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喜人的是,随着这些墨甲或伤或损,敌军的阵列也出现了破绽,十数根滚木无人阻挡,继续奔腾滚落。使整整七十余人,被碾死碾伤,那本来严整的敌阵中也是一片狼藉。
那三十位‘远锋’甲卫也不愧是久经军旅,出身闪族,一当下面军阵被那滚木冲散,就齐齐把手中弓箭,对准了缺口方位。一连二轮齐射。就又使四五十个没有墨甲的步卒,接二连三的倒下。
只这一波反击,就已使下方敌军,损失了至少六分之一的战力。
敌阵中虽也有弓箭,数目近百之巨。可一来是仰攻,二来是寨中的甲卫都躲在墙后,占尽了地利。此时除了两人被下面射伤之外,都是毫发无损。
“这应是神意坊的五星墨甲速狼。”
嬴冲辨认清楚之后,倒是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雷虎。”
他现在只可惜时间不够,来不及制作铁滑车,否则这次的战果必定更为丰厚。
张义也微微点头:“侥幸!不过哪怕是速狼,亦不可小觑。下面的那位敌军统领,并非弱者,必然会有反应。此前这位急于求成,又心存轻视,可如今绝不会再大意轻心。”
速狼与雷虎,都是神意坊制造的墨甲。只因用的是同一种骨架,所有外形有些相似,不过顾名思义,这二种墨甲一轻一重。速狼轻快迅捷,可装甲厚度却不及雷虎那么坚固,力量方面也是远远不如。
且不止那些主力墨甲如此,其余士卒身上穿着四星与三星墨甲,也大多都是以轻便为主。
这类甲更适合游击哨探,千里奔袭,却不太适合正面强攻。
对面大约是以为,这速狼甲更适合千里奔袭,也更易在夜晚潜行伏击,事后逃遁撤离也快。绝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需强攻硬打的情形。
换成是墨甲‘雷虎’,手持重盾上山,那三十位‘远锋’甲卫手里的弓箭,就会直接被废掉。
可如今他们安国公府装备的二十具五星‘撼山’甲与三十具四星‘盾卫’,在居高临下,固守营盘的情形下,却可占据极大的优势。
这也是多亏了世子,直觉敏锐,智慧过人。只看到了对方的哨骑,就已大致判断出了他们的意图。而后出其不意,选择在这里筑下营盘,否则在骤然遇袭的情形下,哪怕他们这边的墨甲战力更胜一筹,也一样是有死无生。
接下来果然就如张义所料,敌阵很快就有了反应。由数十尊速狼甲断后,所有人都陆续撤回。
而这一波强攻之后,下面整整一个半时辰都没有动静。直到四更之时,那敌阵之前,就又多了十几辆厚重的挡箭车,各由三具速狼墨甲推动着,再次往上冲击。
有着那些荡箭车遮挡,这次便连那四具百牛重弩,在五十步外时都无可奈何。而这一个时辰之内,他们虽又准备些滚木,可此刻亦是毫无用处。
好在张义事先就在营寨前,挖出了一条巨大的壕沟,那些挡箭车都无法越过。
先是其中一辆,在三十步外被百牛重弩强行轰碎,三十位‘远锋’甲卫趁机接连发箭,连续收割了二十余人的性命。随后在这些挡箭车,都被阻拦在了壕沟之前时,四具百牛重弩又再次齐射,瞬间就又再轰碎了一辆。
不过对面的将领,也是早有准备。不等这些挡箭车,都被那些百牛重弩一一点名摧毁,就已主动命人将之全数推入到壕沟,刚好可将这沟填满大半。
到得此时,敌军已经近在咫尺,也不再保持阵列,都纷纷越过了壕沟,直接强冲寨墙。
张义也微一挥袖,示意让近半的‘远锋’甲卫,放下了弓箭,拿起了长枪。
嬴冲亦转过了身,带着嬴福嬴德几个护卫,朝后方临时搭建的几个营帐行去。对方既然已攻了上来,那么他再呆在这里,就有不合适了。
可惜时间不够,建不出正规的藏兵洞,也只能拿这些营帐马车顶替了。不过只需布置好符箓,隐藏住他们的气机,应当能瞒过对面。
四十二章 潜伏忍耐
营寨内已经严阵以待,所有人都知这最凶险也最艰难的时刻已经来临,皆屏声静气。故而寨外杀声四起,寨内却是静的可怕。
然而嬴冲哪怕是早有准备,可当那些敌军杀至寨前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依然是让他心惊不已。
先是那些‘速狼’甲的后方,赫然穿出了四具赤红色的墨甲。身影灵动矫健,只轻轻一窜,就已飞跃过了那些拒马,跳上了四丈高的寨墙。
而后又有一尊紫红色墨甲,竟然是震动身后双翅,穿空而起,直接越过了寨墙,直扑营内。
“七星甲‘火狼’,九星甲‘赤翼天狼’,这些人只怕是出身边军!”
