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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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乐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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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落鱼?

    就是游动的鱼儿,因为沉醉于优美的歌声而忘了摆动身躯,从而沉到水底。

    天哪,这可不容易!对于歌徒来说,只有把悦耳的音质与纯熟的技巧,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另一方面,乐徒要打动游鱼则容易得多,只要熟练演奏出《落鱼曲》,基本上就可达到“落鱼”的水平。

    所以说,歌徒成为歌者,比起乐徒成为乐者,其中难度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旦两年内无法成功,就只能转行当乐徒,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杨活当然明白这些,只是——他没有选择!

    父母在世时,家境尚可,送他进乐塾。先学琴瑟琵筝,不成;后学钟鼓磬木,仍不成;再改学箫管笛笙,仍旧不成;最后惟有学土埙,只吹出两个音。

    乐塾老师评价他:五音不全!节奏不准!气息不足!

    两个洗衣村妇还在说话,可杨活已经不忍再听,她们每一段话,都会让他勾出一段痛苦的记忆……他带着四眼悄然走过水潭。隔着十几米的浓雾,村妇们并不知道有人经过。

    本来,他只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屈辱与危险,只想拼命离开这个困境。现在,他又知道连父母身上也有着这么深的屈辱,每一段回忆都让人心凉,让人愤怒!

    这是个什么世界?

    如此贫瘠的生活,还有欺凌和排挤!

    “老天爷,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这样对我?”

    杨活愤愤不堪地回到家附近,一直走在前面的四眼却突然警惕地站住了,夹起了尾巴,硬着脖子,朝着自家院子,低吼着。

    原来扣着的木栅门,此时却是虚掩。

    杨活从肩上取下木棍,猛地将院门一下子顶开。

    院子里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背着手站在水井边。他身着绸缎长褂,兽皮靴下面还套着木屐,似乎是怕这土路脏了他的鞋。

    听到大门声响,这少年转头过来,看到杨活不由吃了一惊,脸色微变,但马上就镇定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眼斜着看房顶的瓦松。

    “你还没死吗?”

    杨活还没想起他是谁,一时没有接话。

    这时候,从屋子里跑出几个人,其中一人举着一把古琴,高兴地叫道:“蒋少,你看这……”说到这里,他看到了站在院门前的杨活,后半句就没说出来。

    杨活看到那把古琴,立时怒火冲天、心血上涌,怒喝:“把琴放下!”

    这是母亲的遗物,当初母亲就是用这把琴教他弹,可是他五音不全,两年间母亲把七根弦都磨断了三根,他还是没有学会。

    拿琴那小子脸上讪讪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愣在那里。屋里还有两个少年,一脸心虚地从他身后挤了出来,站在屋檐下。

    “一把破琴你拿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下!”蒋少喝斥道。

    “我也就是看看。”那小子干笑了两声,把琴放在墙根。

    屋檐下的三个少年一露面,杨活就认出了他们,也想起了蒋少的身份。

    大前天的夜里,他就是被那三个小子乱棒打死的!

    四眼的后腿,也是他们打断的!

    这四人都是“乐生”,与杨活同在一所乐塾。

    杨活上乐塾三年,虽然没学会乐器,倒是结识了不少“朋友”,包括这四位在内。当然,自从父母突然亡故后,杨活去乐塾的时间少了,与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为了能考上“乐徒”,杨活想修好这把古琴,靠琴艺碰一下运气。因为在所有乐器里,他对古琴的把握最大——毕竟,母亲曾亲自教了他两年。

    但是,修琴的费用并不是他所能承担的,尽管他存了好久的钱,还是不够。于是他就想了一个馊主意,约昔日的富有同窗来家里打牌赌博。

    他很聪明,很镇定,所以赢多输少。

    最后一次打牌,他运气很好,竟然将他们三个手头所有的现钱都给赢了过来!他很开心,把多余的钱平分还给他们,只留下修琴的钱。

    当时,这三人还很感动,都赞他够义气,够朋友。

    可是,只不过隔了几天,也就是大前天的晚上。他们三个半夜闯进他的家,在黑暗之中,一通乱棍把他打死,还抢走了钱!杨活对他们太熟悉了,就算是黑暗中,也知道是他们三个。

    反应过来的四眼,冲进来保护他,也被打断了后腿。

    杨活至死都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要下此毒手?

    但是,现在看到蒋少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他终于明白了。

    其实,他的潜意识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从不曾把人们想得那么坏,所以才没想到这一点。

    (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章 村民们都叫她“黑纱公主”

    (全本小说网,。)

    蒋少,是昵称。他全名蒋少楷,普称蒋少爷。

    蒋家是有菽乡的豪族富户,依附着家族里出来的一个县尹的关系,拥有千亩良田,方圆五六个村子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

    杨活在乐塾上学时,和蒋少不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那么,蒋少为什么会远涉十里,来到“春菜村”这个穷地方,屈尊探访孤儿杨活呢?

