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人归 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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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人归 耽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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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白完全不知罗靖为何突然放手,只是罗靖的眼神让他从心里畏惧,连忙往后缩了缩。只听罗靖淡淡道:“你戴的这是什么?”
  沈墨白觉得这样的罗靖宛如一头蹲伏着准备出击的猛兽,令他不由自主又握住了菩提珠,轻声念了几句佛号才镇定下来:“菩提珠。”
  罗靖扬扬眉:“菩提珠?哪里来的?”
  “师傅给的。”
  罗靖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他,直到看得沈墨白将身体缩成一团,才淡淡笑了笑,道:“那江潮中之异物可有什么办法将之除去?”若是从前,他绝不相信江潮之中会有什么水怪,然而此次亲身经历,其中古怪不由他不信。
  沈墨白听他转了话题,心下松了口气,立刻就觉得身上冷了起来,牙齿打着战道:“虽不知是何物,但将军的宝剑能将之劈开,想来,当以金克之。”
  罗靖想了想:“五行之中,唯土克水,为何反而以金来克?”
  沈墨白解释道:“五行相克,不可拘泥。筑堤拦水,正是以土克水,然而此地堤防屡筑屡坏,自不可以常理度之。江潮深碧,碧为东方木象,恐怕水中之怪属木。木克土,因此堤防难以筑成。木——须以金克之,将军的宝剑能劈开水浪,或者亦是因此。”
  罗靖目光落到旁边的剑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且试他一试!”
  沈墨白打着冷战道:“将军宝剑虽利,却是寡难敌众……”
  罗靖胸有成竹,笑道:“若真如你所说,以金克木,我自有办法。”将手一伸,“看你冻得这般模样……过来,我还抱着你暖和些。”
  沈墨白确实冷得厉害,但哪里敢过去,连连摇头。罗靖冷笑道:“放心,我不动你便是。说来你也无甚姿色,不必担心。”说着已经起身过去,一把将沈墨白拉进了怀里。沈墨白实在太冷,见罗靖当真只是抱着取暖,没有什么异动,僵硬的身体也就渐渐松弛下来,靠在了罗靖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罗靖打量着他颈中的红线,淡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既能视鬼,又能知妖,是哪里学来的法术?”
  沈墨白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喃喃道:“是从师傅藏书阁的书里看的……”
  罗靖眉头一皱:“那你师傅是什么人?”在常州时他派碧泉打听过,沈墨白是个孤儿,自幼就住在钟山一所极小的寺庙之中。寺庙名字奇怪,建在钟山之上,却偏叫什么乐山寺,寺中没什么香火,更破旧不堪。他所谓的师傅是庙里唯一的一个和尚,数十年前不知从哪里云游来的,每月只下山化缘一次,连袈裟都是补丁摞补丁,实在穷得没法看。碧泉做事谨慎,连那寺庙他也亲自去看过,回来说几乎是半壁颓垣,连遮风蔽雨的房屋都没几间,那藏书阁能建在哪里?果然沈墨白迷糊着道:“就是庙里的师傅啊……”
  罗靖柔声道:“那藏书阁又在哪里?”
  沈墨白眼睛已经闭上了,喃喃道:“就在庙里,墙壁上有一扇门。不过师傅不让我去看,我每次都是偷偷进去的……”
  罗靖微笑道:“原来你也不听师傅的话。里面都有些什么书?”
  沈墨白半梦半醒地细声道:“书很有趣,什么都有……”
  罗靖略一思忖,道:“你看这些做什么?”
  沈墨白喃喃:“不看书,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罗靖轻笑道:“寺庙明明建在钟山上,为什么偏偏要叫乐山寺?”
  沈墨白头已经慢慢沉到他肩上,低低道:“师傅说过,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出家人慈悲为怀,所以才叫乐山寺。”
  罗靖已经确定这红线就是普通丝线,并无什么异常,一只手悄悄去摸放在地上的剑,一面道:“那这菩提珠——你师傅给你这个做什么?”
  沈墨白并未发现他的动作,道:“师傅叫我戴着,不许摘下来。说我天生阴气太重,戴着这个可保平安。”
  罗靖手已经摸上剑柄,随口道:“那你师傅为何又不许你离开钟山?”
