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香的容貌,可以说她唯一的缺陷。
可是,这是与萧家第一媚女范冰瑶相比,是与蒋家那傲娇臭小娘相比;若是与眼前这几个普通少女相比,就算杜小香脸上有雀斑,也比她们美多了。
杜小香的仪态与气质,就连范冰瑶与蒋雪影也不惶不让!
“天哪,我在想什么?”
云祺突然警醒过来,古人说饱暖思什么的,果然啊。我云祺还在寄人篱下,还是没有任何可以在这世上立足的东西,竟然就开始堕落了?
他用力甩甩头,将之前那些杂乱的念头抛掉。
晚上。
一个人影出现在后花园里,他坐在亭子里,不时“啪”地拍打在身上,这是在打蚊子。过了一会儿,有虫儿叽叽叽地叫了起来。
他侧耳倾听,喃喃道:“纺织娘?”
他踩着猫步,弓着背,缓缓地找向声音的来源处……咦,他在一处玫瑰花丛旁边伏下了,趴在土石之间,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
另一只“纺织娘”也叫了起来,一开始它的声音有点刺耳,听起来倒像是”纺织爹”!叫了一阵,它的声音越来越轻柔,与先前那一只互相应和,分不出你我。
第三日,云祺学的是蟋蟀。
第四日,学的是蝈蝈和金蛉子;第五日,学的是蚂蚱和螳螂;第六日学的是地蛄和草蛉……他学得越来越快,一天可以学两种。
不到半个月时间,田野里常见的会叫的虫子都给学会了。
这一日,黑爷说:“好小子,学得挺快,不过这些虫鸣无关紧要,只要徒具其形就可以瞒过众人之耳。接下来我们要学鸟语,你可要用心,至少达到最基本的四情。”
云祺奇道:“什么四情?”
“喜、怒、哀、乐!”
“咦,鸟兽虫鱼也有四情?它们也会悲伤,高兴?”
黑爷道:“当然。你们的孔圣说过一句话,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还是有一分见识的。”
云祺暗地撇了撇嘴。
黑爷貌似对孔圣很不忿,经常在说话时拎出来讽刺挖苦几句。
“又要让黑爷破费了,惭愧。”云祺微笑道。这些天来,一些难寻的昆虫都是黑爷在市场上雇人去田野里捉来的。
“不必,这些帐我都记在本上,将来你要还的。”
两天之后,云祺学会百灵鸟的四情之鸣;第四天,黑爷又买回一只布谷,他当天就学会了。可是黑爷说要多练两天,把基础扎好。云祺熬到第六天,才等来了云雀。
小院里挂满了鸟笼,几十只鸟每天吱吱喳喳地叫。
过了一个月,云祺把满园的鸟声全学会了。他向黑爷要求开始学习兽语。黑爷却说,他的基础不够牢,至少得再练两个月,才能开始学兽语。
“小子,我知道你的打算。哼,你乖乖听我的,两年之后我保证你学到真正的幻曲!到时候别说蒋家那小姑娘,就算是澳国女皇,也能轻松勾到手!”
云祺第一次看到黑爷露出这样邪魅狂狷的神情,不由心里一寒。
这老家伙竟然如此猥琐?
我堂堂一个贵族子弟,九国功臣之后,岂能采取如此龌龊的手段来占有女人?她当初在萧家众人的面前,当众羞辱与我,当我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此恨岂能轻易了之?
蒋雪影!
哼,上京文院的天才女文师很牛吗?我偏偏要当着整个上京城将你占为已有!还有威胁我的、压迫我的上京文院、上京武院,你们看不起我没有关系,我定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暗度陈仓有什么意思?
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声势浩大,大放异彩!让所有人愧叹不如,拍马难追,永远无法企及,只能远远地仰望其脊背,这才是我辈的风范!
“黑爷,求你了。我学点学会幻曲,就可早日将它发扬光大,你老脸上也有光采啊!”
“切,我都快入土了,要那些虚名作什么?”黑爷无动于衷。
云祺郁闷地离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无半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心道:黑爷太墨迹了,看这学习进度,三年之内恐怕也难学成!只能靠自己了,可是,去哪里弄钱呢?整个阳林城,哪有人肯借钱给我啊?
咦,好像有一个人……
云祺在萧家府门外的大街上,一边学着各种杂语人声,一边等候着。运气还不错,等到晌午时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翩然走了出来。
“小香……”云祺叫了一声,突然有点心虚地脸红了。
“呀,是你呀!”杜小香却很大方,一见是他就表现出非常欣喜的神情,似乎完全不记得前几天他所给她的尴尬,“我听说,你又搬回萧……原来的院子住了?”
“嗯。”云祺点点头。
“太好啦!本来说想去看你,一时还没去呢!”杜小香喜道,“你在这里……等我吗?”
“呃,是的。我想,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将来一定还你……”云祺深深地低下了头。果然,开口借钱是最难的事。
“喔,这事呀……行!你要多少?”
