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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辰,咸阳宫中,天圣帝神清气爽的从淑妃所居的翊坤宫走了出来,然后才刚出门,就听见了几只喜鹊在叫
。
他哑然失笑,眉梢的喜色更增数分。之后也不用舆车,径自龙行虎步,向那御书房方向行去。而半刻之后,当天圣帝步入到书房内的时候,就见他的白衣倾相刘雪岩与米朝天二人,都已在房中等候。
“参见陛下!”
刘雪岩先见过礼,之后当他起身抬头时,却是微一愣神:“陛下看来精神不错!”
“这是冲儿之功,朕总算能安心睡上一次。”
天圣帝摸了摸面皮,随后就笑了起来,料必他现在,正是红光满面的时候。
“冀州的捷报,想必先生已知晓了?”
“昨日凌晨,就已得知了!”
刘雪岩笑着道:“安国公于阪泉原大胜,斩首二十五万级,收降十三万众,臣为陛下贺!”
天圣帝闻言颔首:“确实该贺!北方四州已定,这是大喜事。”
这一战,可谓至关重要。七年前李亿先大败匈奴,使冒顿安分了七年。而今日嬴冲这一战,却可使匈奴人二十年内都再不敢南犯。且关系朝局,五年沉沦,终是拨乱反正。
嬴冲的功绩,用‘力挽狂澜’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刘雪岩却摇头道:“臣要贺的,是陛下在朝中,再得一柱石!”
“柱石么?”
天圣帝闻言,却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北面:“确实已是朕之臂膀!不可或缺。可若神通还在,他本该在京城,无忧无虑的当个世家子才是。”
刘雪岩失笑,心想安国公他有那样的才华,怎可能会安分当个世家子?早晚会展露锋芒,为世人所重。
不过他却不愿出言辩驳,心知天圣帝对嬴冲的宠爱,是毫无理由,也不讲道理的。
此时天圣帝,又问米朝天:“昨日凌晨之后,这京城怎样了,想必很热闹?”
说话时,天圣帝想到某些人的反应,不禁又挑起了唇角。可惜今日不是朝会,否则他倒要看看,那几位的表情会是怎样。
不过此事不急,明日就是大朝,他会让露布飞捷,提前入京——
“确实是热闹之极!”
米朝天躬身回禀:“裴相府,荣国府,卢家,安国府,还有诸位部阁家,都是灯火通明。群臣汇集,一夜未眠。”
天圣帝闻言,不由一笑:“理所当然,不如此才奇怪!”
随后又好奇的问:“安国府现在有何动作?”
米朝天俯身一礼:“倾巢而动!辰时通政司,接到十二份弹劾文书,指向各部官员。又有涉及兵部,河道奏折十九份,要提请政事堂议论。安国府,似欲全力拖延,政事堂论罪廷推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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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零章 无双国士!
天圣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推迟政事堂论罪廷推之日?这其中有何玄虚?”
安国府同时提交这三十几个议题,交由政事堂讨论。的确是可将政事堂谢灵,枢密院副使王好古的解职,往后推迟一些时日。
可这有何必要?
“这就涉及到北境之战了结之后,朝廷是要先论罪,还是先论功了。”
刘雪岩耐心解释道:“对于安国公而言,自然是先论功,再论罪,更有利些。可朝中还有些人,期冀与他相反。”
天圣帝微微愣神,可随后就会心一笑,明白了过来。
确实!先论功的话,朝中封赏一下,嬴冲在大廷推中,就能握有十二票之多。
嬴冲本人为国公,这一战之后,定可受封为上柱国,如今虽职司未定,却必定不会小于二品正职。也就是说,嬴冲他一人就可手握六票。
嬴完我平定大乘天国之后,同样要加封上柱国大将军,本身可能还有州节度使的加衔,这又是四票之巨。
至于嬴宣娘,他已预定了要将这位移职破虏军节度使,而嬴冲的门下李靖,亦将因光复云中郡的功勋,升职左候卫大将军。这二人,则是各持一票,
十二票,这已可有资格左右政事堂的三位参知政事,两位枢密院副使的继任人选。更可有资格干涉,接下来冀元宛宁的四位州牧,包括左领军大将军在内的五位府军大将,以及地方数十名郡守,防御使的任命。
对于嬴冲来说,确实是不希望谢灵,在这个时节倒下。廷推的时间越晚,越能将安国府的影响力,发挥到极限。
至于那尚书仆射裴宏志等人,则自然是希望先论罪,再提前廷推的。只有如此,才可排除安国嬴氏的阻力。
“冲儿在朝争上的天赋,果然是堪比其母,倒是无需朕心忧了。”
一声轻赞,天圣帝随后又微一摇头:“不过,他该寻朕才是,想要那些部阁大佬同意,谈何容易?”
陆正恩与张苍等人的难缠,天圣帝深知。反倒是他这边,想要拖延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如若大廷推时能多出嬴冲的十二票,对当下朝局而言,也是极有利的事情,故而他乐见其成。
“安国公这是不愿给陛下添麻烦吧?”
