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付书记、市长乔闻新,五十八岁;
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四十九岁;
市委统战部长杜一圣,五十二岁。
市政府那边,除了市长乔闻新,也有两位付市长留任:
分管农业的付市长刘北仑,五十三岁;
分管科教文卫的付市长陆毅,四十七岁。
宁州的官场上有句俗话,外来的和尚难念经,这次倒好,把经给念歪了,饭碗也给念没了。
两套两班子一共五位“幸存者”,除了市长乔闻新,其余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宁州人。
其实就连乔闻新,也可以说是个地道的宁州人,一参参加工就在宁州,几十年了,谁还说他不是宁州人?
十位新常委,来自四面八方,真正体现了五湖四海的原则:
市委书记丁颖,五十岁,省委常委,原省委统战部长;
市委付书记丁国明,四十一岁,原青阳市委付书记、市长;
市纪委书记白铁心,四十七岁,原之江省纪委付书记;
市委组织部长胡子茂,五十三岁,原青阳市委付书记;
常务付市长常宁,三十五岁,原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交流司司长;
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方红军,原公安部法制局付局长;
付市长林开宝,四十一岁,原国家外经贸委综合司付司长;
市东城区委书记阮小平,四十二岁,原之江省农业厅付厅长;
市警备区司令向子龙,四十六岁,少将,原金州军分区司令;
市委秘书长、办公厅主任梁诚,四十岁,原海州市委宣传部长。
新来的四位付市长,除了常宁,另外三位均来自外省:
分管经济付市长林开宝;
分管工业付市长马中,四十四岁,原安山省南阜市常务付市长;
分管开发区付市长陈茂云,四十二岁,原西江省锦江市常务付市长。
湖城通往宁州的国道线上,省委组织部的车队正在向宁州进发,常宁坐在了高飞的车里。
看着名单,常宁咧嘴笑了,“老熟人不少啊。”
“五湖四海,干部异地交流很正常嘛。”高飞淡淡的笑道。
车的前座,是高飞的秘书和司机,两个都是三十出头的女同志,虽然和常宁也见过几次,算得上是自己人,但高飞保持着一定的矜持,她怕常宁乱说乱动。
常宁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向来是我行我素,很不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
“啧啧,除了丁大书记,还有丁国明、胡子茂、梁诚、陈茂云,呵呵,简直是老朋友聚会嘛。”
高飞指着名单上付书记丁国明的名字,压低声音说道:“他么,是你朋友不假,但也是插朋友两刀的朋友。”
常宁心里默然,不住的点着头,他当然知道,丁国明是现任省长朱永军的人,在青州地区的时候,丁国明给朱永军当过两年秘书,关糸颇深,这些年更是紧跟不放,他这几年的进步,全靠的是朱永军的提携。
再看看自己,为了一个“熬”字,四五年原地踏步,不知不觉的,被本来低一级的丁国明赶到前面去了,原来的青阳市委付书记、市长,调过来担任市委付书记,级别上虽然没提,但总归是排位第三,压着自己这个常务付市长一头啊。
高飞微笑着说道:“胡子茂还是那个老样子,胡子茂盛,妻管严重,见面就打听你的消息,还说你是他老婆的崇拜对象,他老婆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你是个例外。”
车上的四个人,都轻轻的笑了起来。
常宁感慨道:“岁月匆匆啊,一晃都十三年过去了,当初刘为明老书记逼着我去水洋公社组织抗旱,老胡就是我认识的第二个县委领导,是他亲手签发的任职书,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把他当成朋友了,让他过来当组织部长,等于是重操旧业嘛。”
“你和梁诚联糸多吗?”高飞问道。
常宁笑道:“多了去了,年初我们还在京城聚过,他呀,比以前活跃多了,不是给王玉文县长当秘书那会喽,听说他在海州市委当宣传部长,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现在让他担任市委秘书长和办公厅主任,应该很适合他的。”
“这一次,两人都算提了一级了。”高飞含笑说道。
常宁一听,马上泄了气,“唉,就我命苦,级别上原地踏步不说,还从当初锦江时的老二,变成了现在的老五,这几年真正的白混了,我找谁说理去啊。”
“格格,谁让你韬光养晦了,自作自受,再说了,谁让你这么年轻呢。”高飞笑道。
常宁心说也是,自己的资历摆在那里,太浅太浅了,去年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要选拨两名主任助理,级别相当于付省部长,要求各司局推荐一人,交流司当然推荐了他们的司长常宁,可常宁一看,其他各司局推荐的都是老同志,有几个在港澳办已工作了二十多年,经验丰富,业绩斐然,可谓德高望重,众望所归,搞得他实在不好意思,偷偷的把交流司的推荐表扔进了垃圾箱。
“呵呵,不提了不提了,都是革命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挑肥捡瘦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高飞问道:“你的那个陈茂云怎么样?”
