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杨笑了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略微红肿的唇瓣，眸光微暗，像是对刚才那番亲密有些意犹未尽。
庄佳懵懂看着他，心想，如果他再亲她，她是继续配合呢，还是努力去挽回一下亲友的印象分呢？
于杨笑了一下，松开手，揽住她的肩往外走，淡淡道：“别瞎想了，小傻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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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4章
第1354章
于家的早饭很丰盛，却不会过分奢华铺张，同样是豆浆包子米糕馅饼，做法却比外面讲究许多，品相漂亮，盛在精致的瓷器餐具里，满满摆一桌，看着特别有食欲。
庄佳很少有机会参与这种大家庭式的聚餐，感觉很新鲜，一边吃早饭，一边默默观察。
气氛也很舒服，既不会死气沉沉的静默，也不会七嘴八舌的吵闹。
聊的话题大多和吃食相关，譬如宫廷菜里面，有一道名为“凤舌”的菜，一碟爆炒凤舌至少需要一百多个禾花雀舌，食材难得，只有皇帝能吃得起。
到了现代，禾花雀已经快濒危了，想要复原这道菜的人，就用鸽子的舌头代替，且必须是乳鸽，因为鸽子长大后舌头会逐渐长出肉刺。
而怎么让乳鸽舌更进一步的达到禾花雀舌的口感，一家人在饭桌上各抒己见。
庄佳觉得，就这种家庭氛围，于杨居然没成为一个厨子，真是不可思议。
难怪他爷爷说他是块反骨。
早饭还没吃完，陆续有人过来拜年，有外地的名厨，也有地方的领导，还有外国人。
庄佳这才知道，于杨的爷爷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于杨的姐姐和哥哥，是饮食文化遗产研究协会的代表……嗯，总之，全家都很厉害。
是那种……感觉个人存在对社会很重要，很有意义的厉害。
于杨怕她觉得无聊，低声问要不要出去逛，可是庄佳一点儿也不想走，听他们聊那些菜，听着好过瘾啊！
一会儿，又有两个人来拜年。
庄佳看见来人，不禁愣住，居然是她认识的。
唐林昊看见庄佳，也愣了一下，不过那点惊讶转瞬即逝，他貌似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沉默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后，没有再看庄佳。
庄佳怔怔望着那两人。
直到被于杨轻轻拉了两下，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别人很失礼。
可是心里实在太好奇了，她忍不住悄声问于杨：“怎么回事呀？他怎么来了？”
于杨没答话，把庄佳带到外面，像是有意避开唐林昊和那位老妇人。
他步伐略快，庄佳跟着有些吃力，走到游廊上时，忍不住甩开于杨的手，才得以停下歇口气。
“你走得太快了，我脚都疼了。”她扶着廊柱喘气。
于杨扶她到旁边坐下，“我看看，是不是起泡了。”
他蹲下来准备脱她的鞋，庄佳的脚往里缩了缩，“我的脚没事，你快说说呀，唐林昊怎么来了？那个女的是谁？是他奶奶吗，还是他外婆？”
“不是。”于杨沉默了会儿，说，“那是他妈妈。”
“他妈妈？年纪好像有点大……”庄佳讪讪的，没好意思说，对方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婆婆。
于杨说：“其实不大，五十岁刚出头，看起来老，是因为累。”
“那她来你家拜年是……”庄佳抿抿唇，不知怎么声音低落下去，“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没别的意思。”
“只有一点点好奇吗？”于杨失笑，淡淡看着她。
庄佳低下头，老老实实说道：“是很好奇，想知道他为什么剪我的卡……”
于杨轻轻叹了口气，把她揉进自己怀里，低声道：“看见他妈妈的白头发了吗？一晚上长出来的，家里企业破产，欠了很多钱，是我爷爷替他家还的钱，又把他妈妈安排进山庄当服务员，所以每年他妈妈都会过来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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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5章
第1355章
庄佳听了，更加疑惑：“可是你爷爷怎么会认识他们？”
于杨却再次沉默了。
他这张脸一旦没了笑容，就跟扑克脸一样，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庄佳想了想，默默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不想说就算了，虽然我确实非常好奇……不过，人生保持点神秘感也不错啦。”
以前心里是挺介意的，为什么唐林昊要针对她，唐林昊的姐姐跟于杨是什么关系，于杨又为什么去找唐林昊……
可如果他心里有个结，像凌乱的长发拧缠住，一旦想梳开，就会扯痛头皮，那样的话……就算了吧。
庄佳觉得自己能忍住，不就是一点好奇心吗，没什么大不了。
于杨垂眸看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我有些难堪，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堪？”庄佳抿抿唇，抬头注视他的眼睛，“跟唐林霜有关？”
于杨略微挑眉，“你怎么会知道唐林霜？”
“胡芳芳告诉我的……”
于杨哑然失笑，“这个胡芳芳，走之前还要摆我一道，女人呐，真是防不胜防。”
庄佳莫名心虚，总觉得他说的“女人”，貌似也指代自己。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说是唐林昊钱包里发现的，里头有你，还有……唐林霜……”
