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上路。
夜晚的青江市丝毫不显清静，马路上迎面而来的车辆络绎不绝，一道道车灯直晃人眼，让她心烦意乱。
姜瓷开车很野，习惯了开快车，这么慢悠悠的晃荡不是她的风格，憋的时间久了，当真是不习惯。
正犹豫要不要提速，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四周暗得有些过分了。
这里是城市，不是乡野小路，就算没有路灯，街道两侧的商铺广告牌也足够照明了。
为什么会这么黑？
姜瓷握着方向盘，疑惑的行驶一会儿，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调出地图，查看自己的当前位置。
这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人。
她侧头看去，大脑忽地嗡了下！
她看见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身病号服，条纹的，清清楚楚……
……是鬼吗？
姜瓷屏住了呼吸，连血液仿佛凝住，她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内心除了震惊，只剩惊恐。
女孩却没有看她，眼睛平视前方，嘴巴在无声的一张一合：许……澈……我……爱……你……
姜瓷不知自己此刻该作何想，脑海已经一片空白！
前方突然响起尖锐的急刹声，紧接着什么东西相撞，嘭的一声巨响！
姜瓷失去了意识。
……
许澈在姜瓷等人离开后，很快睡下了。
他家里有备用的崭新床褥，不耽误休息，加上今天的手术耗费精力，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两小时不到，接到医院的电话：“许医生，院里刚来了一名车祸患者！名字叫姜瓷，是您的病人，现在正在急救，您能赶紧过来一趟吗？”
许澈一阵恍惚，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走的时候，还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麻烦他，这，这……这也太快了些吧？
唔……慢慢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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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章 万幸
第1618章 万幸
许澈匆忙赶到医院，得知姜瓷已经脱离危险，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
一，对面车辆及时刹车；
二，姜瓷的jeep够结实；
三，姜瓷的车速并不快。
也是因为当时她发觉四周出奇的昏暗，所以车速降低，拿出手机时想要查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道，这时发生了意外。
肇事司机冤的不行，得知对方是名警官，又惊又怕，拉着包子和小胡在病房外哭诉：“是她撞的我啊！我都刹车了，她直冲冲的撞过来，我都避不开！！！”
不管包子怎么解释会调查清楚，对方还是闹个不停，一个大老爷们，只差抱着他们大腿痛哭流涕了。
小胡不堪其扰，怒吼一声：“够了！不会让你赔钱的！行了吧？！”
肇事司机这才算消停。
许澈走进病房，负责急救的医生也在，对他说道：“车速不快，没什么大碍，不过原来那条胳膊二次骨折，流了不少血。”
病床上的姜瓷是清醒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看着许澈。
“现在感觉怎么样？”许澈走过去问她。
姜瓷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似乎非常疲惫。
许澈说道：“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瓷摇头，动作幅度稍微大些，浑身肌肉就酸痛得难受，她深深蹙起眉头，低声说：“许澈，我看见她了。”
许澈微愣，而后顺着姜瓷的目光，看见床头小柜子上的病例资料。
翻开一页，里面夹着李晓蕾的遗书。
许到风前月下无；
澈夜万葩玉一本；
我自情疏谁与共；
爱著鹅黄金缕衣；
你为情多泪亦多。
这首藏头诗，上次交到姜瓷手里，就一直留在她那边，此刻斑斑点点，染上了血迹。
“李晓蕾的灵魂……可能，附着在遗书里。”姜瓷有气无力的说，“许澈……你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痴情鬼？”
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许澈说谎。
如果只是普通的暗恋，至于到死还念念不忘吗？
许澈拿起那一张皱巴巴的纸，一时无言以对。
他也想不通啊……
……
姜瓷足足睡了一觉，精神稍稍恢复后，她给慕紫打电话，让慕紫想办法处理。
慕紫听了一头雾水：“我？我……我怎么处理？”
“你跟她沟通一下呀……时不时冒出来，真的很吓人。”姜瓷发愁，没提自己遭遇车祸的事。
慕紫更懵：“我怎么沟通？”
“我不知道啊……总该有点什么办法吧？”姜瓷叹气，“要不，你试试脑电波？反正正常人肯定沟通不了。”
慕紫：“……”
两分钟后，慕紫把杜昊的联系方式发给姜瓷。
姜瓷是一刻也等不了，拖着病体，艰难的给杜昊打电话，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杜昊回答：“这事办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麻烦也麻烦。若是恶鬼作孽，驱魔驱鬼是顺应天道，可若是对方没有恶意，擅自干扰反而会打乱因果，对两位的命道可能会有影响。”
