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又比较多,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方巧英合上笔记本,对常宁说道:“小常同志,对不起,今天太晚了,请您先回去吧。”
尽管有些不情愿,常宁也只好从床上坐了起来,“呵呵,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这时高飞从洗手间出来,也正拿手势催他快走。
可是,方巧英接下来的几句话,让常宁差点从床沿跌到地板上。
“高书记,丁书记,小常同志真是太有水平太有能力了,我回头和罗书记商量一下,专门请小常同志上岛住几天,为我们龙门县的干部举办一个专题讲座班,好好的为我们龙门县找找漏洞,咱们可是好邻居好朋友,你们两位可得大力支持啊。”
高飞笑道:“没问题,方县长,小常就喜欢作报告,这可是他的专长,上次省党校还临时调他去为学员讲课呢。”
丁颖也乘机落井下石,“我建议,让小常在龙门岛住上半年,为龙门县,为方县长你,多找找下面的漏洞。”
常宁不敢再停留,在女人的笑声欢送下,灰溜溜的逃了出来,他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天不怕地不怕,不晕车不晕机,偏偏到了船上就吐得昏天黑地,要是能乘船,当年要饭时早就去了,让他去龙门岛,不等于要他的命么。
回到自己的房间,常宁发现他的临时“室友”孙明才和刘兵正在喝酒,还有住隔壁的统战部长邬长鹤也在,邓志军显然也是刚回来,见了常宁便说:“小常,我帮刘书记和郭腾飞各找了一辆四轮拖拉机,刘书记说搬到石岙村你家里去,他老伴明天先跟着过去。”
常宁点点头,“刘书记跟我说过了,邓县长,明天你们先去水洋街,钥匙在我老舅常学军那里,回头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找些人先把房子打扫干净。”
一边的刘兵叹道:“老书记了不起啊。”
邬长鹤一杯白酒下肚,慨然说道:“义无反顾,我辈惭愧啊。”
孙明才举杯招呼道:“老邓,小常,吉人自有天相,愁个屁啊,反正天都快亮了,来来,快一起喝个痛快,天亮后回青阳再睡他个三天三夜。”
常宁望着自己床上散落的酒瓶和花生米,几乎没有可放屁股的干净之地,嘴里不住的苦笑:“唉,下次出门,我宁愿自己花钱,也坚决不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领导住一块。”
孙明才笑道:“没关糸,这战场又用不着你来打扫的,呵呵。”
邓志军接过孙明才递来的杯子,一口而干,然后望着常宁说道:“小常,高书记肯定会给省里的王部长打电话,你呢,等上班以后,给吕付省长打个电话,我怕他老人家一时不察,会偏听偏信穆长虹的话。”
常宁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各位领导,你们就放心吧,我刚才夜观天象,掐指细算,发现咱们刘书记和刘太原平安无事,呵呵,没有胜利者的战斗,双方都可以认为自己是胜利者嘛。”
0233危机处理(下)
回青阳县的时候,常宁的车上坐的全是男人,早晨的公路上车辆少行人稀,越野车可以撒着欢的跑,以前从青州市区到青阳县城,吉普车得花两三个小时甚至更长,常宁的大马力越野车可以省四十分钟左右,可惜路况不好,无法享受风掣电驰的感觉。
车上的几位,包括邓志军都喝了一夜的酒,一上车就开始瞌睡,这也难怪,平时在县里上班的时候,白天忙工作,回家老婆管,出差开会时才有点放纵的机会,这些大老爷们也真不容易,聚三五个知己,躲在无人打扰处,几瓶白酒几包花生米,可劲的喝,酒至五六分时,再开始发点牢骚,骂骂领导和同事,这时便有个奇怪的现象,大家仿佛约好似的,很少抖搂自己部下的丑事,大概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在作祟吧。
当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最显本事的机会,其实是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从这点上看,地委书记田凤山显然是不合格的,至少和他的前任朱永军差好几个台阶,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这固然是太理化的要求,但动不动去找上级告状,不但让手下人瞧不起,领导也会轻视你,经此一番折腾,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田凤山在青州的威信肯定一落千丈,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更会大打折扣。
这点上,常宁反而佩服邓志军的表现,老实人有大胸襟,关键时候能当面拍桌子骂领导,前途叵测时淡定自若,明知风波过后必是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可照样能吃能喝,上车就睡,雷打不动,常宁的越野车在县委大院门前的小广场停稳后,他竟还在酣睡之中。
