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只靠这种精准的演奏,是不可能打动听众的……没有表演的成分,只会让听众昏昏欲睡,心思飘逸,更加无法进入乐境之中。
听着这优美的乐声,她不由想起前两天丞相的一番话。
“过几天就是春试大比武,等决出三甲之后,文院与武院将会合并举办颁奖典礼;颁奖之后的曲目,今年由你来演奏。这可是今年的一大盛事,你好好准备准备!”
当时,她一听就怒了:“文院武院颁奖,关我们国乐部什么事?想听音乐去乐坊请乐班,我又不是乐坊的乐手,我的音乐也不是用来给别人助兴的!”
丞相却道:“小云,你不要有抵触情绪嘛!如今乐道已经是这样了,你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用?悄悄告诉你一声,到时候,会给你颁发一个名誉国乐师的称号,你就偷着乐吧!”
当时,她的脸红了:“我连乐师都不是,凭什么颁给我国乐师的称号?我受不起。”
“呵呵,乐道崩溃七年了,也该结束了!在颁奖典礼上,将会宣布一个消息:徒具虚名的国乐部,从此以后就解散了。你是豫国最后一个国乐师,相信也是玄黄九国最后一个,这份荣誉可是极为难得啊!”
她当时又惊又怒,可又感到深深的无奈。
天道如此,她一个凡人又如何扭转?
纵然她再怎么热爱乐道,纵然她仗着父亲是国乐部司长的身份,可她独立支撑国乐部几年之久,一切终归要结束……
她早料到了这一天,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传承几千年的伟大乐道,竟然真的要销声匿迹了……而自己却要成为那个亲自为它画上句号的人。玄黄大陆最后一个国乐师……呵呵,这哪是什么荣誉,分明是耻辱啊!
“不,我不接受!”
“这事已经定下了,国王亲自拍板的。你最好是接受,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你要实在不接受,那我们就另找他人。你自己考虑吧!”
她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如果乐道真要结束,那就让自己亲手了结吧!她绝不愿意看到一个无能之徒,演奏一首不关痛痒的曲子,给传承千年的乐道抹黑!
这几天来,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无法排遣的怒火。
就像这小子此时演奏的曲子,烈火燎原,直冲天际,但愿能烧毁一切!
而在座的年轻男女们,眼中的画面却与她完全不同。
其中一个叫何斌的,听着这火热的曲调,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一幕:乡巴佬紧紧搂着美丽动人的欧阳老师,双唇相接……
啊,真气死人!
“妈的,你找死!”
他大叫一声,冲了上去,一脚将乡巴佬给踹飞了!顺手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欧阳老师,转头又向倒地不起的乡巴佬“呸”了一口。
“谢谢你,何斌!”欧阳老师惊魂未定,脸蛋红扑扑的。
“老师,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欧阳云老师朝他娇羞一笑:“幸亏有你,不然人家可就遭殃了!我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小事一桩,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不,人家一定要感谢你……以身相许的话,不太合适,毕竟我比你年长几岁,只怕你不乐意……”
何斌连连摇头:“不,不,我乐意,我乐意!”
“就算你乐意,只怕其他同学不乐意,他们也有好多人喜欢我呢!”欧阳云老师害羞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何斌转过头来,冷咧的目光在男生们身上扫过,冷然道:“谁敢不乐意,举起手来?老子要打得他乐意!”
男生们纷纷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举手。
“哈哈哈……”何斌满意地笑了。
哼,我身为堂堂三星武师,就算在人才济济的上京龙虎武院,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连老师们看到我,也要和气地说话。
你们这帮臭小子,跟我提鞋都不配!
想当初老头非让我来学音乐,我还不乐意……现在看来,老头果然是英明呀,竟然让我捡到这么一个美貌老婆!上京国乐部第一美女,嘿嘿,成为我房中之物!何其风光!
“呵呵,呵呵。”何斌想到这里,笑得合不拢嘴。
欧阳云的脸上,此时神情有点紧张。
她看到自己登到了颁奖大礼台上,面对台下的万千观众,她的手心不由冒出了汗。今天,她要倾尽全心演奏一首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曲目——《如果有来生》!
她双手如飞,在琴弦上飞舞着。
台下的人们,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万千人的哭声汇成一片,简直感天动地!
“天哪,我成功了!我弹出了‘滴泪’之境!”
她兴奋地大叫。
此刻,天空突然间变了颜色,有五彩花朵从天而降,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一种能量,红的火,绿的是木,黄的是金,蓝的是水,褐色的是土!
天哪,天道五行恢复了!
“乐道!乐道!乐道!”
