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林却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躺在营地门口,跟随他的将校却一个也没见到。
等到他赤条条跑回了营地以后,仔细查问过以后,才知道,前一夜跟他一起去喝花酒的将校,一个也没回来。
报复来了!
这是张德林内心深处的第一个念头。
张德林立马派人出去到汾州城内的花楼里找那些将校。
可是他派出去的人,也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没有一个回来。
从这天起,无论张德林从营地里派出去多少人。
都没有一个回来。
不仅如此,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有一个人外人从营地外走进来。
张德林就在这无尽的惊恐和煎熬中,生活了大半个月。
大半个月时间,张德林消瘦了很多,原本身形魁梧的大汉,瘦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的火柴棍。
他的头颅上似乎瘦的只剩下了皮肤和头骨。
深陷的眼窝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珠大小。
整个人像骷髅多过像人。
“陛下什么时候来救我……”
张德林盘腿坐在自己的虎皮宝座上,喉咙里像是又金属在摩擦,不断的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一句话,他已经念叨了大半个月了。
可是,整个汾州厢军营地,像是被人遗忘了。
“将军!”
一位披甲军卒进入到了营地,惊呼道:“我们又有三个兄弟死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禀报了。
上千兵卒,到现在就剩下了不到六百人了。
整整四百的军卒,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死相极其凄惨诡异。
张德林抬起了他皮包骨头的脑袋,扫了军卒一眼,失神的道:“拖到营地后面去埋了吧……”
“将军!”
军卒咬着牙,很不甘心的呼喊了一声。
张德林看向了他。
军卒一脸视死如归,“恳请将军允许卑职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冲一次,为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杀出一条血路?呵呵。”
张德林癫狂的道:“怎么杀?一路冲出去?贼人有火药,震天响的火药。我带人冲了两次,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被炸死了两百多兄弟。
再冲,有何意义?只会让我们死的更快。”
“将军!”
“下去吧……”
“将军!”
“我说,下去!难道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军卒不甘的拱了拱手,声音低沉道:“卑职不敢。”
军卒退出去了以后,张德林又重新变回了他那一副独自念叨的模样。
这一坐,就是一夜。
翌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
一道黑影,一闪,进入到了张德林的营帐。
失魂落魄的张德林,猛然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他不仅没有感到嫌弃,反而贪婪的深吸了两口气,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子,如同火炬,闪闪发光,看向黑影。
“陛下……派你来救我的?”
黑影停在张德林身前六尺外的地方,借着帐篷内阴暗的角落,努力的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似是听到了张德林的话。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黑影所在的地方传出。
“差事办砸了,还奢望陛下救你们,痴心妄想……”
张德林愣了愣,双眼徒然眯起,盯着黑影道:“那你是……”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用的狗,没必要再留。”
“陛下派你来杀我?”
张德林猛然站起身,眼中凶光四溢。
“嘿……”
黑影冷笑了一声,冷漠的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一条狗。”
“吼!”
张德林怒吼一声,从坐下的虎皮中,抽出了一柄镔铁长剑,砍向黑影。
黑影的武功极高,张德林连劈两剑,也没有沾到黑影的衣角。
“一条丧家之犬,也敢还手。”
黑影冷笑,一道长鞭从他袖口甩出,狠狠的抽打在了张德林的背脊上。
只是一击,却打的张德林皮开肉绽。
仔细看,才发现那长鞭的尾巴上,勾着两道三角弯刃。
张德林一边劈砍,一边冲着黑影咆哮,“如果不是因为赵光义,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黑影明显的愣了一下,手里的长鞭攻势变的更加迅猛了。
“啪啪啪~”
每一次长鞭落下,抽打在张德林身上,会卷走一片血肉,就像是凌迟。
他的声音变的冷如寒冰,“敢直呼陛下的尊名,这可是滔天的死罪。”
第0617章 汾州厢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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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了大半个月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张德林才不在乎直呼赵光义的大名有多大罪责。全本小说网,HTTPS://。.COm;
赵光义不肯救他,那他只剩下死路一条。
鱼死网破。
长剑砍了许多下,也砍不到黑影的身上,但是张德林并没有放弃,依然挥舞着长剑砍伐。
黑影手里的长鞭,非常的犀利。
长鞭上的倒勾,剐的张德林背脊上已经没有一片好肉。
血刺呼啦的,看着分外恕�
“啪~”
长鞭用力一甩,打的张德林在地上乱爬。
倒勾划过了他的面颊,一瞬间就勾出了两道血痕。
“嘿嘿嘿……”
张德林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滚到了大帐后面,在那里似乎有东西被遮着。
他狰狞的一笑,扯住了用来遮挡的黑布。
“老子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月,就是在等有人来杀我。没等到杨延嗣麾下的狗,却等来了你这一条阉狗。那你就去死吧!”