嬴福本是奉命与嬴冲一起,藏在寨中的营帐内,可当望见了寨墙上这一幕后,却是瞳孔一缩,有些按捺不住的问嬴冲:“世子?”
四具‘火狼’还有那具‘赤翼天狼’,不但与那些速狼甲一脉相承,更是边军中游骑营的标配。
他担心张义等人顶不住,游骑营乃军中精锐,一卫之统领,必定是九阶武尊境界,且麾下也必配有武侯武君境四人。
可此时他们寨墙上,只有张义与嬴如嬴意,加上十二尊撼山甲。不但墨甲的数量不如人,实力也远远逊色。
嬴冲却只当是没听见,只静静的看着。而寨墙上正驾驭着灵卫甲的张义,也没让他失望。
“滚下去!”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灵卫甲那庞大的紫红色身影,猛的一跃而起,以盾砸出,与那‘赤翼天狼’在半空中轰然击撞。澎拜巨力,竟是硬生生就将那具‘赤翼天狼’砸得倒飞而回,从半空中轰然坠落。
同时寨墙之上,更有几道雪亮的刀光闪现,正是嬴如嬴意。两尊刀螂甲,各自封锁了一片空域。逼使那四具‘火狼’墨甲,不得不放弃直接登上寨墙的企图,同样从四丈高空坠落。不过这‘火狼’甲,是出了名的灵活,虽是被迫下坠,却仍有余力。借助前方的寨墙,轻轻松松就已避开了上方射下的箭只。
“武尊?张总管他,这是已经到了九阶武尊境?”
嬴福惊喜莫名,神情总算是轻松了几分。张义天赋不凡,力大无穷。八阶武君境时,就能压过诸多武尊。如今更进一步,一般的九阶强者更不是对手。那灵卫更是耗费重金打造的精制战甲,一具可抵得两尊‘火狼’。由张义驾驭,战力只会更为强横,压制对方绰绰有余。
此时人墙上人数虽少,可在高端战力上,反而能胜过对方一筹。
“半个月前就突破了,一直压着,不让人知道而已。”
嬴冲神情倒很是淡然,张义本身倒是无意隐瞒众人,只是出于他的刻意吩咐,才一直未宣于口。
自从知晓他将与武威郡王府定婚,自己也将继承安国公府爵位之后,嬴冲就意识到自己手里,必须多保留些底牌。
否则数月之后,哪怕他成功继承了摘星神甲,也未必就定能保得住,甚至自己能否活着都是问题。
今日他就尝到了好处,若对方提前得知,早有了准备,今日他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把形势搬过来。
张义突破九阶武尊境,明显超出对方意料之外。不过敌阵并未就此退却,攻势反而更狂猛了几分。
六十余具五星墨甲,近七百的步卒,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宛如钢铁潮流拍了堤岸。这四丈寨墙并不算高,别说是那些高达两丈的速狼甲士可以无视,便是那些普通的步卒,也都无需云梯。借助他们身上那些三四星的墨甲,亦可一跃而上。
嬴冲在营帐内安坐,看不到墙外的情景。不过只需听那厮杀声,与那兵刃碰撞,金铁交鸣,就可知这一战,到底激烈到了何等程度。从那帐门往外看,可见张义驾驭的灵卫甲,正在寨墙上不停的左右奔走。
此时压力最大的就是张义,就如防隅队员(防隅队古代的救火队),看见哪里抵御不住,都需及时赶去支援,想办法化解危局。好在灵卫甲盾固甲坚,张义本身也修为强横,不但不惧弓矢,敌阵中也并未多少手段能奈何得了他。那灵卫甲虽大刺刺的在墙上行走,可却能一直安然无恙。
