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心里很平静,他可以理解父亲,但父亲的确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儿子。
钟南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分家的时候,我父亲只是分了一个小土屋,这个别院,可是他自己出钱修建的,和爷爷也没有多大关系,你们来发绝户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二审顿时就不乐意了,指着钟南的鼻子骂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子离开,你也离开后,是谁给你爷爷奶奶端屎端尿,养老送终的,家族中的人情往来,又是谁主持的。”
“都在家族里,你和你老子,又给家族做出了一些什么贡献,还不是一个吃闲饭的。”
如此一说,就是钟南自己都觉得理亏。
哪怕二婶嘴巴里的家族,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破落的门户,心里也清楚,二叔他们是来发绝户财的。
可钟南没有办法理论。
他想起了元正,元正若是遇到了这种事情,应该也会跟别人吵起来吧。
可钟南真的不是一个擅长吵架的人。
他问道:“如此,叔叔婶婶,就真打算霸占了我的院落,不让我进门吗?”
二叔举起手,一巴掌便朝着钟南抽了过来,钟南也没有躲避,任由自己的二叔,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当下,钟南清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巴掌印。
见到钟南没有躲避,二叔心里咯噔了一下,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是钟南的表哥堂兄之类的,见状,心里也有所起伏。
二叔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钟南道:“你是我的二叔,你打我也是应该的,也的确是你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了,我无话可说。”
“可你霸占了我的院落,就是不对。”
萧子珍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她最是了解钟南,深知钟南是一个很会变通的人,可面对自己的亲人,那一份变通,就不是那么的好使了。
亲戚之间的账,永远都是算不清楚的。
爷爷奶奶,钟南真的没有见过几面,自从当初母亲走了之后,钟南和自己的父亲生活举步维艰,爷爷奶奶那边,也是置之不理。
有些时候,人穷父母不亲,就是这样。
至于二叔这里,当时日子也只能说勉强过得去,爷爷奶奶也将许多的私房钱给了二叔,对于钟南的父亲,心中有许多不满。
大概也是因为,钟南的父亲,当年一度生活窘迫吧。
这些事,钟南心里都清楚,可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是晚辈。
二叔怒道:“非要你再抽我几巴掌,你才愿意离开吗?”
钟南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受你一巴掌,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二叔,这一巴掌下来后,你就不在是我的二叔了,我们家族,早已经分崩离析,父亲在的时候,二叔对父亲是唯唯诺诺的,父亲不在的时候,二叔就敢抽我巴掌了,我很明白百善孝为先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道德绑架的人。”
“你继续动手的话,我可能会还手,希望二叔三思。”
二叔乐呵的笑了。“我们这里有四五个人,难道你觉得,打不过你们两个人吗?”
萧子珍握住了自己秀气小拳头,恨不得现在就给钟南的二叔来上一拳。
钟南无悲无喜道:“你可以试试。”
二叔立即吆喝道:“我们几个一起上,把这个混账玩意儿打出去!”
几个小伙子和二叔一样,举起拳头朝着钟南冲了过来,就是冲着钟南孤身一人,他们才敢这么搞事情。
忽然间,钟南的身上浮现出数十道剑气,剑光中正平和,大道至简,一座森然剑域,浮现在钟南周围。
二叔和几个小伙子们见状,脸色吓得苍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贱骨头,云游四海之后,还真的学到了真本事。
二婶在一旁赶忙说道:“他可是你的二叔,难不成你就要为了一座院子,而同室操戈,大逆不道吗?”
钟南只需要纷纷动念,二叔和堂兄表哥们,便会被森然的剑阵绞杀成虚无。
他修行的是圣道剑,可他也不愿意杀人。
云游四海的旅途中,他没有杀过一个人。
他开口道:“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
二叔他们愣住了,然后冷哼了一声,回到了屋子里,该收拾的一股脑全收拾了,哪怕有几样东西,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也收拾了。
钟南就站在堂屋的门口,等着二叔他们从自己身边离开之后,钟南才感觉到,世道是如此的悲凉。
人都多了后,世界自然而然的安静了下来。
萧子珍道:“我们进去做一做。”
钟南看着父亲修建的院落,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家产,哪怕现在夺回来了,可钟南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然后钟南笑了,笑着说道:“我想,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依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过生活了。”
萧子珍惊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
钟南这才徐徐说道:“如果二叔他们真的是生活困难,我可以将这个院落送给他们,可发绝户财,是他们的不对,这一次回来,我本来想着和你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然后去往西边的苍云城。”
“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烧了这里,这个院落,不再是当初的家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是非之地,二叔的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他兴许还要想着怎么报复我,可没办法,这就是人情世故。”
“我想着,我以后应该可以挣很多银子,给我们修建一个很大的院落。”
萧子珍想了想,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依偎在钟南宽阔了很多的肩膀上,非常的满足。
却又忍不住的说道:“这是你父亲给你留下来的,你真的忍心一把火烧了吗?”
