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终极野望（6）
银狐数次张嘴，数次哑口无言。
尤其是看到陈青帝眸子那种跃跃欲试的神色，如果自己真的反咬一口陈朝，他兴许打心底里高兴。
毕竟陈朝过于‘枝繁叶茂’，以至于处于管理层次的实权人物出现很多问题，部分第一代随同陈余生建立陈朝的老人，因为性格因素以及年轻时混迹内江湖留下的草莽脾气，做过不少谈不上伤天害理但也不道义的事情。
陈余生亲自处理过几起，毕竟当时闹的太大，纸包不住火。奈何陈余生过于重情重义，虽然在受害者各方面的安抚上，做的仁至义尽，但终归有失公正。
内江湖有内江湖的生存条件，凡俗社会也有凡俗的条约法制。
一旦内江湖的人以粗暴手段，压迫甚至伤害凡俗社会的普通人，两种不同生存圈子的人必然牵引出体系的碰撞，最后触及最核心的阶层斗争。
究竟是以凡俗社会的条约法制处理，将这些陈朝犯了事的老一辈人物一脚踹进监狱？还是以江湖规矩为基准？
最终陈余生选择以江湖规矩处理矛盾，部分杖决，部分踢出陈朝，而更多是闭关思过。
这是陈朝上市期间发生的不止一起恶性事件。
陈余生问鼎江都成为只手遮天级别的巨枭前，这些人忙着江湖悍斗，道场拼杀，没心思去考虑身后事。等陈余生问鼎王座，随其拼杀数十年的生死兄弟，自然放马南山解甲归田，开始过安稳富贵的日子。
可惜有人会安稳，有人不会安稳。
久而久之，内患渐生，很多矛盾的首发地，都是自陈朝内部开始。
银狐多年前就知道这种无法避免的问题，所以开始暗中搜刮证据，将很多跟自己共事的同辈的把柄牢牢攥在手心。一旦条件允许，他会用这些所谓的罪证控制陈朝大部分中层。
现如今，银狐为自保，期冀用这些隐蔽的罪证作为交换条件，求陈青帝放他一马。
奈何失败了。
陈青帝希望他去公开这些罪证，而且是闹的越大越好，然后就机自上而下彻底清洗一遍陈朝。
“你玩的太大了。”银狐大致猜测出陈青帝的终极野望，颇为震撼。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年轻人，难道真的准备好了血洗陈朝，将部分元老踢出局，从而给陈朝争取一次难得喘口气机会，寻求脱胎换骨？
“现在是法制社会，陈朝集团要想长远的发展下去，就必须将以前的黑色背景彻底割裂，那是一块烂肉。”陈青帝喃喃自语，心有期待，“烂肉不除，迟早祸及心脏。”
“而这些所谓的烂肉，绝大部分都是你手中掌握有犯罪证据的陈朝元老。”陈青帝朝银狐做出了一个攻击性十足的手势，一刀切，连根拔起。
“嘶嘶。”银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首次跟陈青帝推心置腹的谈及陈朝未来的发展方向，即使双方目前关系是敌非友。
更是银狐第一次了解到陈青帝自身对陈朝发展的想法。
但越深入了解，越心惊胆跳。
这个才刚刚跨过二十岁的家伙，竟然要动陈朝元老，并且不是旁敲侧击的胁迫这些人放权，而是手段极为凌厉骇人的一刀切，自上而下彻底清洗，只要抓到一丝半点的问题，当即踢出陈朝，永远滚蛋。
这种不讲江湖情义和帮派规矩的做法，令人不寒而栗。
“你这是在瓦解陈朝的凝聚力。”银狐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们这些元老当年都是陪着龙王一个地盘一个地盘拿命换回来的。”
“你这么不讲情义驱逐他们，不怕让陈朝成为一个不讲人情味的集团吗？到时候该有多少人感到心寒？”
“你这样乱来，以后谁还敢替陈朝卖命？”
“简直是自毁长城，幸好你没接龙王的位置，不然陈朝……”
银狐的一番话让陈青帝沉默了几秒，但很快就接过话茬，他道，“我不认为这是自毁长城，严格来说，这叫破后而立。”
“陈朝如果不打碎根基盘重组一遍，迟早要日薄西山，走进末路。”陈青帝顿了顿，继续道，“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
“陈朝既然早已登船上岸，决心洗白，并逐步尝试褪去黑｜帮背景，那就必须心甘情愿的融入凡俗，严格按照法制社会的现有条约生存。”
“彻彻底底做一个遵纪守法，积良行善的大型上市集团。与社会接轨，携手发展，才能持之以恒，生生不息。”
“好伟大的梦想和野心。”银狐对陈青帝这番话表示嗤之以鼻，神色不屑，他觉得陈青帝不可能成功，因为陈朝复杂的背景比大海里的水还深。
陈朝元老可不止一个两个，手中掌握的权柄若是集中起来更是恐怖骇人。如果让这些人知道陈青帝要动他们，拼了命也要拦堵他上位。
“事在人为吧。”陈青帝道。
银狐再次嗤笑，“龙王那个位置还没确定下来，你别高兴的太早，也许陈青郎比你更合适。”
陈青帝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面对银狐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嗤笑，并不发怒。尤其是他的表情，看银狐像是看小孩子打闹一般。
银狐心里一紧，难道那个位置真的确定让他坐？
这如果真要上位了，第一批倒霉的就是陈朝元老啊。
“我不相信你真的敢动陈朝元老。”银狐显得极为啰嗦的补上这句话。
陈青帝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请他们出局，并非要置他们于死无葬身之地。”
“你太无情了。”
“陈朝洗白了近乎二十年，还没彻底洗干净，知道为什么吗？”陈青帝突然岔开话题，反问道。