刘雪岩笑着猜测:“何况若事事都依靠陛下,他有什么要求,也不好意思再与陛下提了。”
天圣帝闻言微微皱眉,随后就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确实,对于政事堂及枢密院的人选,百官的任免,嬴冲可能有自己的见解。但如那孩子事事都依靠宫中,又如何有资格来跟他讨价还价?这也称不上是朝廷柱石。
可他虽明白了这点,心理却还是略觉怅然。感觉一不注意,他的家的雏虎,就已长大了。
“可若朕是裴宏志,必定会逼迫谢灵与王好古二人,提前告老去职。除了朕之外,他有何法可解?”
刘雪岩眼微微一凝,忖道这是任你千般手段,我只釜底抽薪。政事堂与枢密院人数不足,无法处理政务,那么提前廷推,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
“说到这里,臣这里还有一事,需告知陛下!今日凌晨,嬴冲部下的亲信谋士郭嘉,独身去见了谢灵,密谈了一个时辰。”
“嗯?密谈?”
天圣帝初时未曾在意,只下意识的感觉不悦,目光扫向了米朝天:“二人所谈何事?想要说服谢灵暂且留任,只怕不易,”
他也同样不愿见谢灵此人继续留任,在他的御前碍眼。那郭嘉身为安国府的谋士,也该知他的喜好。
米朝天却默然不言,绣衣卫只知郭嘉去见了谢灵,却不知二人谈了什么。谢家规矩森严,绣衣卫无法渗入。
他现在只好奇,刘雪岩一个白衣卿相,又如何能得知此事的?
“这件事,可能绣衣卫也不知。今日入宫之前,郭嘉曾与臣同车而行,议论过此事究竟。”
刘雪岩继续说着,语音悠然:“他昨夜向谢灵建言,奏请朝廷招王安石归国,复任参知政事。”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宛如是惊雷,在御书房内炸响。
米朝天为之色变,天圣帝也立时振衣而起,目中精芒吐露,似已化为实质:“招安石归国?谢灵他可曾答应?”
“郭先生说谢灵已意动,然而——”
刘雪岩抬头看了天圣帝一眼:“这毕竟是大大得罪我大秦世族之事,他虽意动,却还在迟疑。郭先生说他分量不足,不足以令谢相心安。”
“此事何难?稍后米大伴,可去见一见谢灵。只需他能促成王卿回国,朕自可保他安然无恙!无论他有何要求,都可以谈。”
天圣帝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禁失笑,重又坐了下来。
冷静之后,天圣帝凝神细思片刻,就又忍不住唏嘘赞叹:“好一个郭嘉,冲儿他是从哪里寻来的人才?竟是国士无双!便是朕,如今也有些妒嫉了。”
刘雪岩亦颔首赞同:“诚然,此策一举数得!可使谢灵寻得一线生机,能助陛下得一臂膀,亦可将廷推之日延后数月。裴相他,这次实在太心急了,才给了我等可趁之机,”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没说。王安石回归,必将会使秦廷上下瞩目,掀起朝中狂澜。
而新近崛起,风头正盛的安国府,却可提前转移到所有人视线之外。收敛锋芒。
王安石归朝,谁还会关注安国府?
裴宏志的釜底抽薪之策,反而被这位郭先生借力打力,实是大妙!国士无双四字,确当之无愧,
米朝天感觉到自己,正被天圣帝盯视。心知此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自己是该告退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有一事需要禀告,当下又一礼道:“陛下。辰时还有齐王赢控鹤上书通政司,以为安国公嬴冲战功卓著,克定匈奴,可嘉勉镇国上将职!”
听得这句,天圣帝不由错愕,心想他这十五弟,在弄什么玄虚?举荐十六岁不到的嬴冲,出任镇国上将?这家伙是何用意?
凝眉思忖,天圣帝在房中踱步了片刻,最后顿足在窗前:“这两日,就说朕身体不适,大朝会后延两日!”
刘雪岩微微一笑,也同样躬身:“陛下圣明!”
这次的大朝会,可谓是至关重要,确实不能草率行事。
无论是促成王安石回朝,还是那裴宏志的应对,还有齐王赢控鹤的图谋,嬴冲麾下冀州军的封赏等等。其中无论哪一件,都容不得任何轻忽大意。
这些事情,都需一些时间,去一一理清脉络不可。
延后两日,可使他们的准备更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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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一章 国士无双
“要促成安石相公归国?”
当嬴冲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了。只因此事太过重要的缘故,京城方面担忧泄露,故而并未使用六翅迅鹰,而是通过紫箓符书传递。
这种符书,不但携带的文字量大,还可做各种样的加密。哪怕被人拦截了,也休想从中得知一星半点有用的讯息。
就是速度实在太慢,远逊于金翅迅鹰。足足两日之后,这符书才被送至到嬴冲的手中。
然后当这符书入手,嬴冲就不禁一阵磨牙。郭嘉之谋,无疑是上佳,不愧是他的无双国士!
