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晃身躲过对方一拳,姚若愚正要抬手反击,手腕陡然被人一把抓住,继而就觉身周磅礴巨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竟是被人一把推出数丈外,等他站住脚步,发觉自己并无半分伤势,显然对方并没有敌意。
等他转过头去,就看见谭文军正站在耶律锐雯身前,后者竟然没了先前狂暴,目光惊喜交加地盯着谭文军。
好半晌,谭文军叹了口气:“雯雯。”
“你、你没死?”耶律锐雯睁大眼睛,惊喜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当年在重庆不是幻觉,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谭文军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下,点头道:“嗯,我没死。”
耶律锐雯也渐渐冷静下来,皱眉道:“既然你没死,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瞧见谭文军笑容尴尬,耶律锐雯若有所悟,怒道:“你已经见过他们了是不是?刘梦竹那小子也知道你还活着,是不是?”
“你冷静点……”谭文军抬手想安抚她,可是耶律锐雯哪里去听,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猛然一拳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大半个燕京都剧烈震动起来,幸好姚若愚及时展开剑域,否则整座大宅都会被她这一击崩塌。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了他们,就是不来告诉我?”耶律锐雯猛然抓住谭文军衣襟,近乎疯狂地怒吼起来。
谭文军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耶律锐雯见状明白过来,冷笑道:“是了,怕我再纠缠你是不是?你就那么讨厌我?要不是这次我大元覆灭在即,你也不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叹了口气,谭文军苦涩道:“你冷静一点,当年我被楚狂歌重伤垂死,在深山里休养了十几年,才勉强恢复到四境,要不是这个小子……”
瞥了眼姚若愚,谭文军无奈道:“要不是他和其他几个人,我也不会破而后立,只是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宋朝又如日中天,我虽然已经突破到八境,但是终究势单力孤,不能随意暴露,更不能牵连你们。”
虽然还是不满对方隐瞒自己,但是耶律锐雯念及对方是出于担心才没告诉自己,神情才稍稍缓和下来,冷冰冰道:“那你现在出现干什么?”
见谭文军安抚住了耶律锐雯,姚若愚朝任嘉盛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算机灵,赶紧快步走入亭子,伸手牵起耶律绯红,低声道:“绯红,我很担心你。”
经过刚刚那一闹,耶律绯红也清醒了过来,咬住嘴唇,涩然道:“爷爷死了。”
“我知道,可是……”任嘉盛犹豫半晌,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战争,谁也没有把握谁能活谁能死。”
“我懂的,我都懂的,可是,可是我就是难过。”说着说着,耶律绯红眼眶里又盛满泪水。
任嘉盛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耶律锐雯和谭文军不知何时说到了什么,居然吵了起来。
姚若愚在旁边听得分明,谭文军想让耶律锐雯和他们一起离开,但是耶律锐雯却不肯,说是这里是她的家,结果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耶律锐雯多年酗酒,神智本来就不怎么清晰,和谭文军争吵了半天,忽然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心境愈加冰凉酸楚,冷不丁抬手召过断剑,笑容凄楚地直视谭文军:“你还是要回到她身边的,对不对?”
谭文军看她神情就知道不妙,可是以他的性格又绝不会虚言诓骗,一时也是左右为难。
看见他这番神情,耶律锐雯痴痴笑了两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要回到她身边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却又突然出现,为什么你要突然给了我希望,接着又给了我绝望……”
见她自言自语,神情好像稍稍缓和了几分,谭文军刚刚放松下来想要继续劝说,脸色却陡然大变,一步抢到耶律锐雯身前,一把抓住她肩膀。
可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耶律锐雯好歹也是七境强者,决然之下已经运功震碎了心脉,这等伤势便是九境来了都救不回来,更不要说谭文军、姚若愚两人了。
“姐姐!”瞧见耶律锐雯自尽而亡,耶律绯红悲泣着扑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滑落下来。
感受到怀中佳人渐渐冰凉的身体,谭文军悲痛道:“你这又是何苦?”
“你是我的劫啊!我耶律锐雯潇洒了半辈子,见过多少英雄豪杰,结果栽在了你这个莽伙身上,真的是命中注定……”
软倒在谭文军怀中,耶律锐雯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脸上却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你是属于我的,那狐媚子再是厉害,有本事她从杭都跑过来啊,嘿嘿,嘻嘻……”
说话间,她的声音已经渐渐低落下来,原先紧紧搂住谭文军脖子的双手也一点点划落下来。
“姐姐!”抓住耶律锐雯的手臂,耶律绯红几乎哭成了泪人。
数日时间,爷爷和姐姐先后死去,原本温暖的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耶律绯红本就不是什么刚硬的性子,哪里承受过这种亲人尽亡的痛苦,一时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看见耶律锐雯性情如此刚烈,姚若愚也是唏嘘不已,见谭文军悲痛无比,迟疑了下,劝道:“前辈……”
“让我安静会儿。”谭文军肩膀抖了抖,咬牙道。
知道他心情不好,姚若愚无奈闭上嘴巴,转头看向任嘉盛。
任嘉盛也没料到耶律锐雯居然会突然自尽,见耶律绯红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按住她肩膀,柔声道:“绯红,绯红?”
