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涯远远地望着他,隔着朦胧的红雾,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个南宫澈与几个月来与他促膝对谈,共研兵器的那个南宫澈,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他看上去,会如此的陌生?
“王爷,你可不能走!需得再饮几十杯。”偏偏此时,从宾客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是左将军斐敬。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他左手高举着酒杯,右手拉住南宫澈的衣裳,双目赤红,声音粗豪:“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爷与永宁公主反正早已双宿双栖,何必急在一时?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怡静园热闹得如一锅烧开的水。
“胡说八道!”方萌气得俏脸通红,不敢去瞧君怀彦的脸色:“哪有这样的事?神经病,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她已能肯定,这个人绝不是她冷静淡定,深沉内敛的姐姐!
“走!”君怀彦按捺住胸中狂涌的怒气,扣着她的腕,拖着她朝后院走去。
“痛痛痛!”方萌皱起秀起的眉毛,娇声呼痛。
“你还知道痛?”他厉声遣责,手底下却依然放松了力道。
“怀彦,你相信我,我跟南宫澈之间真的没什么。”看出他态度软化,方萌乘机跟他撒着娇。
“哼!”他轻哼一声,紧绷的俊容渐渐放缓,紧紧地握住方萌的手,再也不想放开她。
方萌静静地偎着他,走在这朦胧的红晕中,心里暖洋洋的,在这一刻,只盼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夜,渐渐的深了。晚风隐隐传来丝竹器乐和觥酬交错之声,中间还不时夹杂着阵阵的轰笑打闹之声。
新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喜婆喜滋滋地迎了出去,那两丫头久坐无聊,也跑出去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在了当场。
方萌俏生生地立在了门口,冲她们嫣然而笑。
“大婶,我是公主的同乡,还请行个方便。”方萌把一锭银子塞到了喜婆婆的手里。
喜婆接过银子,乐滋滋地走了出去,反手细心地替她掩上门。
如意这才结结巴巴的问:“公,公公主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天哪,又一个假的新娘?”吉祥脑子转得快,马上明白了过来。
“萌萌,你来了?”方越轻叹一声,既然走了,何必再来?而且,又挑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真是个傻丫头!
“姐,你没事吧?”萌萌冲进去,握住她的手。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调理几天就好了。”方越竭力放平了语气安慰她。
“我不信!你都不能走了,南宫澈那个该死的家伙,还有闲心在那里饮酒作乐?不行,我要去找他!”方萌激动得在她身上一顿乱摸之后,声音哽咽了起来,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回来!”方越探手,轻扣她的腕脉,身子倾斜,盖头倏然滑落。抬眸,冲她淡淡一笑:“不关他的事,小伤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吉祥和如意看到方越的脸,顿时呆若木鸡。
可怜的两个小姑娘,完全被这两姐妹换来换去,男变女,女变男,公主变王妃,王妃变公主……给弄傻了。
“真的没事,你确定?”方萌迟疑地望着她。
“向毛主席保证,没有少一个零件!”方越抬手,向她敬了一个军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方萌惊魂初定,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吉祥和如意,压低了声音探问:“你怎么回来了?又怎么会嫁给南宫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说来话长,”方越温柔地擦了擦她颊边的泪:“简单点说,就是昨晚我和南宫澈遭人暗算,掉到断肠崖底下,因祸得福,找回了自己。至于结婚,那是我的主意。”
“是因为我吗?”方萌一脸愧疚,情绪激动了起来:“是为了息事宁人,你才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不是……”
“什么人?”如意惊叫一声,突然软倒在了地上。
方越一惊,刚想推开方萌,却被方萌抢先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压在了身子下面。
几乎与此同时,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已架在了方越的脖颈之间。
“你是谁?”她紧紧地握住方萌的手,冷静地望着这个全身黑衣的不速之客:“别乱来,外面有很多侍卫,你不可能跑得掉。”
“你不是永宁!”刺客惊疑不定地望着方越,剑尖微微地颤抖:“快说,永宁到哪里去了?”