“这个……”云祺也说不好,他从来没有去过市场,“我想先买一只狗,或者鸡……”
杜小香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10两够不够?”
十两?!
云祺瞪大了眼,虽然他不通世务,可也知道10两银子是个大数目,足够他们母子日常花用一年:“这,这肯定够了。谢谢!”他红着脸,接过银票,好像接过自己的尊严。
“我刚好也要到市场,咱们一起走吧。”
“嗯,好。”
其实,杜小香的性格挺好的,品行也端正。因为从小出身高贵的缘故,她不像家族中的其他女孩子那样势利,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或地位而改变态度。
两人并肩走着,云祺默默地想。
“你买狗是为了护院吗?”
“不,是……”云祺本想诚实相告,可他又不想再让人嘲笑,于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嗯,你到市场买什么?”
“呵呵,我去买水粉。”
云祺心想,你买水粉是为了遮住脸上的雀斑吗?
他微微转头,打量着杜小香。
嗯,她的脸蛋其实非常嫩白,这才让那几粒雀斑特别醒目,才会让人总是先看到雀斑而忽略了她的美丽。她身材娇小,却非常匀称,凹凸有致……
杜小香突然转头,云祺连忙正视前方。
“嘻嘻,你刚有偷瞧我吗?”杜小香调皮地笑问。
“没有。”云祺连连摇头。
“哼,别不承认哦,是不是觉得我不一样了?”杜小香笑得特别开心,“我们老师也说了,自从我加入文校后,气质比以前好多了呢!”
“是吗,你们现在都读什么书?”
“读?那是普通人,我们文生的要求,所学书籍必须会背诵呢!《三字经》《千字文》、《论语》、《道德经》,这些自然不必说了,最头痛的是《史鉴》、《官论》那些,好枯燥的!”
云祺讶然道:“通通要背啊,这么难?”
“那当然,这世上的事哪有容易的啊。”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云祺觉得杜小香有一个很特别能力,那就是擅长交际。明明他们两个并不是特别熟悉,却可以像两个老朋友一样,随意交谈,毫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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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我绝不当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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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市场,人流拥挤。
看着这簇拥的人头,喧杂的人声,从没来过的云祺心里不由有一丝怯惶,不知所措。却感觉小香乖巧地把手臂伸过来,穿过他的臂弯。
“市场人太多,我们不要走散了。牲畜市场比较近,咱们先去那里吧?”
云祺点点头。
两人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离开市场的正街,沿着一条向北的街道走了两百米,突然眼前一阔,出了市集的一片稀疏的小树林里,就是牲畜市场。
这里不但有猪,狗,牛,羊,驴,还有鸡,鸭,鹅,鸽子,鹌鹑,凡是可以吃的、用的飞禽走兽,这里都有。各种动物的叫声,不时地响起;混杂着禽类的鸣啼,真是杂乱无章!
哇,这可是好地方!
云祺心中暗道。
如果我每天在这里闲逛,不就可以免费学习各种兽语吗?
“嗯,好臭……”
云祺转头一瞧,只见旁边的小香,受不了市场的味道,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他吸了吸鼻子,果然空气里有一股屎尿混杂的臭味。
“小香,这里太臭了,你先去买水粉吧,回头咱们在市场东门见。”
“嗯嗯。”杜小香连连点头,捂着鼻子逃走了。
唉,真是贵族出身的小姐,连一点臭味都忍耐不了……云祺心里暗自好笑。可是突然之间,他又想到自己也算是大户出身,如今却对这些肮脏臭味习之为常,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牲畜市场的人不多。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前来买牲口的农民,或者买食材的厨师。农民们全都土头土脸的,跳到牲口圈里,两只手翻开牛或驴或马的嘴,查看那黄乎乎的牙齿。那些厨师全都肥头大耳的,出手阔绰,趾高气扬,卖家都点头哈腰地巴结着他们。
云祺,在这里是个异类。
虽然这里的人大多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全县闻名的萧家小天才,大废物。可是他的外形太过出众,虽然不强壮却很挺拔,他的气质很优雅,文质彬彬,淡然从容。
所有卖牲口的人,都像看一个傻逼似的看他。
云祺感受到这些目光中的好奇与嘲弄,浑身开始不自在。
他把腰弯了一点,背塌了一点,脸上扮出麻木的表情,双眼透出愚昧,努力融入这个环境……可是太难了,他的形象还是比这些人高出一大截!
唉,看来想免费在这里学兽声的计划泡汤了。如果每个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盯着我,我绝对无法专心学什么兽叫。
他在树林里转了一大圈,形形色色的动物都看了一个遍。他发现了一个农家少年,他在一个卖牲口的地方帮忙。
这给了他一个灵感。
他来到一个牲畜大圈旁边,对卖家道:“大叔,你们这里缺帮忙的吗?”