说完之后，停顿片刻，又劝道：“姜小姐，您不妨再跟那位医生商量一下，我的建议是，把魂魄送回故里，任由它自然消散，以免生出怒怨，惹来更大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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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9章
第1619章
这话听在姜瓷耳中，实在有些讽刺。
她连命都差点丢了，还有比这更大的祸事吗？
可是转念想想，那个李晓蕾，似乎确实没有恶意，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无意识的看着前方喃喃我爱你。
姜瓷怀疑鬼魂是不是跟着遗书飘来的？
把遗书扔掉？……万一它吓到别人怎么办？
把遗书烧掉？……万一它附着到其他物品上呢？
把遗书扔江里喂鱼？……人家小姑娘17岁自杀已经够惨了，何必赶尽杀绝？
姜瓷心里头烦，恰好这时许澈来看她，姜瓷把杜昊的话转述给他听。
“法师说，魂魄从每天出现，到现在几天出现一次，是魂力削减的表现，即使不去管它，它也会渐渐消失。但是最好能够送回故里，否则长时间停留在我们身边，会很麻烦。”
如此说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法师也说了，直接驱除也有办法，但是人家觉得不厚道，劝我们妥善处理。”
这感觉真是古怪，分明是两个唯物主义者，却在谈论神鬼话题。
许澈沉默良久，缓缓点了下头，“就照法师说的做吧。”
他给姜瓷带了饭，打开食盒，一样样摆在病床上的小桌上，有汤有菜，颜色清爽，哪怕荤菜也不显油腻。
姜瓷很意外：“食堂的师傅手艺不错啊。”
许澈微愣，看她一眼，“我做的。”
“哈？”姜瓷抬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接，气氛一时凝结，又尴尬起来，纷纷移开视线。
沉默了片刻，姜瓷讪讪说：“谢谢……”
“你会出事，也是因为帮我。”许澈收起桌上的病例和遗书，“这些，我带回去吧。”
姜瓷不禁着急，心想你这白天忙着救死扶伤，晚上回家还得被鬼吓，时间长了就不怕精神分裂吗？可如果放在她这儿，就没关系啊，反正她现在每天躺着，就算再撞见鬼，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是留在我这里吧！”姜瓷急中生智，“这些都是证物！”
许澈：“……”
这理由确实够唬人的。
许澈默默放下，看向姜瓷：“万一她又出现……”
姜瓷忙道：“我们这种职业，搁古代就是捕快，自带煞气，不会有事的。”
说罢，唯恐他不信，又道：“你看，我连出车祸都没事。”
许澈：“……”
外面有护士喊许医生，许澈望了眼，再次看向姜瓷，踌躇道：“我晚点再来看你。”
“嗯嗯，你去忙吧！”姜瓷说，“我在这儿挺好的。”
目送许澈离开病房，姜瓷才算松了口气，扭头看桌上的病历资料，心里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唉，17岁的女孩，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下午小胡来医院看她，拎着从外面买的饭，刚一打开食盒，就见菜汤浇了半边米饭，番茄鸡蛋混进了糖醋里脊，糖醋里脊里又混进了豆豉油麦菜，总之乱七八糟一团。
姜瓷眼角抽搐，“现在是下午两点，你给我带的，是中饭还是晚饭？”
“医院门口的小饭馆生意太好，我排队等了好半天呢。”
食盒边缘全是油，小胡想找张餐巾纸擦一擦，左顾右盼，却看见桌上放着吃得空空的饭盒。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起了变化，似笑非笑看向姜瓷：“老大，谁给你送的饭呀？”
姜瓷原本坦坦荡荡，被他盯得久了，不禁有些羞恼，“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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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第1620章
小胡嘿嘿的笑，“管不着、管不着，我这不是怕自己多此一举吗？”
他捧起饭盒：“老大，既然你已经吃过了，这些就让我吃了吧？免得浪费。”
“随你的便。”姜瓷没好气的回道。
小胡也不客气，呼啦啦把那些饭菜吃了个干净，拍拍屁股走了。
姜瓷虽然嫌弃他，可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走就真不来了，第二天小胡没露面，估计是自作聪明的以为许澈会给姜瓷送饭。
姜瓷的午饭没了着落，肚子饿得咕咕叫。
心里存着气，也不想打电话喊人过来，反正来了也是看她笑话。
医院里有护工，姜瓷给了几十块，让护工帮她去楼下买点饭菜。
“这个时间买饭，可有得等啊。”护工喃喃说了一句，拿着钱去了。
姜瓷在病床上等了半晌，实在饿得不行了，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和柜门，找吃的。
柜子里有同事来探望她时送的水果。
姜瓷掏出一个桔子，单手没办法剥桔子皮，又掏出一个桃子，毛乎乎的没人帮她洗。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孤家寡人的可怜处。
许澈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对着一堆水果叹气。
“需要帮你洗洗吗？”他扭头看了看四周，问，“你的护工呢？”
“去帮我买饭了，都快半小时了，还没回来。”姜瓷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医院门口的小饭馆，生意也太好了。”
“之前因为卫生问题，很多小餐馆关门了，所以现在有点供不应求。”
许澈帮她把水果收进柜子里，洗了一个苹果，又嫌不干净，拿小刀仔细削皮。