此事无论成不成功,都可成功将廷推延后数月。谢灵拿到了筹码,又怎会甘心被裴宏志逼迫隐退?这次成功的可能性,至少也在六成以上。
可嬴冲想到王安石,那位出了名的拗相公,就不禁浑身一个冷战,寒意侵入骨髓。
倒不是因这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相反的是数年前,安国府家与王相府交情不错,他的母亲甚至还在其门下听过讲,有着师生之谊,算是世交。
之所以‘畏惧’至此,是因嬴冲童年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些。感觉一旦这位回归秦廷,他与薛平贵周衍等‘京城四恶’的处境,就不太好过。那种走马章台,无法无天的日子,怕是想都别想了。
不过此事事在必行,在嬴冲看来,如今大秦之朝纲,也确实只有王安石这样的强人能够清理整肃。
这位虽非世家出身,可却在朝野中积累着巨大的声望。早年在太学中二十年如一日的授业讲学,有门生弟子无数。
朝中至少近万官吏,都曾在他门下听课。不但所有寒门之人,将之视为希望,便连许多世家大族,也极看重这位的学问。只需登高一呼,就可自成派阀。
为人亦是孤傲高洁,清廉朴素,远见卓识。唯一的不好,就是人邋遢了些,且执拗到了极点。可正因这位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九头牛都拉不回的顽固,才能做出许多在常人看来,难以想象之事。
看完了这符书,嬴冲沉思了良久,却只回以短短数字——朝中事务,汝可自专!
对于朝中的局势,他不是不在乎,在两日也时时都在关注。可此时远隔万里,鞭长莫及。
且他信任郭嘉,心想与其由自己在消息不畅的情形下指手画脚,倒不如将京城的一切,都委托给郭嘉。让这位谋士,代自己谋划。
此时的咸阳城,正该是郭嘉的舞台!
然后在他给郭嘉写完回书之后,又不得不满脸堆笑,去应付郭嘉的师弟。
此时的王猛,正在他的舱房之内,等候已久了。
“——那是我师兄的书信?刚好顺便。大人回书之时,恰可与他说说此事。”
王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舆图,在嬴冲的面前摆开:“我猜这次冀州战后,朝中可能会为大人,加封食邑?”
“是有可能益封食邑!”
嬴冲定目看这图,发现正是北境四州的地图,而王猛在图中解县的方位,画了一道红线。他不禁一阵狐疑:“我这一战功绩不小,可还远不足以增封爵位,朝廷要赏赐酬功的话,除了官位之外,也就只有增封土地人口一途了,”
他现在的封地,就只有一个解县。算来封地的面积与民户,乃是九国公中最小的一个。
故而增封一到两县食邑的可能,高达九成九!就不知是附近的庄县,还是常兴?
然而王猛却在地图上,重重的一点:“如真有益封,那么大人不妨令郭师兄,想办法把这聂县要来!”
“聂县?”
嬴冲微一扬眉,依然不解:“可这有何必要?常兴不是更好?”
聂县在冀州辖内,紧临解县,要过来作为自家的封地,也无不可。
然而聂县虽也田土肥沃,却远及不上庄县与常兴。尤其是常兴县,不但有良田三万七千顷,六万民户,更有着一个让他垂涎了许久的灵石矿。尽管那矿藏规模不大,可每年亦有三五十万金的产出,且储量几百年都不愁枯竭。
“区区常兴,如何能与聂县比较?”
王猛却不屑的笑,用手指再在那道红线上,划出了一道刮痕,言语鄙薄:“国公大人,难道还没想到?”
嬴冲看出这家伙的鄙视,他也没在意。又聚精会神看着那图,而后就有一道电光在他脑内闪过:“先生你的意思,是运河?”
“正是运河!”
王猛笑了起来,眼含欣慰,心想他这位雇主,还不是太蠢:“从阳江往北,经解县至楼峰关,再至聂县獐河,刚好是二百五十里路!这里沿途地软,地势也是南高北低,正适合开挖运河。经我推算,只需雇佣四十万人,六个月工期就可挖通一条宽八十丈,深五丈,能同时通行四艘三千料大船的运河。花费的银钱,绝不超三百万金。之后预计安国府,每年从运河收取的通行费,就可达六百万以上!更可在两岸开辟上等良田四万余顷。”
嬴冲一阵失神,感觉他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如今正为钱的事,而伤透了脑经。
可王猛却是随随便便,就将一条‘金光大道’,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再仔细看着地图,嬴冲又眼神微动:“这条运河,还可控扼冀南冀中吧?”
王猛闻言‘嘿’的一声,并不答话。嬴冲是将门子弟,又是当朝权宛州节度使,督冀宛诸军事。故而这位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这条运河,在军事上的用途。在军略上的嗅觉,确实敏锐。
有这运河在,从解县出兵冀中冀南任何一地,都只需三五日时间。且商路要道,也将掌控于安国府之手,嬴氏在冀州的根基,将益发的难以摇动。甚至可由此,辐射冀西冀北,甚至草原!尤其后二者,受益最多。
商人从宛州宁州诸地北上草原,至少可省去两千里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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