人群沸腾起来,一声声高呼,声震四野!
欧阳云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天!
“呵呵呵……”
“哈哈哈!”
“嘿嘿嘿……”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傻呼呼地笑着,嘴都合不起来。
他们笑着笑着,就笑醒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可是心里却是一沉!
因为,那个可恶的乡巴佬还坐在那里,正缓缓地收拾琴具,他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那是嘲讽的笑容!
可恶!
他究竟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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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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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干了什么?”
欧阳云不敢置信地瞪着云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弹了一首曲子。”
云祺淡淡地道,将琴具一样一样收入背囊,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曲?”欧阳云继续逼道。
云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幻曲!”
幻曲?!
一众年轻男女脸色都是一惊,随即就有人叫了起来:“原来是歪门邪道的幻曲,怪不得把我们都迷惑了!”
“臭小子,竟然敢用邪曲来蛊惑人心,用心险恶!”
“邪曲乃是九国乐道之大忌,你竟敢学习这种东西,还公开演奏,按律可诛!”
“呸!”云祺冷然道,“一群无知之徒!连幻曲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里满嘴喷粪,不觉得脸红吗?”
众人不由一怔。
云祺继续道:“当年,九国圣师以一首《小草》征服阳林县众,他那时乐鼎未开,身无灵力,就是纯粹用乐曲引发人们想象,以达到共情。那就是幻曲!”
一众年轻男女全被他震住了,不由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老师欧阳云。
欧阳云也怔住了。
这小子说的没错,不引发天地能量,而是用曲子带听众进入乐境,从而激发共情,确实就是幻曲。
“九国乐圣用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引发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人人心中想到的都是自己心仪的对象,那仍然是幻曲!你们敢说,九国乐圣是靠邪曲成为称圣的吗?”
面对云祺的质问,他们一个个偃旗息鼓,哑然无语。
“现在,你可以帮我安排会试直考吗?”云祺直视着欧阳云的眼睛。
欧阳云咬着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无奈地道:“好,我帮你安排。”
云祺转过身,走到一名男生面前,伸出手道:“拿来。”
那男生怔道:“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我的赌注,五十两!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那男生恼怒道:“靠,区区五十两,老子还能赖你的不成?”浑身上下一通摸,却只摸出七八两碎银,不由涨红了脸,“我今天没带那么多,你看改日……”
五十两银子对他们这些上京富贵子弟来说,确实不多。不过,谁平时也不会带那么钱在身上,就算大摆宴席,请客十几个,七八两银子也足够了。
刚才下过赌注的人,此时都惊慌失措起来,暗自摸自己的腰包,摸完之后个个脸色发白……之前只顾着下赌注爽快,谁会想到能输给这个乡巴佬呢?
云祺的目光,变得不屑起来。
“我把琴押给你!”男生怒道,“我这琴价值两千多,你别把它给弄坏了,明天我就拿钱给你!”
云祺看了一眼他的琴,冷淡地道:“这是把好琴……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遇到了一个不会弹琴的蠢货!”
“你……”男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在眼前这个乡巴佬面前,他们的琴技当然不值一提,在当今这个乐道消亡的年代,他竟然能制造出乐境出来,那可以说是奇迹了!
“那你说怎么办?”男生的声音小了很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愿赌服输,此时可谓面子丢尽,气势全无。
“打欠条,按手印!”云祺毫不客气地道。
“好好,我打欠条!”男生如释重负,“谁有纸和笔?都没有?你们几个不是文院的吗?”
一个女生没好气地道:“都是来学琴的,谁会带纸和笔?”
“嘿嘿,我这里有。”云祺反手从背囊取出笔和纸出来,“今天我心情好,免费借给你用!”
“谢谢。”那男生极不甘心地接过纸和笔。
云祺又向另一个人伸出了手。
“我,我没赌啊?”这男生眼神闪烁。
“你要是拿不出钱,可以明说;我这人非常同情穷人,说不定还能送你几两!”
男生一听这话,立马像狗咬了屁股似的叫了起来:“靠!谁穷了?纸拿来,我打欠条!好像谁缺这五十两似的!”出身豪门的子弟,最怕别人说自己穷。
“呵呵,我缺!”云祺淡淡地道,“不过,我从来不赖账。”
“谁赖账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忘了罢了,你别咬着不放!”那男生气急败坏地叫道。
当云祺把手伸向下一位时,那男生二话不说,直接写了欠条。
欧阳云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乡下少年把这一帮上京豪族子弟逼得灰头土脸,毫无尊严,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祺却向她走来,将一把欠条递了过来:“麻烦老师帮我收一下,明天让他们把钱交到你那里。不然,若是哪个混蛋耍赖皮,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男生们气得鼻子冒烟,可又作声不得。一出声,就变成了混蛋。
欧阳云没有接,冷冷地道:“这是你的事,我不管。”
“呵呵,欧阳老师如果想帮他们赖账的话,那咱们就权当没打这场赌,我也不缺这点钱。”云祺说着,伤势要把欠条丢掉。
欧阳云一把夺过,冷然道:“小人之心!”
