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万众瞩目，而且是充满鼓励和善意的注视着，李小森真没尝试过。
或许正是上辈子的经历太过凄惨，李小森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封闭了内心，只对李小茜一人敞开不设防。现在被掌声和欢呼环绕，他喜欢这种感觉，但又有些不适应。
一时间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如果李小森能听到全世界直播屏幕前的人们的热烈声音，他会更受震动的。
但仔细想想，也不算完全意料之外啊。
现在李小森的头衔可多了：大集训开始第一天就设下积分约战的男人，一句“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人”卷起一阵全球范围内李小森旋风的男人，当众击败远山小次郎然后提出一打六挑战的男人，以及，真的完成了一打六的奇迹，甚至把联合家族超级天才卡茨打哭的男人！
如此多的头衔集于一身，怎能不让人们疯狂呢？
这并不只是今天一场擂台战的结果啊，而是这几天来的所有事件的发酵、酝酿、以及最后的爆发。
又过了一会儿，李小森顾不上感受这份陌生的来自众人的善意了。
他开始反思。
自己最后这一拳打翻卡茨，是否表现得太高调了？
可以看到，觉醒级和预备级的学员们，还有集训的大部分导师们，以及五部的专员们，他们不会深究李小森究竟是怎么打败卡茨的。
所以他们的反应，基本都是在那儿喊：“厉害啊，一打六，居然还真的成功做到了！”“能现场来看到这场擂台战，真是太值得了！”“奇迹，一场奇迹之战！”
但比他们更强一个档次的风铃、索尔、雏田美雪、大集训首席导师团成员、监督导师、让、还有总负责本次大集训的赵三，看李小森的眼神，可就不同了。
这些人都用一种无比奇异的眼神，看着李小森，所有人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第四域！李小森能击败那样的卡茨，除了第四域，还能有什么解释？！”
李小森被看得一阵发毛，同时又很茫然。他还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一夜之间学了十五个能力上，如果知道的话，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心下鬼鬼祟祟地盘算着，要不自己也和卡茨一样，晕过去？
但刚才不晕现在才晕，是不是有点太假了？
李小森开始后悔。
最后那一拳，实在是有点过分得瑟了。
天哪，赵三、让怎么也来了？首席导师团的人也在？请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啦。
我真的没想让你们觉得我贼强贼无敌啊，真的！
与此同时，遥远的修行总院，有两名长相和王纪元有七八分相像的青年，脸色阴沉地看着直播屏幕上的擂台战现场场景。
这两个人，一个是王纪元的二哥王云霄，另一个是王纪元的大哥，王古今。
“卡茨……败了？”
王云霄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大集训预备生第一人，小地榜的选手，而且有联合家族的背景。我还专门和他练过手，那不是个绣花枕头，面板能力很强，实战水准也完全不差的。这就……输了？”
大哥王古今没吭声，目光闪烁着，默默思量着什么。
兄弟二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李小森的匿名举报起了作用，调查部的人最近找他们兄弟二人谈话多次了，还好两人反应快，处事也足够冷静，这才没露出马脚。
是的，他们兄弟二人，对家族和俱乐部勾结的事情，是知道的，也曾或多或少地参与过。
“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王云霄问。
“我们……暂时什么都别做了。”王古今说，“我们安排去暗算李小森的那两人，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连卡茨都输了。再贸然行事的话，反而容易出问题。别忘了我们才刚刚把调查部的那些麻烦家伙应付过去，这种时候，还是老实点吧。”
“可是……”王云霄眼中闪过不甘，还有凶狠。
他的性格比王纪元当然沉稳得多，但也有不少二世祖的习气，哪里受过这样的鸟气！尤其是李小森杀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父亲和弟弟，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忍嘛？
是的，王家兄弟俩，知道杀死王家家主和王纪元的人，就是李小森。
这是王家家主临死前的最后手段，那个用无耻开道、在旧时代和新时代都打下了赫赫基业的男人，还藏了一手李小森都没察觉的杀手锏——
他拥有一个第四域的能力，名为：梦境寄托。
没啥实战价值，却让他即便自己死了，还是把凶手的身份，通过梦境送到了修行学院的两个儿子的手里。
他很明白自己的三个儿子，小儿子嚣张跋扈没啥大用，二儿子性格阴狠很像自己但韧性不足，大儿子王古今却是完全继承了自己的衣钵，该隐忍的时候隐忍，该凶狠的时候凶狠，关键是足够不要脸。
能否除掉李小森，并让王家在这个新时代中的黑暗年代中，再次平稳地度过去，不求进一步显赫，只求屹立不倒，就要看大儿子王古今的了。
新时代中的黑暗年代，这是王家家主的真实想法，他知道在新时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潜藏着多么巨大的危机和隐患。
这也是他投靠俱乐部的最大理由。
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能活！
王古今瞥了弟弟一眼，沉声说：“父亲从前跟我们说过的那些话，三年前能力者从幕后走向台前的真正理由，你都忘了吗？真要为了一时忍不下一口气，就把父亲积累的这么大的家业，带着往火坑里跳？”
