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佩服,那就没可能背后插刀了。
嬴冲唇角微抽,都懒得去理会。而郭嘉则是失声一笑:“裴相是担心失了宗党人心?可如今雍秦二地,还有几家心向裴氏?”
在他看来,裴宏志之所以决绝,无非是担忧做了这事以后,雍秦二州的世族大阀的看法而已。
谢安也是诚恳劝道:“裴相何妨再换个角度来看,隆国公如身殒于此,龙氏灭亡。这雍秦一地的世族门阀,还有何人可以依靠。”
裴宏志面色忽青忽白,最后却干脆是闭上了眼:“武安王与几位,未免太小看了裴氏。”
嬴冲毫不觉意外,似裴宏志这等人,哪里可能会被他们三言两语说动。
而他嬴冲也自始至终,都未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这位身上。
“传命,天虎卫出击,由西面前出应敌。山陵卫,至那出小山丘处列阵应敌。有请郭先生,在此处为他们构筑阵地。”
战至此时,对面叛军已开始动用道兵,
裴龙二氏,俱为当世巨阀,光是这两家就有三支伪开国层次的道兵,总数一万四千骑。然后各家零零散散,亦有道兵二万七千余人,不过这些人数虽多,却没法形成合力。
再之后,就是战前加入叛军,几支来路不明的道军。按照绣衣卫的情报,总数亦有大约两万人左右,各支道兵的整体实力,在上镇国及伪开国的下位之间。
故而在道兵的整体人数方面,对方超出数倍。可嬴冲却并不担忧,大秦皇室以天虎卫,玄雀卫,天御龙骑三支道兵镇压一国,自有其因。其中每一支道兵的整体实力,都已达到了越倾城那一层次。
而天圣帝私建的七阶道兵‘山陵卫’,亦毫不逊色。
故而这次,只需动用一支‘天虎卫’,就可牵制住对手,施以莫大压力。而一支山陵卫,则可护住全军左翼而绰绰有余,
而传命之后,嬴冲的注意力,就又转向了战场前方的某个角落:“那一部,是谁人统率?”
在场众多参谋闻言,都纷纷眺目望去。只见嬴冲目光所望之处,正有一部千人之军,正在两军相接处纵横捭阖,忽进忽退,整齐如一。时而坚守,时而前击,而但凡其锋芒所指,必定披靡。
众人都眼现惊叹之色,而随后就有一人凝声答道:“那应是神策军二十一镇第四卫的都尉高顺!”
“高顺?”
嬴冲眉头一挑,而后眼现出几分笑意与欣赏。心想这一次,还真是没看走眼。
其实纵观整条战线,比高顺表现更佳者也不是没有,也多的是凶悍无畏之将。
然而高顺所部,对敌杀伤极大,本身的损失却又小而又小。且能准确的理解,并且遵循将令,这就极其难得。似这样的将领,才是为帅者最喜欢的。
又仔细注目了片刻,嬴冲才收回了视线。到得此刻,战局虽仍在胶着之中,可讨逆军的中军左侧,却已在向内凹陷,似有被突破之势。
裴宏志见状不禁奇怪,心想嬴冲,怎就毫不在意?如此下去,一旦隆国公的中军完成突破,只怕讨逆军败局已定。
可就在他心中,小心翼翼的期冀之时,一场大雾,忽然间弥漫了整个战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六二六章 一击决胜
当雾起之时,谢安正觉后悔,悔自己一直只专注于朝堂官场,并未在兵法之上痛下苦工。
此时置身于战场上,却是两眼茫然,完全不知所以。
想着那中军左翼的情景,谢安不禁握紧了拳头。
“殿下,或可动用始龙甲了。”
裴宏志闻言,不禁心中一沉。要说此时最使他担心的,就是嬴冲手中掌握的数位伪开国战力。