  沈墨白微颤了一下,颓然道:“师傅说我离开钟山必有大难,可是……”
  罗靖嗤笑道:“你现在难道有什么大难?”他正要抽剑,远处忽然隐隐传来呼唤之声,沈墨白一颤,猛然清醒了过来:“有人来了!”
  罗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拉过一边吹得半干的衣裳给他披上:“是碧泉他们,折腾到这会工夫,终于找过来了。”
  果然是碧泉碧烟兄妹,带着几只小船,顺流而下满江面地呼唤,一听这边答应,如获至宝地将船靠上沙洲。碧烟第一个直奔过来扑进罗靖怀里:“爷,我们都担心死了!都说这水里有妖怪,爷非要来看……”说着,眼泪断线珠子般滚落下来。
  罗靖拍拍她肩头:“行了,这不是没事了?走,马上回去,递手本见杭州知府。”
  碧烟拭泪茫然道:“爷要见杭州知府做什么?”
  罗靖眼中带出一股杀气:“调兵,射潮!”
  




8

8、射潮      
 
 
  天色昏黄。江畔倾斜的堤岸上,罗靖手执弓箭,带着碧泉和沈墨白站在水边。
  江水在夕阳映照下是暗黄之色,此刻平静地流淌,并看不出数日前的狂暴。碧泉悄声道:“爷,今天会来么?”
  罗靖转眼看沈墨白,见沈墨白正遥望着前方,神情专注,便向碧泉微微点了点头。碧泉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只觉心头砰砰乱跳,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排巨弩机。
  这一排五台巨弩机是罗靖从杭州府武库中借来自行改制的。当日他去拜访杭州知府,要借兵射潮,却被杭州知府客客气气送了出来,那言语之中竟是把他当了个呆子。若不是他军功卓著,说不定便会被加上个妖言惑众之罪。罗靖初时要发怒,之后略一思索,也觉此事异于常理,难怪知府不肯相信,遂不再提借兵之事,转个圈子,去武库里借了五台破旧的抛石机。这抛石机还是前朝征战攻城之时用的,放置了不知多少年,破旧不堪。罗靖在乡下招募了十余名铁匠,将抛石机逐一改制,按军中的巨弩机式样装了弓箭。此地乡民,听说这是要用来射那怪潮的,踊跃而来。因军中箭矢都是铁镞木杆,罗靖唯恐不能使用,要特别制作铁箭。乡民闻说,将家中铁器纷纷送来,有的甚至连铁锅菜刀都拎了来,在作坊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十日之内,便造成铁箭五百支,五台抛石机也全部改装成了弩机,每台可装箭百余支,用牛拉绞盘,可射八百余步。
  碧泉将五台巨弩机看了一遍,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这抛石机实在太过破旧,虽然改制,也仅能一射而已。这江潮之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倘若什么金克木只是沈墨白信口开河,浪头过来,他们站得离水如此之近,便是要逃都来不及。而且这射潮之事在他看来实在是无稽之谈,也不知将军怎样就会信了。
  江岸边寂静无声。乡民虽是踊跃捐铁,毕竟是害怕这怪潮,只有几个胆子极大的才跟了过来为罗靖驱牛,也是心中惴惴,随时准备逃命。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墨白突然抬手一指:“来了!”果然,随着他话音方落,天水之际一道白线迅速变宽,脚下的江水也动荡起来。碧泉往下一看,只见江水不知几时已变成了深青之色,还在打着漩涡,多看上几眼都觉头晕目眩,不禁心中惴惴。罗靖却反而精神一振,高声道:“弩机准备!”十头牛同时被驱赶,慢慢转着圈,将绞盘拉紧,蓄势待发。
