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那位姑娘觉得元铁山有着盖世风采,而是我们那一辈所有的人,都认可元铁山身上那一份盖世风采,可惜啊,元铁山不会是一个很会装的人,不然的话,他将会更加的遗世独立。”
“当年我也羡慕着元铁山,堂堂八尺男儿,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铸辉煌,纵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可那一份惊天动地,只属于战场上的煞气,当世无人是其对手。”
“他创造了一个时代,若无元铁山,也不会有今日的大魏。”
温严听的很认真,谁都知道过往的元铁山,是无数男儿的楷模,时至今日,许多参军入伍的人,也是因为向往元铁山,想要成为元铁山那样的人。
比较起庞宗,元铁山更加的大巧不工端凝沉雄。
庞宗的口碑,好坏参半,当年讨伐西蜀,差一点耗尽了大魏的国库。
若是庞宗当年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旧西蜀,兴许今日的局面会非常的有意思。
说起来是三足鼎立,温若松,庞宗,元铁山,实际上却是两足鼎立。
因为元铁山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如温若松和庞宗那样的人,兴许还会出来第二个,第三个,就要看命数允不允许了。
温严好奇问道:“当年喜欢元铁山的那位姑娘,后来如何了?”
这是一桩少数人才知道的陈年往事。
温若松遗憾的说道:“那位姑娘的容貌,在皇城里谈不上一枝独秀,可才情艳艳,皇城里也只有那一个姑娘,后来陛下将秋华公主赐婚给了元铁山,那位姑娘闻讯之后,在家中上吊而死,临死之前,还写下了一首诗。”
“那首诗名曰;武王赋。”
“年少从军行,拔剑四茫茫。”
“陌上长歌舞,铁马又秋风。”
“最苦女儿心,最喜女儿心。”
“公主成婚日,女儿断肠时。”
“来世若相逢,再把酒言欢。”
“这首诗起初的时候,在大业皇城惹来无数女子心酸哭啼,也让不少的骚人墨客,暗自垂泪,自叹不如。”
“若非陛下当年采取铁血手段禁止,想来这首诗,早已名扬天下了。”
温严心里觉得有些难过,他不知晓当年的父辈们都经历了怎样的峥嵘岁月,可从这首诗里,他看到了一个时代的倒影。
“武王殿下知道有一个女子,如此的爱慕他吗?”温严问道。
温若松轻声道:“知道,在那个姑娘下葬的第八日,武王殿下曾偷偷地去上了一炷香,并且买了一壶上好的花雕,倒在了那姑娘的坟前。”
“至于在坟前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话,无人知晓。”
这是一段迷。
武王元铁山当时盘坐在那姑娘的坟前,将酒壶里的花雕自己喝了一半,倒在了坟前一半。
他说:“何须来世,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你我亦可把酒言欢,亦可谈天说地。”
温若松道:“其实我很羡慕元铁山,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所谓的人情世故磨平了棱角,他依然是他,依然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剑拔弩张的少年。”
“可我也无法成为元铁山那样的人,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要讲规矩,要遵守规则。”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元铁山的时候,是在皇城南门的那个饺子馆里。”
“当时我还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官,元铁山也不是今日的武王。”
“我一个月的俸禄没有多少,交了租金之后,也剩不下多少,还有些老乡来皇城里讨生活,我也不得不接济一二。”
“就有那么一天,我非常的想要吃饺子,那天不是冬至,也没有下雪,好像是在深秋,我也没有遇见你娘。”
“当时我觉得,身上的银子去吃一碗饺子应该是够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吃了一碗饺子,好像才开了胃,然后也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银子不多了,我忍不住又要了一碗饺子,直到吃完了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囊中羞涩。”
“当时元铁山就坐在我的对面,他看到了我难为情的神色。”
“然后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两银子。”
“当时他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我很欣赏你这种钱不够,就敢出来办事儿的人。”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尴尬的笑了笑,就收了他那两银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让我从没钱的窘迫中脱险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元铁山,第二次遇见的时候,是在朝堂之上,我刚成为丞相,他刚成为武王,当时我们无言以对,却又心知肚明。”
“下了早朝之后,我主动找到了元铁山,并告诉他,我请你吃一顿饺子,就不带你玩…嫂子了。”
“元铁山笑了笑,他身上还有伤,大概也还有其余的应酬,可他没有拒绝我,我们又去了那个饺子馆,那一次,我和元铁山赌着吃饺子,我吃了五大碗,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可他吃了九大碗饺子。”
“谁吃的越多,谁的本事就越大,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也不是元铁山的对手了。”
温严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有些心酸。
这就是父辈们的往事,他也终于知道,饺子为什么那么好吃了。
这一次去瀚州,温若松不打算在元铁山那里得到什么,但是打算在瀚州失去什么。
温严忽然问道:“我若是遇见了元青和元麟,应该怎么打招呼,他们兄弟两人,会不会为难我?”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温若松给问住了。
被元正掉进粪坑里的事情,看似是温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是元正做得不对,是温严受了委屈,将所有同情的情绪和言辞,都投在了温严的身上。
也将所有的责难和谩骂,丢在了元正的身上。
当哥哥的人,就要爱护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一点,温严的心里不是那么的踏实。
温若松安慰道:“若是那兄弟两人要找你比武切磋,你也不要拒绝,接招便是,反正你也打不过他们,赢不了,难道还输不起吗?”
