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被稳婆这番话说的有些发愣:不是怀着一个孩子?难道还怀着一个哪吒不成?
后来老道先反应过来了,惊喜万分的抬起头来:“怎么,您是说她怀着的是双胞胎?”
这么一说灰轻言也反应过来了:“双胞胎?真的吗?”
以山上这些人的年纪来算,稳婆自然以为庄巧凤是灰轻言的媳妇儿,满是骄傲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当爸爸吧!老婆子保证你媳妇儿,给你生个双胞胎。”
顿时就把灰轻言闹了个大红脸,就连床上的庄巧凤都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道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只是在神叨叨的喃喃自语:“我就说嘛,怎么看,小年他媳妇儿的怀像也太大了。原来是双胞胎呀!”
“不是,婆婆你误会了。这不是我媳妇儿,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媳妇儿。她男人之前为了保护她,落在那些露西亚畜生手里了。”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了,稳婆顿时全都明白了:“哎呀,这可苦了这妮子了。那些个露西亚王八羔子,可是造了不少孽。瘪犊子玩意儿不是些好东西,跟当年的东洋小鬼子一样坏。”
有关露西亚军队在关外所犯下的这些罪孽,所有的关外百姓都有着一本账。
不少人要么自己,要么是身边的邻居或者亲戚,都有被露西亚给糟蹋了的事情发生。
而关外汉子们也不肯眼看着自家亲人吃亏,豁出命去也要干。因而这一阶段,类似庄巧凤这样的实例并不少发生。
稳婆得知这样的遭遇后,自然感同身受,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既然孩子他爹已经不在了,那老婆子说什么也会给他保住这两个苗苗。”
随着稳婆的到来,山上的紧张气氛稍稍得以缓解。
庄巧凤自然知道这个阶段的山上山下,道路有多么的难走。大雪封山,可不是说笑的。稍不留神,滑下去就是尸骨无存的结果。
对灰轻言能冒着巨大的风险连夜下山去找稳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接引上山一位稳婆来,真是很感动。
不过关外的女子,恩情不会只在嘴上说说。她没有提过这事儿,但却把厚恩牢牢的记在心里,发誓要在未来好好报答。
“就算我自己报答不完,也要让两个孩子记住是谁救了他们的命,是谁为他们的爹爹报了仇!这样的恩情,那是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
庄巧凤打定了主意,越发的开始坦然面对即将的分娩。
因为稳婆私下里悄悄的给她说过:“孩子啊,这话我不敢跟你们家那几个男人说,只能跟你说说。你这一胎怕不是那么好生的!”
“婆婆,您这话怎么说?”
“哎,生孩子对我们女人来说,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你这偏偏还一生就要生两个。这其中的风险,我只能给你说尽力而为。”
“婆婆,这就足够了。只要你尽力而为,我就知足了。”
稳婆却没有庄巧凤这么乐观,苦着脸对她说道:“你知足了没有用呀!你们家那个年轻点的男人是。。。。。。”
“他是我的师叔。”
“哎呀,得要你师叔不生气才行呀!”
“怎么了呀?我师叔的脾气可好了呢!我平常,都没见他红过脸儿。”
“我的傻孩子呀!他那是对你,当然不会发脾气了。冲你一个小辈儿,还是个女人,发脾气有什么用?”
“那您的意思是。。。。。。”庄巧凤也有些傻眼。
稳婆当即用一种极为后怕的神色拍了拍胸口,又探头探脑的看看外面,确定灰轻言不在,才敢说话。
“哎哟,你是没瞧见呀!你那个师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好像很斯文的样子。可是那发起脾气来简直吓死人,你知道我们屯子上多少老少爷们儿都被他给打翻了。”
“啊?”
“要不是因为他实在太凶了,这个天儿,外面全都是冰天雪地的,我打死了也不敢来爬这个山呀!黑瞎子山,那是人能上来了吗?”
这话说出来庄巧凤的确信了。
黑熊岭的山势非常陡峭,此时有正处于雪季。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冰雪覆盖,一脚踩下去,天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随便一脚踩空了,那掉下山去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哪怕踩实在了也怕滑到,这雪底下可都是冰碴子。滑到在山上,再想站起来谈何容易?伤筋动骨,那都是最轻的了。
反正这条山路在这个季节想要爬上爬下的,那真是要玩命儿的。
人家谁好端端的,不愿意这时候蹲在家里烤火,会大冷天的跟着出门爬雪山?脑子没病吧!
之前只听灰轻言说给了不少钱,庄巧凤还以为稳婆也是奔着钱来的,谁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桩因果。
“奔着钱?那是没错儿!这世上谁不想多赚钱?可那也要看情况才行呀!不能说为了赚钱,就把这条老命搭上呀!要不是你们这个师叔太厉害,谁都打不过,我才不上来呢!”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巧凤还能不知道今次灰轻言是出了多大的力气吗?
