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辽是我跟陈余生联手打下来的,你不甘心也得受着。”陈青帝眸子眯起,锋芒闪动,“那座城,已经名花有主,你别痴心妄想了。”
陈青郎看看擦拭得雪亮的皮鞋,无声一笑。
“这一次的战果,你确实立下不少的功劳。”陈青郎继续道,“但后续收尾工作一直是我处理。我不甘心的是,义父为什么一杯羹都不分我,执意让你全部接管。”
“东辽是中原首城,寸土寸金,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你有能力去管?”
“这也许……”陈青帝故作忖思,忽而嬉皮笑脸道,“也许就是亲生的和野生的区别吧?!”
唰。
陈青郎刹那转身,眸光阴戾,“你不要欺人太甚。”
“事实而已。”陈青帝字正圆腔。
两人与陈余生的血脉关系,人尽皆知,义子和亲子,毕竟还是有点区别。陈青帝这句话固然刺人,但句句在理。
血脉亲疏,终归是绕不开的一道槛。
很久之前,江都不少大人物直叹可惜,如果不是陈青郎的出身局限了他,陈朝下一任继承人,已经尘埃落定了。
陈青郎眉头微拧,语气渐冷,“我们公平竞争,以个人才能服众,这一次东辽放手让你接管,我认输。但后面,不会再让你一手。”
陈青帝笑而不语,抬头凝视。
陈青郎再进一步,咄咄逼人,“虽然我在东辽只逗留了十天,但那边留下的精英团队,都是我培养出来的。等你过去,肯定会很喜欢。”
这是反话,意在提醒陈青帝,年后接管东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陈青帝豁然起身,直视陈青郎,两人距离只有一拳之隔。
其后,陈青帝一字一句回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进东辽,会清洗一遍你的团队。”
陈青郎觉得再也没办法跟陈青帝聊下去,冷哼一声,拿起石椅上的文件夹,交由陈青帝,“这是东辽整顿后的数家集团的财务报表,商业机密,以及部分次一级的合作伙伴。”
“谢了。”陈青帝轻描淡写的接过,语气慵懒。
陈青郎拍拍衣袖,深深看了陈青帝一眼,“祝你以后到东辽会过的‘愉快’。”
“你这么关心人家,人家都快不好意思了。”陈青帝挤眉弄眼,做出一副娇羞的表情,“我要不是你弟弟,肯定会感激的以身相许。”
陈青郎差点被恶心的吐出隔夜饭,错身而过,直接离开。
陈青帝回头凝视陈青郎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原本轻挑,浮夸的表情,开始微变,而后瞬间收敛,浮现一抹凌厉气势。
“哗。”
再之后,陈青帝背对莲花池,伸手一挥,陈青郎留给他的文件资料,坠入莲池,漾起阵阵涟漪。
“既然是我接管东辽,必须以我的手段和方式为准心,你留下的东西,分文不取。”陈青帝喃喃自语,目光深邃。
哗哗哗。
有鱼自池底跳跃而出,撞破数张翻滚而出,浮于水面的公文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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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瀚海浪潮,红尘流沙(3)
关于东辽的未来格局,陈青帝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于他而言,陈青郎交接过来的详细资料,可取可不取。
何况陈余生也仅是建议陈青帝和陈青郎见上一面。表面意思是希望双方能心平气和的协谈东辽目前局势引起的部分细节问题。其实暗地里,也想就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缓和一下双方紧张的关系。
奈何两人都是自尊心极为强烈的人,哪怕一丁点低头的趋势都没有。
最终不欢而散。
陈青帝在莲花池静坐数分钟,才转身回到客厅,匆匆向陈余生几人告别后,径直离开。如今已是腊月年底,陈青帝无心顾及其他,只想好好的陪西凉那几位过个完整的除夕。
之于师姐,元霸还是老怪物,没有他在,除夕夜的晚宴准备的再隆重,再豪奢,也是食之无味。因为陈青帝才是西凉山道观上的核心。
第二天早晨陈青帝和荆戈去了商厦,购置了满满一车的年货,以及老怪物念念叨叨的纯酿美酒。这一番忙忙碌碌,中途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哪怕体质再好的男人,也有点支撑不住。
但即使身心疲惫,陈青帝脸上是始终洋溢着兴奋又期待的笑容。
尤其是在购置女性护肤品的时候,陈青帝表现出的专业水准,非但荆戈连称稀奇,连化妆品营业区的女售卖员都度被陈青帝的专业知识一度震惊到瞠目结舌。
“怎么?男人买化妆品很奇怪?”陈青帝购置完最后几大件的年货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折返营业区。
荆戈听得陈青帝的询问,一边走,一边无声而笑。
陈青帝揉揉脸,自言自语道,“都是买给师姐的,怕东西不好,她用不习惯。所以当时抽空学了点这方面知识。”
“师姐那么美的一位女子,要是被我买的假冒伪劣的化妆品捣鼓坏了面相,我还不得哭死?”陈青帝笑骂两声,朝向荆戈,“我自己去一趟,你回车上等着,不用跟来。”
荆戈点头,转身而去。