“他们心里有数的。”
温严点了点头。
便是这样,日复一日,马夫也不辞辛劳,星夜兼程,风餐露宿。
终归是在立夏的这一天,来到了瀚州之外。
是中午来到这里的,瀚州边境鸟语花香,对于文人而言,便是最好的欢迎仪式,也许有些文人不喜欢这样的欢迎仪式,非要张灯结彩,才会觉得体面。
马夫停了下来,边境上,元铁山和陈煜两人在这里等着。
武王没有穿着自己的蟒袍玉带,大军师也没有刻意打扮,两人都是素衣,两人都是普通人。
马车里,马夫拉开了门帘,身子骨不算是硬朗的温若松缓步走出了马车,温严紧随其后。
元铁山大大咧咧的站在这里,看着温若松笑道:“看来这几年,你的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才不过五十来岁,搞的和七老八十了一样,这一路而来,也不知道坐一辆气派的马车。”
温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多年未见的老友见面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是元铁山,也没有想到,那个方头大脑小眼睛的中年男人是陈煜。
好像有些朴素啊,可父亲大人的脸面还是好使的。
能够让武王元铁山和大军师陈煜在瀚州边境亲自迎接,普天之下,能有这般待遇的人,怕是没有多少。
估计,就连皇城里的那位九五之尊,也不会让元铁山如此对待。
温若松上前热乎的和元铁山握了握手,也和陈煜握了握手,两个读书人之间的握手,没有多么的用力,都是笑容满面的。
“我不是你啊,身为武王,有的是功夫习武练功,强身健体,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们来换一换,你来当丞相,我来当武王,如何啊?”温若松呵呵笑道。
元铁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行啊,下一次我去早朝的时候,我去和大舅哥好生说一下这件事,这么多年的武王当的老子腰酸背痛啊,换个丞相当一下,还能好好的修身养性一下。”
一文一武,哈哈大笑。
元铁山热切的拉着温若松的手,朝着那座辉煌气派的武王府里而去,万里烟云照在前方开路,陈煜在后面追随。
温严,则走在陈煜的前面,没有惶恐,更多的是年轻人见长辈那一分不安和羞涩。
第二百零六章 老友相聚
武王府里,没有大摆宴席,也没有张灯结彩。(全本小说网,https://。)
桌子上,是酸菜鱼,是馒头与包子,是时令小菜,是青椒炒肉丝。
一切从简,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歌舞升平。
元铁山,陈煜,温若松,温严,元青,元麟围坐一桌,温严的位置,靠近元青和元麟。
这样的一桌菜,搁在王侯之家,实在是过于寒酸了。
可温若松觉得非常的感动,若是元铁山真的用山珍海味来招待自己的时候,温若松心里会很难过……
喝了一口酸菜鱼的汤,不是那么的酸,盐有些重。
总是听老人家们说,盐吃多了,最是管饱,早年间曾有农夫上山干活儿的时候,拿着一口袋盐,拿一壶茶水,吃盐喝水,然后就在山上热火朝天的干一整天的活儿。
温若松说道:“老哥也真是的,竟然弄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其实吧,我这个人吃饭不讲究,馒头就着咸菜,就可以吃了。”
元铁山打趣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以将就,可我不愿意啊,馒头就咸菜,当年老子吃的都要吐了,如今日子好过了一些,生活上可不能委屈了,再怎么着,也要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
温若松很知足,这一顿饭,人情味很浓。
哪怕从来没有真的推心置腹过,哪怕当年也只是萍水相逢,可细想起来,今时今日,已经走到了对立面,元铁山还是会出来迎接自己,还是会做一桌子的菜,来招待自己。
异地而处,温若松或许就没有元铁山这样的细致,这样的心胸了。
一边吃着,元铁山说道:“贤侄生的一表人才,可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温严愣了愣,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武王元铁山的为人处世,是这么的随意。
温若松在一旁呵斥道:“问你话呢,好好回答你的叔叔。”
温严点了点头,柔和的应道:“大争之世快要来了,也没有心情成家了,先立业再说,叔叔们都是一世英豪,我虽然不才,也想尽量追上叔叔们的脚步,哪怕微不足道,可打点善后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元铁山哈哈笑道:“不错啊,你可是比你老子强多了,想当年,你老子规规矩矩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娘们,也不敢跟人家去说,遇到了扎手的事情,就像是傻瓜这样,站在那里等着别人去宰割,虽说不争就是大争,可我更喜欢你这种简单直接的读书人。”
温若松刚了一口鱼汤,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了。
辩解道:“这是什么话,我当年可没有那么怂吧。”
