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指望丁三甲给出靠谱答案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沙盘上正是滇西藏南的一段典型地貌。
“以前看过这个?”刘远山最先憋不住话,朗声道。
丁三甲摇摇头,对于自己给出的这个答案丁三甲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是正确的。当初能用一个坐标就确认地形地貌地势气候外加特产的文科妖孽,对于这种类似的题目向来不在话下。
“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家的老人叫什么名字?”叶风歌没让丁三甲继续不着边际地瞎想,终于直奔主题。
丁三甲一愣,继而摇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自从记事以后,丁三甲一直都是叫他老头子,整整二十年。
“他身体怎么样?”梁行止迫不及待道。
丁三甲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千年王八万年龟,他说他属乌龟的。”
“带我们去见他!”
刘远山最后开口。
第三百零七章 往事
可能会有些同学不喜欢看这一章。
这章不太好写,想写出一点老兵的感觉出来,算是祭奠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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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山说的是“带我们去见他”,而不是说带他来见我们。丁三甲自然不会忽视这个细节。只是心里有些琢磨不透的是这三个独霸一方的大佬与至今还在浙西那个小山村里蜗居的老头子究竟会有什么交集。
“怎么,有问题?”
见到丁三甲半天没有答话,性子最为暴躁的刘远山率先按耐不住有些不耐烦道。
丁三甲摇摇头:“家里老爷子懒散惯了,怕见了大人物老寒腿会哆嗦,还是算了。”
三个差不多见识了华夏国大部分兴衰荣辱的军界大佬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丁三甲话里的心思明明白白,不能确定他们三个人的目的之前,绝对不会带他们去找人。
撇开丁三甲三个人自己去那个浙西的小山村?这三个几十年前被那个火爆脾气的老连长拎起来抽了不少鞭子的新兵蛋1子,就算三个人现在是跺一跺脚就整个南方也会晃上一晃的角色,在那个老人面前,也依旧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来,坐。”叶风歌难得地露出一丝属于老人的疼爱,对丁三甲招了招手,拍拍边上的沙发笑道。
见识过老人火爆脾气的丁三甲岂止是受宠若惊,根本就是惊吓过度。
“过来!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远山又是一声暴喝,满脸横肉抖动,真正有了一丝沙场秋点兵时候的煞气。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把玩手里的紫砂壶茶具的梁行止从茶壶上收回目光,眼光透过眼镜看了看脾气火爆的刘远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对丁三甲道:“过来我这边坐。”
丁三甲深吸一口气,坐就坐呗,不就是跟几个大佬平起平坐么,死不了人。看着仨老胳膊老腿的,估计也没什么本钱做辣手摧菊的勾当。
三个人自然是不知道丁三甲心里的龌龊年头,见到丁三甲乖乖地坐过来,叶风歌难得地仰头大笑道:“谨慎如鼠迅猛如虎搏杀入狼,也亏得他教了你二十年,不算是白费了功夫。”
丁三甲翻翻白眼,又是鼠又是狼的,您家夸人确实非主流。
“顺便说一下,刚刚你说的很对。这幅沙盘确实是在藏南雅鲁藏布江峡谷的一小段截图。当然不是峡谷深处,而是在靠近支流的一小段河谷。现在看起来估计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听说现在每年还有很多人去那里旅游。不过在二十多年前,那个地方可是出了名的修罗场!”
“越南?”
丁三甲若有所思地吐出两个字。
“现在人都说是当年的朝鲜战争是最为残酷不过的,单单一个上甘岭就带走了无数的英魂。可是谁又能知道当初我们在南边吃的苦,又能明白有多少人血染疆场!流弹毒蛇山蚂蝗,甚至是一个刚学会走路不就的小孩子,都会轻易带走一个鲜活的战士生命!众生刍狗,只有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才能体会是什么意思!”
老人唏嘘一声,神色落寞,就连边上的刘远山梁行止也是神情黯然。在这一刻不再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将军,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见到老人哆哆嗦嗦地去摸烟,几次落空。丁三甲心里叹一口气,忙抽出三根烟替分给三个人,又掏出打火机逐一点上。
猛吸了一口烟之后的叶风歌看起来放松了许多,对丁三甲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老人家,难免废话多,你喜欢听就听着,不喜欢听也罢,就当我们牢骚了几句。我,老二,老三,还有那个远在燕京城的老四,都是在那个时候从战场上爬下来的人。见识过前一分钟还在互相吹牛说自家媳妇儿最漂亮的兄弟,在后一分钟就血染沙场。说了你可能还是想象不了,除非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否则永远没办法理解我们那时候的心境。”
丁三甲点点头:“老头子说过,红河,流的不是水,是血。”
“白骨为床血为水,沉睡了英魂。”
一直沉默不语的梁行止默默吐出两句,眼眶通红。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个好连长!他教会了我们怎么用芭蕉隐蔽自己,怎么去分辨毒蛇。在遇到当地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握紧手里的枪而不是递上口袋里的干粮。如果不是他,我们这四个老家伙估计早就去跟阎王老子闹革命了,哪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抽烟!”