陈青帝原地驻足,匆匆购完了所需的东西后,再次驻足。
他下意识的看看这片商业大厦,有点愣神,几天前他来过,并且差点花费十亿买下了整一层的商业区。
“秦瑶姐也该休假了吧?”陈青帝如今对待秦瑶,虽不如当年那般痴迷,爱恋,但毕竟自小一起长大。抛开那些年少无知时自以为是的爱,还剩难以割舍的朋友情谊。
陈青帝想了想,终于决定去问问要不要一起回家,毕竟作为邻居,朋友,这份照顾属于情理之中。
秦瑶因为不在江都城区居住,所以三天前就自行申请休假,今天刚好到期。
此时的她斜挎单肩包,拖动着行礼箱,笑眯眯的向留守在第一线的同事告别,“过完年我们再见,不要太想我哦。”
“走吧,走吧,过年祝福你吃成一个大胖子,哼哼。”某位同事不怀好意的怪笑道。
“你等着。”秦瑶皱鼻子,恨恨道,“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现在真的走了,再见。”
一番告别,刹那转身。
再抬头。
陈青帝出现在数米外,笑意如风,朝她挥手。
秦瑶眯眯眼,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瞧,不免喜上眉梢,“三子,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用的怎么让我听出了一股嫌弃的味道?”陈青帝上前两步,接过秦瑶手中的行礼箱,建议道,“正好今天我也回家,想着你是不是也该放假了,就来问问,没想到时机正好。”
“一起走吧。”
回家。
他的家一直在西凉。
那山那水那桥,是他儿时的记忆,也是往后一生不曾遗忘的港湾。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意外。”秦瑶抿抿嘴,神色有点拘谨,有点慌张。虽然他们早已冰释前嫌,但双方身份上的差距,依然形同一条鸿沟。
秦瑶觉得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流沙。
而,陈青帝是红尘瀚海中最惊艳的一朵浪花。
她与他,再次交集。
令秦瑶涌起一股既欣喜但又自卑的情绪,毕竟米粒之光岂敢与皓月相伴争辉?
这样的人和自己走在一起,秦瑶本能性的感到手足无措,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跟陈青帝走在一起。无论是身世,涵养还是学识,能力,眼界,乃至交际圈,秦瑶都输的一败涂地。
王侯将相怎会与卑贱平民相处融洽?!
所以秦瑶捏了捏肩包的纽带,强颜欢笑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买好了票,自己坐车回去。”
陈青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拉起行李箱,转身先走,根本不给秦瑶选择的余地。
“喂,三子。”秦瑶既紧张又欣慰,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有腿有脚,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说到最后,秦瑶的声音越来越低。
“能不能快点?我还想趁着早点回去,能吃上一口芸姨做的热饭。”陈青帝转身,伸手示意道,“我都快饿死了,别扭扭捏捏了,行不行?”
秦瑶怔怔的看向陈青帝,似乎感觉到心里隐隐作祟的防线和抵触,随着陈青帝家长里短的几句话,一轰而散。
她眸光一亮,迅速低头拿出手机,朝陈青帝挥舞,“我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提前给你做好,这样回到家就能吃上暖乎乎的饭菜了。”
“那还不走?”陈青帝笑。
“嗯,这就来。”秦瑶拉拉单肩包,一路小跑,追上陈青帝。
她终于能够心安理得,平心静气的跟在他后面。
荆戈门外等待。
看到陈青帝回来后,二话不说,点火驱车。
陈青帝中途帮秦瑶放好行李,示意她去后车座眯一会,毕竟这段时间忙碌确实费神,尤其是秦瑶的这份工作性质,越到年关越要加班加点。
商务车很快就进入国道线,车速也随之加快。
陈青帝坐在副驾看了会窗外的风景,身子一倾,闭目养神。
“我回来了……”陈青帝半梦半醒,笑容温暖,像个流浪在外十数年的游子,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归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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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风云过往(4)
沿途陈青帝睡醒,他撇头看了看荆戈,吩咐道,“送我到西凉后,你也回家过年吧。”
陈朝八十红棍,各有归属,部分早已成婚,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即使余下的一些没有成家立业,可父母一辈仍然健在。
陈青帝考虑到这是一年一度难得团聚的机会,两天前就示意荆戈暂时解散红棍,让他们各自回家,过个好年。
如今其余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荆戈一人伴随陈青帝身边,不离不弃。
荆戈笑笑,“我就不回了,陪你一起吧。”