“他呀,工作上是把好手,当个付市长应该游仞有余,他在锦江市当常务付市长两年多了,早就想跟我重新搭挡了。”
高飞嗯了一声,指着名单上的其他人,轻轻说道:“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他们身上。”摇着头,常宁笑道:“我认为,值得注意的应该是他们。”
常宁的手,指向了名单上半部分,高飞会心的笑了。
高飞明白,常宁说得一点都没错,强龙难压地头蛇,名单的上半部分,是以老市长乔闻新为首的本地派干部,作为此次人事调整中的硕果仅存者,他们才是以后工作开展的关键,谁都知道,一个本地干部连着的人,起码数以百计,特别是在这里待了几十年的乔闻新,甚至可以以千数而计啊。
0930宁州有宁
宁州市委礼堂,在省委常委兼省委组织部长陶成然的主持下,宁州市委市政府的两套新班子全体亮相了。**泡!书。吧*
会议开的很短,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仅由省委组织部常务付部长高飞介绍班子新成员,就花去了四十几分钟,陶成然的讲话也很简单,无非是代表省委,寄语新班子的套话之类。
陶成然喝了一杯茶,抬起屁股就回湖城去了,高飞没走,她找了个含糊其辞的理由,调研宁州市基层干部的思想状况,和基层对此次市委市府两套班子调整的反应。
当时的市委礼堂里,气氛特别凝重,竟然连电视台的记者也没有到场,以常宁的头脑,也没有想明白,市委书记丁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丁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宁州,前期的身份,是省委工作组组长,十天前,她摇身一变,已经是宁州市新一任市委书记了。
看得出,丁颖已经进入了角色,一付从容不迫的样子,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瞅着丁颖,常宁心里很是奇怪,岁月的划痕,似乎不大偏爱丁颖,五十岁的年纪了,看着似乎刚迈入四十的门坎,雍荣高贵的气质,连高飞都常常为之羡慕妒忌。
当初在青阳县的时候,高飞是县委书记,级别高过丁颖一级,也比她早五年升到付厅级,就是因为中途高飞去了香港,为了爱情的结晶,耽搁了仕途的升迁,从此就落在了丁颖的后面,为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宁的屁股多次被高飞拧红了起来。
与丁颖的恬静淡泊相反,高飞很要强,性格比较冲,这几年一直待在机关里,好胜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去年省委书记王国维提议,有意安排她去青阳接丁颖的班,也被她婉言谢绝了,她曾经对常宁埋怨说,我那颗在仕途上拚搏的心,就是被你小半仙收走的。
在市委招待所用过晚饭,已是夜幕降临,华灯早亮,常宁提议去街上走走,丁颖和高飞欣然响应。
宁州市简称宁,是之江省的副省级城市和计划单列市,不但是座历史文化名城和港口城市,还是全国最早对外开放的城市之一,一直是之江省经济发展的龙头,常宁在内陆的西江省待过,很容易领略到宁州的现代化气息。
一座有着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城市,她之所以诞生、存在并发展,总是有一条称之为“母亲河”的河流,在哺育她呵护她,宁州也不例外,宁江这条贯穿整个宁州平原的河流,就流淌在市中心,在市区汇集了其他支流后,曲折着流出市区向东,在三十公里外的宁州港附近转入大海。
宁州市总面积一万三千五百多平方公里,人口六百一十三万,地处之江省东部,东海之滨,北面隔着之江湾,与东海市遥相而望,西接越州市,南靠青阳市,陆海空交通发达,作为一座历史名城,宁州是具有七千年文明史的河姆渡史前遗址的发源地,在唐代就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的之一。
夜色朦胧,宁江水无声的东流。
站在夜色下的宁江岸边,丁颖轻轻的吟着。
“东湖山水秀堪图,
不数城南日月湖。
若使移来遶郭外,
十洲三岛任人呼。
十庙沿堤霞屿孤,
东湖本亦号西湖。
爱他千顷烟波阔,
不学西头莺月芫。
此地陶公有钓矶,
湖山漠漠鹭群飞。
渔翁网得鲜鳞去,
不管人间吴越非。
福泉山寺忆登临,
佛面常教海气蒸。
夜半开门迎赤日,
龙涎窝里卧高僧。”
不爱读书的常宁,当然不知道,这是宁州诗人李邺嗣的竹枝祠,写的就是宁州的宁江和东湖。
高飞笑着说道:“丁颖姐,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丁颖看着常宁,含笑不语。
“我是牛吗,噢……呵呵,我是牛,在某些时候,我就是牛,辛勤耕耘不止的老黄牛。”常宁自嘲道。
“疯牛,世界上最坏的疯牛。”高飞娇嗔一句,伸手在常宁屁股上狠狠拧了一下。
常宁恭维道:“丁姐,看起来你到宁州,做了不少功课嘛。”
丁颖微微的点着头,“你也要花点功夫,宁州是座文化名城历史名城,她不希望出现一个爱骂娘的领导。”