“那后来?”
“后来接到任务,连长带着我们一个连去拖延敌人,说好了跟兄弟部队配合的!结果兄弟部队没到,连长带着我们这几十个新兵蛋1子在这条河谷里拖延了一个团整整两天的时间!整整两天四十八个小时呐!就是这条河谷,几十个兄弟只剩下我们四个!”
叶风歌猛地抽完最后一口烟,狠狠地掐在茶几上,丝毫没有顾及价格不菲的黄梨木茶几。
“四个没见过世面的新兵蛋1子!见到了死人都会被吓得双腿哆嗦迈不开步!本来以为在包围下必死无疑,结果连长说就算是爬也要把我们四个带过边境!于是五个人在敌人后方转了一个星期,偷鸡摸狗鸡鸣狗盗,愣是没有人抓到我们!还顺带被连长炸掉了两座军火库!痛快!”
“是啊!你别看现在老三一脸的横肉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当初跟着连长的时候就数他最胆小!炸军火库的时候连长让他伪装成越军在外面把风,这小子死活不敢非得跟着连长!后来还是连长弄了个死人在门口才糊弄过去!”
梁行止也是少有的畅快,指着刘远山大声笑道,浑浊的老眼中留下两行清泪,没空去擦。
刘远山听了梁行止的话却是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算是默认。
“后来终于被连长带回部队,四个人都没掉一块肉,反而是壮了不少。而且鸟枪换炮,原本的破装备全换上了清一色的美军制式装备,差点没让兄弟们给当成是奸细抓起来!”
“连长是?”
丁三甲终于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已然猜出个**不离十。
“养了你二十年,以前我们叫他连长,现在我们还是叫他连长,以后我们依然叫他连长!你该知道他的名字,丁知白!”
三个人突然面朝西南笔直立正,三个人动作统一,标准的敬礼!
第三百零八章 联系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虽然丁三甲被三个老兵的话渲染了不少情绪,但却依旧没法子让自己完全相信。三分怀疑七分谨慎,一旦涉及真正自己在乎的人,丁三甲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戒心。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燕京城照的,以前有很多,不过自从老连长出了事情之后就找不到了,估计只剩下我们手里的四张。”
叶风歌带上老花眼镜,哆哆嗦嗦地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本旧笔记本,又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先自己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点笑意,仔细擦了擦,方才递给丁三甲。
丁三甲接过照片看了看,是**十年代再常见不过的黑白照片。上面四个神情刚毅地中年人围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家伙。四个人的眼神焦点丝毫没有对着镜头,而是三分火热七分崇拜地看着中间的那个家伙。而中间的那个家伙显然有些极品,留着当年并不常见的中分头,嘴巴里叼着烟,眼神飘忽丝毫没有半点军人的气质。
照片里的这个人化成灰丁三甲都认识。十八岁以前一直都被逼着练字打拳甚至是做饭洗衣,当然,更主要的是拉扯了丁三甲这个拖油瓶整整二十年。
只是丁三甲预料不到的是一直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老头子居然也年轻过,而且看起来长得还挺帅。
“这是连长留下的唯一纪念了!”叶风歌唏嘘道,“说不来不怕你笑话,连长当年在离开燕京城的时候放下话来说除非是他主动联系我们,否则我们绝对不能去找他。因此二十多年了,我们这四个没出息的新兵蛋1子,就算是知道连长肯定在江浙省里呆着,也始终不敢去找他。直到上次梅墟去苏杭城,许子他们说起你,我们才知道老连长的消息。”
“哦?”
丁三甲皱了皱眉头,自己似乎并没有向叶梅墟透露过丝毫关于自己家世。
“丁三甲这个名字。当初老连长抱走的小孩,名字也叫做丁三甲。连长说了,他这辈子长得帅身手好气质高,算是独占了男人的三甲鳌头。所以给你取了名字就叫丁三甲,估摸着是想你遗传他的良好因子。这名字冷僻不多见,所以我在听到许子提起之后便马上派人去调查你的背景,顺藤摸瓜找到连长并不难。”
“操!”丁三甲翻了翻白眼,“这么说来老头子没让你们去找他吧?不怕被罚?”