红线女,嬴月儿,虞云仙,还有那始龙甲。尤其后者,始龙甲一般不能离开咸阳始龙殿千里范围,可借助子阵,最远的活动范围,却可至三千里外。
隆国公麾下大军,聚集雍秦二州之精华。权天位层次的战力,至少达三十之巨,远超嬴冲。可在始龙甲的面前,这权天级再多也是无用。而只凭嬴冲麾下的三位伪开国,就足以将这些人横扫。
所以今日这一场大战,雍秦二州的诸多上柱国与镇国强者,都龟缩在了军阵后方,并无动静。
而嬴冲这一方,不知因何缘故,竟也并未动用他麾下诸多伪开国之力,
“是那位黑水龙帝,它早已到了。”
郭家眯着眼,看向了天空。他法力已至玄天境,感应之能自是不弱,何况对方,本就无意遮掩。且不止是这位,那虚空远处,还有另两位只稍逊于这位龙帝的气息。
一位气息与黑水龙帝相仿,另一位则满蕴清正玄气。前者必是巴颜山,与黑水龙帝互为道侣的那位,而后者则必是出自于西昆仑山。
不过郭嘉却知,这并非是嬴冲不准备动用‘始龙甲’的真正因由。黑水龙帝与那两位,确实能针对始龙神甲,稍作牵制,却还不足以完全抵消讨逆军在强者上的优势。
这位主君之所以有所保留,是因今日终究为大秦内战。而权天一级的强者,一旦死去了,就很难补充。
而在这位武安王看来,今次只需挖断了这些世阀赖以生存的根基,那些权天层次供奉,就不难为朝廷招揽。
尤其是在那黑水龙帝的面前,嬴冲更不愿大秦强者自相残杀,使那黑水龙帝看了笑话。
“不过也无需担心,谢兄没发觉么?鏖战一个半时辰后,前阵的几个师,都已被殿下撤换了下来。如今阵列之前,都是士气正锐的新力之军?”
谢安眉头一挑,仔细回思之后,想到果然如此。嬴冲在此发号施令,不知不觉间就已将之前一线鏖战的大军,换了个遍,
而此时他也注意到了眼前的雾,不同寻常。这绝非是自然而起,而是由阴阳师操纵。
也使他第一时间,就联想起了当日山河社稷图内,那令魏鲁近二十万大军与四支强力道军折戟沉沙的幻雾。
——如果真是那位阴阳师的手笔,就不知对面的隆国公,会如何应对。
也在这刻,嬴冲竟又连续几十道军令传下,使麾下羽檄四出。
之前这位整整一刻时间都未有动作,可此刻却将中军本阵之内,六十余位羽檄都尉,全数发散了下去。
而谢安静静倾听之后,面上已满含着惊异之意。而裴宏志则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青白。
郭嘉则笑:“裴相再无决断,只怕为时已晚!”
裴宏志睁目看了嬴冲一眼,又回望郭嘉,随后依旧是双眼紧闭:“说这些,还太早了。隆国公身经百战,不可小视。裴氏之存亡,自有天命,老夫已理会不得。”
以那位的老道,不会看不出嬴冲的打算。他也坚信隆国公与裴宽,会妥善处置此事。
仅仅只须臾,对面就已有了反应。赫然有一道强风吹来,刮袭而至,将那还未成形的水雾,吹向了北面。
可此时在嬴冲等人的身后,也同样有狂风袭至,与那南风对冲。
于是那雾,开始如漩涡般的转动,依然是弥漫在战场之上。不过这并未起到作用,那些雾气又在风力的席卷之下,升腾而起。
裴宏志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战局。可最后听那墨甲冲撞,兵刃交击的轰鸣声,不但不曾减弱,反而更为激烈。而前面的杀声与震吼声,亦不绝于耳。他终是忍不住,再次睁开了眼。随即他就只见那夜幕之下,漫天的风沙中,讨逆军竟是不退反进。不但‘吞’掉了突入己方阵线内的部分敌军,前方阵线,更已前出到了那道石墙之外。
※※※※
“这是要起龙卷?”