银狐张嘴无言。
“那是因为这些混迹草莽的人存在，而且身居要位，以至于陈朝发展阶段一直有股江湖气！”陈青帝拍桌子，再摇头，“洗白不是这样洗的。”
“应该是这样……”陈青帝再次做了个一刀切的凌厉动作。
银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泛起冰冷的感触。
他感觉陈朝未来至少要变一次天。
因为陈青帝当真是来势汹汹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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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一种兵器，十年光阴（7）
银狐走了，走的灰心丧气，一败涂地。
他来时雄赳赳气昂昂，离开时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半死不活。
周兵也走了，鼻青脸肿犹如丧家之犬。
一对叔侄，几年努力，悉数打了水漂，
而且周兵心里估计，今天之后，他那所谓地产集团该考虑如何赔付陈朝三十亿的外套资金。这个年非但过不好，甚至要杀人命。
西凉附近的商队客旅在全程观察局势变化后，心里基本有了决定。连陈朝的元老级人物都无可奈何。
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其实在银狐低头行礼的时候，便已经水落石出了。
“走吧，陈朝太子插手西凉，谁敢虎口夺食？”
“……”
相对于西凉淳朴的山民，他们或许不知道陈朝太子代表的含义，但这些外来入驻的商人清楚，他们不但清楚，而且明白，这个人不能得罪。
银狐撤走后，部分尚未离去的商人想打探打探陈青帝为什么出现在这边，而且看附近山民的表情，似乎个个都认识他。
不过正当诸人交头接耳时，荆戈方面有人故意的咳嗽了两声。
这群商人紧神，缩缩脖子，识趣的离开，并且二话不说登上返程的路。
一日之间，数十股入驻的商业团队以及大型建造机械，消失的无影无踪。西凉山下又回归到了难得的安宁，祥和。
陈青帝带着陈朝地产团队就地兜兜转转两天后，示意他们各自解散，回去好好过年，其他的事情明年再谈。
这之后，陈青帝独自登山，回到道观。连续耽搁两天，日子推到了腊月二十六，距离除夕越来越近。
第三天早晨，陈青帝一边帮师姐择菜洗菜，一边观察练功的李元霸。
不多时，老怪物踱着步子慢悠悠的睡到躺椅上，两手放于小腹，双脚悬空，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前几日老怪物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这几天才见好转，陈青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师徒两人互相瞪眼几秒钟，陈青帝丢了根青菜过去，“一天到晚屁事都不做，你还敢瞪我？”
老怪物伸手拍掉陈青帝丢在头发上的青草，怒瞪一眼继而皮厚道，“老夫是世外高人，这些凡俗的事情当然你们俗人做，老夫看着就好。”
“不要脸。”陈青帝笑骂两句，抬头看了看对面低头认真择菜的苏惊柔，又嬉皮笑脸道，“师姐，给我笑一个。”
苏惊柔头埋的更低，肩膀微耸，嘴角笑意浅浅。
“师姐，再笑一个？真好看。”陈青帝歪着头，侧身打量低头的苏惊柔，笑意更甚。
老怪物，“……”
“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老夫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老怪物作势要踹陈青帝，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青帝。”
“嗯？”
“过完年你该参加陈朝周年祭了吧？”老怪物双手负后，起身背对陈青帝。
陈青帝择菜的手忽而一滞，沉默瞬息，陈青帝嗯了声，“是啊，陈余生已经告诉我了，是该去看看。”
“听说你和他联手把东辽霍少保踏平了？”老怪物询问。
陈青帝转而嘿嘿一笑，死不要脸道，“主要是我的功劳，你徒弟吗，力拔山兮气盖世，只身单挑霍少保门下数大高手联合围攻，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你是不知道，那简直叫一个……”
“王八之气四溢。”老怪物插｜嘴。
陈青帝，“……”
“你大爷的，你骂谁王八？”陈青帝瞪眼，“我要是王八，你岂不是老王八？”
老怪物，“……”
你看，这两师徒，又玩起了相爱相杀的戏码。
老怪物讪讪的笑了两声，这才一本正经道，“年后是不是就要去东辽独挡一面了？看陈余生的意思，是准备扶植你成为中原下一个九龙王呐。”
“是啊。”陈青帝两手抱膝盖，语气悠然，“就像你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反正注定要走这条路，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呗。”
“周年祭的时候，老夫送你一份大礼。”老怪物许诺。
