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佳听见床板嘎吱的声响，是宋静茹从床上起来，穿鞋，慢慢走到墙边，关灯，再慢慢回来……
一片漆黑中，只剩庄佳的手机还亮着光。
庄佳也困了，关了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跟家里比起来，宿舍的床板又窄又硬，被子闷热，她随手一摸就能摸出来，填充料是人造涤纶纤维，连棉花都不是！
更要命的是床单，她习惯睡长绒棉贡缎的床单，现在身体下面这个，又糙又薄，翻个身容易粘皮肤，好像还起球了，磨得她皮肤痒。
尽管困意浓浓，奈何庄佳睡得痛苦，想想心上人就在隔壁，她咬咬牙忍了，同甘共苦，哪怕睡劣质的涤纶混纺床单，她心里也是甜的。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时分，庄佳隐约听见女人的抽泣声，她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默默听了一会儿，才确定不是闹鬼。
是旁边床上的宋静茹在哭。
庄佳心中一阵无语。
夜深人静的，躲被窝里哭算怎么回事？你发泄你的伤心绝望，我还委屈怨愤呢。
庄佳在自己被窝里撇了撇嘴，心情惆怅。
……
宋静茹哭了一个小时，庄佳听了一个小时。
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故意穿着男友的衬衫睡觉，真的是很骄纵的显摆啊，瞧，都把人家女孩子气哭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是同情了两秒钟后，庄佳又想到，宋静茹越是哭得伤心欲绝，就越说明她爱于杨爱得难以自拔！
思及此，庄佳心里的气，又有点不顺了……
宋静茹低低抽泣，哭得没完没了。
庄佳内心焦灼，烦的不行。
窗户忽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响音，像是风吹落砂石，庄佳没在意。
过了会儿，窗户再次响起来。
咔咔咔……
咔咔咔……
庄佳皱起眉，睁开眼睛看过去——
只这一眼，她浑身血液仿佛冻住！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她看见窗户已经打开半扇，有一张脸，颤巍巍的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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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0章
第1290章
不等庄佳反应，屋内响起宋静茹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叫声凄厉，惊醒了胡芳芳，也让庄佳回了神。
而那张脸也仿佛受到惊吓，嗖地一下缩出窗户，无影无踪。
走廊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急促的拍门声。
“怎么回事？！里面出了什么事？！”
外面的人在高声喊话。
宋静茹仓惶的打开门跑出去，异常精准的，从一群衣衫不整的汉子里找到于杨，并哭着扑进他怀里。
庄佳走出宿舍，见宋静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哭啼啼的紧抱着于杨，整个人几乎全挂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汹涌澎湃的醋意似巍然万丈的巨浪，将看见鬼脸的恐惧啪地拍下去！
她的内心只剩两个字——
卧槽！
她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在刚才听见宋静茹哭的时候，发善心的同情了两秒钟！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庄佳脸色难看的盯着黏在于杨身上的挂件，一声不吭，眼睛怒气腾腾的往外窜火。
然而于杨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他看着庄佳，黑沉着脸道：“进屋去！”
庄佳回神，低头看看衣襟未系的纽扣，又看看衬衫下露出的长腿，一时之间，尴尬、气愤、委屈什么都有。
她撇撇嘴，扭脸进屋了。
心中不屑的想：这有什么的，海边沙滩上穿比基尼可比这一身暴露多了。
末了，又不是滋味的想：宋静茹身上那条吊带睡裙，布料可比衬衫少多了，凭什么训我不训她啊？
这时，门外传来于杨的训斥声——
语气冷肃，极其严厉！
“宋静茹！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个检察官？！检察官职业道德的基本准则是什么？！”
庄佳微愣，赶紧竖起耳朵。
略等了一会儿，她听见宋静茹的哭声收起来，变为低泣，抽抽搭搭的。
于杨冷厉的问道：“检察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第二章，第七条，是什么？”
宋静茹哽咽回道：“坚持……坚持立检为公……执法为民的宗旨，维护，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保障民生，服务群众，亲民、为民、利民、便民……”
说话声到最后微弱的发颤，似乎泣不成声了。
于杨却不为所动，严厉的训话：“你还记得执法为民？你还记得保障民生、服务群众？事情发生后，你身为检察官，既没有调查情况，也没有保护弱小！你第一个跑出来！——
你哭什么？！纳税人掏钱出来就是为了看你哭吗？！”
走廊上的人全都不敢吱声。
压抑的静默中，只有宋静茹隐忍的泣音。
庄佳在屋里思索了下：他说的保护弱小，弱小是指我吗？