  潮头顷刻便到了眼前,飞沫翻溅,仿佛一只巨手,将江岸攫来。后面的百姓已经有些惊呼退缩,罗靖却稳稳站着,目光紧盯潮头,慢慢举起手,突然向下一挥:“弩机放箭!”十名军乡民挥起早就准备好的刀,砍断绞盘的绳子,一阵轧轧急响,五百支铁箭疾射而出,如同下了一阵黑色急雨,迎着潮头撞了上去。众人都屏息注视,只见那白浪翻滚的潮头在五百支箭雨的威压之下,犹如受到迎头痛击,本有十余丈高的水墙竟然被射得矮了三分,夕阳照耀之中,深青之色里竟泛起深红之色,仿佛水中冒出鲜血一般。十余名乡民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罗靖眼中精光四射,提起手中弓箭弯成满月,搭箭上弦,对准前方。他这张弓是铁胎强弓,弓上三支铁箭是特殊打制,铁翎上有沈墨白亲手刻出的符字,本是灰暗无光,此刻却在深黑的箭身上闪着隐隐金光。
  潮头被一排强弩射得矮了一半,但仍朝着堤岸冲来。十余名乡民到底心中害怕,纷纷牵着牛躲上高处。碧泉虽然心中畏怯,仍是紧跟着罗靖,一步不退。沈墨白却只是紧紧盯着浪头,仿佛并不知危险惧怕。眼看浪头已到百步之外,罗靖手指一松,弓弦崩响,第一支箭流星般射出,带起一道金光,直射入水墙之中。那水墙如同活的一般,箭矢所到之处陷落下去,形成一处漩涡,登时将铁箭吸入消失。罗靖面不改色,抽出第二支箭,仍旧弓拉满月,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水墙陷入更深,虽然仍是将铁箭吸入,却几乎被射穿,扑来的速度也减缓下来。此时众人都看出些端倪,刚才跑到高处的乡民也再返回来,握着拳头为罗靖打气。罗靖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身体微微后仰,瞄准了方才的漩涡之处,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水墙终于支撑不住,一声牛吼般的鸣响,轰然崩塌,化为一道微波,虽然拍到堤岸上,却只是溅起几点水沫,落在罗靖衣裳下摆上。
  一众乡民同声欢呼,罗靖却仍紧盯着退去的潮水,挥手道:“取定海柱来!”这次乡民们都胆大起来,几个乡民自后驱赶牛车,拉来一条合抱粗的铁柱。铁柱上端铸成牛头状,下端铸为方基,并铸有铭语。数十人一齐拉拽,将铁柱用绳索缢垂到堤岸边,只待罗靖一声令下,便砍断绳索将铁柱栽进水中去。忽听江水哗啦一声大响,众人都道是又起了潮头,一起抬头看去,却是江面上突然冒出个人来,一身乌衣,踏着水波直到岸边,向罗靖拱手道:“见过将军。”
  一众乡民虽然早就传说这水中有精怪,但此时眼睁睁看着冒出个人来,却又是另一种惊骇了,纵然来的已经是个个胆大,也忍不住后退。罗靖手腕一翻,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弦,冷冷道:“来者何人?”虽然只是一支普通箭矢,在他弓弦之上却似有无穷威力。惊得来人情不自禁地侧身避开他箭矢所指,干咳一声,道:“这个……在下是……在下是青龙君的使者,来与将军和谈的。”
  沈墨白上下打量他,忽然道:“这是条乌贼。”
  罗靖眉一扬:“乌贼?好大胆的小妖,竟然还敢公然现身!”
  那乌贼被沈墨白一口喝破身份,登时有些慌了手脚,双手连摇:“在下是来和谈的,是来和谈的。”
  罗靖心中也自暗地骇异。知道水中有妖是一回事,这妖活生生在眼前现身又是另一回事。然而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和谈?你们兴风作浪侵我土地害我乡民,不知伤了多少人命,此时却提什么和谈,岂不笑话?”
  乌贼正色道:“将军此言差矣。青龙君世居此地,除春秋二季潮汛为洗甲之用略大些外,并未骚扰陆上。是近年来此地强要开垦,以土填江,先扰了青龙君休息。潮水之事,也只为阻止填江而已。”
  罗靖双眉一扬,怒笑道:“如此说来,你残害我乡民数百人,倒是他们咎由自取了?”手上弓弦一绷,看来随时便会放箭。
  乌贼只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不由从心里发凉,小心地避开罗靖的箭矢,强笑道:“将军勿怒,有话好说。”
  罗靖冷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沈墨白所铸铁柱当真有镇水之能,否则那什么青龙君怎肯派人前来和谈?微微沉吟间已经打定了主意,冷冷道:“你小小一条乌贼,又怎配与本将军和谈?你家主子呢?”