“唰~”
黑布被张德林扯开,露出了下面藏着的一架弩车。
弩车上的弩枪已经填满。
枪头闪烁着寒光,似是随时准备吞噬生命。
“该死!”
黑影惊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帐篷外跑。
“晚了!”
张德林一手拉动了弩车的机括,里面的弩枪瞬间喷涌而出。
弩车前的大帐,被射的布满了孔洞。
黑影虽然武艺高强,可是正面对着弩车,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十几柄弩枪将黑影钉在了支撑大帐的柱子上,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明明杀死了黑影,可是张德林一点儿兴奋的神色也没有。
他显得很没落。
赵光义抛弃了他们。
他们真的变成一条丧家之犬了。
赵光义容不下他,杨延嗣也容不下他,他该何去何从?
闻讯而来的汾州厢军军卒,看到了大帐里那被钉死在柱子上的黑影,并没有多说话。
他们很娴熟的把人拖出去掩埋在了营地后方。
大帐内。
张德林面对着他麾下仅剩的将校,有些癫狂道:“赵光义抛弃了我们……”
帐内的将校,一脸惊恐、愕然。
成孤魂野鬼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急切的问张德林。
张德林扫了一眼他麾下的将校,目光阴沉,“事到如今,我们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落草!”
落草为寇,这几乎是所有大宋厢军最后的退路。
大宋的厢军多,被逼上了绝路的厢军也多。
所以,这就造成了大宋匪患成灾。
“可是我们的妻儿……”
有将校小声的说了一句。
一下子,大帐里面其他将校们都沉默了。
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太原府内被监管着。
张德林眯起眼,冷声道:“那我们就先杀到太原府去,把妻儿们都接出来。”
“愿听将军调遣。”
张德林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赵光义派来的人并不多,对咱们的威胁不大。可是杨延嗣派了多少人,咱们还不清楚。所以,必须谨慎行事。”
“将军准备怎么应对贼人的火药?”
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张德林冷着脸,声音低沉道:“拿人趟过去……”
“嘶~”
将校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七的人马在他们营地外布置下多少火药,他们查不清楚。
但是他们可以肯定,拿人趟过去。
他们麾下的六百多人,死的不会剩下多少。
出奇的是,明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大帐里的将校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人都是自私的。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想办法活下来就好。
旁人,他们没有资格去关心和怜悯。
随后,将校们出了大帐,就开始集结兵马。
六百多人的军卒,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集结在了一处。
张德林身披着重甲,站在他们面前,高声道:“兄弟们,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大家随我杀出去,拼一个生死。”
“愿听将军差遣。”
军卒们一脸视死如归。
“走!”
张德林当即,率领着军卒们奔向了营地外。
众人到了营地门口,却停下了。
因为在辕门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箱子。
箱子遮挡的很严实。
众人见到箱子的第一眼,就想到了火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去打开箱子看看。”
张德林随手指了一个军卒。
军卒暗吞了一口口水,害怕道:“将军……要不……咱们绕过去吧?”
张德林瞪眼,“让你去你就去。否则,军法从事。”
军卒一脸惊恐,他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大箱子。
然后,满脸恐惧的掀开了箱子。
抬眼往箱子里一瞧,顿时松了一口气。
“将军,似乎是一些小孩儿的玩意儿,还有一封书信。”
“去个人,抬过来。”
两个军卒轻而易举的把大箱子抬到了张德林的面前。
打开箱子,张德林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一个虎头枕。
他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紧接着,在他身侧的将校们,一个个一脸惊恐的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箱子里面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有虎头帽、有虎头枕、有拨浪鼓、有小藤球等等。
无一例外,都是小孩子们的玩具。
“他们……”
有将校当下就急眼了,张嘴就要嚷嚷。
却被黑着脸的张德林给抬手制止了,张德林随手捻起了箱子里的长信。
长信的内容很简单。
可是张德林却看的心头震动。
“该死……”
张德林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
“写的什么?”