门外的于杨又问：“检察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第五章，第三十七条，是什么？”
宋静茹只是哭，已经说不出话来。
于杨冷漠的道：“你不记得，我来提醒你，第三十七条，注重职业礼仪约束，仪表庄重、举止大方，保持良好的职业操守和风范，维护检察官的良好形象。
宋静茹，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有职业操守吗？有职业风范吗？维护检察官的良好形象了吗？！
我给你一天时间，写一篇自我检讨，明天交给胡芳芳，否则剔除你的实习名额！”
话音落下，外面鸦雀无声。
庄佳很用力的听，想知道宋静茹的反应，可是只听到零散远去的脚步声。
咔擦——
于杨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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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1章
第1291章
庄佳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跑到床边，哧溜钻进被窝里。
许是刚才于杨在外面太严厉了，她现在莫名心虚，有种训导主任驾临的错觉。
于杨进来后，立即反锁了房门。
庄佳：“……”
不是吧？
……真要训人？
庄佳睁着一双澄澈水灵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于杨，满脸忐忑。
于杨走过来问她：“裤子在哪？”
庄佳愣愣的，“什么裤子？”
“我问，你的裤子放在哪儿了？”
“我穿的是裙子……”
于杨无可奈何看着她。
庄佳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了一个方向。
于杨瞟了眼，看见椅背上搭着她的衣服，伸手把裙子抓过来，给庄佳穿上。
缩在被窝里，是没办法穿的。庄佳默默配合于杨的动作，坐在床沿，双手搭在于杨的肩膀两侧，抬脚套进裙子里。
“站起来。”于杨说道。
庄佳站起来。
于杨提起裙子，俯身给她拉上后面的拉链。
粗花呢修身a字裙，毫无保留的显露从腰及臀的曲线，再搭配一双中靴，柔美优雅，充满青春气息。
庄佳很会打扮自己，也很清楚怎么展现自己身材的优势。
于杨心里略微叹气，默不作声给她系扣子，一直系到领口最上面一颗。
庄佳端详于杨的脸色，隐约觉得他不会训她了，有些不怕死的问：“你刚才什么感觉？”
于杨系完扣子，低垂着头将她过长的袖子一层层挽起来，面无表情的问：“哪方面？”
“就是她扑上来的感觉啊。”庄佳轻撇嘴角，语气泛酸，“贴得那么紧，肉挤着肉，你一定什么都感觉到了。”
于杨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快被你气死了，就算有感觉也顾不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调侃的意味，眼眸平静，神情很认真。
庄佳看着他，不禁怔然。
片刻后回神，她讪讪的偏开脸，嘟囔一句：“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连睡觉都穿得整整齐齐……”
于杨淡淡“嗯”了一声，又抓了件大衣给她披上，“这个理由我接受，所以没让你写检讨。”
庄佳听了，莫名高兴起来，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亲昵的磨蹭着撒娇。
于杨见她被外头那么多双眼睛占了便宜，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头微恼，将她揉进怀里，用力的吻她。
时间场合都不对，他只能小施惩戒。
亲了一会儿松开她，从头到脚再检查一遍，确保庄佳穿戴整齐，他开门叫了其他人进来。
外头来了很多人。
有于杨的助理，还有几个眼熟的干警。
宋静茹也在，红肿着眼睛，身上披了一件男人的外套。
庄佳认出那是李瑞的衣服。
于杨留了两个人勘察现场，然后带其余人到隔壁宿舍开会，主要是为了了解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住在宿舍里的三个女人知道。
他先问胡芳芳，胡芳芳一脸茫然，对发生的事全不知情。
接着问了宋静茹。
宋静茹的脸上仍有泪痕，但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许是刚才哭得太伤心，现在说话时声音带着沙哑。
“我听见窗户被人打开，睁开眼睛，就看见有张脸在窗台上……”她说着，抬眸看了于杨一眼，“跟你们去村里了解的情况一致，是一张会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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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2章
第1292章
宋静茹说她看见窗边有张脸。
这话委实惊悚。
因为这层宿舍在三楼，虽然不算高，但是外墙没有可靠的借力点，一个人想要徒手爬上来，并且几秒钟内迅速撤离，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瑞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今天开会的时候，听了那几个警察说的话，被吓着了，所以夜里做了相似的梦？”
“那窗户是谁开的？！”宋静茹红着眼反驳，“我们睡觉时，窗户可是关得好好的！”
她扭头问胡芳芳：“胡芳芳，窗户是关着的，对不对？”
胡芳芳皱了皱眉，点头“嗯”了一声。