陈青帝好奇的同时不免疑惑,“总该陪陪父母,回去吧,我这边没事。”
荆戈如今刚过三十,正值当打之年,按照他的年龄阶段,即使尚未娶妻生子,父母那一辈应该健在人间。
“父母啊,早没了。”荆戈嘴角挂起一抹无奈又心酸的笑容。
陈青帝凝神,语气郑重,“抱歉,我不知道。”
毕竟提及伤心事,陈青帝心有愧疚,生怕引起荆戈悲伤。
“没事。”荆戈挥挥手,语气淡然道,“这件事过去很多年,我看开了也习惯了。当年才成年的时候……”
陈青帝拱拱身子,侧耳倾听。
自从荆戈跟了陈青帝,因为性格和职业属性,两人很少有推心置腹深入交流的机会。以至于两年倾心合作下来,陈青帝对荆戈的来历和背景,犹如雾里看花,不清不楚。
若非今天无意提到。
兴许陈青帝也不会知晓荆戈过往数年的铁血往事。
“我父母其实是很本分的小商人,赚的不多,但能温饱,日子也过得很轻松,很幸福。”荆戈顿了顿,将行车速度放缓下来,而后继续道,“可人太本分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一些人喜欢欺软怕硬,尽找软柿子捏。”
“那一年是我高中毕业,即将进入大学的夏末,父母被于天禄手下一个专门出谋划策的义士害死了,名义上官方给出的解释是操作失误诱发车祸而亡,其实谁不清楚背后的阴谋?”荆戈幽幽一叹,规避了父母与人结仇的缘由,只是交代了结局。
“于天禄。”陈青帝喃喃自语,心有所思。
这个人,曾经是唯一一位硬刚陈余生的奸|雄。
两人于江都常达数年的交锋,双方互损干将,拼的那叫一个惨烈。
小轩窗死在他手上。
花满楼同样也是。
八大金刚,两人同时死于陈余生和于天禄的拼杀下。虽然陈余生最后一战,问鼎江都,轰掉于天禄在江都打下的半壁江山,但死的人太多也太重要了。
“当年我心甘情愿去西凉,就是因为陈余生答应我,会为花满楼报仇。”陈青帝搓搓手指,感慨道,“陈余生完成了承诺,我也做到了。”
十年砥砺,陈青帝熬过了。
江都拼杀,陈余生也剪除了最后一位试图分裂江都大片地盘的奸|雄。
“是啊,都过去了。”荆戈长吸一口气,忽然转头朝着陈青帝一笑,又道,“我十八岁跟了龙王,然后再也没离开陈朝了,以后你可别赶我走,我想在这里终老。”
陈青帝嗯了声,“放心吧,你想走都走不了。
荆戈回笑,继续道,“当年那场故意制造的车祸,本来是针对我全家的,但因为我临时有事,冥冥之中避开了,父母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十八岁,痛失双亲,家破人亡,算是人生中无法抹去的伤痕,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是无法报仇的,索性将希望寄托在龙王身上。”
“毕竟以当年的江都局势,于天禄最忌惮最痛恨的人正是九龙王。”
陈青帝凝视而立之年的荆戈,静等下文。
“其实后面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往事。”荆戈看陈青帝等的入神,反倒语气一转,轻描淡写道,“送于天禄上路的最后一刀,我动的手!”
哧。
陈青帝眸光刹那凌厉,颇为震撼。
当年于天禄兵败如山倒,最后被陈余生围困沿海。这位一代奸|雄,在生命的末路,即使身负重伤,也要顽抗到底。
奈何大势已去,除了死,没有第二条选择。
于天禄最后确实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台面上一直没有详细描述,只知道尸沉大海了。今天如果不是荆戈主动透露,他也不知道,送于天禄上路的会是荆戈。
一个从十八岁才出道的年轻人,身无武艺,体质偏弱,用短短数年的事件,成功灭掉一方奸|雄,大仇得报。这种几乎逆天的人生履历,堪称绝无仅有。
虽然其中有陈余生起到的关键性以及决定性的主导作用,但人最后的的确确死在荆戈手中。如果他自身没有那种底气和魄力,谈何做到?
这个才刚刚走过三十岁的青年人,背负了太多传奇色彩。
“陈朝果然多卧虎藏龙之辈啊。”陈青帝心生感叹,随后朝荆戈竖起了大拇指,连连夸赞,“佩服佩服!”
荆戈展颜一笑,看似开心,却又多了一丝无奈和不甘。
“还有心事未了?”陈青帝蹙眉,张嘴询问。
荆戈嗯了声,“跑了一个,那个替于天禄出谋划策的义士,决战前夜就发觉事情不对劲,当晚直接易容出城,走的无影无踪,我找了很久,没找到。”
所谓义士,不过是内江湖一贯喜欢沿用的名号,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条狗腿子。这个人当年制造车祸害死荆戈父母,按罪责,首当其冲该灭。
但没想到,活到了现在。
“后来龙王替我查了几个月,带回了被证实确认无误的消息,这个人去了北方,投靠了另外一个大人物。”荆戈无奈。
陈青帝拍拍荆戈的肩膀,“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我知道。”荆戈点头,一字一句沉声道,“当初龙王让我跟着你,其实就猜出来了,龙王明白我心里有道槛始终迈不过去,所以希望你能带带我,往后寻机杀到北方去,了结宿怨。”
“放心吧。”陈青帝承诺,“这件事我记住了。”
“太子爷,能不能再求一件事?”荆戈郑重出声,语气低沉。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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