王云霄哼了一声，嘟哝道：“好嘛，你对你对，所以父亲最喜欢你了。他妈的现在他和弟弟人都没了……”说着眼眶又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王古今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说：“我向你保证，李小森一定会死在我们手上，我保证。”
王云霄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嗯。”
王家兄弟俩调整好心情，他们现在的最大优势，在于李小森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李小森就是凶手，所以一定要利用好这点……王古今心里默默盘算着，再次看向直播屏幕。
这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似乎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王云霄听了也不由转过来，然后就看到：直播屏幕里，擂台上，原本只有李小森一个人还站着，此刻却又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在李小森背后，站起身来。
那是……苏云影！？
此刻的苏云影，一改平日里恬静清冷的模样，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眼神直勾勾的，好像一个女僵尸！
“我去这什么情况？！”即便相隔屏幕，实际距离相隔千里，王云霄依然惊得手一抖，哎呦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凶狠的王二少天不怕地不怕，但从小最怕的就是僵尸恐怖片了……
擂台现场，苏云影眼中满是疯狂又决绝的死意，她和雏田美贵一起被打晕，但其实她更早一步就醒来了，却假装还倒在地上，直等到现在这一刻。
这是李小森胜利之后最懈怠的一刻。
也是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于此的一刻。
“添翼、添翼！我要为你报仇了。”
苏云影眼中流下一滴眼泪来，忽然尖声大叫道，“我男朋友赵添翼，不是叛徒！他不是修行学院的叛徒，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记住了！！”
卷1章73 心境蜕变
六人组里的其他五个人，最近都曾或直白、或隐晦、或同情、或有些嘲讽地问过：“赵添翼死了，苏云影你为什么从来不哭的？你不伤心吗？”
对此苏云影总是说：“人都走了，哭有用吗？”
但他们都不知道吧，知道赵添翼死后的这近二十天里，苏云影每天回到房间里，都会哭到喘不过气来，哭到全身颤抖，哭到……心抽痛。
真的好心痛啊，为什么你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呢？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你父母亲的去世险些击溃了你，即便我曾经遭受绑架险些被侵犯并因此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我们也都一路彼此扶持着，走了过来，不是吗？
那为什么！你就这么突然地撇下我一个人走了？还是以叛徒之名？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如他们所说，投靠了俱乐部，是学院的叛徒，那我……也愿意和一起啊。
苏云影的心，在赵添翼死去的那一天起，其实也死了。
她活到今天只有一个目的，她要杀死李小森，然后在全世界面前，告诉人们：说我男朋友是叛徒的李小森才是那个大骗子！我的男朋友，修行学院夏令营全球前十的天才学员赵添翼——
他不！是！叛！徒！！
苏云影以前话虽然也不多，但还是挺爱笑的女孩子，但她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笑过。
不笑，不言，不语，是因为心里有事。
她所有憋在心中的东西，都在此刻迸发出来，这个平日里颇有华夏古典美女气质的少女，此刻脸上恬淡不再，只剩下疯狂的笑，歇斯底里的笑！
砰砰砰。
三声闷响。
足足三个有“自毁属性”的能力，在苏云影体内炸开！
连带着这三个能力的能力位，也被强劲的自毁能量，炸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王家的那位保镖，自爆了一个能力“幽蓝鱼”，就比调查部专员罗宾的实力更强一筹。苏云影原本的实力就比罗宾强，如今更是接连爆掉了自己的三个能力。
苏云影口鼻中流淌出泛黑的血。
她全身裹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比之前展现神之手系列的卡茨更强！
“一起死吧！李小森！！”她疯狂地扑向李小森。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别说场下的人们都惊得呆了，场上的六人组里还清醒的成员，也完全没有想到！
林书辛一咬牙，强行支撑起身子，想要冲上去阻拦苏云影，他其实一直有点喜欢对方，只是骄傲让他不愿表达。
远山小次郎和马特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也想阻拦，但赶不及了。
雏田美贵叫了两声：“云影！苏云影！有话好好说，你别……别这样！”
她和苏云影从夏令营开始就表面和平、暗自较劲，但真看到苏云影如飞蛾扑火般，要燃烧自己的时候，雏田美贵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这个似乎永远唯恐天下不乱的日本少女，其实内心不坏。