云祺坦然地道:“我确实不是君子。”
欧阳云顿时无语了。
众学生之中有几个女生,刚才有几个也跟着押了赌注,此时见云祺只收了男生的,就有人不服气地叫起来:“为什么只收男生的,瞧不起我们女生吗?纸和笔拿来,我们也打欠条!”
云祺淡淡地道:“我对女生向来比较宽容一点,你们有钱就拿出来,没钱……改日也行!我无所谓,你们随意。”
“改日就改日!”女生叫道,“你自己说的。”
云祺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女生莫名其妙地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云祺止住笑声,朗声道:“上京城的女孩果然豪爽,今天见识了!”挥一挥手,转身离开。
被他这样一闹,欧阳云也没心情上课了。
当即解散了众人,大家各自回家。
她心思重重,回到自己的屋中坐了一会,然后急冲冲离开了国乐部,乘着马车向城南赶去。她要去找父亲,和他说一说这个从洛郡古城来的奇异少年。
次日上午。
那几个男生陆陆续续都来把赌注交上了,还向她打听有没有帮那小子安排直考。欧阳云说,当然要安排,他符合申请的条件。
男生们都郁闷地离开了。
只有一个女生来交了五十两。
这让欧阳云非常郁闷。她记得当时至少有三个女生叫了赌注,不由心道:这些女生呀,真是给上京城的女人丢脸,让人家外乡少年瞧不起!
当下咬咬牙,自己拿了一百五十两加了进去。
拿了银票出了门,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小子住在何处!真是倒霉,当时头脑混乱,竟然忘记问他。怎么办,难道坐在这里干等着他上门吗?
欧阳云是个急性子,没坐几分钟,就又起身出门了。
“王大爷,昨天来咱们国乐部那少年,你还记得吗?”她向老门房打听。
“噢,那个傻小子,我记得!说要搞什么会试直考,真是个糊涂蛋!呵呵。”
欧阳云问:“你知道他住在哪个客栈吗?”
“客栈?不知道,他没说。”老门房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他昨天离开时,是朝哪一边走的?”欧阳云心道,左边只有两家客栈,右边是商业街,找起来就麻烦了。
“离开?”老房东挠头想了想,“他好像没离开……”
“没离开!”欧阳云惊讶道,“那他去哪里了?还在国乐部?”
“我记得,那傻小子问我马棚在哪里,我就说指给他看了,也告诉他马棚早没马了。然后……就没再见过他。”
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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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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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乐部的马棚很大。
当年繁盛之时,甚至有上百匹马拴在这里。马棚前面是一个诺大的空场,是用来停放马车的地方。而如今,这里空空荡荡。
欧阳云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心中纳闷:难道那少年的马车并没有停在这里?
当她的目光掠过场边那一排低矮破旧的木板房时,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会吧?那样狂妄而骄傲的少年,不可能会夜宿马棚吧……
欧阳云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的身影。
他的面容已经有点模糊不清,可是他坐在琴椅上那笔直的姿态,那如机器一般精确而枯燥的手法,他眼神中的轻蔑,他嘴角讽刺的笑意……这些细节却历历在目。
欧阳云向马棚走去。
她走得不快,小心地避开那些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拴马栓。今天她穿了最喜欢的明黄裙子,可不能让铁刺给刮破了。
低矮的马棚里,地上全是稀疏的稻草;靠着墙角涌起一堆干草,上面赫然蜷曲着一个人。他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整个人都蜷缩在里面,看不出是谁。
欧阳云注意到,旁边一块木板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袍服,一双破旧不堪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旁边。
她的心中不由一跳:不会吧?
可那件青袍非常眼熟……难道真的是他?
那个在人前张狂骄傲、将上京权贵子弟完全不放在眼中的天才少年,怎么可能如此落魄?整夜就睡在这臭气哄哄、四面透风的马棚里?
“喂,醒醒!”她叫了一声。
那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她回想着他的名字,好像叫云什么。
“喂,洛郡云公子!是你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大觉,快起来!”她用脚尖踢了一下破被子,仍然没有反应。
她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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