“嗯，以前在同一所学校。”于杨淡淡说道，“那女孩挺傲气的，别的女生追求我，多少还有些害羞，她是直接跑到我面前，问我敢不敢做她男朋友。”
庄佳问：“你怎么回答的？”
于杨看她一眼，回道：“我说，神经病，然后走掉了。”
庄佳噎住：“……”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那时候一定很遭人恨吧？
“后来她追到俱乐部，和我一起学赛车，每次见到我都会骂一顿，说我是个胆小鬼，不敢做她男朋友是因为害怕会真的喜欢上她，还说，我看起来是个富有的混蛋，其实是个内心一无所有的穷鬼。
我当时懒得理她，有一次练习结束，她拦住我，问到底怎样我才肯做她男朋友。”
于杨轻轻笑了下，仿佛很无奈，“我当时回答，能在练习赛上追上我了再说吧。”
庄佳好奇的问：“她追上你了？”
“这么小瞧你男朋友？”于杨捏了下她的鼻子，“算平手吧。”
庄佳摸摸被捏过的地方，小声说：“平手也算追上，你又没说必须超过你。”
“哎，你们女人真的很能钻空子啊。”于杨笑着叹气。
唐林霜当时也这样说。
十六岁的女孩，倔强又霸道，堵在他面前：“喂！我追上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于杨慢慢回忆着，在那段久远的往事里，寻找记忆的节点。
“我有说过要做你男朋友吗？”
她很生气，一张脸涨红：“于杨！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明明答应，只要我比赛追上你，你就……”
“我就怎么样？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只是答应你，如果比赛能追上我，就告诉你怎样才会做你男朋友。”
“好啊，那你现在说！”
“我对白送上门的东西不感兴趣，什么时候你让我觉得遥不可及了，或许我会产生点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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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6章
第1356章
“真冷漠。”庄佳喃喃。
虽然听到他坚定的拒绝对方，有点小高兴，可是换位思考，想想唐林霜当时听到这句话的心情，一定很受打击。
话说回来……像唐林霜这么犟的女生，不说点狠话，也很难让她放弃吧？
“后来呢？”庄佳抱着于杨的胳膊，眼巴巴的等下文。
“后来……”于杨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后来，她还是没放弃，整个暑期留在俱乐部，似乎想通过加强训练来赶超我。
那段时间，我对赛车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可能是被她烦的，也可能本身就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三两天才会去一次俱乐部，她的综合积分倒是上来了，和我持平，就快超过我了。
然后有一天，俱乐部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唐林霜出事了，俱乐部里有个男车手以指导车技的名义约她出来，镪暴了她。”
庄佳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怔怔看着于杨。
于杨说：“我可能比较冷血，当时并不认为这事和自己有关，也没什么感觉。那个男车手被判了十几年，大家都以为这事结束了，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唐林霜自杀了……
是上吊死的，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唐林昊，他那时才八九岁，想把姐姐抱下来，怎么也抱不动。”
于杨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她太倔犟了。”
庄佳默默握住他的手……
于杨接着说：“她爸爸在外地做生意，知道消息后开车往回赶，可能因为心急，路上出了车祸……家里的老人受不了打击，接连病倒，唐家就这么全乱了。
家里经营的企业也一团糟，经销商要退货，原材料那边要结款，工人们要发工资，原来合作的老板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树倒猢狲散，大概就是这样吧。”
庄佳轻声问他：“唐家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告诉我的。”于杨说，“你知道我家的家训，不会轻易大动肝火，就算我犯了错，家里人也不会打骂。有一天，我爷爷让我吃一碗菜，味道很苦很难吃，他问我苦不苦，我说苦，他说唐家的人现在比我苦一百倍，一千倍，然后把唐家发生的事告诉我。
我知道后，还是不服气，约唐林霜出去的人不是我，镪暴她的人不是我，让她自杀的人也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爷爷什么都没说，让我把那碗菜吃完。”
说到这里，于杨苦笑不已，“那味道真是绝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第二碗了。”
庄佳搂紧他的胳膊，心里不是滋味，小声说道：“知足吧，至少你没挨打，我小时候不知道挨过多少次胖揍。”
于杨笑着看她：“沈阿姨不像是会冲动打孩子的人。”
“我妈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优雅知性，她年轻时很狂躁的，事业低谷，婚姻不幸，孩子又淘气，你说她会不会狂躁？”庄佳感慨，“你爷爷多好，还做菜给你吃。”