大叔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道:“不缺。”
“大叔,我可以不要钱。”
大叔抬起头,缓缓地道:“萧家少爷,你别找我开玩笑了,我还有正事要忙呢。”
云祺脸色一红,道:“你认识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与萧家无关了,我也没有开玩笑,我想在你这里帮忙,只为了磨炼自己,增长见识,给不给钱都行。”
大叔怔了怔,道:“你,你真要干这种下等活计啊?可我这里没什么,自己一个就顾过来了……那清理粪便,你干不干?”
“干!”
“那好,我不也欺负你,每天五文钱,干得好的话还有涨。”
“好,一言为定。”云祺喜道,“我回去换一身衣裳,下午再过来,行吗?”
“行。”
搞定了这事,云祺心情很好,快步向市场东门走去。
小香还没来,他站在东门口等待。
想到今后可以免费偷学兽叫,还能每天挣五文钱,真是一举二得啊!五文钱虽然不多,可足够他们母子每天吃饭钱了。
原来挣钱并不是想像中那么难啊,果然还是要走出来,人生没那可怕。
云祺心中杂乱地想着,眼前的人流在他眼中却是视而不见,只是无关的噪音罢了。他心中关切的只是如何学好幻音,如何出人头地,如何让万人景仰,如何羞辱蒋雪影,夺回尊严!
“咦,萧云祺,你也来逛市场呀?”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
云祺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范冰瑶,今天她穿得格外亮丽,一身明黄色的贴身袍服,将她青春正好的曲线全给衬托了出来,路过的行人不时将贪婪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而她不时撩动长发,扭转腰肢,顾盼生姿,小小年纪就懂得施放媚态。
范冰瑶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武的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神态冷峻。
云祺向她微微点头,冷淡地道:“嗯。我现在姓云名祺,与萧家再没有关系,请不要叫错了名字,以免让别人误会我想沾萧家的光。”
“啊,对不起。”范冰瑶道歉道,脸色微红。
“哼,不想沾萧家的光?萧家的脸都被某人丢光了,几十年的荣耀全被某人毁了,现在竟然还有脸说这种风凉话,真是无耻……”旁边的年轻人冷冷地道。
范冰瑶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云祺淡淡一笑,问道:“恕我眼拙,你是谁?”
“这是我兄弟,范冰山。”范冰瑶挤出笑容,“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呢,现在都不认识了?”
范冰山?
云祺听这名字顿时想了起来,范冰瑶确实有这么一个哥哥,很小就送到上京舅家那边乐校培养了,后来也与其他人一样加入了武校。看来现在是学校放假,回乡来了。
小时候,云祺与他确实在一起玩过一两次。不过,那时候,还是天才的云祺是所有孩子的领袖,发令施号的中心人物,范冰山只是一个叫不出全名的玩伴罢了。
“听说你拒绝了五星文师的里长提议,还与五星武师叫板,连上京文院和上京武院都不放在眼里,真是牛x的不得了啊!”范冰山讽刺道。
“呵呵,”云祺微笑道,“过奖过奖。”
对于云祺这种软绵绵却毫不妥协的态度,范冰山就如同喉咙上扎了一根软刺,又是愤怒又是窝火,终于忍不住叫道:“你这一无是处的废物,凭什么在这里臭屁?****一般的东西,还自以为多香!也不看看,这阳林县城还有比你更差劲的废物吗?真是不知廉耻!死活赖上人家蒋家,丢人丢到上京!连带我们萧家子弟,也跟着你蒙羞!萧家出了你这样的杂碎,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呸!”
范冰山一口气骂完,犹自气愤地喘息。而妹妹范冰瑶则有些紧张地盯着云祺,她知道云祺向来倔强,又行事不忌,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却见云祺微笑着,鼓起掌来:“好,骂得好!人家都说习武的四肢强健,头脑却不行,但冰山兄完全不一样嘛!你看这骂人骂得多么流畅,多么有气势,显然智力超群啊!萧家的未来之星,非他莫属!大家请鼓掌!”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真有不少跟着云祺鼓起掌来,不知他们是听不懂反讽还是存心起哄。
路人的哄笑鼓掌声,顿时让范家兄妹感觉难堪起来。
“你——”
范冰山一怒之下,冲上来抓住了云祺的衣领,扬起的拳头在不断颤抖,显然在竭力压抑暴打他一顿的怒火。云祺一惊之下,脸色也有点发白,连挣几下却像被铁钳夹住了,无法挣脱,心头一阵打鼓。
范冰瑶连忙拉住了他哥,劝道:“算了,他现在不是萧家的人了,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哼!”范冰山一把将云祺推倒在地,不屑地道,“死鸭子嘴硬,懒得理你!你也就在阳林过过嘴瘾,扮扮井底癞蛤蟆!真有种的话,明年就到上京城,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娶到人家蒋雪影!哈哈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连上京文院大才女都敢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祺从地上爬起来,紧握的手心,指甲刺得生疼;因为压制怒火而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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