正文 060 小病不医成大患
“你找永宁?”方越不理趴在她身上拼命挤眉弄眼的方萌,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她早就远走高飞了,我是临时替她的,房子只有这么大,不信你尽可以搜。”
“走了?”刺客神色开始恍惚,痛苦地低语:“原来你早有打算,可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他的神情狂乱,那柄剑随着他心情的起伏在颤抖,她瞧着胆颤心惊,生怕一个弄不好,把萌萌划伤。
“刀剑无情,可否请壮士先把剑收起来?”方越尽量把语速放慢,缓和了语气跟他谈判:“你看,这一屋子都是妇儒,而且,我行动不便,绝对伤不了你。”
“对不起,打扰了。”黑衣刺客尴尬地看了方越一眼,收起剑:“后会有期。”
“不送。”方越暗吁一口气,微笑着点头。
黑衣人纵身一跃,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怀彦守在窗外,见他跃了出来,立刻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越,你没事吧?”南宫澈怦地踢开门,象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将趴在她身上的方萌拎起来往旁边一甩,铁青着脸低吼:“该死,居然敢拿剑指着你!”
“我没事,”她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笑容:“先帮萌萌解穴。”
“真是麻烦!”南宫澈头也不回,曲指连弹,不但解开了方萌的穴道,连带着吉祥如意两丫头的也一并解开。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窗外,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方萌面色苍白,跳起来就往门外冲。
云书桐这个笨蛋,都跟他说了,她嫁人跟他没关系,让他别淌这混水,他竟然还是冒死来了!
看来,这又是一个肯为方萌两肋插刀的朋友。
“南宫……”方越眉尖一挑,试着想要替他说情。
“不用你来求情,自然有人帮他解围!”南宫澈冷哧一声,凝着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俯低身子就着灯光细细地察看她的脖子,确定没受伤,这才直起身,走到门边去观战。
方越心中一动,朝如意招了招手:“去墙角那只樟木箱里,找出那个条长形的蓝色包裹给我。”
如意微感诧异,却聪明地没有多问,顺从地把包裹找出来递到她的手里:“是这个吗?”
“谢谢。”方越拿在手里掂了掂,顺手把布包揣进了怀里,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
“刺客跑了!”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别追了,”南宫澈唇角微弯,目光掠过方萌,露了个嘲讽的微笑:“今天是本王大喜之日,别让个小毛贼扰了兴致。”
“是!”众侍卫齐声答应,渐渐散去。
“既然走了,干么还要来?”南宫澈老大不高兴地睇着她。
嗟!长得不咋地,还挺会招蜂引蝶,好象全大周国的青年才俊全都围着她一个人转一样。
“我不放心姐姐,”方萌心神不定地重新回到新房里:“你瞧,才一个晚上,她就不能走路了。”
“我的事,几时轮到你管?”南宫澈被她戳中死穴,拂然不悦。
“好,我不管你。”方萌冷冷地望着他:“我只问你打算怎么向我爹娘交待?”
“小越还有爹娘吗?”南宫澈尴尬地瞟了我一眼,微微红了颊。
“废话……”
“南宫,昭王去追刺客,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去帮他一把?”眼见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方越急忙插言,转移话题。
“哼!姓君的摆明了跟他是一伙的!瞧着吧,不出一刻钟,那小子准会空手而回!”南宫澈悻悻地低语:“真当我是傻子呢?”
他转移话题和责任的意图实在太明显,方萌不理他,握着方越的手,开始眼泪汪汪:“姐,你的伤,真的不要紧,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个好医生?拷!到底是谁干的?让我找出来,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南宫澈脸发黑,抿着唇杵在一旁生闷气。
如果早知道摔下去后,他跟小越会换回来,他绝不会出手托她一把。
“暂时还没查出来,”方越伸手把方萌揽到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发:“放心吧,我保证,只是气血受阻,过几天就会没事。”
“小病不医成大患,你啊,别每次都不当一回事,到老了落下一身病,看疼死你!”方萌喋喋地抱怨。
“噗!”方越忍不住失笑:“你啊,越来越象王妈了!”
方萌不语,只是紧紧地偎着她。
“好了,好不容易聚一回,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吗?非要弄得哭哭啼啼,真是受不了!”南宫澈没好气地瞪了方萌一眼:“说个地址出来,我派人去把他们二两接来,总行了吧?”
