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到蓝水的过渡- 第6部分

　　“为什么？”

　　“以后少说这三个字，为什么，你都出名了，雷头没找你就不错了！”

　　“最后就到航空了？”

　　“对，航空，会扫甲板就行！”

　　“还有炊事班，少跟他们发生关系，一个个牛气冲天，磨磨唧唧，唧唧歪歪，动不动还把副长搬出来，好像是他爸似的！”

　　钱佳的话老是出乎我的意外，愤青一样，可是我更愿意把他定位于宣传画上一样的水兵，他形象很好，内务好，队列好，军装合身，口碑也很好，可是他的话……

　　“炊事班不是挺好的吗，《炊事班的故事》多搞！”

　　钱佳一笑，很不屑。“那是电视，这帮家伙见到人就拉着个脸！见到领导就变了，狗一样，真和书上描写的一样！”

　　“一切都是宣传，等你看多了就会明白的！”

　　“反正你不要和他们发生矛盾，新兵要树个好名声，你已经够出名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
回来补休两天。

　　不过放假并没有激起我的任何欲望，连码头都不想去，呆在这个迷你简单的小社会里，可以让人的需求变得很简单，不用想任何多余的事，虽然钱佳嘴里吐出话都是灰色调的，但我都把这些当成了掌故，在我了解的足够多之前，我还没有发言的权利。

　　540在年初进训练中之前，是为期两年半的中修和信息化加改装，同型舰的老幺542现在也在4806厂进行相同的改装，这家伙应该是刚进厂的，上一年的最后一期《舰船知识》还以它做中封。同540一样，542同样是个不平凡的数字，这条舰的前老大是我偶像，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只能从媒体上看到的人对我走上这条路起了决定性作用，意外的是舰上橱窗里历任舰副长名单里赫然有他的名字，原来我和偶像一起战斗在同一条舰上。

　　也因为“信息化加改装”这个名词，我终于感到了部队信息化建设的气息，这个重复的几乎泛滥的宏伟目标终于让我找到了足以欣慰的佐证，而053H3型舰相同的改装工作早就完成了。闫副长第一次给我们上装备课的时候，也提过，叫编队指挥系统，我更多的信息是从小柯那打听过来的，现在他给我起了一个外号“间谍”，因为我的好奇太多了，用钱佳的说法是我不应该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我还是知道了一些，装了这一系统的任意条舰，都可以成为指挥舰，也可以成为一个系统中的有效节点，既是战斗平台，也是信息平台，而核心是数据链，是数据链！终于，是终于，这个并不现代的词终于出现在我们海军了，能肯定的是，这的确是了不起的一步，会好的，什么都会有的！据说先前的专职指挥舰是134，是支队长的座驾，上面装了和我们一样的指控系统，有三人台，这是听半仙说的，上面就是那个大球。

　　相对于舰的概念，支队的概念就很弱了，这可是个师级单位，进训练中心后，很少听到支队的声音，四条舰的训练及日常安排都由舰队训练中心负责，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休息都由他们说了算，这次出海回来我才知道，每次随舰出海的首长都是中心的教练舰长，大伙都说是保驾，也许更确切，但我也有疑问，不是有舰长吗，还有舰长搞不定的事吗，好像红海军也是这样，不知道西方有没有类似的制度！对于教练舰长，了解一点，是军衔最大的舰长，他们可是舰长中的舰长，四颗星分量很重，没有一丁点水分，如果要打破这个纪录，就看未来的航母了，至少得军级编制，听说956的编制就是正师！对于这些老舰长，钱佳的了解的更多，这些人都是从基层上去的，一层一层，摸爬滚打，一步也不少，地地道道的老海军。钱佳甚至为他们抱不平，说他们很难再往上升上了，到了年龄或者年限，要么转业，要么退休。听了这些，自己不禁有些心酸，真难以想象，和大海共舞了一辈子的老海军，一天会离开他们奋斗了终身的舞台，我无法想象，这是极其残忍，也许有一天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我会泪流满面，我会失声痛哭……

　　“致远，晚上一起去超市吧！”是丁大仙。

　　“没问题！”

　　“李云龙呢！”

　　“晚上一起吧，就我们自己，不和两年兵一块，叽叽歪歪的！”

　　“听说码头上有公共汽车，不用走过去！”

　　“真有吗？”听说过大学里有公共汽车的，军营里还是头一回，我寻思着，大仙的话打对折已经是很保守了。

　　“我班长说的，没错！”

　　新的环境，对应的是一套新的制度，我的第一步就是要适应这些，并且要成为习惯，就连广播都要学着听，说了二十年的国语听起来像是外语一样，而我的环境适应能力并不是我一相情愿的那样，老被批，尤其是技师，从来没有好脸色，老是感觉大脑紧绷着，有时候半夜还会突然惊醒，不知道身在何方，或者是跌入深渊，把自己吓的睡意全无。班长，徐大炮，小副，政委，舰长，每一个都和我有着距离，巨蟹座的不安全感老是困扰着我，就连熟悉的战舰都变得陌生起来，我了解战舰，却不了解这里的人。星期三，小周末，晚上自由活动，下舰走走吧。