水果刀先洗一遍，擦干水分，再沿着红彤彤的外皮细细削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利落干净，一滴汁水也不流，最后切成小块，放在一次性的透明塑料饭盒里，这才递给她。
“先垫垫，我去给你拿饭。”
姜瓷怔怔看着饭盒里的水果切块，觉得这些全是艺术品，她有点舍不得吃了……
许澈见她不动，想了想，恍然大悟，从桌上拿了一根牙签插在果肉里，“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姜瓷：“……谢谢。”
“吃一半就差不多了，吃太多不消化。”许澈嘱咐一句，起身出了门。
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正好把自己的饭热过后送给姜瓷吃。
姜瓷看着眼前熟悉的饭盒，再爽快的性格，此刻也感到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已经让护工去买了，饭一会儿送来。”
“餐馆的饭菜油重，也有卫生隐患，你现在要养身体，还是吃我的吧。”
许澈打开食盒，一样样摆出来。
可能因为是男人，所以饭盒里的米饭量很大，菜是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种类不多，可是搭配得当，给人一种精致感。
姜瓷心想，跟许澈一比，她活得真是粗糙啊……
“你抽烟吗？”许澈问。
姜瓷愣了下，扭头看见他拉开了抽屉，似乎是准备把水果刀放里面，却看见了抽屉里的烟。
“那那那……那是小胡忘在这儿的！”姜瓷不知怎么大喘气，“我早就戒了！我知道，生病不能抽烟，对吧？我知道，我知道……”
许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抽烟确实不好。”
姜瓷略感尴尬的笑：“我大概明白李晓蕾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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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1章 不对劲
第1621章 不对劲
作为医生他很细心，更可怕的是，作为男人他长得还很帅。
被一个长得帅的男人细心对待，是小姑娘都会扛不住的吧？
许澈回忆起那个小姑娘，眉头微不可闻的蹙起，只给了一句话评价：“她挺可怜的。”
姜瓷吃着饭，闻言问道：“怎么可怜？”
“给她做手术的时候，看见她身上有很多淤青，有新伤也有旧伤。”
“被虐待了？”姜瓷的筷子停住，她对此类事件很敏感。
“不清楚。”许澈摇头。他只是医生，不会特意去询问别人的隐私。
“带她来看病的人说，她打工的地方，都是一群十几岁的打工妹，七八个人挤一间宿舍，有时会发生欺负新人的情况，类似校园霸凌。”
这种事很难插手，虽然和中学里一样是十六七岁，半大的孩子，却没有老师的监管，厂房里的主管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过多干涉。
姜瓷想了想，仍然觉得费解：“如果是从小缺少关爱，突然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由此产生感情……这虽然说得过去，可她为什么会自杀呢？”
许澈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无奈说道：“我真的没对她多好……”
姜瓷看着他。
许澈再次解释：“只有那么一次，照顾她的那位同乡在病房里打电话，我看她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就给她换了一杯热水。我每天要见很多不同的病人，不可能在她身上花太多时间，她留下那种遗言，我也很困扰。”
甚至因为这件事，李晓蕾的那位同乡在医院闹了好几天，吵着要赔偿，后来警方介入，那人才灰溜溜的走掉，而许澈也被停职调查了一周。
医院里有太多流言蜚语，即便他坚守岗位，也未必能够静下心来工作。
像他这种工作性质，一旦分心走神，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停职调查除了有让他反省的目的，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姜瓷相信许澈的为人，他这样条件的人，确实没必要去玩弄别人小姑娘。
她低头默默吃饭，脑海里始终拥挤着团团疑云。
对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不开吗？
从穷苦的地方来到大城市打工，发现城市的繁华对自己而言只是幻象，而梦想依旧遥不可及，一段没有希望的爱情也许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可如果真的是心灰意冷，又何必留下那种充满执念的遗言？似乎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甘。
许澈想起李晓蕾那时的模样，虽然来自乡村，但是长得水灵清秀，睫毛很长，微微垂下就能遮掩住心事。
他每次为她做检查时，她都垂着眼帘的一言不发，只有那一次，从他手里接过那杯热水，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他，对他说：“谢谢您。”
很平常的一句话。
许澈回忆那一段情景，怔然片刻，不由得说道：“她当时对我说谢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说了句对不起。”
姜瓷问：“她是觉得自己给你添麻烦了吗？”
“可能是吧。”许澈略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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