对于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钟南的心里有许多的无奈。
可还好,父亲走的时候,留给钟南的遗产,也让钟南步入了读书人的圈子里。
这些事情,钟南一直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多说什么。
可萧子珍是一个意外,大概,也是唯一的一个意外。
他说道:“我身为南人,其实我的心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南人了,这个院落,也许风水上有些问题,没有办法让你我在这里住下来。”
“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母亲都想了一些什么。”
“可是啊,我很清楚,父亲不需要这个院落,我也不需要了。”
其实钟南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悲苦过,他早已经看透了许多的事情。
唯独让他难受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父母亲,不像是其他人的父母一样正常吧。
萧子珍微微笑道:“真是的,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本以为可以歇息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又要烧了这里,咱们身上的银子可不多了,烧了这里之后,可就没有居住的地方了。”
钟南轻声道:“无妨,烧了这里之后,我去帮别人写家书,赚点口粮钱,然后你我就和以前一样,继续云游四海,只是这一次,不需要到处走了,只要去苍云城那里就可以了。”
“去了那里之后,我想,我应该可以混一个还算是体面的营生。”
萧子珍乖巧道:“就是开个玩笑,你喜欢做什么事情,你做就好了,只要你心里自在。”
……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石拱桥
青山郡。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再一次来到这里,元正也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因为他当时很忙碌,根本没有来得及到处转转,欣赏一下江南的风景,与文采风流,留下了不好的名声倒是真的。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青山郡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一个地方,也不是那么的熟悉。
二哥在青山郡购买了一座很大的山庄,元正想了想,也不打算去那个山庄了,于是乎,和郭喜军一合计,就在郊外,又买了一个山庄。
山庄占地约莫百亩之地,面积颇大,菜圃,花园,厢房,演武场,应有尽有。
花园里,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精巧设计。
郭喜军和元正坐在凉亭里,正在喝茶。
元正好奇问道:“前辈当年,可曾来过江南?”
郭喜军儒雅应道:“本来是有机会来到这里的,只是说当年战火连天,哪里有时间来这里陶冶情操,如今来了这里,顺便陶冶情操,可不久之后,想来又是战火连天的。”
吴长峰和李清光也来到了江南,在这山庄里居住了下来,陆续有一万人,来到了青山郡。
常帮,还是以前的常帮,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混罢了。
元正道:“本来我想多购买一些地皮的,可想了想,这个山庄之大,也可以容纳万余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些拥挤,兄弟们的妻儿老小们,也觉得不太舒服。”
“暂时,也只能让部分兄弟们,在青山郡里租住民宅了。”
“等过一段时间,我合计一下,不行了再一次购买一座山庄,本钱有些大,可也没办法,人来了就要生活,生活最起码的一点,就是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郭喜军淡淡然道:“这些倒也无妨,反正只是花多少银子的事情,只要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入账。”
“我来到这里四处打听了一下,酒楼客栈赌场这些生意,都被青山郡本土的地方豪强给垄断了,我们常帮想要插手,不太容易。”
“你所说的那个无忧药铺,我也暗中打探了一番,虽然算不上一方豪强,却也有了蒸蒸日上的趋势,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纳我们去搞药材生意。”
药材生意,太平年间的话,油水不是很大。
可在大争之世里,药材生意,必然可以发家致富,甚至成为一方巨擘。
元正微笑道:“这个倒是无妨,等过几日,我亲自去看看,我和商河在大夏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结下了一份香火情,商河的女儿,也是我的徒弟。”
“这么搞事情是有些不太体面,不过我的打算是和商河五五分成,按规矩本事,至于小静秋那里,她依然是我的徒弟,我也是她的师傅,不会有任何的横向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又能怎么办,常帮三万之中算上妻儿老小,约莫七万多人,七万多人,总不能靠喝冷水过日子吧。