——窗户是左右推拉式的，带金属锁扣，但是很少会上锁，久而久之，锁扣生了锈，变得很难扣上，住在这里的人就更是懒得上锁了。
于杨看向庄佳，“晚上你有没有觉察出异常？”
他问这话的时候，一脸正色，神态平静，仿佛庄佳就是个普通的案件目击者。
庄佳遭到冷遇，非但不生气，心里反而生出一种暗戳戳的小甜蜜。
……她也搞不懂自己在甜蜜什么。
不过面对检察官大人的问话，还是要严肃些。
庄佳回忆了下方才的情形，说道：“我也是听见窗户嘎吱响，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窗户被打开了一小半，有个脑袋……看起来像是准备爬进来，我当时吓傻了，然后……她就叫起来了，那个东西也突然消失了。”
大家的神色凝重了些。
如果只一个人看见，或许有看错的可能，但是庄佳也看见了。
庄佳没有参与他们的会议，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也不可能因此做什么噩梦，梦到类似的东西。
胡芳芳神情紧张的看向于杨：“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根据村民的普遍说法，半夜听见家里有动静，以为进了贼，起身查看却发现，有一张脸在屋内爬来爬去，并在被人发现后迅速逃离。”于杨淡淡说道，“结合今天的情况，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两点结论。”
他看向李瑞：“李瑞，你来说说。”
“啊？……呃……”李瑞突然被点名，窘迫的挠挠头，“这家伙……速度很快？”
于杨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看向身旁的唐林昊：“你来说说。”
唐林昊说道：“首先，从几起案例里可以看出，对方虽然可以轻松潜入居民住宅，但是既没有偷窃财物，也没有伤人迹象，所以它应该是胆小的，并且对人构不成危害，甚至恐惧人的打击报复，只能逃窜。
其次，窗户打开的空档很小，无法容纳正常人类的体形，哪怕是小孩子，也很难灵活的从中进入，再加上动作敏捷、反应迅速这些因素，初步判断是一种擅长攀爬的动物。”
“可是它长着一张人脸！”宋静茹忍不住插声，情绪些微激动。
于杨淡淡看她一眼，“根据村民反映的情况，确实有不少人说是一张人脸，但是因为光线等因素，并没有目击者真正看清楚，所以，这也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调查的方向。”
有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应该想办法查出原因，而不是去惊恐害怕。
面对于杨的冷漠，宋静茹咬住唇，脸上是掩不住的委屈与愤懑。
门外有警员进来。
于杨起身，问：“有结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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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3章
第1293章
“窗台上有一些抓痕，部分被雪覆盖了，痕迹辨认不清，不过我们在窗户夹缝里发现了几根动物毛发，怀疑是猿猴类生物的，但需要等待检验科的进一步确定。”
于杨略微颔首，道：“今晚先休息，等明天检验科的结果出来，召集全组人员开会。”
“需要安排人手保护吗？”
“不需要。”
简单几句话吩咐下去，屋里的人陆续离开。
于杨叫住李瑞和唐林昊：“你们俩，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跟着于杨走出去。
随后没多久，胡芳芳拢了拢衣服，也走了。
而剩下的庄佳和宋静茹，无话可说，且格格不入。
宋静茹的眼睛仍红肿着，不想叫庄佳看她笑话，紧跟在胡芳芳之后离开了房间。
庄佳独自坐在屋里，半边身体靠着桌子，双手托腮，小腿晃荡来，晃荡去……无所事事。
大半夜这么闹了一场，瞌睡全闹跑了，她犹豫要不要回去睡觉，可是又不太想面对宋静茹，感觉挺尴尬的。
回想起来，宋静茹也是可怜，喜欢谁不行，非要喜欢于杨。
理性、冰冷、严厉。
偷摸喜欢他，这无所谓，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你的心情，也不关心你的脆弱，只会公事公办的给你分配任务。而你一旦搞砸了，就等着迎接最冷酷无情的训斥批评吧。
这样想一想，庄佳觉得宋静茹简直是主动找虐。
如果宋静茹不是于杨的下属，兴许还能有点机会，现在可好，一腔情意全要付诸检讨书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边写边哭呢？……
她胡思乱想着，于杨从外面回来。
庄佳见他手里提着她的女士挎包，不由得微愣，正要开口问，于杨说：“今晚你和我一起睡这边。”
……什么？
庄佳眨眨眼，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让她跟三个大男人睡一间宿舍？这合适？
她望了眼于杨身后——门已经关上，且反锁了。
于杨看出她脸上的困惑，解释道：“今晚李瑞和唐林昊去青年旅社住。”
庄佳恍然。
就是那个散发着潮气和霉味，且左右邻居都貌似猥琐粗鲁的标准双人间。
希望他们不会介意……
“上级给报销吗？”庄佳问。
于杨松了松领口，脱下大衣，淡淡道：“我给他们报销。”
庄佳抿嘴笑笑，“那我睡你的床？”
“嗯。”他在唐林昊的床边坐下，皱着眉掀开被子，脸上有几分嫌弃，几分无可奈何，最后没有脱衣服，整整齐齐躺上去，如同洁癖症患者面对残酷现实时的消极抵抗。
而庄佳开开心心脱了外面的衣服，蹬掉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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