“婆婆,您也别多想,我家师叔不会为了这个就对您不客气的。”
“哎,闺女呀!老婆子肯定给你尽心尽力,但我看着,你的身子骨儿也不是那么把稳的。你怀着孩子的时候八成是有些操劳过度了,看着你的底子有些不太好。”
只听她这话说出来就知道这位稳婆绝对是有眼力有经验的老手,庄巧凤默然的点点头。
她知道这个情况,当初拼了命的从县城一路跑过来逃命到山上老君观里,是吃了多少苦头。说她亏损到了身子,真没错儿。
只不过她一直强撑着精神,只为了给丈夫苗小年留下个血脉传承。
即便老道也发现了她的身体有些虚弱,不断的给她予以调理和保养。但底子亏了,就是亏了。后期即便再怎么补充营养,有些先天的缺憾还是没办法补全。
这事儿估计也瞒不过老道和灰轻言去,他们的医术看破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们一直没说,也是不想庄巧凤的心里担负什么压力。
可此刻被稳婆把所有事情都揭开了,庄巧凤反倒冷静了下来:“婆婆,你放心吧!我家叔祖和师叔都是老中医了,这些事儿他们看的明白着呢!”
否则话,又干嘛非要找个稳婆回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
连庄巧凤自己都不在乎这些,只想着给丈夫留下个血脉就满足了的。那专门再找来稳婆干什么?
不就是为了增加成功率,让自家的安全能够更进一步得到保障嘛!
庄巧凤在这一刻,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叔祖和师叔的大恩大德,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来报答。怕是,只能期待来世再报了。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山上的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
终于在6月份的这天中午,随着庄巧凤的胎动加剧,马上就要生了!
第0208章:双胞胎
“啊!啊。。。。。。啊!”
那一声又一声的高亢惨叫,搅得门外几个人都心慌意乱。(全本小说网,https://。)
老道多少年来平心静气的功夫,硬是被这一声声的惨叫刺激的头皮发麻,起来不住的走动。
田中俊雄尽管被庄巧凤素来冷淡惯了,此时也少有的在外面不住的小声念经文祈祷。
手上更不知道握了多少条性命的灰轻言也一改此前的镇定,心中的焦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今天已经把所有能准备的事情全都准备好了,凡是稳婆需要的,只管提出要求,热水、崭新被褥、炭火炉子。。。。。。
然后正经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全都被从房间里赶出来了。一众人就站在老君观的院子里面,也没有人回房去等消息。
随着庄巧凤的惨叫声开始加剧,几个人也都感觉心里面麻麻地。
生育分娩的过程,真是格外的让人难熬。即便房间内可以听见稳婆的声音,依旧是保持着冷静和镇定。
但外面这些人怎么也平静不下去,每个人都心慌意乱:他们从未想过近距离旁观生孩子会这么吓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只知道里面需要的热水是一盆又一盆的端过去。
院子里这些人也忘记了吃饭喝水,甚至连外面的天色变化都有些全然不知道了。
随着一阵阵“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终于听见了房间里面稳婆的喜悦声音。
“哎哟,总算是生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哎,是对闺女!两个千金。一个六斤二两,一个五斤八两。”
稳婆一阵阵的大呼小叫声中,总算是抱出来了两个皱巴巴的小女孩子。
老道和灰轻言顿时就像是见了宝贝似的围了上来,在稳婆的指导下才笨手笨脚的抱起来了两个孩子。
这两人谁不是见多识广,可眼下却被手里没几斤重的孩子给束缚住了手脚,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全的抱着婴儿。
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是捧着一块无上至宝。看那架势,真有点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意思。
田中俊雄更是连靠近都不敢,就远远的瞧着两个小婴儿的脸,笑的跟个孩子一样。但是让他抱一抱,他就开始后退,并连连摆手说不要。
“。。。。。。我这样的罪人又哪有资格来抱着无辜的孩子?我不配,真的不配呀!”
尽管感觉到这些天来田中俊雄的心事似乎越来越重,但谁也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老道和灰轻言面面相觑彼此良久,都从对方的眼睛中发现了无奈和惊讶。
“老田,你没必要搞成这样!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到底是不同的。我们都了解你,你从最初就反对这场邪恶的战争。他们犯下的罪孽,并不是由你导致的。”
灰轻言也帮腔道:“是呀,田中老师。您的个人品格,我们都是很相信,也很认同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只要不是你本心去做,都不该怪罪与你的。”
谁知田中俊雄听完却苦笑着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是有罪孽的。我之前虽然不赞成这场邪恶的战争,可我却没有办法反对,
“还得为此而不断做着贡献。按阳明先生的说法,我这是知行不合一呀!因而苗家的媳妇怪罪我,也是我活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眼看再说下去又要让田中俊雄陷入自怨自艾的窠臼当中了,灰轻言敏锐的住口。
“师父,您说说,这两孩子该起个什么名字?您当下就是她们的长辈,由您做主是再合适不过了。”
田中俊雄闻言也看了过来,似乎忘记了之前的话题,眼神中饱含着深深期待。
他对老道的国学功底那可是相当的钦佩,很想知道会起什么名字。
可老道却愣住了,随后指着鼻子道:“我?我来起名字?”