这次强攻,足足维持整整一刻时间。当敌军终于力疲退却之时,在在营寨之前,留下了足足百余具尸体。不过嬴冲的护卫,虽占据地利,兵甲也胜过对方一筹。可也同样伤亡不轻,五人身死,六人重伤,甚至还损毁了两具‘撼山’甲。
这些都是嬴冲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招揽来的精锐,全都出身军中,老于征战。此刻每死去一人,嬴冲都觉心疼不已。
不过此时也只能强撑着,视如不见。张义那边也是毫无动摇之意,只是抓紧时间修整,重新布防。
而仅仅一个时辰之后,敌军就再次开始了强攻。那敌将明显是势在必得,毫无保留,不但动用了那二百人的生力军,更有随军道士,连续打出了几道符箓,使其中部分甲士眼透红光,肌肉膨胀。
而强攻之时,也依然是以挡箭车在前,步步为营,直到在此来到壕沟之前,才开始了冲击。
这次那敌军给张义带来的压力,明显更胜过之前数倍,仅仅半刻时间不到,就已有部分甲士登上了寨墙。死伤也开始增多了起来,陆续又有十人战死,而城墙上的那条防线,亦已摇摇欲坠。
“世子!“
嬴德性情稳重可追嬴福,可这可也有些坐不住了,双拳死死紧攥着,语气也有了些不逊:“难道我们这些人,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那些战死之人,可都是他的袍泽兄弟!张义他们那些人在苦战,而他们却只能在这里干坐,这让他心里怎能好受?
嬴冲仍是一言不发,只定定看着城墙上,那道紫红色的身影。想着张义他,到底能否支撑得住?
真要到不得已时,哪怕时机不对,也顾不得了。
※※※※
嬴冲在仔细观察着城墙上战局的时候,却不知此刻正有人在看着他们。
此时的叶凌雪,就立在营帐之后,空中正有一张道符高悬,丝丝青光垂下,将她与身边那位秋姨,以及叶山幽香二人,都笼罩在内。
而出奇的是,他们四位明明就在这里,可无论是嬴冲,还是对面那些不知来历的‘贼匪’,都未察觉他们的存在。
嬴冲对武威郡王府这些人防范甚严,甚至还安排了专门的人手紧盯。可在战况吃紧之后,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十丈宽的峡谷,对于武威郡王府众人而言,并不能算是什么障碍。而有了叶凌雪制作的符箓,隐瞒营寨中这些人的耳目,也是再容易不过,
唯一可能察觉他们存在的,只有那张义,可这位却正处于苦战之中。
“真是出乎意料。”
此时叶山的目光讶然,不可思议:“世子他,居然能催动这寒武甲。”
寒武甲赫赫有名,他自然不会不认得,也不会不知这寒武甲的特性,
“也就是说,世子他至少也是武尉境界?不是说他在武师境时,就已被人废了武脉?”
那幽香神通也同样是惊异无比,惊呼了这声之后,好半天才道:“他藏得好深——”
能修至五阶武尉境,要么是嬴冲根本就没被废去武脉,要么是这些年中,嬴冲的武脉已经被修复了。
叶凌霜闻言亦点了点头,已经在嬴冲的头顶上,印上了城府深厚,心机深沉的字样。
四十三章 脸硬心黑
“这也无可厚非,我听说世子他十岁时被废武脉时,有着诸多蹊跷。换成是你我,也会更小心防范。”
叶山对于嬴冲的城府与心机,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我如今只奇怪的,是世子他为何保留了这九尊墨甲,一直引而不发?”