    大黄狗四眼,见小主人神闲气壮,也不太害怕了,站在旁边朝他们汪汪直叫。

    蒋少有点忌惮地盯着四眼。

    “你们在我家做什么?”杨活冷冷地说道。

    杀害自己的三个凶手就在眼前,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强忍着不让自己疯狂地叫出来。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面无血色。不然,这时候他的脸,应该是涨得通红!

    “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看你家的大门开着,他们几个就说要拜访一下,他们刚进到屋里,你就回来了。不好意思,若知道你不在家,我们肯定不会擅闯贵府。”

    蒋少说话条理清楚。

    杨活心道,这是个头脑清楚的家伙,和那三个笨蛋不在一个水平上。幕后主使果然是他。

    “我出去的时候,当然是锁了屋门,扣了院门。”杨活瞥了一眼自家的门锁,已经被撬坏了,歪斜地挂在锁鼻上,“那把古琴也不会从锁着木箱里自己跳出来。”

    蒋少冷着脸,回头怒问苟野:“苟子,你从哪里拿的古琴?”

    苟野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转了转,道:“从木箱里拿的。但是,我们进屋时,那木箱就已经打开了,锁不是我们別的。”

    蒋少转过脸来,微笑道:“看来,你家招贼了。幸好,你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麻烦你们快点滚!”杨活不耐烦再和他们多说话。

    “你说什么?!”蒋少脸色难看,非常惊讶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一个贱民竟然敢这样和一个上民说话。

    “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擅闯别人的家宅,违背法令。我让你滚出去!不服气吗?”

    已经被害过一回,再妥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杨活不再容忍。他把手里的木棍提起来,重重地望地上一戳,发出“嗵”地一声。

    “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苟野歪着嘴不屑地道,“我们可是四个人哦,你真想动手的话,我们可不介意好好教训你一顿。”

    “你们可以试试。现在可不是后半夜,我也没有睡着。”杨活冷冷地道。

    苟野三人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蒋少的脸色也变了,他微一低头,心中下了一个毒辣的决定:现在附近没人,就算有人,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该死的孤儿,得罪我们金菜村蒋家!

    他抬起眼时,一抹狠色即从眼神中射了出来。杨活刚好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狠毒之色,不由心中一沉,双手握紧木棍,全身的血肉都紧绷起来!

    “蒋少楷!你又在欺负人,是不是?”

    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从大门外响亮地传了过来,顿时让双方都是浑身一震,然后松懈下来。

    杨活扭头,看向身后大门。

    一头小灰驴的背上,驮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女。她头戴黑纱幕篱,隐约可见其容貌清丽。因为她坐在驴上,视线越过了杨活家低矮的院墙,所以还没有进门,就看到了他们。

    楚洵美?

    杨活的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还有一些记忆片段。

    “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同窗之前聊天而已。”蒋少的脸上,挂了温和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向外面迎去,“楚小姐,怎么有雅兴来此乡野敝处?”

    苟野三人互相看了看,有点忌讳地绕过了杨活和四眼,出了院子,站在路边不远处。

    “玩呗,你管得着吗?”

    楚洵美不客气地说着,轻巧地从小灰驴跳下来,随手将缰绳挽在路边小树上。

    “四眼,四眼!”她朝院子里唤了两声。

    大黄狗一蹦一跳,欢快地走了出来,让她抱着头抚摸。

    “这个春菜村贱民很多,一向不太平,不如我护送楚小姐你回家吧?”蒋少楷道。

    “对你来说的确不太平,这些老百姓都恨你们蒋家嘛!至于我,倒太平得很。这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几乎没有不喜欢我们楚家的。”楚洵美一边逗狗一边道。

    蒋少尴尬地笑了笑。

    楚家是名族高门,出了好几个乐师。楚洵美的父亲就其中之一,目前是阳林县乐校的副校长之一。有菽乡乐塾的塾长,也是他们楚家的。据说,他们楚家还有一个战乐师女婿。战乐师属于军部,威望甚高,连知县都不尿。