“可不就是您来取名嘛!这老君观上上下下,还有谁比您更合适的?您辈分最高,又是这两孩子的直系亲亲尊长。您的文化修养更是最好的,取名不让您来还有谁?”
这话说出来,就连房间里面有气无力的庄巧凤都强撑着喊话道:“叔祖,孙媳妇提前先拜谢您啦!求求您,给这两孩子取个名儿吧!”
局面是如此的统一和谐,老道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也罢!那贫道就来给这两孩子起个名字,唔。。。。。。以后,她们两个,一个叫苗露,一个叫苗夜。”
“苗露?苗夜?有什么讲究吗?”
“呵呵。。。。。。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只听老道念了前面几句话,灰轻言就马上接道:“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唔,果然很贴切呢!师父,这名字取得好。”
他们师徒两个人颇有默契的一前一后,好像是在念诗,旁人却都听得很迷惑。
别说庄巧凤没什么文化,就连深深喜爱华夏文明的田中俊雄也有些犯迷糊:“道长,轻言,你们到底实在说什么呀?”
“是呀,是呀,叔祖!师叔!你们这是说的什么呀?”
老道微笑着看了一眼灰轻言后轻抚长须道:“嗯,既然轻言已经听出来了,就给他们解释解释吧!”
灰轻言也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道:“这是《诗经》里国风召南当中的一首诗,名曰行露。具体说的是某个贞节那个字,
“坚决的抗拒了已有妻室的某个无聊不断纠缠的过程,赞颂了女子不畏*、坚贞不屈、品性高洁的事迹。用在这里,很有纪念意义。”
田中俊雄是知道《诗经》存在的,也知道其中又细分为《风》、《雅》、《颂》三个大篇幅。
这首诗既然隶属于国风,那自然是属于风部。听灰轻言轻声吟来,就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深深的打动了他。再听到本诗的所蕴含的意义所在,更是越琢磨越回味无穷。
房间里面的庄巧凤听见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当然《诗经》的原文她是听不懂的。
但听完灰轻言的解释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在赞颂她和丈夫之间的情义吗?甚至在隐隐之间,也点出来了两个孩子的生世来历不平凡。
“苗露、苗夜!好名字,好名字呀!叔祖,您老人家起的真好,孙媳妇儿感谢您赐名。让这两个丫头,牢牢记住了她们爹妈都是什么样儿的人。”
尽管听上去庄巧凤还好似比较正常,但稳婆却出来告诉他们说:“这媳妇儿现在很虚弱,接下来坐月子可是要好好的补一补。
“她原先在怀孕的时候,身体就有些亏了底子。若不是后头调理得当,怕是早就流产了,哪还有今天?但这一下生了两个孩子,
“亏损却是放大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个月子里,你们可是要注意了。若是没经验,可指不定会又闹出来什么隐患呢!女人生孩子坐月子,那可是关系后半辈子的大事。”
灰轻言很同意稳婆的这些说法,因而很是淡定的表示:”。。。。。。所以我就准备请您多留下一个月,把这个月子给伺候出去了。”
这下轮到稳婆目瞪狗呆了!
“哈?我?不,不是,您之前不是说就让老婆子来接生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伺候月子了。。。。。。”
稳婆尽管说话还算正常,可内心实在是慌得一批。
“放心,大洋可不会少了你的。我给的全都是真金白银,可不是东洋小鬼子发布的那些伪钞。”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我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大山上呀!
稳婆的内心潜台词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来说。上次灰轻言在屯子里的表现,可是着实吓到了不少人。
因而当下明明想着要拒绝,却最终不知道该怎么办。反倒在灰轻言的金钱攻势下,让所有的抵抗意志都最终灰飞烟灭。
稳住了稳婆的月嫂生涯,山上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无论老道和灰轻言的医术再怎么出类拔萃,面对一个刚刚分娩了产妇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实际操作。
或许他们也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但是真的去做,就明显要抓瞎了。
也就是在稳婆留下了没几天,眼看着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起来。田中俊雄忽然在六月的上旬这天,提出来了一个要求。
“我想要下山去,向你们国家的军队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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