三里坡之南,裴宽皱着眉头,看着那南北交错,已成漩涡形状的狂风。
“只怕这正是那位武安王之意!”
龙在田眼光深沉,神色寒洌:“已幻雾逼迫我方使用阴阳风术,从而掀起大风。我不知他是否临时起意,可这一着,真是高明之至。”
在他视野之中,对面数里外的战线之上。那些禁军将士,几乎人人都有着‘定风术’在身,哪怕是在那狂风之中,亦可行走自如。
而世族联军这边,即便他在风起之刻,就已有了防范,也依旧无可奈何。
毕竟非是正规军伍,不可能像禁军那般奢侈,每百人就配置一位五阶玄修。这也就造成了前方阵列,接近于溃退之势。
只能依靠龙氏与裴氏的精锐族军,勉强稳住战线。
这使龙在田感慨不已,心想这武安王的临战之能,居然也已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感觉自己今日,完全输给了这位。这固然是因他手中的筹码不够,可若非是嬴冲之前的步步为营,运筹庙算,又岂能有今日的大势所趋?
“得想个办法,要么定住这风,要么止住那边的水汽。”
李姓谋士,则是蹙眉看向了西面,那条被封冻的河道。只因那边正在解冻之故,无数的水汽蒸腾而起。这也是战场上,那些水雾的源头。
“相较于这些,国公大人,不该给裴某一个解释?”
裴宽在旁,却是阴恻恻的提醒着:“至今已来,我雍州诸军,已伤亡不下十一万。”
大战近两个时辰,世族联军的死伤已达十五万人。而其中只是雍州世族,就占据了这数字的七成有多。
尤其是方才风起之刻,位于第一列的,几乎都是出身雍州。而裴氏族军,更是承担着整个左翼,是对方攻伐的重中之重。
龙在田无奈,却神情坦荡:“嬴冲所求,正是为使你我二家龃龉反目!以裴老弟的智慧,难道也看不穿他的用意?龙某排兵布阵,绝无半点私心。”
裴宽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一声轻哼,暂时压下了怒意。他不知龙在田所言是真是假,却知这个时候翻脸,并无益处。
“那么敢问隆国公,此时可有应对之策?再如拖延,只怕为时已晚。”
“已经晚了,不过却非是无法应对。”
龙在田微微摇头,他知前方的溃败之势,已难挽回。他想利用对方的急于求战获胜之心,却反为其所算,说来真是惭愧。
“如今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要这风愈演愈烈才好!只是如此一来——”
裴宽顿时领会于心,那‘定风术’虽是实用,可总有其极限。只需那风力加强到一定程度,就可阻断敌军的追击攻伐。有那龙卷阻断,他们不难重整阵脚。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在这里攻破讨逆军的打算,就只能彻底放弃了。
攻势受挫,损失惨重。再如坚持,毫无意义,惨败于敌手,只是时间问题。
“就只有退入霞山御敌了么?”
裴宽眉头大皱,有些迟疑。之前他已依龙在田之意,移粮草物资于霞山,总量可以支持大军三十日所需。
可如此一来,却无异是将东江与泸州,这关系裴家根本的二郡,让于嬴冲之手。
且在霞山坚守三十日,真能等到变局到来?
“裴老弟放心,龙某不打无备之战。临来之前,就已遣人去楚廷求兵。只需二十日左右,必可等到楚国北伐的消息。何况还有那位黑水龙帝,这个时候,也不会错过机会。”
龙在田说到此处不禁一声叹息,这本是他最后的打算。如此一来,虽能稳胜不败,可却是以出卖秦人为代价,且裴龙二家的根本之地,也必将被那位武安王横扫不可。
裴宽闻言,神情却更是阴冷。也在这刻,他望见对面位于三里坡上的嬴冲本阵,似乎又有了动静。
“玄雀卫?他是要做什么?”