察觉不妙,任嘉盛一把拉起耶律绯红,却骇然看见她胸前居然插着一把短刀,慌忙想要运功帮她稳定伤势。
姚若愚却是看得分明,那短刀明显已经刺入了耶律绯红心脏,如果许烜熔、侯静茹在这儿,或许还能救一救,可是自己目前只掌握了终结天道,善于杀戮而非救人,自然没有法子将她救下。
只是,他是因为被谭文军怒气影响而忽略了耶律绯红,谭文军和耶律绯红却是近在咫尺,怎么会也没有发现?
发觉姚若愚狐疑目光,谭文军抬起头,冷然道:“怎么,我是发现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救她?一家人都死绝了,你觉得她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你?!”虽然姚若愚忌惮对方八境的境界,闻言后也是眉头紧皱,想要争辩一二。
不想谭文军突然抱起耶律锐雯,脚下一踏直接腾空而起,连任嘉盛的怒声质问都没有理会。
第七百五十六章:当年意气今飘散
任嘉盛知道谭文军居然见死不救,本来刚刚想要怒问,不想对方居然自顾自离开了,他抱着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耶律绯红,一时间茫然无措。全本小说网,HTTPS://。m;
看着任嘉盛痛哭流涕,姚若愚心头难受,他当年失去了挚爱,自然了解任嘉盛此刻的感受,那是千言万语都无法安抚的悲痛。
他正在旁边看着,忽然感觉到什么,眼神一凛,厉喝道:“什么人?”
“呵呵,文王殿下莫要紧张,老夫并无恶意。”
随着淡淡的笑语,一名身穿常服的老者从不远处现身而出,眼神复杂地看向任嘉盛怀中的耶律绯红。
看见来人后,姚若愚不禁吃了一惊,愕然道:“王大人?”
这老人竟是大宋吏部尚书,王安石。
“当年在华夏书院,老夫与耶律楚材是挚友,可惜后来华夏烽火,我们各为其主,只能含泪相别。”
简单解释了两句,王安石神色苦涩,叹道:“知道老友逝世后,我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想要提前救走老友家眷,不想刚刚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姚若愚却是没在意对方解释,而是在思忖着对方到底有没有看见谭文军。
见他脸色阴沉眼神闪烁,王安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也不知道王爷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老夫敢现身,就表示无意与王爷为敌。”
姚若愚犹豫再三,对方终究是大宋吏部尚书,深受大宋国势加持,哪怕自己要动手,也没那么容易就将对方拿下,到时候被人发现,自己总不能灭掉整个燕京吧?
念到此处,姚若愚眼神也缓和下来,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王安石笑了笑,拱手告别。
待得姚若愚拉起任嘉盛,带着耶律绯红的遗体一起离开,王安石脸上笑容才缓缓收敛,露出几分苦笑。
当年杭都时候,姚若愚还是需要仰仗他才能勉强抗衡蜀王、儒门等势力,可是如今双方却已经地位天差地别,反而自己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对方将自己灭口。
又是轻轻一叹,王安石扫视过四周花圃,无奈苦笑了声。
当年旧友,相逢书院意气合。
现如今,风雨散,飘然何处?
*——*——*——*
作为当世少有的几位八境之一,岳鹏举平日的生活极为规律,哪怕是领军在外,也从不改变个人习惯,每到晚上都会独自在帐内翻阅兵书。
他的藏书非常多,只是因为没有乾坤戒,又是行军在外,所以只携带了七八本较厚的兵书,北上以来每本书都翻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是他还是能够仔细地一行行阅读下去,不时拿起笔写下感悟。
刚刚翻过一页,岳鹏举刚要拿起笔,忽然动作一顿,继而放下笔,抬头道:“狂歌。”
原先空无一人的大帐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正坐在旁边椅子上。
见岳鹏举皱眉看来,楚狂歌笑了笑:“看来是打扰你看书了。”
放下书,岳鹏举淡淡道:“无妨,只是你突然过来,难道是朝廷有什么要事?”
摇了摇头,楚狂歌失笑道:“等我们明天发兵攻破燕京,元朝彻底覆灭,十年内,偌大华夏又有谁能威胁到我们大宋。”
他看似回答了岳鹏举,言语间却含着几分意味,岳鹏举性情耿直却不傻,立时猜到几分,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楚狂歌淡然道:“姚若愚掌握有终结天道,等他未来晋升八境,你觉得就算我等合力,又能否压制住他?”