诸葛清风那里,元正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可大家都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元正也不想欠下诸葛清风的人情,二者,诸葛清风和西蜀双壁若是扯上了横向关系,整个诸葛家族,估计在江南的地位要下去很多来。
越女剑宗那里,元正其实也能说得上话,可现在,也不至于能够和西蜀双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许多事情,眼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根本没有办法开诚布公。
郭喜军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我们看商人的脸色,还不如让商人看我们的脸色。”
元正道:“还请前辈明示。”
郭喜军道:“常帮如此之众,若有一个可以持续性发展的生意,不久后,就会壮大起来,可惜的是,江南这里,该垄断的早已经垄断了,没有外人什么事儿。”
“还不如说主动去挑了对方的码头,为我所用,这个办法虽然说有些野蛮,也牵扯到了许多江南的官员。”
“可利益的分配只要是合情合理的,那么牺牲者,也自然不会被放在心上,终究是无关轻重的。”
“有人活着,就自然有人死去,有人吃饭,就自然有人饿肚子,竞争,才是万物之本。”
“江南水运的油水的很是肥美,我们若有自己的大船,也能在水上分一杯羹,大不了,就是和其余的码头干一场硬战,话说回来,我们常帮也许害怕没有入账,但还真的不害怕和其余的帮会打架。”
元正沉思道:“前辈所言,也算是一家之言,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还没有站稳脚跟,这么搞事情,走不长久。”
“若我们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帮派,见谁打谁,也能说得过去,可我们不是一个寻常的帮派,我们来了之后,也被许多江南的官员注意到了,暂时还需要谨慎一些。”
“黑吃黑这种事情,是建立在官府中有人的基础上。”
“尽管我们只是做了和别人同样的事情,可名不正言不顺,江南的死规矩也比较多,犯了什么忌讳,也不是三拳两膀子可以解决掉的事情。”
郭喜军想要硬来,也有几分道理,这个道理非常朴素,因为常帮真的是有硬来的底气。
“这倒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江南的制度是非常完善的,稍有不对,就是数不清的麻烦,但多数的麻烦,滋生于老百姓当中,官府那边,只要不是明面上触犯了律法,倒也没有什么倒灶的事情。
元正微笑道:“来来来,喝茶,茶喝完了,我便去无忧药铺走一遭,反正刚来将来,咱们也不着急养家糊口,先好好舒展舒展再说。”
郭喜军道:“你倒是不缺银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就连元正自己都笑了,无形之中,到达了遍地撒网的境界。
……
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其实有很多种。
就拿看月亮这件事来说的话,可以在屋顶上看月亮顺带看一下漫天的星辰。
也可以在船上看月亮,有人说过,船上面的月亮,最是明亮,因为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其实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便是他在哪里,她也在哪里。
烧了那个院落之后,钟南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心里也是放空了很多事情。
钟南依旧背负着自己的书箱,对萧子珍说道:“等过一段时间,大概就可以放下这个书箱了,轻装上阵,总还是不错的。”
萧子珍道:“你真的不打算给自己换一柄利剑吗?哪怕不杀人,仅仅是当做仪剑,也可以啊。”
钟南笑道:“我这病劣质的铁剑,追随我很长时间了,我相信,我的剑道有朝一日是会通灵的,我的这斌铁剑,应该也会在我的手上,逐渐成为一柄稀世的神兵利器,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再说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柄铁剑,突然让我换一柄剑,我会真的不习惯。”
剑也是剑客的朋友知己。
衣服新的好,朋友还是旧的好。
离开山间院落,钟南带着萧子珍来到了青山郡内,一座石拱桥上,两人停了下来,周围空无一人,石拱桥下面,一条小河流淌,里面的鱼儿,也没有多大。
钟南说道:“这个石拱桥,我第一次路过这里,是我离家不久,第二次路过这里,遇到了元正,第三次,也是离家,不过带着你。”
读书人就是这样,遇到别致的事物,总会有着太多的感触。
这个石拱桥也不是多么的精致,但也承载了钟南一部分的青春记忆。
三次石拱桥的经历,让钟南从少年成了大人。
他静静的停在这里,想起了以前在桥底下练习笔法的往事。
石拱桥的另一边,有一片芦苇荡。
元正来了,花椒与茴香陪着元正,没有骑着万里烟云照,身后也没有五色鹿。
今日的元正,心情很是不错,以往和西蜀双壁见面,总是两个人,他对秦大夫的了解更多一些,对郭喜军的了解,反倒是有些单薄。
这一次提前来到这里,和郭喜军品茶论道,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