　　在长长的码头上吹吹风也是很不错的，视野开阔，海风徐来，水波不兴，松树林还可以为画面增色不少。引桥的末端，在与海岸线连接的地方，都有一座别致的高脚小楼，旁边的大理石牌写着“临时停靠站”，后来去了才知道，周末的时候这里是个综合性的小后勤站，里面设施很齐全，有话吧，厕所，还可洗澡，楼顶有晒衣场，多体贴啊，但没有超市，超市在办公区，离的老远，去一趟可是一件长途跋涉的事。对面四号引桥旁也聚了一群人，大家都在等车，在军营里闲逛都要乘车也算是一绝了。的确，这个基地实在是太大了，少说也得有上千亩，农民种的许多果树还保留着，与海岸线平行的松树带下面是一条河，两边杂草丛生，有许多建筑废料填埋在附近，坡上的植物长青植物还没返青，要是一个人走在这不免害怕，一眼看过去，都见不着人，非常缺少人气。

　　顺着海岸线的这条干道是环绕整个基地的，所有设施基本是围绕主干道布置，借助公共汽车我也得以有个机会对基地有一个整体的认识。码头边的纪念碑上标注说，这边叫外洋螺舰艇驻泊基地，这让我搞不清楚，军港与支队到底是什么关系，记得《海军报》说过军港科，后来差不多弄懂了，军港科是岸勤部下面的一个分管单位，可是和舰艇驻泊基地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点乱，听起来好像与使用单位没什么关系。从目前的规模来看，就可满足一个支队的驻泊，而我在海图室看过一个草图，说这边还有个二期工程，主要内容是2号和3号码头的建设，先前我还纳闷前面叫1号、2号，到我们这一下就跳成5号了，原来如此。钱佳说，这儿是海军最大的人工港，要是舰艇驻泊基地的话，估计这里会有其他单位使用，就像一个大杂院，什么人都有，说舰队训练中心已经瞄上了这里。

　　西南端主要是一些附属建筑，用于提供水电支持，还有个泳池，汽车回过头后，右手边的都是核心建筑，主要是各个部的办公楼，外观最现代的是大礼堂，其他独立的建筑，一排依次散开，用途独立，警通连，车队，等等，建筑之间间隔很大，但建筑高度不高，从码头上看过去，只能看到礼堂。道路也非常的好，双向车道，花坛隔离栏外还有很宽的非机动车道，再边上是彩色地砖铺成的人行道。我们的目的地——超市其实在露天篮球场的看台下，一边低，空间自然很逼仄了，几乎与这么大的基地很不相称，但这儿却是人气最旺的，吹牛聊天吐烟的好不热闹，不和谐的是两个纠察一旁挺立着。

　　“小心点，别给纠察抓了！”大仙在超市门口叼着烟，还不忘歪着个头，水兵服有气无力地挂在身上。

　　大仙吐了个圈：“没事！”

　　“没看他们都在地砖范围内抽吗，往外的水泥地谁敢抽，傻啊！”

　　原来是这样，我也看出来了，原来只要你刁着烟不出超市范围，他们就不会找你麻烦，此刻规矩就这么大的地儿，规矩之内你是绝对的自由，不知道这是潜规则还是明规定，反正我们只有遵守的份。

　　“洗个头去，怎么样，有小姑娘！”

　　“算了，我不想！”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

　　“那陪我去吧！”

　　在大仙的一再要求下，我不乐意地答应了，我也刻意避免一个人行动。正抬腿准备走人，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家伙，怎么像一个老乡，兼新训战友，但两者我都不愿承认，是我讨厌的人。对，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叫什么来着的，名字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不过无所谓了，我有很多理由记恨他，新训时候三个干我一个，破坏了我对军营的第一印象，妈的，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这种社会上混不下去的人到部队里面照样是垃圾。不妙的是他也看见了我，我一下犹豫起来，让我陷入了两难境地。

　　“哎，大学生！”新训的时候大伙都这样叫我。

　　“你！”靠，真的是他！倒霉！叫什么来着的，我的大脑不得不运转起来。

　　“你们老乡啊，抽烟，抽烟！”

　　“你岗前培训结束了，不是要一个月吗！”

　　“没有，他妈的整天打绳结，还他妈的学物理电路，谁受得了！”

　　“不学了，提前下来，还费了他妈的老大劲！”

　　正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只有如此龌龊的人才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我想学都没机会，这更加强了我对他的厌恶，只想找个由头闪人，老子现在对新兵连没有什么好感，这家伙有很大的责任。可丁大仙的热情让我直反感，对这个肥头肥脑的，一脸的恶相家伙又是递烟又是美言热语，比我还热心，大仙也是的，什么人都想打上一竿子，可他有什么企图呢？看不出来，可我还得和这个苍蝇一样的家伙说话，谁让幼儿园老师就教我文明礼貌呢！

　　“你在哪个单位，舰上？”

　　“525！”

　　“525？”

　　“声纳，声纳知道不？”

　　我一听火了，这么垃圾的人居然分到了这么好的舰上，简直是糟蹋，糟蹋啊，美女都让狗操了，恨！还问我这么弱智的问题！我心里立马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堆积到这只惹人厌的超级恶心苍蝇，真想一巴掌拍之而后快，让他五脏剧裂、身首异处。