“是啊。”于杨淡淡的笑，“我味觉灵敏，吃完之后感觉舌头都快废了，他让我说说难吃的原因，我说青菜炒焦了，全是涩的，贝肉没洗干净，满嘴泥沙，卤料熬得太久，所以会发苦……
然后，我爷爷说，每种材料都是顶好的，原本可以做一盘好菜，但是因为没有被好好对待，所以变得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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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7章
第1357章
“因为我没打算吃这道菜，所以菜难不难吃，我完全不在乎。可就算我不吃，也会被别人吃到，现在唐家就在吃那盘菜。
如果不是我说了那些话，唐林霜不会被激出好胜心，她原本就讨厌那个男车手的骚扰，因为在我这里受到羞辱，迫不及待想要赢给我看，才会上当赴约。
你看，因为我不喜欢她，不了解她，甚至谈不上认识，所以对她无动于衷，更没有好好对待她，以致她遭遇不幸，她的家人也饱受痛苦。被毁掉的不止她一个，被毁掉的，是一整个家庭，是很多人的人生。我凭什么无动于衷呢？”
于杨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庄佳轻声问他：“那你后来……一直没再找过女朋友？”
“家里人安排过相亲，不过，可能因为以前的事，潜意识里会有种明哲保身的心理，不太愿意投入感情，也不想给对方希望，避免造成麻烦。”于杨淡淡道。
“那你干嘛找我……”庄佳很小声的嘀咕。
于杨听见，嘴角微翘，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调侃道：“你很顽强啊，差点被杀，又蒙冤入狱，还能像个暖洋洋的小太阳，一点儿阴影也没有。”
“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庄佳不高兴的瘪嘴，“我才不顽强，我脆弱着呢，你没见我总去心理诊所吗？就是因为我特别脆弱敏感，特别需要呵护。”
“为什么会有去心理诊所的想法？”于杨问她。
庄佳理所当然道：“因为想赶紧治好了过正常的生活啊，家人也不用再为我担心。”
于杨似有感触，眼神变得格外柔软，伸手把庄佳拥进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难怪我这样喜欢你。”
不会因为痛苦，就去吸烟、酗酒、暴饮暴食或者自甘堕落，更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庄佳埋头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说道：“我还是觉得你像在骂人……显得我多没心没肺似的。”
于杨笑道：“不是没心没肺，是夸你活泼开朗。”
庄佳：“……”
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评价。
“不过唐林昊还是误会了我。”于杨又道，“他一直以为他姐姐喜欢我，其实不是，唐林霜是想替闺蜜教训我，那些女生觉得我是个渣男，应该受到惩罚，女生的思路也实在奇怪，惩罚的方式，居然是让我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再狠狠甩掉我。”
庄佳听了，沉默许久，她低低的说：“我觉得……唐林霜还是喜欢你的，也许一开始，她是抱着目的追求你，但是后来，她肯定真的喜欢上了你，要不然，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一个女生去学赛车，是需要付出很大勇气的。
……还有那张照片，唐林霜生前一定有许多照片，可是为什么唐林昊唯独把那张照片放在钱包里？我想，应该是因为那张俱乐部的合影，是唐林霜最重视的照片，所以唐林昊才会珍藏。
照片里的唐林霜，笑得那么开心，可见俱乐部里也有快乐的回忆，只是你没放在心上，不记得罢了。”
于杨的神情有些怔忡，很久没有说话。
庄佳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有点难过，佯装无所谓的一笑：“兴许我猜错了吧。”
于杨回神，露出淡淡笑容，“分析得我都差点信了，难怪别人都说，每个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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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8章
第1358章
两人坐在游廊这边说话，唐林昊从远处慢慢走来。
庄佳对这人的印象始终不深，因为他太沉默了，一群助理里面，如果于杨没让他说话，他可以一直不说话。
“要走了？”于杨问他。
唐林昊“嗯”了一声，说道：“我妈让我过来跟你拜个年，新年快乐啊。”
懒洋洋的语气，很敷衍。
于杨没在意，问他：“过完年有什么打算？”
“有家私人调查事务所一直在挖我，等过完年准备去看看。”
“私人侦探吗？”于杨微微蹙眉，“这个行当不太稳定，你资质不错，即使做不成检察官，也可以试试其他司法类职位。”
唐林昊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是不稳定，但是来钱快啊，毕竟还欠着你们家钱呢。”
于杨淡淡道：“还钱的事不急，照顾好你妈。”
“用得着你说？那是我亲妈。”唐林昊随意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等唐林昊走远，庄佳问于杨：“他不是还在实习吗？”
于杨望着那人的背影，说：“犯了寻衅滋事罪，好在情节不严重，只拘役了十几天，不过检察官的实习名额被剔除了。”
按规定，有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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