但看起来，就连台上距离最近的这几人，都没能阻拦铁了心要和李小森同归于尽的苏云影。
李小森回过头来。
他站着没动，眼神有些难过，还有怜悯。
毁灭性的力量，在触碰到李小森之前，好像遇到水的火焰，嗤的一声被浇灭。
监督导师、赵三、还有让，几乎同时出现在苏云影的身旁，一人抓脖颈，另外两人抓住双手，把少女逮在空中，然后重重摁在擂台的地面上！
台下，风铃脸色严肃，问那位之前巴结让的导师：“要关闭对全球的直播吗？”
那名导师摇摇头，很是平静道：“不用。”
与此同时，索尔一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台去的李小茜、林婉等人。雏田美雪则默默走上台，把六人组中除了苏云影之外的其他五个人，带到了擂台下。
雏田美贵越过姐姐的肩膀，回头去看，入眼的场景是：苏云影就在李小森面前，即便被按倒在地，她依然奋力伸手，想要去够李小森的脚尖。
赵三、让、监督导师各自按住苏云影体内自爆的三个能力位，强行把自毁能力带来的恐怖力量，镇压下去。
整个过程非常痛苦，对于苏云影而言。
之前的掌声、欢呼声、叫喊声……都已经消失了，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场上的一幕，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像是被石头压住，说不出的难受。
通过直播看现场的全球的人们，也是类似的感受。
苏云影的举动，提醒着所有人：现在是大集训这场全球盛事期间，但同时，也还是修行学院和俱乐部之间的战争时期啊。
战争。
这个字眼在脑海中涌现的刹那，所有人都心头悚然。
原来两周前帝华高中事件后，就笼罩全球的战争阴霾，并没有散去。
原来战争并不遥远，就在我们身边，就在眼前。
“姐姐，苏云影她……会死吗？”雏田美贵低声问。
“不会。”
雏田美雪轻声说，“但那孩子就算不死，也会生不如死吧。且不说她心里的关卡能不能过去，自爆三个能力，这对她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她就算能保住性命，今后估计也难免成为一个废人，后半辈子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别说恢复能力者的身份，就连普通人的生活也过不了。”
帝华高中事件结束后，修行学院并没有掩饰隐瞒，而是公正地向全球民众做了事件调查报告和交代。
赵添翼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
此刻看着台上痛苦挣扎的苏云影，人们心中都感到可惜遗憾，要知道就在前不久，苏云影还是那个挥手之间，风轻云淡地凝结出一个个念力镜面的气质美少女啊。
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又过了一会儿，赵三微微松了口气，低声说：“好了，自毁的三个能力算是安抚下来了，估计能保住这孩子一命吧。”
让和监督导师点点头，但脸色都不见喜悦。
苏云影这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但还在那儿问：“李小森？李小森呢？我……我要……杀了你！添翼他不是……不是叛徒，为什么你连他死了都还要诋毁他？”
李小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能和她说两句吗？”
赵三有些意外，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专业医疗团队马上就到了，你估计不会有多少时间。你想说什么呢？”
李小森原地蹲下，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入手非常冰凉，几乎不剩下多少活人的温度了。
“我……其实明白的。”
李小森轻声说，音量只有自己、苏云影、以及一旁的赵三、让、还有监督导师能听见，“人在悲痛过度的时候，往往想要找个人去怪罪，我真的明白这一点，你也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悲伤过度而做出极端举动的人，其实我有点庆幸，你冲着我本人来，而没有去找我所关心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李小森的口吻里有一种让赵三他们都听着有些动容的悲伤。
“但是。”
李小森眼睑垂下，头也埋得更低了，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这件事，我没错，你之前也没错。赵添翼或许有他的理由，但他无论如何他不该对学校里的无辜师生下手。所以这件事，错的人是他，以及带偏了他的俱乐部。”
李小森平静地陈述着。
苏云影不吭声了，捏着李小森的手，指头用力到发青的程度。
李小森最后说：“我能看出来你真的爱他。如果，你真想为他报仇的话，就别放弃，好好活着，然后我们一起努力，把俱乐部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吧。”
说完，李小森不再多言，静静握着少女的手。
苏云影的手不再用力捏紧，她已经昏死过去。
李小森相信她听到自己最后的话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苏云影晕过去之前，手上的力道不再是那种决死的疯狂。
赵三有些意外地多看了李小森好几眼，他没想到李小森这样年纪的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让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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