　　“不错，不错！”我僵笑着。

　　我突然想起刚才丁大仙说要去洗头，立即提起来，大仙也想起来了，才总算把这只恶心的苍蝇甩掉了，还违心地说再见，真便宜他了，找个机会爆殴一顿都不为过。真晦气，来放松一下，怎么遇见了这么个人，真是晦气。没走几步，大仙叫住了我，说你老乡被纠了，我回头一看，果然，手里拿着大仙给的烟——人赃俱获，漂亮！

　　没文化的家伙，活该，我对大仙的好感指数也立马迅速上扬，比起我那衰老乡，大仙强多了。大仙舒服的时候，问我来不来，我自然不来了，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不适合我这样的无产阶级。

　　回来的时候座的是敞篷电动车，和逛旅游景点观光车一样，不过对我来说，这和旅游没有区别。

　　往回走的时候，右手边的建筑也稀落了，蓝色的屋顶像是临时建筑，还有眼前宽阔的道路，这景象总觉得很熟悉，似乎似曾相识。对了，开发区，是开发区，彩钢房、宽阔的道路，这些是开发区的典型特征，这里也有，这里是海军的开发区！再往前走，和右手侧相比，左手侧的建筑就很少了，公路围成的环形区内栽的都是各式树木，大多是银杏，还有其他果树，右手似乎还有是荒郊野地。4号晚上分兵从支队拉到这边时，借助昏黄的路灯，我看到的都是这些架着支撑木的新栽树，缠着草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新基了，当时我就下了这样的结论，而在这之前我还真没有听过这边的消息，在杂志上经常看到的是支队的景象，支队的四驱八护在《舰船知识》上曝光率特高，网上流传的图片量和上海不相上下！

　　在4号、5号的码头对面的环形区内，分布着体育设施，连成片，篮球场、网球场，足球场还是人工草坪，跑道是塑胶的，配置没得说。上海的新训基地的建筑大多很老，和年代久远的大学一样，这儿却是另一种印象，像一所扩招后新建的大学，什么都是新的，而且是重点建设的！对面有个大水泥场，是直升机训练场，中间有个白圈圈，写着H，这样的水泥场支队也有一个，用途也一样，可平常都用作队列训练了，偶尔我们也在上面踢球。

　　电动车一转拐，透过松树林的豁口，就看见码头了，长长的引桥远远地向海中延伸，这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景象，当初我就是这样带着满眼的期待与心底的忐忑见着540的，现在的景象还是一样令人神往，一样让人感到真实，一样的安静祥和，舰艇的夜灯轻轻地勾出了舰艇修长稳重的轮廓，轻绕着薄雾，沐浴着微风，海岸线上没有绚烂的海港夜景，轻叹的海浪声代替了一切，一排绿灯串在海面上，那是回家的渔船吧。

3
一点欣慰的事终于发生了，新舰员集训不用再天天出队列操了，二、四的时候跟全舰一起参加队列训练！而且队列操还改成了队列歌咏，大伙在码头上迈着齐步，踏着军歌，我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心，不用突然的惊醒，不知道身在何方，加入这个方阵，一起在早晨军歌嘹亮。

　　码头大的缘故，四条舰的人都可以在码头上展开，横两个，竖两个，井然有序，伴着晨曦与海风，这样的队列操不能不说是享受了，只不过组织化了，与人的本性略微的冲突，可在这极致面前，在我善于发现的眼睛面前，在不用面对技师的脸色的时候，可忽略了。

　　“徐文斌，出列！”

　　是徐大炮！我心里暗喜，终于轮到他倒霉了。

　　“补到队尾去！”

　　我看见大炮一脸的郁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只不过没出声罢了，在组织面前，在共同的契约面前，大炮全没往日的风采，副导水长的正直与公正，的确使他成为了同批学员中的佼佼者！

　　副导是这批学员里最抢眼的，我不喜欢张扬的人，也不喜欢与这类人接触，大概也是我的失败主义心里作祟，但副导确实让人佩服，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打开了局面，什么活都能干，带着部门兄弟刷舰舷，还懂乐理，舰上组织唱歌教歌都由他负责了，以前这是航空长的活，他还有个很好的数码相机，尼康的，让我很羡慕。

　　“妈的，没个数了，才上舰几天！”

　　“说我别的不行，老子没意见！队列不行！”

　　一下操课，大炮立刻恢复往常的本性，把一肚怨气泻出来。

　　“老子可是主席检阅过的，没个数！”

　　“老子一定要找他理论！”大炮拿着大檐帽在空中乱舞，和骂街的泼妇没啥两样。

　　“你能耐！”是技师。

　　“叫什么叫啊，闹到副长那，还是你不对，回去！”

　　大炮看了一眼，不作声了。

　　技师就是士官主任，钱佳现在不让位叫他主任了，他是指控技师，三人台有他的一个位子，我依稀记得这活在国外是专业的技术军官干的，现在是一个中级士官；张志佳和小柯是他的兵。

　　对于士