“一定是胆小,所以要让这些人护着他,却不知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幽香说完才又想起自己评价的人,正是她日后的姑爷。顿时又后悔不已,自己这些话若被姑爷他得知,日后真不知会怎么整治自己。
传言中的咸阳四恶之首嬴冲,可是睚眦必报。
不过一当看到城墙上那些安国公府家的护卫正在苦战,而嬴冲则是独自悠哉游哉的,在营帐内安坐。她心中就不禁有气,也代那些战死之人不值,竟然跟随了这样的主上。
“非也,世子他当是另有用意,只是我还想不到。”
叶山摇着头,似不知怎么评价才好,整整思索了十个呼吸时间,才再次开口:“世子他,颇有大将之风,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殿下。”
叶凌雪闻言一阵愣神,讶然的看了叶山一眼。她没想到,叶山对于嬴冲,会有这样的评价。
叶山口里的殿下,自然是武威郡王叶元朗。她祖父如今,虽已是半隐退的状态,可在年轻时,亦是声震诸国的沙场名将。数次以少胜多,功绩彪炳。
之所以战绩不如嬴冲之父嬴神通,声名也不及后者,只是因大秦两朝帝皇之嫉,不放心让双河叶氏手握更多军权,一直加以压制。
可在这位久经沙场的山伯眼中,她那未婚夫,竟然能与年轻时的祖父比肩。
“脸硬,心黑。”
那秋姨这时也轻点着头,语气的道:“与王爷他真的很像。”
叶凌雪闻言不禁无语,真不知她秋姨这句,到底是夸是赞?不过她虽有心看看嬴冲,这到底是心存怯懦,还是另有手段,却不能就这么坐视下去,眼看着这些安国公府护卫一一战死。
“不知秋姨可否出手?此间情势危急,再拖延下去,只会更增死伤。”
“我不能呢!”
秋姨依然是神情憨憨的摇了摇头:“王爷说了,除非是你与世子遇险,否则你秋姨我只能干看着。”
叶凌雪无语凝噎,她就知是这个结果,当下只好又央求叶山:“那山伯你来!所谓唇亡齿寒,这些人来历不明,只怕是出自游骑军,私自外出至此。若然让他们得逞,必定不会放过此地所有活口。”
叶山见了,不禁朗声一笑:“看来小姐你还未出嫁,就已知护着夫家了。”
所谓的杀人灭口,只是个笑话而已。这些贼军倒是有这样的心思,却没这样的能耐。他家小姐,连找借口都不会。
不过小姐心善,且正被围攻的,还是他们家的姑爷,自己确不能就这么坐视。尤其那些护卫皆百战精锐,死在此间确实可惜。
抬手一招,叶山伯手上的扳指光泽一闪,就有一块块黑色的墨甲组件,开始覆盖叶山伯的周身。
不过还未等这甲完全穿戴妥当,叶山伯就又神情一动,看向了前方,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看来是用不到我出手了,那位竟是这样的打算。就不知他这是要趁机逃走突围,还是要——嗯,这如何可能?”
叶凌雪听在耳中,却是心中茫然。叶山伯说的话,每一字她都能听清,可合起来时却让她一头雾水。
可随即叶凌雪,却已发现寨墙上的情形有些不对。那些速狼甲的动作,似有些慢了。并不明显,可动作确实是有些僵滞。
※※※※
嬴冲人在寒武甲内,看似不动声色,可牙关却已是紧崩着,十指指甲,亦已深深扣入肉内。
他的目光已经从张义的身上移开,转而仔细观察着那些跳上寨墙的速狼墨甲。
那些护卫的死伤还在迅速增加,虽是令那墙之前,又增加了二百余具尸骨,可本身伤亡之人也已增至二十余人!
这些人对嬴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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