见是姜倩，微锁的眉头展开脸上露出笑容：“倩姐！”
姜倩也不跟她客气，把手里那沓厚厚的文件袋往她桌上一搁，在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笑道：“小没良心的，我要不来你是不是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若歆打开牛皮纸袋抽出几份文件看了眼，恍然大悟道：“明年又要续约了呀，怪我怪我，都给忙忘了，我马上安排人跟进。”
“让他们找张浩就行，我今天就是顺便把报告和材料都带过来。主要是你上次……”
姜倩话说到一半，外面又有人敲门。沈若歆应了一声，阮桦端了杯咖啡进来，放到姜倩面前。
沈若歆一看正好，便把瀚华的资料递给他：“年底和瀚华的合作协议要到期了，续约的事情你负责盯一下。”
阮桦老实地点头说好，接过资料袋便退了出去。
姜倩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咖啡，美式不加糖，正是她的口味。
“其实我一直不懂，就凭他这份眼色，怎么在个主管的位置上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动静。”
沈若歆眨了眨眼，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由微微一笑：“法务部就这么几个坑，他又不愿意去别的部门，只能说人各有志。不过我要是这次真的走狗屎运升职，估计法务部部长的位子总该是他的了。”
姜倩了然地点点头：“难怪感觉他比以前都要殷勤些。看来你心里也很清楚，那我就不提醒你了。说正事。”
她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只u盘，放到沈若歆桌上：“你上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