有人好奇的问。
张德林仰起头,一脸淡漠,“一些个跳梁小丑,想要借机威胁我等而已。”
他毫不在乎的让人把大箱子里的东西抬到了一边。
然后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了一声,“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众人嗷嗷叫的冲出了营地。
说来也惊奇。
以往道路两侧火药密布,可是今个儿冲锋,似乎没碰到火药炸响的事情。
众人心里狂喜。
他们觉得杨七的人手应该是退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
张德林早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把刚才的那一封信,暗中递给将校们传阅了一遍。
凡是看过信的将校,脸色都不好看。
众人冲出了营地以后。
一路奔向了太原府。
赶到夜深的时候,终于到了太原府城外五里的地方。
众人选择了一个地形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军卒们睡过去以后。
将校门聚集在张德林的大帐内。
有个虎背熊腰的将校咬牙切齿的道:“杨延嗣那厮好可恨!居然拿我们的家小威胁我等。”
张德林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今夜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问问。大家对此事的看法。”
有人低着头,颓然道:“如果杨延嗣真的能够遵守诺言,我这一条命丢给他,又何妨?”
张德林沉吟道:“我怕的就是杨延嗣不遵守诺言。”
“那可怎么办?”
“我等死了事小,可是断子绝孙了,下了黄泉,怎么去面对祖宗?”
“……”
将校们忧心忡忡。
他们同时看向了张德林。
“将军,您拿一个主意吧。”
张德林目光深沉,低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就先按照信上说的办。”
将校们抱拳,“我们听将军的。”
此后,七日间。
张德林一行纵横百里。
好好的一个太原府,被他们杀的乱成了一锅粥。
凡是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官府内上下的官员,被他们屠杀的干干净净。
事情传到汴京城。
朝野震动。
“逆贼!逆贼!逆贼!”
赵光义站在御阶上,歇斯底里的咆哮。
圣眷正浓的毕士安当即出列,躬身道:“陛下,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应该尽快派人去剿灭贼人。”
赵光义压制了心头的愤怒,目光一扫,落在了呼延赞身上。
“呼延赞,朕命你领五千兵马出京,一定要把贼人的脑袋给朕带回来。”
呼延赞单膝跪地,“臣领命。”
派出了呼延赞去剿灭张德林一行,赵光义就再也在朝堂上待不下去了。
他急匆匆的赶回了寝殿,义愤填膺的乱砸了一通,然后恼怒的呼喊,“陈琳,你给朕滚出来。”
陈琳快速的出现在了赵光义面前。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气定神闲,而是一脸凝重,见到了赵光义,当即就跪下请罪。
“奴婢该死!”
赵光义指着陈琳,愤怒的咆哮,“朕让你去处理一个没用的废物。人没除掉,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朕要你何用?”
机会来了!
王继恩瞧见了机会,他笑眯眯的凑上前,给赵光义上眼药,“陛下,陈琳办事妥帖,从未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这一次,有可能是一时疏忽,还望陛下念在陈公公平日里办差妥帖的份上,就饶他一次。”
“饶了他?”
赵光义愤怒的道:“你让朕怎么饶了他?太原府上上下下,上千名的官员,就是因为他的疏忽,被屠戮一空。朕饶了他,怎么跟太原府那些死去的官员交代?
就是因为他办事不力,才导致了太原府上下上千名的官员惨死的。
这都是他的错。”
“陛下……”
王继恩准备继续给赵光义上眼药。
却没想到陈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此事透着些许的诡异。据奴婢得到的消息,咱们的人到了汾州以后,张德林等人的家眷就已经消失一空。
而在张德林的大营内,并没有发现有其家眷生活过的痕迹。
所以,奴婢猜测,有人抢先了我们一步,向张德林等人下手了。
张德林会如此一反常态的在太原府内胡作非为,肯定和他们有关。”
赵光义闻言,胸中怒火更胜了,他气的颤抖着问,“你是说,又是那个小畜生?”
陈琳低声道:“八九不离十。”
“小畜生!”
赵光义愤怒的咆哮了一句,猛然之间,身体一僵。
“噗!”
吐出了一口逆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陛下!”
王继恩和陈琳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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