“文王?”岳鹏举默然片刻,摇头道,“难。”
楚狂歌颔首道:“不是难,而是不可能,倘若他只是八境初阶,我们六个联手怎么能对付他,可是假以时日,等他突破到八境高阶,我们就算联手也挡不住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岳鹏举浓眉一轩,不悦道,“虽然文王他今后成就必定胜过我等,那也是我宋朝亲王,一直以来,他们文邦对我朝……”
不等他说完,楚狂歌已经摇头道:“他们真的忠心我朝么?这次回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占据陕夏和甘肃?还有山西,你觉得他们是会吞下这些地盘,还是交给我们么?”
“大文城邦是我朝藩属,陕夏、山西、甘肃那都是他们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打下来,为什么要交给我们?”
岳鹏举脸上的狐疑之色愈加浓郁:“狂歌,不能每次都因为别人日后会威胁我们,就这样认定他们是包藏祸心吧?”
“你什么意思?”楚狂歌目光陡然一沉,冷然道。
摇了摇头,岳鹏举面沉如水,肃然道:“你清楚我的意思,当年紫焰麒军到底有没有反叛,你应该比我清楚。”
“当年我正在西北与金国争夺疆域界限,是你奉命去北方调查他们叛乱之事,后来你说他们意图谋反,被你出手诛杀,可是以他们当时的力量怎么可能威胁到你,你又为什么非要在当时就出手,而不肯把他们带回来?”
看见楚狂歌眼神冷冽,岳鹏举沉声道:“当时木已成舟,我也不愿因为此事和你闹翻,到时候白白便宜了秦桧那老贼,可是现在,我不允许你再这么做。”
“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谭文军心怀不轨,想要带领紫焰麒军投靠蒙古,当时铁木真已经打算出手掩护他们北逃,我逼不得已只能出手将他们剿灭。”
楚狂歌虎目冰寒,冷冷道:“至于这次,大文城邦现在势弱,却已经胆敢先后占据川渝两地,这次再让他们得了甘肃、陕夏、山西三地,等姚若愚以后晋升八境,你觉得他们还会这般恭敬顺服么?”
不等岳鹏举反驳,楚狂歌已经摆了摆手,取出一块令牌抛过去。
抬手抓住那块令牌,岳鹏举不过看了一眼就是脸色大变,骇然道:“这是……”
以他向来不动如山的性格能如此震惊,可想而知这块令牌代表了何等重要的意义。
好半晌,岳鹏举才压住心头惊意,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死,”楚狂歌虎目微眯,似是在打量岳鹏举的表情,片刻后淡淡道,“前几天他派人来找我,希望你我联手在文邦大军返回川渝前将他们剿灭。”
“没、没死?”岳鹏举怔了怔,旋即面露喜色,“好!太好了!哈哈,当今圣上年幼,我们又各自领兵在外,让秦桧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现在……”
见他喜笑颜开,楚狂歌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答应了吧?”
岳鹏举笑声一滞,脸色重新恢复复杂,几次想要拒绝,可是等他看向手中那块令牌,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好半晌,岳鹏举才无奈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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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愚并不知道楚狂歌和岳鹏举的这次密谋,更不知道一股恐怖的暴风即将降临在他们头上。
离开燕京后,姚若愚和任嘉盛在附近的一处村庄埋葬了耶律绯红。
只是等耶律绯红下葬后,任嘉盛居然表示自己打算隐居在这里,从此陪伴耶律绯红。
和当年姚若愚痛失完颜芙婵不同,当时蒙古八十万大军南下,文邦虽然偏安一隅,但是也受到了这股风暴的影响,所以姚若愚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舔舐伤口,现实逼迫他只能忘记其他率众抗击蒙古军。
可是如今金国、元朝先后覆灭,华夏大地只剩下南蛮一个外敌,以宋朝的国力足以应付,可以说近十年内,除了西南之地可能会有战事发生,其他地域已然进入到和平时代。
所以没有外界逼迫的任嘉盛难以承受这股痛失爱侣的剧痛,才会生出归隐的想法。
见他下定决心,姚若愚也不好多劝,只能让他每年至少回一趟川渝,然后动身离开。
元朝高层在黄羊山全军覆没,虽然逃走了一些高手,但是北方地域广阔,这儿又是一处紧邻燕京的村落,以任嘉盛五境圆满的实力,自保那也是绰绰有余。
循着许烜熔事先留下的烙印,姚若愚御剑而行,片刻功夫已经离开河北行省,来到了山西北部的朔州境内。
因为埋葬耶律绯红的关系,姚若愚和任嘉盛在燕京附近耽搁了一天,等他赶上文艺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此时文艺军刚刚从朔州离开,见姚若愚一个人回来,符超瓒、陈萌等人都是一惊,以为任嘉盛出了什么意外。
等姚若愚讲述了耶律绯红身死与任嘉盛决心归隐的事情后,众人都是心绪复杂,暗暗叹息。
本以为元朝灭亡后天下即将一统,任嘉盛却在这时候痛失爱人,这份伤痛自然极为剧烈,也难怪他会心灰意冷,想要退隐。
受到此事影响,众人对现如今伙伴们能够聚集到一起,都是心生感慨。
在蔡旭东的提议下,晚上在五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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