被常宁推醒的邓志军揉着眼,瞧瞧手表打个哈欠,笑着说:“这么快,还是进口车好呀,我还没睡够呢。”孙明才打趣道:“老邓,那你这衙门里也弄一台吧,保证你能威风八面名声远扬。”邓志军笑道:“呵呵,真要是那样,我估摸着还没享受,纪委的同志就上门请喝茶喽。”邬长鹤说:“要不,让小常的外公赞助一辆,这有没有问题呢。”邓志军冲着常宁笑问:“大小爷同志,这有没有问题呢?”常宁坏笑道:“嘿嘿,怕是给你了,你也不敢享啊。”邓志军笑道:“那倒是,资产阶级的技术可以引进,资产阶级的思想不能接受,这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更是不能沾边,我还是坐我那辆陈年旧车了,安全可靠。”孙明才来了句刚从青州学来的顺口溜,“怕个啥,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不行行也不行,换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后讲究。”
难得的说笑一阵,各人才分头而去,常宁最后一个下了车,进了县委大院,金汕早就在门口候着,常宁不象别的领导,单独出门自己也夹个包显显身份,他空着双手冲金汕一笑,便进了里间自己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桌上一大堆的文件,常宁的眉头皱了起来,“金汕,这才一天功夫,这些玩艺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听常宁把文件称为玩艺儿,金汕不禁莞尔,“领导,这都是下面各部门送来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往下发的,这一堆是抄送文件,你签阅就行,这一堆是你必须签字同意才能生效的,这一堆是其他领导主管部门送来的,这一堆是下面乡镇送上来的文件……”
“打住打住,”常宁一屁股坐下,苦笑着长叹一声,“唉,金汕啊,你记住,我要是在这革命的岗位上因公殉职,你可得告诉那个起草悼词的家伙,常宁同志是被这些破文件活活累死的。”
“也没那么严重,主要是你刚上任,方方面面的文件就稍微多一些。”金汕解释了几句,顿了顿又说道,“领导,自从文化局的劳局长出事后,下面各部门的头头都打来了电话,请求安排时间向您汇报工作。”
“呵呵,这帮土崽子,总算坐不住喽,”常宁乐呵起来,“他娘的,我才懒得听汇报呢,无非是形势大好,问题不少,假大空之类的屁话,嗯……金汕啊,你给我琢磨一个办法,既能让这些家伙少往我这里跑,又能让他们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总之,就象孙悟空头上那个套套,让他们时时刻刻不敢懈怠散漫。”
金汕当过秘书,知道其中的一些道道,但又明白不能在领导面前太显,便略作犹豫,常宁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满意,金汕这小子,懂得做人的精妙之处,也不枉自己把他从苦海里拉了出来。
“呵呵,你去搞一个文件,主要内容就是考核,考核指标虚实结合,但越多越好,考核结果同明年行政费用的增长、年终工奖金福利的发放、职称级别的升迁和部门领导的个人升迁,等等,都结合起来,呵呵。”
金汕心领神会的点头领命而去。
现在得打电话了,刚才在回青阳的车上,常宁就想过这个问题,王国维那里有高飞联糸,暂时不需要去打扰,估计这会儿,省委领导们应该差不多都知道,青州地区昨晚发生的事情,接下来在听取两方的汇报后,鉴于事情的严重混乱程度,肯定得召开一次临时的省委常委会议,待到结论出来,起码要到下午了。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联糸吕太良付省长,要知道,专员穆长虹是他着力栽培的人,不管怎么折腾,其护犊之情总会占据上风,危机时刻不帮,以后谁还会跟着他干,常宁明白,自己虽然在吕太良的心目中也有位置,可惜档次不够,和穆长虹相距甚远,两相对比,还影响不了吕太良的判断,门中舍客,当然难比入幕之宾啊。
还是打电话给宁老爷子吧,己所不及,可借外力么,靠关糸不能过一辈子,有关糸不用,就不能好好的过一辈子。
宁瑞丰正在家里,以他的年纪和资格,只要不出远门,国内又没大事发生,一般都是在家里上班的,书房里的桌子上照例摆着三台电话,红色的保密电话,另外两台黑色电话机,一台是工作用的,一台是家里的私人电话,红色电话一响,他稍微怔了一下,大清早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吧,要不然,秘书早就汇报了。
一听是常宁的声音,宁瑞丰又气又好笑,臭小子,真有点不知轻重,竟敢乱用红色电话,“胡闹,你当这是公用电话啊,一个小小的付县长,竟敢用红色电话,小心保密部门找你谈话。”
常宁笑嘻嘻的说道:“老爷子,我是青阳县军**防指挥部成员,又主管着人民防空办公室和海上事务办公室,当然有权使用红色电话了。”
宁瑞丰笑骂道:“臭小子,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红色电话使用规定里,哪一条允许你办私事的,这个时候要是发生了紧急情况怎么办?”
“嘿嘿,”常宁大大咧咧的说道,“范东屏老先生说了,两岸真要打起来,那边的炸弹肯定往您头上扔,飞不到我小小的青阳县。”
宁瑞丰生不了气,这个准孙子的性格里,渗透了一种强烈的顽劣和调皮,他这样身份的人,即使别的晚辈出言不逊,他都会一笑了之,何况电话那头的,是自己寻找了多年的亲骨肉。
互相说了几句闲话后,宁瑞丰听出了常宁话语中的心不在蔫,便问道:“小常,有什么事就说吧。”
常宁来了个长话短说,从青州开发区的设立,省委领导的模糊态度,到昨天晚上地委常委会的内讧,简要的说了一遍。
宁瑞丰沉默一会后说道:“乱弹琴,拿国事当儿戏。”
不知所指,常宁以沉默作答。
“小常,这里面,好象,好象没你什么事嘛?”