龙在田亦是疑惑的看了过去,就只见那二十里外,一片火红颜色。
而三里坡上,嬴冲则正在嬴月儿的帮助下,穿上了玄雀卫特制的赤红战甲。
“龙在田反其道而行之,正落本王下怀。今日叛军大败,已成定局!”
嬴冲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裴宏志:“这是你们裴家最后一次机会!龙氏外引妖族作恶,勾结敌国为援,本王必将之族诛不可!汝裴家是否陪葬,全看裴相心意。”
说完之后,嬴冲也不等这位答话。就跨上了雄阔海为他牵来的凤血翼兽,然后缓缓走到了玄雀卫的队列之前。
这一刹那,嬴冲感觉自身与周围,包括雄阔海,以及悄然混入玄雀卫队列中的孔殇在内,八千颗心脏同时跳动。
嬴冲不再迟疑,蓦然策骑而出,全军似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直插前方。
六二七章 凤凰天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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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八千骑玄雀卫策马奔腾,整个三里坡似乎在燃烧。所有骑士的周身,都有一层赤色火焰蒸腾而起。不过却都是内敛的,只及周身,似在酝酿火势,等候爆发之时,
而当骑军过处,所有讨逆军都井然有序的往两旁避让着,数十万大军,就似被火剑劈开的潮水。仅仅只用了不到二百个呼吸时间,这支骑军就已驰至到全军阵前,而后撞入到那龙卷风暴中。
不过玄雀卫的阵列,却并未被那暴风撼动。那狂烈的风暴,竟反而成为其助力,使这八千玄雀卫的飞驰之势更为迅猛,气势滔天。
而随着骑军的阵型展开,就好似一只身姿美丽绝伦的凤凰,正在张开它的翅膀。
此时讨逆军的前军,在狂风吹拂之下,已显出不支之势。哪怕有‘定风术’加持,也依然是行动艰难。不过当那只火焰骑军,冲入到了暴风中央时,所有人都是讶然注目。
“玄雀卫?最前面那位,似是武安王殿下?”
“这怎么可能?玄雀卫是道兵吧?诶?看起来,那还真是武安王。竟然是殿下他,亲自做那全军锋首么?”
“传说中这位殿下,可是继承了我秦人先祖的玄鸟血脉。而玄雀卫,岂非正是玄鸟一脉的功体?听说数千年前,我大秦历代帝王,都是亲统近卫,冲锋陷阵的。在始帝前,亦是横行当世——”
“大秦玄鸟,今日再现人世么?”
“可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撞到风暴里面去?”
“蠢货!那玄雀卫,可都是玄鸟之后,怎会畏风?且他们现在,也有了殿下——”
前列军阵之中,高顺亦是定定注目,看着那火焰骑军的锋首处。不同于一旁的士卒,只能望见一个大概,已经进入小天位边缘的他,能够借助千里境,清晰看见那嬴冲的身影,感受那凶横刚猛,一往无回的霸烈之气。更能察觉到那所有的玄雀卫,也都被气势感染,正处于狂热的状态。一股猛烈如远古凶兽般的力量,正在那骑军阵内蕴育着,不断的滋长茁壮。
“哈哈,真不愧是老子的妹夫!他们输定了!堂堂名将榜二十二位又怎样?也不过如此!”
惊喜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高顺不用回望,就知那是自己的上司叶凌德。
那语中满含着骄狂之气,可高顺此时却并不觉反感。他目光里也现出丝丝异色,心想自己能在这位王上的麾下效力,是何等的荣耀?
而此时更远处,更有一个与叶凌德略有些相似的声音响起,狂呼大喝:“进攻,进攻!往前杀过去!殿下以八千铁骑踏阵,叛军必败无疑!吾等建功立业,就在今时今日!”
随着这呼喝声,整个前军阵列都是欢呼声四起。所有人精神大振,所有因行军与鏖战而起的疲惫感,都似被横扫一空。
高顺亦觉体内热血澎湃,毫不犹豫的顶着那狂风,坚定的往前方踏去。
而嬴冲此时则无思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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