    村民们的确不讨厌楚家。

    一来,乐师的地位在这个世界本就特别高,何况这是凭真本事上位,不招人嫉;二来,老百姓们唯一的上升渠道,就是自家孩子考上乐徒,成为乐者,最后成为乐师。

    就连豪门旺族的蒋家,也想和楚家套近乎。

    两家在十年前就定下一桩娃娃亲。

    那时候,楚洵美还只有五岁,长得清秀可爱,下颌处的青色胎记,还只有铜币大小,并不显眼。若不是百亩良田的订亲礼,楚父还不情愿把最小的女儿订给蒋家呢。

    楚洵美越长越清丽,越长越聪明,八音无一不精。只是那块青色胎记,也日渐疯长,如今更是染青了她整张左脸。从十岁起,她就开始戴黑纱帷帽。

    她喜欢往乡村里跑,喜欢和村民们打交道。

    有一次,她竟然帮一个贱民推了一下车;还有一次,她竟然扶一个贱民老太太过马路。天哪,这简直就是名门中的败家女啊!上民们都视其为怪胎。

    而贱民们却喜欢她,还叫她“黑纱公主”。

    与此同时,蒋家的二少爷——蒋少楷越长越出落,既潇洒又高大,虽然天生五音不全,不擅音律,但为人精明能干,很早就开始管理一些家族产业。

    楚父很担心蒋家会悔婚。

    可蒋少楷却完全没有悔婚的意思,逢年过节都备着厚礼来楚家拜访。

    反倒是,楚洵美不乐意了。

    楚家生了二男三女,她最小,也最聪明。因为脸上有青记,也最受父母溺爱。她聪明善良,性子却野。双方家长都不悔婚,她就自己想办法。

    两年前,有菽乡突然死了一些人。

    杨活成了孤儿。

    从此,楚洵美不知回事,缠上了杨活。

    她对杨活说要嫁给他,经常让杨活带她私奔,她对父母说她要嫁给杨活,整个有菽乡都知道“黑纱公主疯了”,因为她竟然想和一个穷苦孤儿好。

    她想用这种方法,败坏自己的名誉,让蒋家主动悔婚。

    可是,蒋少楷没有悔婚。

    三人都在同一所乐塾上学,虽然平时不怎么交往,但杨活的性格为人,蒋少也清楚。

    虽然楚洵美经常厚着脸皮,作出投怀送抱的姿态,但杨活连一根手指也没有碰她。他知道,一旦自己碰了,不但蒋家不会放过他,楚家也不会放过他。

    更惨的是,很可能楚洵美也不会放过他!

    他从她冷静的眼神里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只是在利用他而已。她是善良,但她更聪明,她要摆脱自己的命运,只有利用杨活。

    杨活是孤儿,朝不保夕。

    生存环境再恶劣一点,似乎也没分别。

    ……

    “呀,四眼!你的腿怎么了?”

    楚洵美终于发现了四眼的伤腿,惊叫起来。

    “是不是你们打的?”她马上就把矛头对向了蒋少楷,语气犀利地质问。

    蒋少楷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我们来的时候,它就这样了。”他见楚洵美的目光望向院里,心中暗叫不妙,“楚小姐,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咱们回头乐塾见。”

    见蒋少和苟野等一起去了,楚洵美轻叹了一口气,走进杨活的院子。

    在蒋少与楚洵美说话时,杨活拿着古琴进了屋,看看撬坏的锁,心道这箱子里也不能放了。拿出一块布,将琴包起来,塞到了柴禾、枯枝堆里面。

    据母亲说,此琴取自一株百年梧桐,该树半荣半枯,取其枯干一段,琴色古朴苍凉,属于难得一见的珍品。这也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杨活锁门的原因。

    现在柜锁坏了,门锁坏了,他不打算换。

    开门楫盗,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一缕淡黄色的阳光,透过门棂照了进来,落在屋梁上面。

    雾散了,杨活心道。

    当他走出屋门时,迎面碰上楚洵美。两人面对面,相隔仅数寸。杨活透过黑纱能看到那蔓延左脸的青记,心中一惊;又看到那秋水般明媚的双眸,心中一疼。

    如此佳人,叹其命兮!

    楚洵美先是吃了一惊,本能往后缩了缩,但马上又挺起小胸脯,向前紧逼,不服气地道:“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来呀,谁怕谁!”

    杨活低头侧脸,绕开她走了过去。到草棚下取了背篓、药铲,准备出门。

    楚洵美转过头来,很是意外地盯着他的背影。

    以前,杨活虽然不敢造次,但对她非常客气,至少也是笑脸相对。

    今天这小子……竟敢不理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松糕点心,跑到杨活面前:“我请你吃这个!”

    以往,杨活会非常谦虚地表达谢意,非常感激地拒绝。

    杨活看到黄澄澄的松糕,冒着一股香甜的气味,双眼顿时放出光来,一伸手就将松糕拿在手里,一张嘴就咬了一半在嘴里。

    “多谢,你真是好姑娘!”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见他三两嘴就快吃完了,楚洵美差点哭了,幸亏有黑纱掩着,别人看不见她表情。

    那是我的点心!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汪!”

    四眼也跑过来凑热闹。

    “噢,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杨活从嘴里掏出一小块松糕,塞到四眼嘴里。

    楚洵美愣在那里,好心塞。

    她本来想问一下杨活,为什么他鼻青脸肿,胳膊上还有伤?可现在她顾不上关心这个,因为原本理想的退婚借口,今天有点靠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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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走路去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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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活背起药篓,准备出门。

    楚洵美从迷思中惊醒,追在后面问:“你不锁门吗?”

    “家徒四壁,没什么可偷的。”杨活头也不回,冷冰冰地道。

    小姑娘黑纱下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实在想不通啊:平时客气拘谨的杨浩,怎么突然变成倔木疙瘩了?他现在不怕得罪我了,不怕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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