陈青帝眸光一亮，喜滋滋道，“什么大礼，能不能事先透露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老怪物摆手拒绝。
“故意撩｜拨我的兴趣是吧？”陈青帝心眼一横，嚷嚷道，“老子不要了，你这老道士除了穷就是酸，想想也没啥好东西。”
老怪王眼神玩味的撇了陈青帝一眼，故意压低声线道，“那如果是从兵武库拿出的厚礼，你还不要？”
唰！
陈青帝刹那抬头，怔怔的盯着老怪物，颇为震撼。
他在道观生活十年，跑遍附近山川古岳，可以说什么地方都知根知底，无比熟悉，甚至山下仅剩的几座女厕所，年少时都留下他顽劣的身影。
但道观却有一处禁忌之地，令他十年不准进入。莫说是他陈青帝，包括师姐苏惊柔，小和尚李元霸，同样被拒之门外。
那个地方就是兵武库。
整座道观，唯有老怪物自由出入。
年少时，陈青帝曾经在深夜听到些微的锤铁声，后来他找老怪物证实。老怪物除了透露自己在锻造兵器外，并未深入详解。
久而久之，陈青帝都快淡忘了兵武库的存在。
“十年前，我为你锻造了一柄兵器，十年后，兵器成形。”老怪物话到此处，不再继续。
陈青帝沉默，而后起身，郑重朝老怪物行礼，“多谢师父。”
一种兵器，砥砺十年，方才初步成形，可见其贵重之处。
陈青帝不用想，这份大礼于老怪物而言，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而且是等自己即将接管东辽时出世，看样子老怪物这是特地为陈青帝正式踏入内江湖独挡一面而准备的！
“等吧。”老怪物开腔。
陈青帝嗯了声，主动上前替老怪物揉肩，神情再度变得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师父，还有没有别的大礼，让你徒儿一次性满足个够呗？”
老怪物，“……”
旋即老怪物字正圆腔的道上一个字，滚！
陈青帝拍拍屁股，笑眯眯的拎起筛洗好的菜，拉着苏惊柔走向后院厨房。
苏惊柔低头紧随，衣袂飘飘。
她的手，始终不曾放开陈青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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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风雪渐乱迷人眼
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
这片天地的温度，愈加酷寒。
落雪纷舞，冰天动地，茫茫山脉一片萧索，肃杀。
除夕前一天，芸姨登上道观。
因为担忧陈青帝几人年夜饭准备的不充足，她每年都会百忙中抽空视察一番，查缺补漏，看看有什么需要重新打理。
“芸姨，今年要不我们在一起吃吧？”陈青帝拉住准备匆匆折返的芸姨，建议道。
芸姨愣了愣，没有及时回复。
其实很多年以前，芸姨因为怕陈青帝等几人过于孤单，除夕都会凑在一起。后来因为陈青帝和秦瑶的关系极具恶化，这才作罢。
如今陈青帝和秦瑶冰释前嫌，也许……
芸姨眉梢一喜，喜滋滋道，“那好，我们一起过除夕，明早我再上来。”
“这才是我的好姨嘛。”陈青帝抓抓头，又嬉皮笑脸的朝苏惊柔邀功道，“看来我的面子还是很值钱，我一说，姨就来了。嘿嘿，今年除夕热闹咯。”
“哼。”不远处老怪物不满的哼哼唧唧道，“明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芸姨呵斥道。
老怪物一缩脖子，两眼看天，果真不再言语。
再度耽搁一阵，芸姨径直下山，陈青帝等人留守道观。
因为第二天就是除夕，按照以往惯例，这一夜是要守到天明，所以为了保证精神足够，头一天会很早休息。
晚间十分，几人吃完饭，各自休息。
翌日清晨，陈青帝下山接来了芸姨和秦瑶。
“今天我来做菜，秦瑶打下手，惊柔你也出去休息吧。”芸姨一进厨房就安排道。
苏惊柔怔了怔，回头看向陈青帝。陈青帝站在门外，听到芸姨的安排，也不好回绝，“师姐，你歇着，让芸姨来。”
苏惊柔哦了声，擦手离开。
“姨，来不及的时候叫一声，我们外面候着。”陈青帝吩咐一句，随后离开。
道观外，纷纷扬扬的千山暮雪，飞天卷地。
漫山遍野，银光闪动。
老怪物盖着厚厚的被褥，双眼半闭不闭，悠悠扬扬，似在出神。
陈青帝带着李元霸耍弄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苏惊柔则双手握着手帕，蹲坐在一边。偶尔看见陈青帝额头渗出的汗珠，她会认真谨慎的挪步上前替他擦去，然后退回来。
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守在他身边。
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依然如此。
秦瑶偶尔透过后院闪动的晨光，看到这一幕，心生感慨。
他们，一个默默付出，一个用心感受，彼此相伴，十年不曾走散。
哪怕苏惊柔不喜多言，但那种对陈青帝宠溺到骨子里的疼爱，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心有感动。又何况是长达十年的坚守。
“妈，我感觉他们真的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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