常宁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爷子,其实,其实在我们青州,另有一个地方,最适合建设类似于南方特区的对外经济开发区,可是,我知道我人微言轻,说也白说,所以,所以我没有说出去。”
“哦,明白了……”
宁瑞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常宁不敢再开口,只有捏着电话耐心的等待。
许久,才听到宁瑞丰问道:“小常啊,你们青阳那边的气候怎么样?”
常宁心里一动,马上明白了宁瑞丰的意思,“老爷子,现在还是农历五月,我们这里的海洋性气候,正是爽身清心的好季节,最适合您老人家和奶奶这样年纪的人了。”
“呵呵,”宁瑞丰笑了起来,小半仙的名号还真有些名符其实,臭小子猜人心思的本领,倒是一流的水准,“嗯,你妈妈不在家,你会烧饭做菜吗?”
“我妈走的时候交待过,只要您和奶奶来,就是最远,她都会马上飞回来。”
“嗯,好好……你奶奶去西北看你小叔,明天就回来了,她要是知道你请她去,会高兴得马不停蹄的,呵呵……记住,我们是来休假旅游的,别搞人山人海那一套。”
常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危机危机,危险中的机遇,只要老爷子刮点风下来,危机就无影无踪了。
0234宁瑞丰来了
在湖城市通往青州地区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三辆挂着军方车牌的黑色轿车,车速缓慢,细心的人能辨认出,那是之江省军区司令部的车队。**泡!书。吧*
中间的那辆,付驾座上坐的是新上任不久的省军区司令单云飞,魁梧的身材几乎塞满了整个座位,毕挺整齐的新式军服,更衬托出他勃勃的英武之气,对这段公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单云飞最为熟悉,他在青州军分区工作了十多年,每年都要在省军区和军分区之间无数次的来回跑。
轿车终于爬上山顶,又在弯曲的山道上,自上而下的盘旋,单云飞回头说道:“陈书记,王部长,这里就是会士岭最高最险的路段,海拨一千零八十三米,有全国著名的九曲十八弯,当年的抗美援朝电影《奇袭》,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后座上的省委书记陈思透,和统战部长王国维,听了单云飞的话,分别掀起两边的窗帘往车外看了一眼,王国维感叹了一声,“好险峻的山峰,不愧为之江第一山啊。”
陈思透没有说话,车上的两位同行,都知道他心里的所思。
宁瑞丰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之江省,他这个省委书记竟然毫不知情,而且,居然在整整一天以后,是由省军区司令单云飞来告诉他的,这让他有多难堪,宁老头子的行事,随着年龄的增大,是越来越乖张了,此次突然从之江省冒出来,难道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吗?宁陈两家的恩怨纠葛,应该在二十年前就烟消云散了么,莫非宁老头对青州最近发生的事感兴趣了?仔细想想也不像,宁老头传奇的一生中,几乎没有什么能跟之江扯得上的,战争年代没在之江工作过,建国后一直在中央工作,其故旧门生也甚少涉足之江,随着年龄的增大,连每年一次的湖城休假都取消了。
中央对宁瑞丰这样级别的人物出行,是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的,即使是因私出门,最起码也要事先通知所在地的最高领导,尤其是宁瑞丰等几个核心层人物,其警卫级别是最高的,可现在,竟连他这个堂堂的省委书记也瞒着,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陈思透今年五十五岁,从西北某省省长任上调来之江已满三年,象他这个年龄,正是向更高级别冲刺的黄金时期,后年就是党的十三大召开的年份,更多的老头子,第一代和第二代领导人,都要离开现任的领导岗位,作为陈家的领军人物,肩负着整个家族振兴的希望,对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得不谨慎对待啊。
更为荒唐的是,宁老头竟然跑到青州地区的乡下,那里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的人去视察的。
王国维打破了车内有些尴尬的气氛,微笑着说道:“我说单大司令,你倒底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对陈书记打起埋伏来了?”这话实际上也是替陈思透问的。
“你看你看,领导又冤枉我了不是?”单云飞万分委屈的说道,“宁老爷子在东海市两天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七点钟,还没吃早饭呢,就接到杨司令的一个电话,说他和宁老爷子到了青州地区的大青山了,吓得我马上就出门向陈书记报告,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呢。”
王国维瞥了陈思透一眼,又问道:“杨司令也来了?你是他的老部下,他也不事先告诉你一声,果然是杨疯子,行事神出鬼没的。”
“唉,可不是么,”单云飞叹道,“我这位老首长啊,是越老越疯了,电话里告诉我说,他昨天把宁老爷子哄上了海军的一艘补给舰,想出海玩玩,来到咱们青州军分区的焦山港,忽然想起了他那位小朋友,想去看看他,就这么着,两个老头在焦山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