“嘿嘿,在说我吗?”常宁明知故问。
高飞打了一下常宁,“不是说你,难道是别人吗。”
“我接受,我接受,以后我想骂娘,耳定先把门窗关紧关牢。”常宁乐道。
丁颖微笑着继续说道:“在历史上,宁州有好几个哲学和文化流派,象陆九渊的陆学,以心为构成宇宙万物来源的心理合一的心学,还有明代哲学家王守仁创立的阳明学说,他继承和发扬了南宋陆九渊的心学,提出心外无物、致良知、知行合一等哲学思想,集中国古代主观唯心主义之大成,以及明清时期的启蒙主义思想家黄宗羲的之江史学派,他在政治上公开揭露和批判君主专制制度,指斥其为使天下不得安宁的罪恶之源,主张民权,经济上提出工商皆本,学术上提倡经世致用,是清代最有影响的学派。”
高飞对常宁说道:“小常,你老叔不是研究哲学的吗,几时把他请过来挖掘一下嘛。”
常宁摇着头笑道:“得了吧,我的这位老叔哲学家,在他钱包空空的时候,才会想到我这个侄子,要是让他来了,我不又要破财消灾吗。”
两个女人拥着常宁,一边聊着,一边漫步往前。
紧挨着宁江边,有一条刚开辟不久的美食街,常宁一下来了兴趣,撇下丁颖和高飞,孩子似的跑过去了。
宁州的小吃别具风味,自成一派,什么猪油汤团、龙凤金团、水晶油包、豆沙八宝饭、猪油洋酥块、三丝宴面、鲜肉小笼包子、烧卖、鲜肉馄饨、酒酿圆子,可谓数不胜数,其中,特别是宁州的猪油汤团,是全国都闻名的小吃。
常宁花了几十元,买了一大堆,才兴冲冲的回到车上。
市委招待所,丁颖的房间。
常宁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小吃,一手端着酒杯,旁若无人的大特吃起来。
高飞忍俊不禁,瞅着常宁不雅的吃相嗔怪道:“小半仙,你好象吃过晚饭的吧?”
“你们懂什么啊,想当年,我外公常大仙带我来宁州讨饭,那时候我才七岁,你们知道我对宁州的记忆是什么,就是长途汽车站那个小吃部里的小吃,喏,就是这些,猪油汤团、龙凤金团、水晶油包、豆沙八宝饭、猪油洋酥块、鲜肉小笼包子……那个香哟,至今我还记着呢,可外公就是不给我买,家里我外婆和老娘还眼巴巴等着我们呀,青阳到宁州,汽车票一张要四元两毛五,我年纪小不用买票,可我外公一个来回就要八元五毛,我外公说,来一趟宁州,要讨足十个八元五毛才能回家,那是个多么艰难的目标啊,所以,那时候我就许下了一个伟大的愿望,有朝一日,我要堂堂正正的来到宁州,吃遍宁州城所有的名点小吃……你们说说,我今晚能放过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吗?”
丁颖轻拍着常宁的肩膀,微笑着柔声道:“你慢慢吃,我们不跟你抢。”
“丁姐,我吃着喝着,你说说宁州现在的情况么。”常宁说道。
“只比你早来几天,我了解得也不多,还是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高飞看着墙上的《宁州政区图》,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地笑了起来。
“小常,你和宁州很有缘份啊。”
“哦,缘在哪里,份在何处?”
高飞笑着说道:“宁州有个宁,常宁也叫宁,二宁合一宁,宁州才会宁。”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常宁不来,宁州不宁,常宁一来,宁州有宁。”
丁颖微笑着说:“高飞说得对,你七岁就来过宁州了,在那个时候,七岁的农村孩子,很难有机会跑到两三百公里外的城市里去,现在你又来到宁州工作,说明你和宁州确实有很大的缘份。”
常宁拍拍肚子,抹抹嘴问道:“两位姐姐,你们知道吗,这次中组部和省委对宁州的宁州调整和安排,还暗合着天意和巧合呢。”
高飞问道:“不会吧?根据在哪里?”
“你们看啊,宁州的宁字,本身就是我的名字,此其一也,宁字下面一个丁,指的就是丁姐嘛,上面一个宝盖头,其实指的就是我,我和丁姐合二为一,就有了宁,此为二,最后,由我们这个宁来主政宁州,宁州非宁不可,宁州有了宁,才会有个更灿烂美好的未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丁姐和我来宁州上任,实属天意,天意不可违哟。”
“格格,太巧了,巧得很妙呀。”高飞拍着手,放声而笑。
丁颖也是满脸含笑,但说出来的话,马上把常宁带回到现实中来。
“小常,我对你的那一套,是深信不疑的,但你别忘了,常委会里还有一个姓丁的,宁州要想实现真正的安宁,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
丁颖说的另一个丁,当然是指新任市委付书记丁国明,他是省长朱永军的人,是嫡糸中的嫡糸。
高飞也收起了笑容,“丁国明在青阳当了两年市长,手段很毒很阴呀。”
常宁摇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杞人忧天,那丁非你丁,小丁难成丁,你们放心吧,那是因他没碰上我,对付他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