“出什么事了?”君怀彦从门外大踏步闯了进来,惊讶地看着伤心地依偎在一起的两姐妹,惊讶地发现方萌的眼里含满了泪,立刻心疼了起来。
“没什么,”方越笑了笑,轻轻向他点了点头:“请恕我行动不便,不能招呼你了。”
“是怀彦来得鲁莽了。”君怀彦向她抱拳一揖,目光停在她的腿上:“你的伤不碍事吧?要不要无名来替你看看?他对这些挺拿手。”
“小伤,多谢昭王关心。”方越笑着婉拒,心里对他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这人心细如尘,又冷静沉稳,配率直坦白,冲动热情的萌萌还真是没的挑。
“都是自己人,叫我怀彦吧。”君怀彦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柔软了下来。
“谁跟你自己人啊?你少乱套近乎!”方萌不满地抗议。
“走吧,夜深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君怀彦微微一笑,不容她拒绝地拉起她的手:“南宫兄,今日多有打扰,改天再来赔罪,后会有期。”
正文 061 暗藏凶器
“好,君兄请慢走。”南宫澈这才高兴起来,扬起唇笑了。
“怀彦,我们家萌萌就交给你照顾了!”望着灯下亲肩而立的一双俪影,方越感慨万千,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舍,就象自己的女儿被人领走了。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萌萌的!”君怀彦回过头望着她,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我又不是孩子,干嘛要他照顾?”方萌哇哇地抗议,可惜无人理睬她。
君怀彦挽着她的腰,纵身跃上了屋顶,如星掷丸跳,瞬间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闲杂人等散去,四处渐转寂然。
“今晚的夜色很好。”南宫澈望着方越,温柔地笑。
“哦。”她漫应一声,随意瞄了一眼窗外,明明只是浅月朦胧,几点星子,实在看不出好看在哪里?
“想不想喝一杯?”
看他的架式,好象暂时没打算离开。
“吉祥,如意,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她不动声色,淡淡地遣退了两个小丫头。
“对对对,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南宫澈笑咪咪,扔了两锭金子打赏她们二人。
“多谢王爷。”两个小丫头施了礼,悄然退出去,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廊外一排大红灯笼将月光染得晕红一片,透着朦胧的喜气。房里红烛高烧,跳跃的烛光,在氤氲着喜气的红色里,摇曳出别样的风情。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方越端坐在床头,一张鹅蛋脸下是饱满光洁的额头,两道稍嫌浓黑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流转着几不可察的局促之色。
淡淡的红光洒在她的脸上,如梦似幻,冲淡了她身上的英伟之气,凭添了几分女性的柔媚。
“小越,”南宫澈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喜悦:“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
他的手心粗糙,握剑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茧。被他轻轻地握着,一丝淡淡的温暖缓缓从她的心底升起,慢慢地向四肢百骸里渗透。
这份莫名的温暖,却让她深感不安。
从来都是她带给别人心安,她并不习惯从别人的身上感受温暖。
“今天够累了,早点休息吧。”她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不是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作为一个异世界的闯入者,她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早日脱离这里,回到她熟悉的生活环境里去。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过客。可以笑看,逼于无奈时,偶尔客串,却没想要永远融入进去,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无庸置疑,除却自大狂妄,霸道骄横的臭脾气,南宫澈的确是个有其自身独特魅力的男人,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但是,恋爱?很抱歉,那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中。
结婚就更不用说了。
“休息?”好主意!
南宫澈眼睛一亮,巴巴地靠了上来,伸手就去抱她:“累了一天够呛了吧?是该早点休息……”
“等一下,”方越伸手格住他的臂,啼笑皆非地睇着他:“我自己来。”
她只是脚受伤,行动略有不便,并没有残废,他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害羞是吧?”他呵呵笑,竟没有再坚持,脾气好得出奇。
方越抬起脚,挪到床上,从容地从怀里掏出包裹,拆了布条,露出里面那枝PP-2000式9毫米轻型冲锋枪,随手把它塞到枕头下面。
“那是什么?”南宫澈见她身上竟藏着这么个玩意,眼睛都瞧直了,呆呆地望着她。
“没什么,”方越笑了笑,抖开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大红锦被,睇了他一眼:“一件暗器罢了。”
“你带着它做什么?”南宫澈不笨,当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笑容从脸上隐去,当下变了脸色。
新婚之夜,新娘的身上竟然暗藏凶器?
对她来说,他就那么可怕兼恶劣?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要硬来,莫说只是一件暗器,就是百十个人也休想挡得住他?
“今晚晋王府貌似不太平,闲杂人等太多,带在身上,安心。”方越淡淡地笑了笑,婉转地解释。殊不知这个解释听在他耳里,却越描越黑。
“那,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还要防谁?”南宫澈冷哼一声,弯下腰,漆黑的星眸里冒着点点火花。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对她来说,现在天底下最危险的人莫过于他了。
她情愿面对敌人十万铁甲,也不想与他深宵独处。
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与地点。
新婚之夜,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她的心为什么依然会不安,会忐忑,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