元铁山打趣道:“你当年怂不怂,你自己心里还没数了,天底下谁不知道,你是兢兢业业的才混到了今日的文官之首,若是真的意气风发,想来这些年来,各地士子所传颂的也不仅仅是你平素枢机宽厚可人了吧。”
“也不要限制你的儿子胡作非为,一个孩子,总是让他去做好事儿,不让他去干坏事儿,可好事儿做的时间长了,人也难免的会压抑,到时候恶的那面也会被无限的扩大,真到了那一步,你这个当老子的,恐怕也没有能力去力挽狂澜了。”
做人总得有一些癖好才行,元铁山喜欢狩猎,喜欢练武,喜欢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上青楼。
陈煜喜欢练字,喜欢研究阵法,也喜欢捣鼓一些酸涩的诗词歌舞。
而温若松,当年吃一碗饺子,都放不开嘴巴,支支吾吾的。
如今的温严,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再走他老子的老路。
温若松听的很认真,因为元铁山这话也是真心话,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也太规矩了一些,要说唯一的癖好,就是爱干净,爱干净这个癖好,说实话,有些时候也是挺得罪人的,这个癖好谈不上一个好癖好。
温严举止斯文的应道:“多谢叔叔赐教,等我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好好地思考一下叔叔说的话,虽说暂时对我没有什么启发,可我想早晚都会受到启发的。”
元铁山道:“启发不启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嘛,开心就好,爽快就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要是真的做出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也要想办法去赎罪,去挽回。”
“你还年轻,这话不仅仅是我们大人给你们年轻人洗脑用的一句话,而是说,你真的还很年轻。”
“等把人世间的五味杂陈辛酸苦辣都品尝个差不多的时候,你也许就明白了。”
“但你的悟性好像还算不错,估计稍微遇到一两件扎手的事情,你就明白了。”
温严很认真的在听,这话说的很有雄辩之才,可也真的有道理。
元铁山没有说在苍云城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提起自己的小儿子。
这些话,也是元铁山的真心话,因为他有一件读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他也尽量再挽回,哪怕明知道无法挽回,可也要继续挽回,直到自己寿终正寝。
庙堂风波也好,江湖风雨也罢。
作为一个过来人,元铁山对年轻人总是给予足够的宽容,也不会为难年轻人,甚至会赐教年轻人,毫无保留的赐教。
名头利益是一方面,做人则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温若松好奇问道:“我听人说,你这些年,好像触摸到了天境的门槛,你的先天罡气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啊?”
这是一个读书人对武夫的好奇。
元铁山呵呵笑道:“你听谁说的,这个情报一点都不准确啊,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到了天境,虽然不敢说世间无敌手,可在沙场之上,老子也是风采不减当年。”
温若松给元铁山夹了一大块鱼肉,很羡慕的说道:“我若是和老哥你一样就好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想想也闹心啊。”
元铁山吃了这一大口鱼肉,哪怕是在自己家门口,他也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笑道:“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可就不见了,到时候还指望你这个修修补补的人,来主持后勤大局呢,当年我折腾的时候,你给了我足够的军备军饷,往后我折腾的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够陪着我,若是忽然间换了一个人掌管军备和军饷,我不放心啊。”
当年都是少年,往后也是少年,永远都是少年。
温若松道:“我也开始慢慢的练武了,可惜过了年纪,拜了一个师傅,他是一个道士,教会了我一些蛇鹤相争的拳法和身法,也只是能活动一下身子骨,真的让我上场杀敌,那是万万不能的,效果倒是也有,可总觉得不够用。”
元铁山算是听出来了,这一次来瀚州不仅仅是为了公事,还有一些私事在里面。
陈煜和元青元麟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着下文。
元铁山道:“老实说,先天罡气我怕是不能传授给你了,这门功法,需要童子身才能入门,修行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可破身,你现在的儿子都比长得高了,先天罡气就算我想要传授给你,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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