“连长带你躲了二十年,要是不想我们去找的话,肯定不会让你在苏杭城里出尽风头。虽然二十多年没见到老连长了,但是这点心思我们害死能琢磨地出来的。”
刘远山在边上瓮声瓮气地接话道。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丁三甲声音有些冷淡了下来。如果一开始便知道这个消息,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到自己去跟管勇白帝生去硬碰硬,而厉破军小二乃至是陈若谷都不会进了医院惨淡收场。
“连长带过的兵,没一个孬种。要是连这点破事都搞不定,那算是连长瞎了眼,我们犯不着巴巴地找他,看连长的笑话。”梁行止再次捻起一只茶杯,在手中一边转动一边对丁三甲道。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终于重新附体。不会让丁三甲觉得压迫,反倒是理所应当的很。
“哦?”丁三甲微微一笑,事实上他差不多也猜中是这个答案。这几个眼神狂热的“新兵蛋1子”,就算是宁愿一辈子忍着不去见老头子,也不愿意让老人感到一丝的窘态。
“这么说,我这几天的表现能打几分?”
被捅破了窗户纸的丁三甲也靠在沙发上慵懒道。既然已经确定了是自己人,当然没必要时时刻刻藏着掖着提防着。
“八十分。”
叶风歌像是早就算计好了答案,开口道。
“还挺高,我是不是应该窃喜一下?”
丁三甲嬉皮笑脸地看了看叶风歌三个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三张苦逼非常面无表情的脸,于是讪讪一笑,正襟危坐。
“人生只有满分,其他都是失败者。”
刘远山难得地冒出一句深邃之极近乎装B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三甲。
“八十分对别人来说或许不低,不过对于你,只能说是勉强及格。”叶风歌的声音谈不上高兴,不偏不倚分析道。
“哪里失分了?”
丁三甲也不再嬉皮笑脸,认认真真讨教道。
“把你的南京城之行看成一盘棋的话,刚开始你的先手不错。吃了龙K收编了小二而且还挫了管勇的面子,通盘顺风顺水就差一把高屋建瓴的收尾。”
“但是在中盘却是被管勇狙击,先是搭上了厉破军和小二,后来甚至被他陷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暗中施了压拖慢了警察的进度,你早早就被拖进警察局,是生是死还不明朗,更别说继续斗下去了。所以说中盘的急功近利,扣五分。”
“后来白帝生插手之后包括你遥控苏杭城的反击做得不错,不管是猴子他们的兵分两路还是用自己做诱饵,处处羚羊挂角,算是不错的屠龙。本来照理来说能加分,但是你舍近求远发动苏杭城的势力,却没有求助梅墟甚至是倾城他们,该扣分。当然这里不排除你行事谨慎,所以只扣五分。”
“那还有十分呢?”
丁三甲面色难看道。叶风歌的话虽然直爽不留情面,但是确然是一针见血,确实是丁三甲没有考虑到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估摸着就是这个道理。
“下棋下棋,以身为棋子,本身就已经输了开头。你身在棋盘中,别人在棋盘外。纵然你在棋盘中的表现无比惊艳,但终究不过是个棋子而已。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对手,所以,扣十分!”
“对手?”
丁三甲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有人在背后搞我?”
“白帝生之前虽然跋扈,但不招摇。野心大,但是无魄力。这次突然大动作狙击你,自然不是心血来潮的动作。我让倾城查了查最近白帝生的动作,发现他同燕京城有联系。不过线索也仅仅只到这里而已,在燕京城断了线。”
“管勇有勇无谋,在南京城里闯出一片名堂,仰仗的不过是他哥哥管军而已。不过管军在半年前被管勇陷害上位,手段毒辣计划周密,完全不像是一个莽夫的行径。”
“在管勇对管军下手的前一个礼拜,有一个局外人回到了南京城,同管勇有过一面之缘。”
“哦?”
丁三甲眨了眨眼睛,静等下文。
“那个人你也认识。”叶风歌黠促打趣道:“说起来也算是跟你有过一面之缘。朱墨子,那个苦追梅墟的家伙。”
丁三甲愕然。这确实是没有想到。就算是把自己在南京城遇到的人全部都梳理一遍,丁三甲估摸着也不会把怀疑的对象放到这个文质彬彬的海龟男身上。
“不用想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看到丁三甲一脸匪夷所思挖空心思的模样,叶风歌笑着开口道:“朱墨子的母亲江玉芝,是燕京城江家的女儿。”
“而江家,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江洲,曾经在苏杭红尘酒吧打工两个月。”
第三百零九章 衣锦还乡
丁三甲从小长大的村子名字不错,叫小南海。算不上偏僻,到旁边最近的县城龙游城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车程的而已。这个没有什么地理优势外加政策优势的小城市,显然没有周围的金华义乌那样在华夏国闻名,甚至连最为敏感不过的房地产商们也放弃了这块不大的阵地,而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其他的沿海三线城市。
丁三甲依旧是那辆惹眼的莲花跑车,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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