  乌贼听这意思是松了口,和谈有望,立刻道:“青龙君足不能出水府,将军若嫌在□份低微,可至水府与青龙君一叙。”
  碧泉在旁喝道:“胡说八道!我家将军是人,怎能生入水府?你莫不是想谋害我家将军!”
  乌贼双手乱摇:“在下岂敢,在下岂敢!只要将军有意和谈,在下回禀青龙君,另择其地便是。”
  罗靖手仍扣着箭,冷冷道:“你家青龙君若真有诚意,便出来与我详谈。若说什么不出水府,这便是了无诚意!”
  乌贼面有难色,但还是点头道:“是,小人这便回去禀报青龙君。只是请将军勿将此柱沉入江中。此柱虽有镇水之能,但青龙君却也不惧,倘若大家拼个两败俱伤,那时倒不美了。”
  罗靖冷笑道:“你敢是在这里吓唬我么?”虽如此说,还是挥了挥手,令乡民将铁柱重新拖回岸上,冷冷道,“我便再待你三天,若三天无音信,罗某倒也不怕与你拼命!”
  乌贼连声应是,身体渐渐沉入水中,打个漩涡,便不见了。罗靖目光冷冷盯着江水,片刻将手一挥:“我们走!”
  一行人回到驿馆,天已黑沉,碧烟早等得如坐针毡,一见几人回来,大喜过望,连忙端茶布饭,问长问短,忙得不亦乐乎。罗靖顾不得理她,甩下外衣便向沈墨白道:“那铁柱可能镇得住那什么青龙君?”
  沈墨白微微一怔,道:“铁柱有镇水之能,可阻潮头冲至堤岸之上,但要镇龙……若无锁龙台,就须用镇水剑镇于水眼之上……”他回答完了,才想起来问道,“将军难道是怕那青龙君不肯和谈?”
  罗靖不答,追问道:“锁龙台是什么?镇水剑又是什么?你能打造得出么?这水眼又在何处?”
  沈墨白迟疑道:“锁龙台之要在龙锁,龙锁……世间凡铁实难打造。那镇水剑,却需至煞之兵。至于水眼……江面茫茫,若不下水细细探看,也难寻出。”
  罗靖沉了脸不语。碧烟不知就里,听他们谈些神异鬼怪之说,急得只问碧泉。碧泉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惊得碧烟面如土色,愤恨道:“那青龙君竟说要爷去什么水府!生人岂能入水,这是成心想把爷淹死在水中!”
  沈墨白在旁低声道:“这青龙君或者真是被禁于此,所以不能出水府。但生人入水,却也并非不能。”
  碧烟嗤笑道:“说的都是一派鬼话!既能入水,你怎不去?”
  罗靖却是心中一动,道:“你难道有什么法子入水府?”
  沈墨白轻叹道:“避水灯自古有之,只是这灯油却是持灯人之鲜血炼制,因此早已失传。”
  罗靖眉一扬:“你定是知道如何制做了?”
  沈墨白迟疑道:“但我从未试过……”
  罗靖断然道:“你现在便试!两日之内,务必制出!要什么东西,我去置办。”
  沈墨白低声道:“但若稍有些差错,入水之人性命堪忧……”
  罗靖将手一挥:“灯是我要的,纵然死了,也不必你偿命!”
  碧烟惊呼:“爷!你怎可轻身犯险,万一……”
  罗靖不耐烦道:“吵闹什么!这是正事,妇道人家休要插口!”向沈墨白道,“你说的那镇水剑,所需什么至煞之兵,又是何意?”
  沈墨白想不到他当真要深入水府与水君和谈,心下也不由敬佩,道:“所谓至煞之兵,便是煞气集聚之金铁,其成因不一。即如俗谓饮血之刀剑,便是至煞之兵之一种。”
  罗靖前面的话倒未听得明白,后面却听懂了,唰地抽出腰畔宝剑:“此剑跟随我多年,剑上性命也有数百条了,可能当得至煞之兵?”他这口剑是丁兰察所赠,据说是一口上古名剑。丁兰察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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